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中的秘密——鹿住槙
鹿住槙  发于:2011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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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着这里,并说:“你查查字典。”
我立刻慌张地翻着字典,而他就在类似写报告的纸上写起似例子般的英文。
不愧是念英文系的,我一边偷偷瞄他一眼,忽然,什么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英文书的旁边,有用日文翻译的文字。
只是觉得有些异样。
因为这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木然地看了他的文字后,就盯在那儿——那是很四方,具有自我主张很强的字体——我看过这种字体。
就在我思索何以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的一瞬间,我也因过于激动而差点自椅子上摔落,且在双手乱挥的情况下,把

桌上的笔记及资料也挥到地上。
“你在干什么?”
鹰也莫名所以地抬头看我。
“你是在起乩,还是看到什么虫?”
如果是蜈蚣或蟑螂,倒是小事一桩。
看到僵硬的我,他就弯下身捡起笔记本,但当他看到夹在小册子的一张照片时,捡东西的手就停止不动。
“……这是什么……”
他的唇在蠕动地问。
小册子里所夹的,正是俊辅的照片。
“你怎么会有这张相片?”
他再重复问了一次,而且口气很严肃。
“是我发现的。”
我小声地回他。
我怯怯地抬起头,平时就冷峻的表情,此际是雪上加霜的鹰也睢着我,他虽未开口,我却早已明白他想问的是什

么。
“这是埋在樱花树下的。”
不待他问,我就自动先说出口。
“……我终于知道原来凶手就是你!”
“凶手……?”
“那个时代资料盒的持有人,就是你!是你……把俊辅杀死后埋在什么地方啦——”我一口气说了这些,鹰也则

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的模样。
“我杀了……什么?你在胡扯什么……”
“所以,你才处心积虑地想把我赶开吧!因为我发现你在俊辅失踪后却一副漠不关心而怀疑,又恐遭我调查就更

为不利,所以就想威胁我将我一脚踢开……包括对我施暴的事也在内……”
可能太过真实,所以感到极度恐惧,因此完全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故我对他伸出的手,下意识地迅即闪开。我告诉自己千万别被他抓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证据我全都寄放在某个地方,还有染了血渍的手帕!如果我没回来,你可以马上报警!只是你杀了我也没用,

徒增一项罪名罢了!”
“海斗……?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好像我找他的碴,他即刻堵住我的口,他试图想抓我,却被我躲掉,椅子发出叭碰的好大一声,空气在顷刻凝结

住。
“你不要碰我!我们就此一刀两断!”
我大声吼叫,并飞奔而出。
跑过走廊,在玄关连鞋都还没穿好,踩着鞋子就夺门而出。
跑到火车站的距离,已跌跌撞撞过好几次。
呼吸急促得心脏快要停止般,我的头一阵昏乱,理不出一点头绪。
不可置信,那原来就是鹰也的时代资料盒,写在纸上的也是鹰也的字迹,对了!钥匙圈上缩写的是他的旧姓——

这一切的一切,,愈想愈和他有关!而杀死俊辅的,也是他。
——那么我呢?我被他深深吸引的感情,又当何论?
我宛如迷途的羔羊,我已不小,应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往前走,何以我会有被遗弃之感?
跑上楼梯后,再证实鹰也并未尾随而来,方才急急跑进月台,跳上正好停站的电车,坐了两站再下车。
我笔直地朝亮平的侦探社走去。
又小又破又旧的二楼,就是我的目的地,到了那里我就安全——因为亮平会救我。
希望亮平在公司,我一边祈祷他别又去找寻迷失的宠物,或是去调查外遇案件。
我气喘吁吁快要晕眩而死。
连马拉松比赛,也没这么样的拼命三郎跑过。
“……阿亮……”
公司的门开着,我这才放心地浏览一下室内,亮平懒懒地躺在做为接待客人的沙发上吞云吐雾。
“噢!你怎么一脸慌张。”
他看了看我漫不经心地说了这句话,我就迫不及待趋前对他大喊:“你救救我!”
“……海斗,你是碰到色狼了吗?”
“别闹……怎么可能……嘛!”
我气极败坏地抗议,亮平出奇地冷静,抚着我的肩又说道——“那是被哪个糟老头逞去旅馆吗?还问你要付你多

