叹了一声,轻拍他的背低声劝慰。
“算了,就当我说错了,不要哭了......”他当然没有看到琉璃搭在他的肩上的手,向
后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退到他身后的奥托险些失声狂笑。
“哎唷......”摸到门边的托威司,打开大门刚乡狂奔而去,被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洛
斯悄然伸出右脚,只听惨叫响起,划破安静的夜空。
“国师大人,您要去哪里啊?”摇晃着手上红色剑穗,洛斯一脚踩在托威司的臀部笑吟
吟的问。
“我、我……”托威司边哆嗦边偷偷在怀里摸索着。
“你在找这个吗?国师大人?”奥托摇着扇子走出来,把手中抛来抛去的烟花扔到他面
前。
托威司眼睛一亮连忙捡起并迅速拉开抛向天空,随即天空出现一道美丽的五彩弧线。托
威司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站起身,洋洋得意的回视几人嚣张的说:“嘿嘿!等我的人到了
,就要你们好看。”
“哇!我好怕哦!”洛斯嬉皮笑脸的抱住手臂,夸张的颤抖着身体。
“国师大人,你在等什么?不会是……”奥托浅笑着绕到托威司身后,靠在他的耳边,
轻语道:“你不会在等城外的援军吧?”
“你、你……”托威司大惊失色的看着奥托。
“唉!国师大人,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大哥原先是什么职位了?”奥托一字一顿的说:“
他可是泰坦四圣将军之首,领兵五十万将军——弑血罗刹……”
“我、我……唉……”闻言托威司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等众臣闻讯赶至宫中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骇人听闻的逼宫事件,在七皇子精密安
排和舍身为饵的伟大牺牲下,使得以太后为首的阴谋就此败露,圣君得以平安获救。
寂静无声的卿馨殿内,没有了昔日热闹与辉煌,殿内飘荡着素白的绢布和嘤嘤的饮泣声
。
爱拉贝拉呆坐在地上,望着眼前刺眼猩红托盘内整齐摆放着的三尺白绫,她知道一定会
变成这样的,她早就知道。当传来父亲被捕,太后被软禁后,她就知道一切妄想已经结
束,然后父亲及其党羽皆被斩首于午门外,太后被勒令终生不得踏出清风殿一步后,她
知道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惊惶吗?不!事实上当她答应太后的提议后,就预料到会有今天。害怕吗?也不,自从
太后点破了她那虚假的幸福后,她的新就随着幸福假相破灭而死去。她唯一不舍的,是
她年幼稚子,背负着母亲罪过的他,未来又将会如何呢?
“君上呢?”爱拉贝拉抬起头问一旁监视的侍从。
“这……”侍从迟疑的看看空荡的殿门,再看看面无表情的爱拉贝拉,小心翼翼的说:
“夫人,吉时已到,您该上路了。”
“怎么?我死前就不能让我见一下君上和皇儿吗?”爱拉贝拉冷冷的的瞪着手足无措的
侍从道。
“夫人,不是奴才不说,是奴才也做不得主啊!”从没见温柔似水的爱拉贝拉露出如此
冷然的表情,本以为见到的应是哭成泪人,或是大呼冤枉啼哭不休的女人。
却没想到当他持着圣旨走进时,见到的一身素白恭候多时的爱拉贝拉,无视哭声大作的
宫女,平静的接过圣旨和白绫,一切都像早已预知,平静的要求见陛下最后一面,被她
有别往昔的举止惊呆了,侍从们不禁敛起跋扈的态度派人去询问。
等了半个时辰,眼看月升树梢仍不见陛下的身影,侍从心底暗自叹气,走近爱拉贝拉身
