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顾峭1303
顾峭1303  发于:2011年0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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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舞的虎虎生风,暴风雨般落下,辜月明丝毫不乱,手掌翻飞,防的风雨不透。

然段飞鸿年轻体力好,终是胜过辜月明长期坐著,六十多招过去之後,辜月明不能持久,眼见著便有些败像,段

飞鸿却气力悠长,他得了辜月明那日一言指点,这些日子来除了研习挖掘之法,更每晚都在月下练刀,比之当初

,已非是当年吴下阿蒙。

这时,辜月明一个疏忽,段飞鸿一刀迎面刺出,他仰头躲过颈项,段飞鸿手腕一翻,手中刀顺势向下斩去,一刀

刺进辜月明右胸。

辜月明身子一颤,张口突出一口血来,他抬手擦拭嘴边血迹,勉力露出一个浅笑,声音却平稳如初:“段飞鸿,

你很好,我这门功夫有你传下去,也不算有辱师门。”

他喘息了片刻,胸口鲜血开始缓慢却不停歇的渗出,他却全然不去理会,只看著段飞鸿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

件事?”

段飞鸿一刀刺中,毫不迟疑,然而见到辜月明脸色惨白,嘴角鲜血不停的溢出,却吃力的说话,心中却有些恍惚

,他的刀仍在辜月明身体里,手握在刀上,心知只要拔出来,这人便会当场毙命,他犹疑不定,辜月明就直勾勾

看著他,等他开口。

段飞鸿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道:“好,我定会做到。”

辜月明忽然笑了,他此刻脸色白的!人,可这笑却好像春风一样温柔:“你倒放心,不怕我难为你麽?”

段飞鸿见他犹有心思说笑,稍稍放下心来,却依旧板著脸道:“什麽事?”

辜月明神色温柔,眼神悠远,竟是十二分的欢悦:“我死之後,你去我屋里,床下有个坛子,你把我的骨灰装在

坛子里,一起埋在门口的杨树下。”

他目不转睛盯著段飞鸿,见他点头说“好”,便露出欢喜至极的笑容,道:“那便谢谢你啦。”他慢慢垂下眼睛

,低低的呢喃:“春生,我要来见你啦,你欢喜不欢喜?”

段飞鸿看著他温柔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猛地拔刀,鲜血喷了他满头满脸,辜月明身子一歪,摔倒在

