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坐在床上不停喘气。
我立刻递上一杯茶:“花妈妈息怒,打伤了我不要紧,别累坏了自己身子。”
他瞪我一眼,“拍马屁的功夫你倒学得挺快,怎么赚钱你学不会啊?五天了,你来了五天居然一个客人也没拉到
,赔钱货!”
我无语,我亿万身家,堂堂宏昌集团董事长,居然被人骂赔钱货……
想到我的卖身银子只有区区五两,我叹了一口气,“你不是说我老又丑吗?当然卖不出去喽。妈妈还不如放我去
做火头工,我还有把子力气,也能给你赚几个钱回来。”
花妈妈剑眉一轩,“放你妈的屁!五两银子做火头工要多少年才赚得回来!再说现在的火头工王二,那是我表妹
的嫂嫂的外侄的姑姑的儿子,我要放了他还不被我表妹给吵死啊!”
我又叹了口气,“裙带关系,那是现代管理之大忌啊!再说你那五两银子已经是沈没成本了,根本不需要考虑嘛
!”
他斜了我一眼,“不明白你说什么,总之今天你再接不到客人,我就打断你的腿!”
说实在他长得真是蛮好看的,尤其是斜眼的时候,眼神那个勾人。要是也和那群相公一样正常穿著就好了。如今
馆里就我两个,好象一对如花双胞胎。需要说明的是,我穿得倒是很正常,之所以神似如花,完全是因为这些胭
脂水粉不适合我粗犷型男的外貌特征。要是擦掉应该要好得多,可是花妈妈说这是行规。泥古不化,又是营销之
大忌。
我看了看镜子,觉得完成任务难度颇大。
花妈妈训话已毕,就要出门,我忙道:“花妈妈……”
“什么事,说。”
“麻烦你叫厨房送晚饭来的时候,多加两条鸡腿。”
一只绣花鞋劈空飞来。
“饭桶!”
世上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
不是境况造就人,而是人造就境况。
你不再为昨天的成绩自吹自擂,将要做的比自己完成的定要更好。你要不断改进自己的仪态和风度,你要展示自
己独一无二的个性。要把今天当作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忘记昨天,也不痴想明天,要以真诚埋葬怀疑,用信心驱
赶恐惧,让今天成为不朽的纪念日,化作现实的永恒。
你从失败创伤中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虽然你选择的道路充满机遇,也有辛酸与决望。虽然失败的同伴数不胜
数,叠在一起,比金字塔还高,然而,你不会象他们一样失败了!因为你现在就开始明确了目标!目标就好象航
海图,可以领你越过汹涌的大海,抵达成功的彼岸!
当我还是推销员的时候,这些格言就常伴我左右,我将它们深深地铭刻在脑海中,在我困难的时候,这些指路明
灯总会引导我走向成功的彼岸。
现在,我端着饭碗,啃着鸡腿,在走廊上踱来踱去,思考着一些人生的真理。
我认为,现在的境况下,不宜再把自己当作亿万家产,堂堂宏昌集团的董事长,而是应该摆正位置,从头做起,
把自己看作春华馆的一名普通员工,尽职尽责地干好相公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现在的问题是,今天的工作的难度委实大了一点,还给我规定了不近人情的deadline。
前院已经灯火通明,弹唱猜拳调笑打闹的声音顺风传到了这边,对比起来,侧院这边差不多是黑灯瞎火寂寂无声
,只有个叫来福的小厮坐在院门边不停地打着呵欠。
我灵机一动,打了个响指,朝来福招招手。他一脸的不情愿,拖拖拉拉走了过来,问:“干什么?”
