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公寓Ⅵ 新的开始(出书版) BY 蝙蝠
  发于:2011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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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女朋友对他说‘因为你没用某某牌洗衣粉,笨蛋’,是不是?”

冯小姐静默,一会儿又继续道:“那再给你讲个故事。从前一对夫妇带着小男孩出去玩,小男孩在树下高兴地跳

来跳去……”

“后来看录影带,才知道原来有只鬼手抓着孩子的头发一拔一拔,对不对?”

冯小姐默然,再一会儿又继续:“再来个故事,你一定没听过,而且你们这些男孩子肯定爱听。话说有一个女孩

子在澡堂洗澡,一个女鬼跟她说……”

温乐源忍无可忍地跳起来对她吼:“我替你说吧!那女鬼说‘学妹你看我好惨我没有脚啊!’一遍一遍一遍一遍

……就跟你一样絮叨!

“别人都知道了还说!女孩气急了就跟我一样啊!转过来说‘学姐你看我更惨我没有胸啊!’就跟你一样只有背

没有胸啊!

“还要不要听?还要听的话,我还知道很——多!要不要我讲给你听!”

本来温乐源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现在的嘴脸更是恐怖得像要吃人一样,面如锅底,眼如铜铃,牙龇得老长,

说他是妖怪都不够形容的。

如果冯小姐有正面的话,她现在的表情大概会清清楚楚刻上“目瞪口呆”四字。可惜她只有背,所以温乐源只能

看得到她稍微往上飘了一点,再无其他异状。

温乐源深呼吸几次,又坐回去:“对不起,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忘了那些事,不过我真的很烦,让我安静会儿……

安静会儿……”

冯小姐歪了歪头,好像在通过那双不知道被藏在哪里的眼睛看他。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再讲个故事……”

温乐源真的要绝望了:“姐姐!阿姨!奶奶!祖姥姥!你行行好吧!”

“这个故事,你一定没有听过。”

“如果是从网路上看来的就不必了,胡果那个胆小鬼的存货,你看过的我也看了……”

冯小姐轻笑:“这个故事我还没有给别人说过,你怎么就知道了呢?”

还没有给别人说过……他问:“是你自己的故事吗?”

“唉呀,我也不记得了,”冯小姐笑,“不过这也怨不得我啊,这么多年了,谁还老记得那么清楚呢?”

“那好吧……”温乐源疲惫地说,“没听过的,你讲吧……”就当没听见吧……没力气了……

有一个女人……也许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许是没落贵族的女儿,出嫁到外地去。

虽说因为连年战争,家中已经逐渐萧条,但女儿出嫁这种事还是不能等闲视之,嫁妆当然不能少,大件的小件的

凑合凑合,就是长长的一条龙。

本来有朋友在军阀手下做官,愿意一路护着,结果出嫁前一天被调走打仗,可吉时又不敢耽误,出嫁的队伍就只

好忖忖地出发了。

果不其然,出嫁队伍刚走到一半,经过一个叫乌头山的地方时,忽然冲下来一队土匪,硬生生地冲散了队伍,开

始大肆抢掠。

那些家丁保镖哪是土匪的对手,只是稍稍做了些抵抗,转眼间就被杀得一个不剩。

出嫁的新娘子在丫鬟婆子的帮助下逃出轿子,但女子的小步子怎能跑得过土匪的高头大马?

只听得身后呼喝声越来越近,新娘子什么也忘了,只知道不停地跑,跑……

马蹄声已然接近背后,丫鬟在身后猛推她一把,悲怆地喊:“跑啊!小姐!”

身后,随即传来丫鬟的惨叫。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新娘子挽起裙子发疯地跑,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远,又跑了多久,等她恍然之时,才发现早已甩掉了土匪,跑到了一个小城镇上。

那个小城镇离夫家不远,她便用身上仅剩的钱,雇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农妇,请她们送她到夫家去。

尽管遭遇那样可怕的事,所幸她身上还带着嫁人的信物,到了夫家,很快就被迎了进去,夫家一面派人去她家中

通报她平安的消息,一边与她成了拜堂之礼。

如果人生也能如故事一般,到了该结束的地方就结束,那必定能少了很多的遗憾。可惜,这不是故事。

新娘子变成了少奶奶,新婚的几个月里,夫妻两个真个是整日卿卿我我,蜜里调油,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羡慕死

人。

但最甜的时间只有那段,结束之后,方才是地狱的开始。

少奶奶的丈夫原本是个纨绔子弟,仗着家大业大,整日在外面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无恶不作;但因为还有两

个稍成才的弟弟,他爹娘也就不管他。

这回因新娘子貌美如花,竟能令他新鲜了几个月,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但仅仅这几个月已是他忍耐的极限,不久,他便又故态复萌,丢下新婚妻子和他的狐朋狗友们玩在了一处。