地,气息已绝。

段飞鸿很快便找到床下的坛子,上面干净光滑,稍有些褪色,不知被人抚摸把玩了多久。段飞鸿静静了站了片刻

,才依照辜月明的遗言给他下葬。

他在辜月明屋外的杨树下坐了一天一夜,这时终於站起身来,四处捡了些干柴杂草堆在屋子四周,拿出火石点燃

夜里的风有些凉,他衣衫单薄却丝毫不觉寒冷,只默默站在不远处,神情木然,小屋火光冲天,照的还是黑沈沈

的天空一片血红。

第十九章 重逢

段飞鸿一路回到洛阳,在长刀门附近的村落买了间空房子住下,从此深居简出。洛阳长刀门是他自小生长所在,

熟悉无比,如今却是省了查看地形这一步了。花了三天时间,他画好整个地道的行动路线图,於是开始准备。这

是他第一次独立做这麽大的行动,却没有丝毫的兴奋,他不分昼夜的挖掘地道,累了便回到屋里休息,有时也就

直接睡在地道里。临到了接近长刀门总坛,他开始小心翼翼,白日里不敢动手,便在屋里练刀,夜晚的时候轻手

轻脚的挖掘,整整用了三个月时间,才挖通一条从屋里通往长刀门总坛的地道,他不知桓峥会把桓嵘关在哪间屋

子,却径自挖了通往主卧,当初他父母屋子的通道。

这天晚上,一切准备停当,他悄悄通过地道,来到长刀门总坛主卧的下面,屏住呼吸,听了听动静。上面很安静

,没有声音,他便静静的等著,黑暗中,什麽感觉都没有,然而,竟然觉得习惯。

段飞鸿靠著墙,耐心等待,算来已是月上中天,他掀开顶上的地板,等了一会儿,一跃而上。屋子里空空荡荡的

,没见人,摆设却是老样子,似乎没怎麽动过,段飞鸿站在父母曾经住过的屋子里,只怔了片刻,便出了房门,

屋外的走廊院落无比的熟悉,他避过护卫,很快的来到当初自己的屋外。他隐身在窗外,隐隐绰绰的看到屋内有

一人正端坐在椅子上,独自饮茶,白衣如雪,眉目如画,却是桓峥。

段飞鸿只听到自己一颗心怦怦直跳,他捂著胸口,生怕这声音太大,让里面的人听到。没有桓嵘,他快速离开这

里,四处搜索一遍,始终没有找到桓嵘。他怏怏不乐的从主卧的地道回到自己的小屋。

一无所获,让他有些沮丧,他吃了点东西,准备歇息一会,明日再做打算。

然而第二次夜探长刀门总坛,依然一无所获,还差点被桓峥发现。段飞鸿在屋里呆了一天,很有些迷茫,到底桓

嵘被藏在哪里呢?之後陆陆续续,他又去了十多趟,然而,翻遍了角角落落,却始终没有找到桓嵘。

这天,段飞鸿终於忍耐不住,他拿了厚背长刀打算直接去找桓峥,可是真上了路,却还是犹疑不定,他记得桓峥

那时的话,他不知那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他却不敢去赌,不敢拿桓嵘的命去赌。他有些怨恨,却不知该怨恨

谁。他想忘了和辜月明有关的一切,然而那个地道却能提醒他曾经发生的所有事情。

一路上他走的很慢,然而那些走过千遍万遍的路,却是闭著眼睛也不会走错的。眼见著快要到长刀门总坛了,他

忽然看到有人飞奔而来,那身形越是接近,越是熟悉,他停下脚步,站在路旁,看那人如飞般赶至,来到近前,

那人大笑著扑进他怀里,一声声叫著:“大哥,大哥,我好想你。”

段飞鸿整个人愣住,他任凭那人搂住他头颈,热烈的拥住他,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温暖的体温抱个

满怀,熟悉的声音满是兴奋和喜悦,那是桓嵘,他终於确定,这个在他怀里的人是桓嵘。

段飞鸿忍不住伸出手,捧起桓嵘的脸,怔怔的凝视,眼前的人脸色红润,眼睛明亮,整个人好像能发光一样,他

笑得那样开怀,一声声只是不停歇的叫他:“大哥,大哥……”

莫名的,段飞鸿便觉得有些心酸,他看著他的眼睛,还是那样清澈,他面对他,就仿佛他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那样的亲切熟络,然而,段飞鸿却觉得,他们分开了那麽久,久的好像,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他凑过脸,在桓嵘

的唇角温柔的亲了亲,道:“你怎麽出来的?桓峥他有没为难你?你有没有事?”

“怎麽会有事,那天,你走以後,桓峥便告诉我说,他是我哥,我亲哥,我说要去找你,好让你放心,他却硬要

留我多住些日子,说我们兄弟从出生便分开,好容易见了面,要好好亲热亲热。” 桓嵘笑得灿烂,说话又快又

响,他说到桓峥,脸上是忍不住的温柔喜悦,嘻嘻哈哈笑个不停,才又接著道:“嘿嘿,我哥很厉害呢。他说你

的刀法是家传的刀法,不过你大概根基没有打的很好,後来又是自己在练习,所以还没能领会到刀意的精髓所在

,我求我哥教你,他也说好呢。大哥,大哥,我哥人真的很好,他很欣赏你呢,我们在一块,他常常提到你,嘿

嘿。我本打算早些来找你,可我哥不让,他说要好好教我武功,嘿嘿,其实我的功夫也不错呢,可在他嘴里却一

钱不值。後来,我就偷偷出来找你啦。大哥,大哥,大哥?”