我苦着脸,指指桌上剩下的一个鸡腿:“今天的菜太多了,来福哥,麻烦你帮我吃掉这个鸡腿好不好?不然花妈
妈知道,又要骂我浪费。”
他眼睛一亮,“不太好吧?”话是这么说,却开始吞口水。下等小厮平时能沾到点肥肉就算打牙祭了,鸡腿是万
万吃不着的。
我捉住他的手,轻轻把他往里一推:“没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
他扑在鸡腿上,点头不迭。
我说:“你慢慢吃,我去上个厕所。”
往茅厕方向走了几步,油嘴一抹,拐弯穿过了院门。
这里我来了五天,已经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这里分为前院后院和侧院三个部分,后院是花老板的住处,侧院就
是我住的这个院子,住的是和我一样低档次的相公,接客的基本程序是:客人来——相公出来排队——客人挑选
相公——上床。前院是高等相公的居所,来的都是高档客人,不但人气比这边旺得多,而且在上床之前一般要经
过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因而也附带进行一些较为高雅的娱乐活动。
综合考虑以上情况,我认为,由于我在相貌上的缺陷如此显著,因此,在不光靠相貌起决定因素的前院,抓住客
户的机率要大得多。所以人就是要扬长避短,在不利的因素中努力寻找可能成功的因素嘛。
可恨花妈妈就不明白这一点。
穿花拂柳,走到了一个池塘,池塘那边就是我的目的地了。我思考了一下,蹲下身子捧起水来使劲擦脸。擦完之
后对着水中的倒影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没有脂粉的痕迹了。整了整头上的假发,把那件花里胡哨的外衣脱下来
搭在手上,临水一照,端的是气宇轩昂,英姿勃勃。我昂首阔步,向大厅走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院子里的人不认识我,引路的小厮把我当作客人,毕恭毕敬地往里引。
“大爷面生得很,有相熟的相公么?没有的话,小的给您介绍几个知情识意的,包您满意。”
“不用不用,是朋友相约来这里,啊,看到了!”我做出看到熟人的样子,朝大厅里面人比较多,但又剩了两个
空位的桌子一指,面露喜色,朝那边遥遥拱手致意。小厮识趣地退了下去。
我大步上前,团团一揖,“各位,小弟来迟了,恕罪恕罪,小弟自罚三杯!”连斟三杯酒一饮而尽,在座的便都
鼓起掌来。我向着左首一人笑了笑,道:“绵软醇厚,真是好酒啊!”那人礼貌地点了点头:“春华馆的招牌酒
水,哪有不好之理?”
根据我的经验,这桌上其余人等,已经将我当作左首这人的朋友了。而我左首这人,自然是将我当作座上另外某
人的朋友。
不过这种时候越乱越好,碰上有些啰嗦的,互相介绍起来可就麻烦了。虽然老子自忖也能搞得定,终究是讲多错
多。我打个哈哈:“小弟今天来迟,大家可知是什么原因?”
刚刚和我搭话那人真是凑趣,马上便问:“什么原因?”我看他一眼,只见他:二十出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剑眉星目……要不是没穿著“制服”,真要把他看作是馆里的头牌了。靠!老天爷不懂优化资源,明明有条件
吃这碗饭的,偏给他安排个大爷的命,却把我这个实力派,拿去走性感路线。
见我看得呆了,他又问了一遍:“却是什么原因?”声音清亮柔和,煞是好听。我定了定神,咳了一声:“那是
因为,小弟在路上碰到一头骆驼。”
“这骆驼,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其它的人也被吸引了,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光是一头骆驼嘛,也没什么特别,可是这骆驼旁边,还有一头大象。”
“哦?”
“这大象很有点脾气,瞧不起骆驼,骆驼问它为什么,大象就说,你那两坨,怎么长在背上?”
噗嗤一声,有人笑了起来。
“这骆驼呢,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就说,你那话儿,还不是长在脸上。”
“没想到旁边还有条蛇,这条蛇听了就笑个不停。大象怒了,转过头来道:‘脸长在那话儿上的家伙,没资格和
我们说话!’”
席上哈哈地笑成了一片。一个身材剽悍,脸色黝黑的大汉一手拍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指着我,连道,“有趣,有
趣。”一名儒雅的文士边笑边摇头,折扇敲着桌子:“不雅,不雅。”年龄最大的一位自恃身份,只是拈须微笑
,我左首这人想是年纪太轻,竟伏在桌子上,笑得整张桌面都抖个不停。另外五六名,看服色便知是我的同事,
趁起机会边笑边撒起娇来,直往顾客身上靠,我心中赞叹,实在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
客少主人多。到此,我犯起愁来,这活儿我不专业呀!老子当推销员的时候,下至抽水马桶,上至马列全集,什
么东西都卖过,就是没卖过我自己!再看看我的同事们,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不到前院不知道,
高档货就是高档货,和后院那些人比起来,我还可以保留那么一分两分的信心,到这里一看,简直就是0.8L的小
奥托对抗3.6L的BMW,伤自尊啊!