侧再度催促道:“夫人,您该上路了。”
“唉!他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我吗?他就这么恨我吗!”幽幽的叹息,爱拉贝拉摇摇晃
晃的站起身,举步走到大敞的窗边望着朦胧的月,轻声呢喃:“砜儿,娘不能再陪你了
,娘遗憾不能看你长大成人,但娘希望你平安无忧,永远不要尝到爱情的苦。”
“哼!你现在倒想起砜儿了,当你和太后合谋,谋害朕与琉璃的时候,你为何没多想想
砜儿。”不知何时大殿上只剩下爱拉贝拉和刚走进来的炫烽,他不耐的催促道:“你找
朕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将死的我请求见您一面,就这么难吗?”转身走到炫烽的面前,爱拉贝拉仰头凝
视着眼前爱恋半生的男人。
“朕,本来不想见你的,如果不是七皇弟进言相劝,哼……”不用炫烽说完,爱拉贝拉
听出言下之意。
“呵!太后还真没说错,宫中所有嫔妃只不过是你的摆设而已,呵呵……”爱拉贝拉疯
狂的笑着,泪顺着眼角滑落。
“你说什么?”炫烽蹙紧眉惊讶的看着举止失常的爱拉贝拉,宫内上下皆知爱拉贝拉是
个标准大家闺秀,举止优雅、笑不露齿、语不高声,一举一动都符合着她高贵的出身。
她的性情更是柔情似水,甜蜜可人的她绝对是女人中女人。可眼前笑得如此疯狂的她,
却像个陌生人。
“你知道吗?当年我并不想进宫。”没有理会炫烽疑惑,爱拉贝拉径自述说。
“我十五岁前,在家里并不得宠。因为我是女孩子,既不能为家里开枝散叶,也不能为
家族争光添辉,再加上又并不是天香国色。那时我满脸都黑斑长得实在不敢恭维,所以
父母对我并不十分疼爱,但也不会弃我不顾就是,我依然是衣食无愁的长大。可能是疏
于管教,我性子很野常独自跑出去玩。”
“然后我遇到一个人,他是名医,他不但治好了我脸上胎带的毒素,也教我读书习字。
我从不认为女人无才就是德,我读四书念五经,弹琴作画,看兵书习武艺,我不敢说可
比当代名家才子,却也在都城小有名气。我所做的努力并不想要众人的赞叹,只希望忽
略我的父母对我刮目相看。”
“这个愿望我等了很久终于在我十五岁那年,我父母突然发现女儿居然有着如此美貌,
可为他们带来更高的地位时,我变得贵重起来。”
“父母的嘘寒问暖,母亲的千般爱怜,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送我入宫,能够为父亲谋
个锦绣前程。呵呵!我在这时才知道,我的价值仅限于我未来夫君的地位而决定。”爱
拉贝拉自嘲笑声中夹着对人生淡淡悲哀与无奈,炫烽静静的听着站在月光中自述的她深
思不语。
“好像听说过……”大梁上悠闲的晃荡着三双腿,主人们悄然低语着。
“什么?”坐在中间的琉璃不解的问低语的阿奇尔。
“十年前,都城确有名神童,年不及弱冠却诗词音律兵法武艺样样精通,被誉为七绝童
子,只是他十五岁时突然销声匿迹了,众人还以为天妒奇才早夭了呢!没想到会是位女
子还进了宫,真没想到啊……”阿奇尔低声解释道。
“大哥,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贝卡伊微挑眉怀疑的问。
“不会!”阿奇尔笃定的回答。
“不会错的!当年我为陛下招揽贤臣,曾上门拜访过可惜晚了一步,不过正赶上他离开
,只是远远看了他一眼。我第二次再次拜访时,那院落已人去楼空了。后来陛下还惋惜
很久,没想到居然会是爱拉贝拉夫人。”
“呵!大哥你没有怀疑过两人的相像吗?”知道阿奇尔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两人不再怀疑