桓嵘说了半天,才忽然发现段飞鸿一直沈默不语,脸色竟是有些苍白,眼神空荡荡的,也不知看著哪里,他拿手

在他眼前晃了晃,段飞鸿好像才回过神来,他静静看了桓嵘半晌,张口想要说些什麽,却身子一晃,一口鲜血喷

出。

第二十章 兄弟

桓嵘见段飞鸿吐血,吓了一跳,急道:“大哥,你怎麽了,受伤了麽?”

段飞鸿伸手擦了嘴边鲜血,定了定神,淡淡道:“没什麽,看到你无恙归来,我欢喜的有些过了。”

桓嵘显然不信,可看段飞鸿脸色甚是可怕,一时之间,却也不敢再问,有些小心翼翼的道:“我认了亲哥哥,你

不高兴麽?”

段飞鸿脸色默然,声音却很温和:“怎麽会,他可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桓嵘凑上来,笑得有些讨好:“大哥,我还有你啊。”

段飞鸿沈默不语,桓嵘见他脸色不豫,想了想道:“你恨他,所以你怪我和他是兄弟,对麽?可是,我也不想啊

,大哥如果因为这样你不开心,我宁愿我没有他这个哥哥。”

段飞鸿摸了摸他头发,温言道:“我没怪你,只是事情太突然,一时难以接受。你没有事,还多了亲人,我高兴

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

桓嵘转忧为喜,登时笑嘻嘻道:“那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我哥也很想见你呢。”

段飞鸿一言不发,快步往回走,桓嵘跟在他身边,想说些什麽,却不知该说些什麽才能让段飞鸿开心,想不出来

,索性也一声不响的跟在他身後。

不一会儿,来到洛阳城外段飞鸿的小屋,桓嵘看著段飞鸿快步进屋,便也想跟进去,段飞鸿却伸手拦住他,淡淡

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桓嵘一愣,却也不敢硬闯进去,只好一个人站在外面。他走到窗户边上,却发现窗户上挂了帘子,看不到里面的

光景,忽然,“!当”一声,有什麽东西摔倒的声音传来,他吃了一惊,想要敲门,却又不敢,站在门边,满腹

的疑惑。忽然又是一声巨响传来,桓嵘吓了一跳,还没想出要怎麽办才好,就听见巨响一声连著一声,他站在外

面,只觉得心惊肉跳。

过了大约一炷香时候,里面终於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就见段飞鸿走出来,衣衫整洁,面无表情,桓嵘凑上

去,想问又不敢问,偷偷瞄了屋里一言,才惊讶的发现屋里所有家具全部倒塌粉碎,屋里一片废墟。他咋了咋舌

,偷眼看段飞鸿脸色,喏喏道:“大哥,你怎麽啦?”

段飞鸿只一笑,道:“没事,走吧。”

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桓峥怎知你和他是兄弟?”

桓嵘挠了挠头,笑嘻嘻道:“他说他一眼便认出我跟他长的很像,而且他知道我的名字,所以才会留下我。”他

抬起头,笑著道:“大哥,你瞧我跟他像麽?”

段飞鸿闷闷不乐的道:“哪里像了?”

桓嵘“嘿嘿”一笑,接著道:“我哥跟我说,原来我们的爹爹是桓战,当年爹死时,我还在娘肚子里,所以除了

自家人,没人知道桓峥还有个弟弟。我爹原是药王教教主,後来落凤坡一役战死当场,娘亲被我师父救走,可是

受伤过重,生下我便过世了。我哥那时候年纪还小,一个人在外头游历,才活下来。”

段飞鸿一直沈默的听他讲话,听了这话只淡淡的道:“是麽?” 

桓嵘道:“我哥跟我说,他武功大成之後,听说长刀门被灭门,他知爹和你爹惺惺相惜,才特地去出云山庄的。

段飞鸿冷笑一声,道:“他是这麽说的麽?”

桓嵘扬起脸,有些微的窘迫:“没有,他没这麽说,是我猜的啦。”

段飞鸿“哼”了一声,道:“他怎麽说?”

桓嵘低头想了想道:“他什麽都没说,只说他有一天会把长刀门还给你,他要的并不是长刀门。”

“他要的大概是药王教吧,哼,你放心,我会好好回报你这份心意的。”段飞鸿声音极低,带著说不出的恨意。

桓嵘没听清楚,便大声问道:“大哥,你说什麽药王教?”

