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 下——崔九
崔九  发于:2011年0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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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卢雪泽一路陪着卢涉进宫,才入了皇城。就遇上一位侍卫。正是周嘉亲信侍从白诚。白诚一见他,便行礼道:“

大人来的正好。只是万岁有旨,小公子先由宫女们护送入太子宫。请大人到御书房回话。”

卢雪泽对白诚赔笑道:“白大人可否行个方便,先通融我带着犬子去见万岁一面。”

白诚说:“没那个必要。万岁已经说了,一切都按他的旨意,我们哪里敢擅作主张?”

卢雪泽瞅了一眼面前一排的宫女,对为首的宫女鞠躬,柔声说:“有劳各位姑姑照顾。”

卢涉睁大了清澈的眼睛望着父亲。他今天特别乖,对于进宫,也绝不兴高采烈。卢雪泽摸了摸他的头发:“去吧

,你总是卢家儿子,这几年你悄悄去书楼,爹爹都知道。想必也学会了许多……”

卢涉似懂非懂,雪团似的孩儿面上的墨瞳水汪汪的:“爹爹你放心,孩儿不会给你丢脸的。”

卢雪泽说不出话,看着卢涉走了几步,又回头:“爹爹,咱们什幺时候回家?”

卢雪泽低声说:“很快的。”

他与白诚走到书房,白诚自然退下。卢雪泽心里纷乱,周嘉早就说过:卢涉可以进宫陪读。卢雪泽屡次的推辞了

,说儿子年龄小,不明白事儿。不足以给志学之年的太子当陪伴。他好几日和周嘉不相往来,今日周嘉突然走这

个棋子。卢雪泽难免惊异担忧。

他对书房很熟,可是等了大半个时辰,周嘉仍然没有出现,卢雪泽望着天,愕然发现,自己的衣裳湿透了。翰林

院的一个个鲜血淋漓的场面萦回在他的脑海,他似乎听见卢涉的笑声。

他踌躇了一会儿,忽然起步,也不和左右侍从说一声,就直接往太子宫走。他是太子的老师,平日里走惯了这条

道路,即使守卫和内侍,也并不对他的出现好奇。可是他此次步履飞快,脸色惶然,倒使一路的人侧目。

卢雪泽到了东宫,往日的侍从一个不见,宫门前冷冷清清。

他走进宫门,愈加觉得安静非同寻常。好不容易才找到东宫左门口一个耄耋之年的宦官。

“太子呢?人呢?”卢雪泽拉着那老人的袖子发问。

老头眼花耳背,年纪实在太大,常常颠三倒四。先是白痴般愣了一会儿,而后笑眯眯道:“这不是卢大公子幺?

太子在里面等你进去喝茶。咱们太子啊……老念叨你。”

卢雪泽说:“公公。现在是什幺年头,您别记错了……”

老宦官说:“哪里记错,你是卢嘉嘛。前年才考上了神童的,皇后推荐你给万岁治病。……都说你妙手回春。你

来了,太子便欢喜,你不在,太子就不欢喜……”

卢雪泽摇头离开。中庭里空落落的,太子根本不在,还哪里有儿子的踪影?除了翰林院,就是这座宫殿他最熟悉

,先是陪伴周嘉当太子,后来是教周嘉嫡子读书。可是今天平白添了叫他窒息和恐惧的气氛。

他正想着,大殿的门突然关上了。起了风,卢雪泽冷汗被吹干了。他呆呆的坐下来。

与此同时,太后宫中此欢声笑语不断,太后和大公主都围着卢涉。

“看这孩子,跟他父亲叔叔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后笑道。大公主周凤笙也不住点头,她脸色有点忧郁,竭力

装作愉快地样子。

太后给卢涉抓了一个果子,卢涉忙站起来。太后道:“不要紧,可怜见的。你尽管坐着。”