,不过贝卡伊仍好奇细心的大哥竟然会没发现到两人的相似。
“……我从来不需要注意陛下身边女人的长相,反正都是一个样。”阿奇尔扫了眼隔壁
一脸兴趣盎然看着梁下的琉璃,若有所指的道。
“哦!”同样瞄了琉璃一眼,贝卡伊会心的点了点头。
“……实在拗不过父母的威胁利诱,我点头进宫选秀。”爱拉贝拉失神的凝视着弦月,
陷入回忆中。
“我从没有指望过未来会幸福美满,也不曾想过爱情会突然降临,但命运是如此作弄人
。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我的心不再属于自己。当你在众多秀女中选择我时,你可知
我是多开心多么的幸福吗?”猛回头,爱拉贝拉瞅着炫烽,湛蓝的眼眸中闪着莹莹泪光
。
“因为我爱上了你,我放弃了曾设想的未来。因为我爱上了你,我努力的改变着自己。
”
“你总是说,太聪明的女人惹人厌、不讨喜,女人应懂得大度谦和,贤良淑德、柔情似
水才是女人应有的品德。我爱昵所以我把兵书、兵刀束之高阁,不谈天下只论风花雪月
,不再言武,只弹琴,作画,编曲,跳舞讨你欢心,一心只想做你口中的小女人。”
“我知道宫中三千佳丽每个人都盼着你的到来,也知道你不可能只属于我,我只能压抑
着心底思念静静等着你偶尔的临幸。或许我的安静与不争不夺,赢得了你称赞,你总会
常常夜宿卿馨殿。夜里你总是凝视着我,在我耳边称赞着我的眼睛宛若晨星明亮,唇似
落樱火红,笑若芙蓉清丽,每次每次我都会为你的赞美而沉醉……”
“你说爱朕,为何你会与太后合谋害朕,谋害你深爱着的男人?”炫烽冷睇爱拉贝拉,
嘲讽的问。
“因为……我可以忍耐你不爱我,可以忍耐你坐拥三千佳丽,可以忍耐长夜慢慢一人孤
枕独眠。我惟独不能忍受的就是做别人的替、身。”爱拉贝拉的眼眸中吐出愤怒的火焰
,炫烽不禁有几分恍惚。
“我不能忍受你看我的时候,是透过我的脸、我的眼去看着别人,我不能忍受你赞美我
的时候却在思念另一个人……”
炫烽不明白为何相似的话语,同样的泪颜他会无动于衷,真的讨厌她吗?不!十年朝夕
相伴,没有爱也有几分牵绊,只是再深的牵绊也无法抵消她曾参与谋害琉璃的过错。
“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谅我。”似乎看穿炫烽眼底无情,爱拉贝拉惨然笑道。
“我也不指望你原谅我,更不奢求你的谅解,我只求你善待砜儿。他还年幼,性子固执
,既不懂得藏拙,也不会收敛,还有……他并不适合为君。我只希望他一生平安无忧,
我愿足已。”爱拉贝拉有意无意的扫视琉璃几人的藏身处,翦翦水眸中满是哀求。
“砜儿是朕的亲骨肉,朕绝对不会亏待他的。”似乎没有听炫烽的承诺,爱拉贝拉微扬
头嘴唇微动。
“我要你的承诺!”细若蚊蝇的声音传入耳鼓,坐在梁上的琉璃身体一震,低首与爱拉
贝拉双眼相对,嘴唇也微微动了下。
“我以我的名誉起誓,保你的儿子,一生衣食无忧,平安无事!”
“谢谢!”爱拉贝拉放松的浅浅一笑,闭上双眼缓缓倒地。
“夫人……”卿馨殿一时间哭声大作,炫烽面无表情的扫了眼转身离去……
“唉!真是位烈性女子。”贝卡伊惋惜道。
“可惜了!这么个奇才就这么凋零了。”阿奇尔遗憾喃喃着。
“哼!造孽。”纵身从梁上跳了下,走到大哭的宫女面前,吩咐道:“好了,闭嘴!给
你们主子梳妆打扮……”
“明日午时起灵,将她安置在皇陵西侧——峦枫山,我想她会开心的。”低首瞅着神态
安详的爱拉贝拉,琉璃抛下命令转身踏出殿门绝尘而去。
一切尘埃落定,所有叛党都依法处理妥当,炫烽微送了口气。扔下手中奏折起身向水晶
宫走去,遍寻宫殿不见琉璃的身影,他有些不快。抓住穿梭不停忙碌的宫女问道:“七
殿下呢?”