段飞鸿唇角上扬,勾出一个动人的微笑:“小嵘,你去跟他说,就说,我很感激他这份心意,定会好好报答他。

桓嵘欢喜道:“你不怪他麽?”

段飞鸿挑眉一笑,道:“他既是你哥哥,我们便是一家人,我又怎会见怪?”

桓嵘高兴的大跳大叫,眉眼间全是盈盈的笑意:“大哥,那咱们一起回去好不好,我哥也很想见见你呢。”

段飞鸿柔声道:“你去见他吧,我还有事要做,如果你还打算跟著我呢,就一个月後在这里等我,如果想跟著你

哥,就不必来了。”

桓嵘皱眉道:“你还是怪他对不对,你不仅怪他,连我一起都怪上了对不对?”

段飞鸿揉了揉他头发,微笑道:“傻孩子,我怎麽会怪你呢。我知你才认了亲人,自然想要和哥哥多团聚下,我

对他,也不能说一下子就全无芥蒂,总要等一段时间,再说了,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以後的时候还长著呢,你

急甚麽?”

桓嵘不好意思的傻笑了一会儿,才道:“那好吧,我去去就回,你可一定要等我,我自然是要跟你在一起。”

段飞鸿点了点头,道:“我送你到长刀门附近,你就自己回去吧。”

第二十一章 师妹

段飞鸿送了桓嵘到长刀门总坛附近,又安抚了他半天,这才离开。他没有回洛阳附近村落的小屋,也没多做停留

,直接便出了城,往襄阳方向走去。

既然桓峥拿了长刀门,他便拿到药王教再来找他说话吧。可是提到药王教,一切线索都指向彭楚。桓战的死,桓

嵘的身世,都跟他有关,他本是长刀门的人,却又和桓战关系非浅,他的死不明不白,又似和药王教有关。段飞

鸿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去他的旧宅看看,能不能发现什麽有价值的东西。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心情却完全不同了。桓嵘曾经开的小酒馆已经转卖他人,里面的陈设没怎麽改变,也还是不

怎麽热闹,段飞鸿记得初见时桓嵘亮晶晶的眼睛,对著自己没有心计单纯的笑,心里面也说不出是什麽滋味。为

什麽要打发他离开,自己一个人故地重游,是怕看到他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恨不得从未发生过的事情麽,还

是他对他,已经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呢?明明桓嵘并没做错什麽,明明都是自己自找的,可是,想起来

,还是觉得,不堪回首,难以面对。

段飞鸿没有察觉,这一次,是他头一回想起桓嵘的时候没有想到桓峥。

可是,桓峥,他又怎麽能够忘记这个名字,只是此时此刻,他放任自己忘却。

沿著小路,段飞鸿再次来到彭楚的故居。原本清雅的院子野草丛生,真的是,荒废了啊。他推开虚掩著的门,发

出“吱呀”一声,里面并没什麽变化。他走进彭楚的卧室里,仔细翻看,也不过只看到些衣物、日常用品,并没

什麽特别的东西。

段飞鸿在桓嵘屋里翻了半天再次一无所获後,重又回到彭楚的卧室,一寸一寸细细查找,终於,在他床上的枕头

里找到一封陈旧的书信。

段飞鸿颤抖著手,小心翼翼打开书信,上面的墨迹早已干涸,信纸泛黄,纸张薄脆,不知是多少年前写就,字迹

娟秀,显然是女子所书。

“师兄如晤:

自少年别後,至今已有一十三载未见矣。妹每有暇时,常念及昔日一同习武嬉闹之时,余甚顽劣,幸得兄包容爱

惜。犹记那年隆冬,妹闯下大祸,兄代为受罚,雪山顶上罚跪之时,余每日送饭,兄每见酒便欢喜雀跃,兄身後

青松亭亭如盖,彼时则树摇枝颤,白雪片片洒落,而今,余不曾为君做羹汤久已。後来,你我一同下山,遇上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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