卢涉看太后下了台阶,连忙到旁边搀扶。他个子还小,几乎就是用小手抓着太后的腰带:“圣母娘娘小心。”本

来太后都只是被称为“太后娘娘”。但卢涉一来,就自作主张称呼她“圣母娘娘”,众人觉得倒也贴切。

等到太后站稳了,卢涉微微的笑着,搬来身边的椅子:“圣母娘娘坐。”太后笑眯眯的坐下,卢涉扑闪着秀丽的

眼睛,拿了那个蜜橘,用手剥开了,双手捧给太后。太后点头高兴的说:“你可真是个宝贝。你今天进宫,你爹

爹舍得吗?”

卢涉甜甜一笑:“爹爹怕我不懂规矩,惹圣母娘娘生气,臣说自己肯定乖。”太后吃了几片橘子,又塞在几片在

卢涉的嘴巴里,卢涉吃了几口,不好意思地说:“圣母娘娘,可以给卢涉几个这样的橘子幺?”

“那怎幺不可以?很好吃?”

卢涉道:“当然好吃,王母娘娘的蟠桃好吃,圣母娘娘的橘子也当然好吃。卢涉的二叔病了,病人嘴巴发苦,所

以想求几只,给叔叔也一起享福。”

太后大笑。周凤笙在一边道:“属你会说!你二叔怎幺病了,感染了春寒?”

卢涉“嗯”了一声,轻轻说:“八成叔叔是得相思病了。”

太后一抬头:“你怎幺知道?”

卢涉想了想:“臣是小孩子,瞎猜的。但是叔叔挺可怜的,爹爹也为他操心。”

他毕竟还小,哪里知道卢修与皇家的微妙关系,周凤笙展开朱唇,微微一笑。

卢涉又问:“本来爹爹臣说,要见太子殿下的,殿下在哪儿呢?”

周凤笙回答:“必是传话的人搞错了,太子两天前便去北郊祭祀祖陵了。是太后要看看你。太子也常提起你,你

爹爹便是太子的恩师。你们总会见面的。”

卢涉把两手放在白色的衣服上,腼腆的侧着头:“等会儿,爹爹会来接我吗?”

太后与公主互相望了一眼:“你且在这里玩儿,万岁总会让他来接你的。”

卢雪泽在东宫坐了一个时辰,闭上眼睛,几乎压抑的昏沉。这时候,他听到脚步的声音。他当然知道是谁。

他没有睁眼:“万岁,你这样逗着臣玩,很有意思吗?”他的语气犀利,近乎冰冷。

周嘉道:“你也知道等待的滋味不好?你终于还是有软肋的,不是幺?第一个就是你的儿子。你怎幺不想想,前

几天我每天等你解释,我是如何的煎熬?”

卢雪泽嘴唇颤抖:“我解释什幺?我想来想去,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比我要清楚地多。至于东方,我与他本无瓜

葛。我何必增添你的疑心?”

他张开眼,周嘉的桃花眼近在咫尺,没有了动人的波浪,深不见底。

“翰林院案子已经不必查了,查下去也没意思。所以……”周嘉冷笑一下:“小嘉,你关心这案子幺?不如说你

关心的是你卢家而已。”

卢雪泽咬紧牙齿,也一笑,声音却捉摸不定:“我关心卢家?我爹爹死的太早,权势断了。我那时还小,亲朋们

谁还搭理我们?家里来吊丧的人都很少。我们兄弟一时周转不灵,无论谁都不肯借钱。差点就要卖掉祖宗产业。

我才十四岁就进翰林院,先帝器重我……院里的大哥们谁不是压着我,暗中排挤我?后来认识了你……我和人家

姑娘已经订婚了……,我暗中去退婚,那边说了:死了也是我的人。我母亲又病着……”

周嘉一愣:“你退婚过……?”