少钱罗?”
“……你不要说风凉话了!我……”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你会向我求救的理由哇!”
面对着一脸正经,却在寻我开心的亮平,忍不住就厉声叫道。
“是杀人事件,有人被杀死了!”
霎时,他张着嘴看我。
“……你是谁被杀了?”
他非常冷静地问我。
“是芳贺俊辅被杀了!他才没去国外留学,那是骗人的!其实他被杀死了……”
“那尸体寻获没?”
当被这么问及,我也一脸茫然不知。
“但一定是被埋在什么地方。”
“喂喂,没找到尸体,又哪来杀人证据?敢情是凶手自招吗……?……那凶手又是谁?”
“就是芳贺鹰也!”
一说出他的名字,我的心脏就纠结在一起,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亮平先是睁大着眼睛看我,未久就轻轻地噗哧一笑。
“你这是哪门子的玩笑?泉田……不,芳贺怎么可能杀人?”
“我也这么想,所以认为凶手是另有他人,可是就是他啦!”
亮平要我别激动。
“那他的动机呢?你这么说他,就要拿出证据来呀!我不认为泉田……不就是芳贺鹰也会去杀人。而且,更不可

能去杀俊辅!即便是他失手也罢,他也会立刻去自首,我认识的芳贺鹰也也是个非常正常又正直的人哦!”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并不了解他呢……”
我本想说自己很了解他,却又把话缩了回去。
说我了解他,又了解多少?对他上大学及家人的事,也是在这之前才略知一二,我能说自己对他了解有多深?
而且——我所了解的芳贺鹰也是……
冷冷不搭理人,又很粗野的人!可是——却很善良。被不良分子围殴时,他会拔刀相助,他还说过别当他是哥哥

看待,就视为一般的朋友。
他虽表现得很冷漠,但他的那些话对我颇有助益。
这种人,他又怎么会杀俊辅。
可是,那时代资料盒……以及那封信上所写的——只能杀他的字眼又代表着什么含意?
是意味着要杀的人,并不是非功过俊辅本人吗?
“海斗……?”
我一阵鼻酸,而觉得眼前模糊起来。
亮平慌忙对我说务必冷静。且拿了薄薄略脏的毛巾替我拭泪。
“……这条毛巾又脏又臭……”
“我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也只有这条毛巾而已,你哭个什么劲儿……”
“我也……说不出来!”
眼泪更是遏止不住地流,我把脸埋在小小脏脏的毛巾里。
“你所谓的寄存在某个地方,就是放在这里吗?”
不料,有个低低的嗓音在说话。
我惊吓地下意识抓住亮平的衣服。
“……泉田……是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亮平和我几乎同时异口同声问他。鹰也环视了室内一周后,微微耸耸肩。
“你不是对我说过,有个堂哥在站前开了个小小的侦探社吗?”
原来他还记得我无意中说的话。
“我问商店街,马上就问出来了,而且他们也知道你堂兄的名字。”
他一边说,同时将门关上,向前踏一步,我就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躲在亮平身后。
“……对了,他说是你杀了俊辅,然后把他埋在什么地方,你可以道出实情吗?”
亮平可能是想为我辩护,故用十分清晰的证据问道,我真害怕这样的问法,若惹火他要怎么收拾?
啊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真的不认为鹰也是杀人凶手,但此时我已六神无主。
“很抱歉,俊辅还活得很好。我没说出他是在什么国家,真是很对不起。”
他对着亮平说,并从口袋掏出好几张明信处之类的东西。
“这四年来,他虽没打过电话,却时时会寄明信处。”
“嘿!画得很不错,是芳贺画的吗?”
亮平接过来一边赞赏着,我就怯怯地伸长脖子看着。
好像是用画笔画的插图,在淡淡的色彩中,也凸显画这图的人品似乎有着很善良的情怀。
“对了,我听说他进入美术大学,原来留学,是为了去念美术吗?”
“嗯,也可以这么说。”
鹰也含含糊糊地应着。他的视线令我心痛得无法直视他,就只有重复看着那些明信片。
除了插图,以及所有家人为收信人,及明信片注明“在迈亚克林”之地方名及日期,最后便是他本人签名之外,

未有任何问候语,日期是自四年前迄今至去年的十一月为止,这表示他每隔三、四个月便会寄来一次。
“……你不是说他都没有消息吗……”
我把他曾对我说过的话,又反问他。
“这种能叫做有消息吗?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住哪里,等我们快把他忘了时才又寄一封信过来。我们收到信时,他