“启禀陛下,殿下一早就出去了,至今没见回来。”小宫女连忙施礼退下。
忍住心底的焦虑,炫烽在后宫转了一圈,仍不见琉璃的踪迹,正当他实在忍无可忍准备
派人四处搜查时,看见贝卡伊拎着食盒向卿馨殿走去,也不禁好奇的跟了过去……
满天飘舞的白色飞纱,冷清的卿馨殿没有一丝人气,灵堂上两大一小三个人都静默着。
灵堂中间,一身素缟长得甚是精灵可爱,年龄在七、八岁上下的小男孩,直挺挺的跪在
灵案前,满是血丝的双眼里透着倔强光芒。
“大皇子,您三日未合眼了,去休息一下吧!”纱娜蹲下身抱住男孩的肩柔声劝慰。
“纱娜姐姐,为什么父皇会毒死母妃?”砜抬头问出想了三日仍无解的问题。
“这……”纱娜一窘,连忙安抚道:“夫人她是暴病身亡,并不是被君上所处死的。”
“不要瞒我……”砜像个小大人,神态肃然的摇头道。
“从小母妃就教我识毒,母妃是否因中毒而亡,这个我还能看出来。”
“这……”纱娜还想继续解释却被琉璃拦住,走到砜的面前琉璃低首与他对视,缓缓的
说:“你母妃因与太后密谋造反,失败后自尽而亡。”
“您……”纱娜不忍想阻止,琉璃双眼一瞪使眼色让她退下,她无奈屈身施礼离去。
“母妃自杀?!难怪近来她的举止有些异样。”砜失神的呢喃。
“现在你知道了缘由,你怎么想?”蹲在砜面前,琉璃不因他年幼而有所隐瞒,反倒问
他的心思。“恨你父皇吗?”
“……不,”砜摇头答道。
“没有恨他的理由。”
“你母亲的死,不构成你的恨吗?”觉得有趣,琉璃微挑眉再次问。
“母妃是罪有应得,造反乃众罪之首,是不可饶恕的,我想母妃也是心知肚明才会自尽
的。”砜神态认真的答道。
“我……应该相信你吗?”如利刀的双眼直射向砜,琉璃轻声的道。
“为什么你会不相信我?”扬起头,砜澄清的双眼闪过一抹不解。
“你是名满都城神童的独子,从小又在她的调教下长大。再加上聪慧的天资,你绝不会
是如此简单的八岁孩童。再则陛下终日忙碌绝不会与你常常见面,你对陪伴左右的母亲
的爱要远远高过淡漠的父亲,也就意味着你会因你母亲的死而怨恨你的父亲。”琉璃言
辞犀利的分析道。
“你、好像想太多了吧?”砜扬起头似笑非笑看着琉璃。
看到他如此,琉璃眉头没有舒展,反倒锁得更紧。
“我十三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琉璃席地坐在砜的面前,不理一脸的不解看着他的
砜,竟自说道。
“与你母亲相同也是自杀,只不过她死的时候是一脸的幸福,她是殉情而死,与她心爱
的情人死在我的面前,她至死都说不悔。”
“你母亲是谁?”砜不解的问。
“你见过挂在御书房的那幅美人图吗?”琉璃反问道。
“见过,据说是皇爷爷的宠妃。”
“她就是我的母亲……”看出砜眼底惊异,琉璃继续道。
“我母亲很美,美得倾国倾城,也因为她的美为她的国家带来了灾难,母亲是被父皇在
她的婚礼上硬抢来的。也因此我从一出世就很少见母亲开怀过,她眉宇见永远带着淡淡
的忧郁。我从小就只有母亲真心疼爱我,父亲只不过是个虚幻的名词。就是现在我对父
亲的影像都很模糊,因为他从来没有抱过我,甚至我都怀疑他是否有正眼看过我。后来
母亲去了后,我一度憎恨过他。”
“后来呢?”砜好奇的追问道。
“他死了,母亲离去的第三日,他也跟着去了。”琉璃眼中闪过一抹伤痛。“毫无预兆
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而我也在那个时候发现,在深深恨的背后是无限爱。因为太爱他了
,以至于不能原谅他对我的忽视,然后欺骗自己,到最后却永远也无法挽回了,那份锥
心之痛和遗憾一直无法遗忘。”
看着若有所思的砜,琉璃轻声道:“砜,不要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再后悔,那是永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