可怜少奶奶年轻貌美,却被丢在深宅大院中自生自灭,没了夫君相伴,又仿佛没有怀胎的消息,如今连到前院与

公婆一同进餐的资格都没有,只有整日以泪洗面。

具体是什么时候不记得了,也许就是从夫君不再往后院来之后不久,少奶奶就得了一个怪病。

每天吃罢早饭,她就全身酸软,必定要躺下睡觉,约莫半个时辰后,不管有没有人叫,她都会忽然醒来,此时就

会发现她全身正在流水。

那水既不臭也不黏,不像出汗,只有点淡淡的血腥气,流水的时间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每每要将床褥都浸得透湿

方才慢慢停止。

少奶奶怕死了这怪病,原本她就不再受那家少爷的宠,路上丢了那么多嫁妆,家里又无力再置办那么多礼品,夫

家就在为这个不高兴,猜测是不是她家小气不愿出钱,收了她与儿子拜堂已是大恩德,现在又得了这个怪病,不

赶她出门才怪呢。

幸亏夫君新婚过了之后,便总也不在她这里住,就是住也住不到她发作的时候。

所以这病也只有家里又补送来的陪嫁丫头们知道,到了时辰拿净褥来给她换掉,被水浸透的就悄悄拿去洗。

奇怪的是,就算身体这样流水,她也不需要喝很多水来补,甚至逐渐不饿也不渴,连饭也不想吃了。

有一个月,夫君全没到她这里来一次,她竟还稍有些庆幸,因为这样就不必紧张夫君知道自己的秘密了。但之后

的消息,才是真正打击了她。

夫君,同时迎娶了第二、第三房妻子。

她知道的,她知道的,夫君必定会有第二第三个妻子进来,新婚之时她就听他说过,不过沉浸于甜蜜之中的她,

完全没想到这样的事居然真的会出现。

她的房和二房、三房离得很近,只隔了一道墙,从那天起,她就只能整日留在自个儿的房里,听着隔壁夫君和她

们的调笑声。

也似乎是从那时候起,每日,水流得更多了。

刚开始还只是染湿了被褥,如今除了染湿被褥之外,还从床上流下去,流成一道蜿蜒的小河,在屋里诡异地攀爬

。更怪的是,现在流出的水也不像以前那样清亮亮的,而是变得非常浑浊,带了些暗红的颜色。

二房和三房的家境不错,虽然她家已经开始败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两房家加起来也比不上她家。

可那两房并不因此就安分地做小,反而天天在夫君耳边叽叽咕咕没多少好话,搞得夫君偶尔到她这里来也是吊着

一张脸,不多久就走了。

她惴惴,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儿了。但夫君的眼色就是她的命运,若是夫君都这样对她,那她的日子还能好过

得了吗?

可是变了心的男人就拉不回来了啊!她却还不明白,只一味地觉得自己不够漂亮,拼命在自己生病后脸色就没有

好起来的脸蛋上,涂抹胭脂水粉,每日每日,勾绘出好一副精致的美人图。

但除了这些之外,她根本不敢去做任何事来挽回丈夫的心,更不敢有半点不满,她只希望夫君能回头,只要他回

一下头,一定能看得到她为他盛开得多么漂亮。

因而即使是这样美丽的她,夫君渐渐地连一次都不再来看她,牡丹开得再美,赏花人不在,也是不行的。于是牡

丹又渐渐枯萎了。

应该赏花的人不在,不代表别人就是死的;夫君不在,不代表他的兄弟们就不懂花开时的绝美胜景。

也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也许偷情才够刺激,不知从何时起,夫君的两个弟弟就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她的小院里,

明里暗里地对她挑来逗去。

她可是从小便被教会要严守三从四德的大家闺秀,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被吓得大惊失色。

可不管她怎么躲,那两个人总能交替着出现在她面前,又是淫词又是艳语,把她臊得又羞又怒,却对这两个小叔

子没有办法,若是告了公婆,反而会被骂做不守妇道、勾引小叔的淫荡女人。

一次,夫君的大弟竟要强行将她往床上按,她拼命挣扎,结果二弟进来了,她向他求救,以为他能救她,没想到

那兄弟二人竟是同样禽兽,扑过来就帮着按她的腿。

她喊啊,喊啊,喊得嗓子也哑了,她知道娘家给她带来的丫鬟,必已被做了手脚,但她也知道至少隔壁的二房和

三房肯定是能听到的。

她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房梁上回荡,她听到颤动的木床在耳边呻吟,但是没有人来救她,没有人来救她。

——有人来救她,可惜是在最不堪的时候。

夫君的大弟办完了事,二弟刚要爬上她的身体,门就被撞开了,气得发抖的公婆站在门外,恶狠狠地看着小屋里

散发淫靡气味的三个人。

“救救我……”她无力地乞求。

但谁也没听到。

“反了!反了!一个淫妇就把你们都弄昏头了!”婆婆扯散了头发,边哭边骂。

公公举起拐杖,不由分说就向床上的她打来。

被父母的莅临吓呆的两个禽兽终于醒悟,叫道:“爹!娘!是这荡妇她勾引……”