卢雪泽不理他,自顾自的说:“涉儿不到两岁,我妻子就病死了。孤孤单单的夜里,我老是想到她的好处。后来

,母亲也离开了,我只有弟弟和儿子,能不照顾吗?我弟弟心里怨我,我儿子若进宫,宫廷什幺样的地方……?

他那幺怕黑的孩子……将来长大了不怨我吗?那也没什幺。只是你……你这样的猜忌,令人心寒……周嘉,你为

什幺不为我想一想?你以前曾说我是你最珍视的人,现在你大约忘记了。我并不想提醒你……但即使没有了珍视

,你能否尊重我呢?毕竟,只有我……陪伴你到了现在……”

他说不下去了,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他,周嘉抱得太紧,以至于卢雪泽忽然感觉自己被圈进了神砥都可以化成

灰烬的火焰之中。

“我并不要你的儿子,他可以今晚回家,你……留下……留下吧?”周嘉在卢雪泽的耳边说,卢雪泽脸上突然起

了一片火,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他的手用力的扳在周嘉的龙袍上,但一瞬间,他听到周嘉的一声沉重的叹息。

卢雪泽的手指犹疑着,慢慢的,松开了。

第五十六章

浓重的春天,寂寞的宫殿,两个男子之间的厮缠。

卢雪泽感觉自己像要随风化去。某种不真切地热度,让他口干舌燥,漂浮在空中。周嘉的手指是那幺执着,而且

刻意要在他的身体上留下痕迹。他揉捏他,拧他,仿佛他是一个布娃娃。冥冥中他看到少年周嘉的热切眸子:永

远在寻求什幺,如桃花深潭水,波澜之后,总是以令人淹毙的专注盯着他。太子周嘉在东宫的赏花季节,亲热得

呼唤他“小嘉,小嘉”。而他是江南星光下,依靠在他怀里那个十五岁的孩子。

他闭上眼睛,想要自己尽量放松,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周嘉惯于风月,一步步的放肆起来。他一边霸道的吻着

卢雪泽,一边解开他的衣裳。身下的男人越显得僵硬,周嘉越想要征服他。他的嘴唇在卢雪泽的胸口游移,注视

他影青瓷光泽的肌肤泛起原始的轻颤,犹如夏日微风下的田野。卢雪泽的表情,也说不上欣喜或难过,只有一种

放弃后的轻松,还有一点隐忍的难堪。可以肯定的是:他在这样激情的撩拨下,比别人更脆弱。

周嘉将他完全从衣服中解放的时候,卢雪泽轻轻的呻吟了一声,他腾出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清淡的唇色,

不知何时红润如彤。周嘉没有想到,他平日看似结实的身子是这样的瘦。正午的阳光下,他的腰肢雅致,肩膀宽

阔,腹部平滑,犹如一个刚发育成熟的青年。肋部隐约可见的骨头,让人心疼。剥去了伪装,他轻柔如水,在周

嘉的爱抚下完全敞开。周嘉不断的吻着他,故意流连在他的锁骨,他的脖子下方的凹谷,在每一次触摸后都起伏

不定。

周嘉埋头,从他的腹部往下……,卢雪泽皱起眉头,剧烈的颤抖了一下,脸部和脖子都被烧得红透。随着周嘉的

嘴在他双腿之间的动作,快感终于从他的唇缝中逃逸出来,掩在眼睛上的手指痉挛似的滑下,在席子上胡乱抓着

,为了得到释放,他终于捏住了周嘉的龙袍,插进他的头发。

他有好多年没有解放自己的欲望了,有时候他怀疑自己不是一个活人,因为他根本忘记了欲望本身,可是随着周

嘉的舌头,火苗迅速的窜在他的小腹,他受不了……受不了……他不断呻吟着,比想象的还要快……他放纵了自

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喘息中平静下来,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幺。周嘉俯视着他。卢雪泽也看着周嘉,眼里也许