又可能浪迹他国,刚开始,我爹妈担心得不得了,后来也习以为常。”
“什么?他是去仿流浪之旅?去画各国的图吗?他那么瘦,怎么有这体力?”
听了鹰也的话,亮平惊愕得提高声音。
“我想他现在已变得很魁梧健壮了。”
“……有可能。但海斗怎么会认为芳贺被杀呢?”
矛头又突然对我,真希望就此作罢,但想必他会追问个究竟。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在樱花树下……”
怎么办?我低着头紧咬住双唇。
“在樱花树下怎么样?难道你挖出尸体来了不成?”
亮平发出怪异的笑声,我偷偷瞄了鹰也,他显然有些僵硬绷紧,他发现是我挖了他的时代资料盒了?我只好一股

作气地说出来。
“不知是谁的时代资料盒埋在那儿!是我……在偶然中发现的,而且也看了里面的……内容……”
此话一出,不用看也知道,鹰也正用极恐怖的眼神在瞪着我,所以,我连头也不敢抬,又接着快速说——“里面

装着要杀人的告白,及俊辅的照片,和一块染了血的手帕。”
哇哇!亮平喊叫。
“所以你才会一直问起芳贺的事吗?我还以为你爱上芳贺了,所以也很心慌。……你知道吗?这小子有恋兄情结

喔!泉田,你也知道吧?啊,抱歉!你现在是姓芳贺。”
“你可以叫我泉田,冈田学长。”
“别这么叫我!叫我学长,我会很不自然。”
亮平夸张地抖动身体,搔搔后背。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沾了血的手帕是怎么回事?是你看错了吧?”
“没有错!虽然是黑黑干干的,但我并没看错。”
我很笃定地反驳他的蠢话。
“……那是俊辅的鼻血。”
鹰也轻轻说了一声。
“什么?”
“你说是鼻血?”
我和亮平同时叫出来。
“有次上体育课,他用脸去挡排球,结果鼻血流不止,那手帕就是那时擦鼻血用的。”
“喂喂,那是几时的事?又怎么会把手帕留下来呢?”
亮平不觉好笑,而我则是一阵头晕。
“……那包装着的巧克力,又是怎么说……?”
我茫然地问,口干舌燥得我无法好好表达一句话。
“是女孩子寄给俊辅的东西,但我却没有……交给他。”
亮平停止了他的笑,默默听着我和鹰也的对话。我慢慢抬起头,直直盯着鹰也。
鹰也也静静地望着我。
他的表情并未如想像的可怕,但在莫测高深中,又带着些微的温和线条。
“你为什么不交给他?”
“因为我知道俊辅也喜欢那女孩子。”
事情已很明朗化——只要接受喜欢的女孩的巧克力,就可公然相爱。而一定是鹰也不喜欢他们两人交往,所以才

会把巧克力保管着而埋起来。
而女孩子未收到俊辅任何的表示,在又气又失望下,就误以为是失恋,没有希望——不过,还是有许多疑惑尚未

解开。
“那么钥匙圈呢……”
“在我们的父母再婚前,我们已是很要好的朋友,两个人出去玩时买的。”
“……我终于明白了。”
我的唇停地发着抖。
其实应该早就有所警觉,只是自己死不承认罢了。
在打开那个时代资料盒之际,我就认为是女孩子将单方面的恋情埋葬于此,但因信之字迹是出自男人之手,因而

误导我——事实上我的判断是对的。
“你所杀的并非俊辅,而是对他的爱恋之情——芳贺……你是不是喜欢俊辅?有没有?”
鹰也保持沉默,既不答话,也未颔首。
“你本来就很喜欢他,而未向他告白,后来又突然变成兄弟共处于一个屋檐下……这使你更加痛苦、受煎熬,你

上次不是说过,像我这么大时都会很烦恼,你烦得……想抹杀自己的感情。因此,你才会将所有的回忆埋起来…

…”我虽这么说,却心如刀割一般。
因为我也很难过。
我本不想知道的这么多,可是——
“只是你却忘不了!你把自己喜欢他的心情也想一并埋葬,但却难以忘怀。你到现在还是非常地爱着他,对不对

?那么……”我愈说情绪愈高亢,几乎快叫嚷出来!简直就像歇斯底里,无法抑制住。
“你又为什么要抱我?你是心里想着俊辅而好几次地抱我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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