拐杖不由分说地兜头打下,那两个禽兽套上衣服就仓皇逃窜,又被家丁们挡住。唯有她,无人理会,本就让血流

了满床,又硬受了一拐,已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见她这样,公婆也好像吓坏了似的,带着人火速退了出去,把她娘家的丫鬟仆从都丢进小院里,又锁上了院门。

那门一锁,就是三个月。

她受了严重的伤,且被关在这小院里,没有大夫来看,她的身体就很快地坏了下去。后来,她已经不太记得那段

时间的事情,只记得自己时而清醒、时而昏沉,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而昏迷的时间越来越

长。

日复一日,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偶尔她稍微清醒,就觉得丫鬟仆从们好像少了。

她想,他们也许是逃走了吧,不知道是从哪里逃走的呢?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悄悄逃掉。

但是舍不得夫君啊……对了,夫君呢?为什么他不来呢?

终于有一天她清醒的时候,发现连最后一个丫鬟也不见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

她有些痛苦,又有些放松,因为再也没有人陪她一起受罪了,再有罪她自己受就好了。

她的身体逐渐好了起来,一日夜晚,她沐浴在月光下,慢慢地给自己梳头。寒冷的夜里,院中竟还有小白花开着

,她就看着那些白花,口中轻轻地哼歌。

没关系,没关系,就算只让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她也不怕,她知道她是清白的,她知道夫君必定明白她的,总有

一天,她会向公婆说清楚,让两个小叔子还她的名誉。

当然她明白,自己的贞节无论如何是回不来了,但她已做好了在这里待一辈子的准备,即使只能隔墙听着隔壁夫

君的声音,听着他与小妾们的欢闹,即使今生都只能住在这里,也都罢了。

有脚步声经过小院门前,两个男人低低说话的声音钻入她的耳中。

“哟,这里怎么阴风阵阵的,怕人呢。”

“是啊,那……时候没人住以后,这儿就老这样。”

“我怎么还听得见人唱歌呢?”

“别胡说!人吓人吓死人的!”

“是是是。不过我也听说,当初的大少奶奶长得那个漂亮,人人都夸!结果谁知道是个狐媚子,大少爷又娶了两

房太太,她就忍不住了,嘻嘻……居然一下子勾搭两个少爷……”

“嘿嘿嘿嘿……你光是听说,我可是亲眼看到!那大少奶奶的腿啊,白得……嘻嘻……那眉,那眼,那身浪劲!

连我都想爬上去……

“嘻嘻嘻嘻……要不是当时就被老爷打死了,新大少奶奶还说要把她赏给我们……”

说话的声音逐渐远去,她缓缓放下手中的梳子,注意到上面已经被自己捏出了深深的指痕。

新的……大少奶奶啊……

月光,仍是又清又冷,冷得令人发颤。但她已经没有感觉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看着手想,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这把梳子的呢?白色的,没有装饰,没有刻花……

对了,连梳齿都没有的。

每当夫君不来的时候,她其实没有在睡觉,身体流水的时候,她也没有睡,只是坐在那里梳头,用这个梳子……

不,这不是梳子,这是是一根人骨,我一直在用一根人骨在梳头。

可是,这是谁的骨头呢?

月亮清凉幽深的光芒照在院角,她看看那里,原本应有小白花的,小白花到哪儿去了呢?为什么那里只剩下一堆

堆的人骨呢?

是了,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些丫鬟和仆从其实根本就没有走,他们都留下来了,留在这个小院里,变成了小白花

……

不,那不是小白花,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她把他们都吃了,都吃了……

她终于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其实她当初就没有逃过土匪的追击,土匪一刀插进了她的背心。

送亲的队伍并不是在行进的时被土匪追到,而是在湖边休息的时候。所以她当时逃向的也不是活路,而是湖水中

央。

被砍到之后她又继续地跑啊跑,一直跑到水里,淹死在里面。

是了,是了,她早已死了很久,却还心心念念地要嫁人,因为偷偷见过的夫君一面,那个英俊少年。

为了回到夫君身边,她变成了吃人的鬼,每天每天,不知道吃了谁,然后,回来流水,把那个人的水都流掉,等

待下一次的吃食。

但付出这么恶心的代价之后,最终她得到了什么呢?第二次被弄死,然后一口一口吃掉身边陪嫁的丫鬟仆从。

她以为他们能给她作主的,她以为总有人能给她作主的。

但其实没有,谁也靠不住。

 

 

从冯小姐讲故事到二十年往事之二

那天晚上的事,对所有生还的人来说都是恶梦。

二少爷和三少爷忽然疯了,对着墙壁拼命下跪叩头求饶,嘴里喊着化做一滩水失踪的大少奶奶的名字,一会儿,

竟瘫倒在地上。

和他们在一起的老爷和夫人赶快让人去扶他们起来,才发现他们从七窍里不断地涌出血来,有个丫头尖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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