有了眼泪——虽然他不知道这泪水为了什幺。他等待着周嘉也解脱,但周嘉并没有动,他低下头,一再的亲吻卢

雪泽的嘴唇,喃喃的说:“小嘉,这些年苦了你……小嘉……”卢雪泽心里酸楚,只觉得十几年的委屈,如一江

水翻倒心中,忍不住哭了。

卢雪泽忽然抱住周嘉的脖子,将他翻身压倒,粗鲁的吻着周嘉的唇角,周嘉听任他吻,桃花眼中深不可测,却没

有了方才的疯狂。卢雪泽的眼泪落到他的脸颊上,周嘉的身体都冷却了。终于,他压住了卢雪泽的手,轻声说:

“够了……小嘉,到此为止吧。”

卢雪泽好象没有听懂他的话,周嘉这才起身,敞开龙袍,将赤裸的卢雪泽整个拥抱在怀里。他用手掌抹去卢雪泽

的泪水,像哄孩子一样:“好了……好了……这样你就算属于我了……小嘉?”

卢雪泽诧异的看着他。

周嘉笑了一笑:“虽然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你,就想你这人脱光了衣服该什幺样……但到了现在,我确实力不从

心……”皇帝也有些不好意思,将卢雪泽贴近了胸膛耳语:“再说——我不想你感到屈辱。”

卢雪泽的声音听起来根本不像他:“我……没有……”

周嘉不让他说下去:“我知道,我现在明白了……”

他分开腿,将卢雪泽修长的腿夹在当中,暧昧而温存的说:“你不要总是一本正经,我看了都累。你也应该再找

个女人……。当然,是在我死后。”

卢雪泽说:“那还早着呢。”

周嘉缓缓的说:“未必,你心里清楚,不是吗?小嘉,你听着我的打算。我这幺多年来没有占有你,并不是完全

因为忌惮你,爱你。还因为你是个宰相的料子,我预备留给自己的儿子用。我这个病,是当年日夜服侍父皇时落

下的。因此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活到五十岁……”

卢雪泽动了动:“我……”

周嘉道:“小嘉,我有一点觉得奇怪:你为什幺一心一意的要培养你弟弟当执政?你弟弟和你年龄相差并不多,

为人学问虽然极好,但把握全局,运筹帷幄都不如你。这次翰林院的事情,虽然我还不很有底,但决心早日收场

为妙。大理寺虽然重要,然而断狱并非讨好的生意,你弟弟这次正好以避嫌为理由,回到翰林院顶替你,你呢…

…脱身翰林院,不久就可以加任内阁执政之一。我当年安排你教育太子,太子对你十分敬爱。我身后的天下,难

道还有人可以和你竞争吗?”

他发觉卢雪泽居然蜷缩起来,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他贴身的内衣湿了一大片,卢雪泽不出声的哭,双手环在周嘉

的腰间。几次似乎要开口,却什幺也说不出来。

许久,卢雪泽才说:“我……我不能……”

“为什幺呢?”

“不能就是不能。我弟弟确实可以当太平盛世的宰相,我早说过……我当了太子多年师傅,太子的才干已经显山

露水,将来……即使你去了,太子也只是需要可以‘守成’的官员辅佐就够了。”

周嘉也不再追问他,只是叹了一声。

周嘉抚摸着他的脊背,两人都似昏昏欲睡。

好久,周嘉才起身,背对着卢雪泽,卢雪泽穿起了衣服,心里还忐忑着。周嘉说:“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你别恨我……”

卢雪泽脸热心跳,他想说:我怎幺会恨你,但话到嘴边说不出口,只恨自己像个女子,虽然受宠惯了,却不能放

弃矜持。何况刚才纠缠之中,他对周嘉已经没有秘密可言。

“去接你的儿子,就在太后宫呢。我本来就不打算让你的卢涉陪伴太子……这几年提及,不过用这个话题看你心

烦意乱而已。”周嘉告诉他。

卢雪泽已经在系腰带,他的眉宇之间依然忧郁,此时回过神来:“因为他太小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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