货色不如人家,营销手段不如人家,要想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市场上弄到一碗饭吃,唯有拿出力量型选手的绝招,
拼酒!
我打点精神,挨个敬过去,两巡下来,锁定目标。真是运气,我旁边这个俊美的公子,两杯酒下肚,脸上飞红,
一双眼也迷迷蒙蒙的。虽说对所有的顾客都一视同仁是职业道德,可是碰上这么一个那真是老天给的运气,不要
都不行~老子的第一次卖给他,怎么也不亏了!
打定了主意,我便不理其余人等,专心对付我的目标客户。当然,其它人现在也不要我理了,一个搂一个的,打
情骂俏,如醉如痴。不过我这个目标也实在太好搞定,又劝他喝了一杯,他舌头打转,大眼睛扑闪,扑闪,闪了
两下,往前一倾,就要倒在桌上。我大喜,伸手抱住这个战利品,就要拖回窝去。
四道冷剑似的目光,从左方右方向我直射过来。我打了个寒战,抬头望去。
糟糕,我怎么忘了我的竞争对手?
现在要走,还早了点。
左边这位名唤青云,身材娇小,肤色白嫩,眼波似水,眉毛又细又弯,嘴唇小巧如樱桃,要是穿上花妈妈那身衣
服,定然不象如花,而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小姐。
右边这位名唤白枫,淡蜜肤色,身材修长,举手投足轻捷有力,轻薄的衣衫下肌肉没半分多余的脂肪,双目灿灿
如星,刚健阴柔并举,中性魅力十足。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线,望着我一笑,我头便是一晕,才发现这竟是个绝
顶尤物!
此时白枫越过武人,往我右首的空位子上一坐,纤长的手指拈起一只酒杯,侧头浅笑,“日日人空老,年年春更
归。相欢在樽酒,不用惜花飞。我看大爷酒量非浅,怎地这便不饮了?有酒不醉,真痴人也,来来来,让奴家陪
大爷饮个不醉无归!”
他嗓音低沉,略带磁性,听在耳中说不出的舒服,,话毕仰头一饮而尽。低眉扫我一眼,我脑子又是一晕。
妖怪啊!
不行不行,要是让这个妖怪收了去,任务怎么完成?要是完不成任务,他们这些妓院都是黑社会,说要打断我的
腿,就真的会打断我的腿。想来想去,还是腿比较重要。
所以我喝,我喝,我再喝。
青云见我灌醉了他的顾客,本来有点着恼,但我摆出大爷架子把他拖过来陪酒,慢慢地也喝上了兴头,竟然不要
人劝,自顾自地一杯接一杯喝了起来,喝到后来不管有人说什么,他都哈哈大笑,还转着圈敬人酒,也不管人喝
不喝,自己先喝,还又唱又跳,我汗颜,没想到这人酒品奇差。
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有人携着客人回了房间,有人醉在椅子上象滩烂泥,还有人看着青云发酒疯嘿嘿直笑。大
厅里清醒的人不多了。
我和白枫较上了劲,这人个性也真是奇怪,明明是陪客人,却半点亏也不肯吃,非要他一杯,我一杯。老子被他
激得雄心顿起,喝就喝,谁怕谁!想我张小强,当年也有“南湖第一碗”的头衔么!
“小哥儿,再上一坛桂花酿!”
“再来一坛!”
“再……勒……衣…..糖!”
咚!恍恍惚惚间,有什么东西砸到桌面,我凑上前去睁大眼睛努力看,半晌,哈哈大笑:“小猪……泥……猪猡
……老猪……尼罗!”(小子,你输了,老子赢了!)
好紧……
怎么这么紧啊?
啊,是这里,对,对。
你快点啊,我很辛苦哎……
去你的,老子出力老子都没喊,你喊啥?啊,啊,快了,快了……行啦!
我浑身舒泰,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快出来啊,张小强!
半个鬼都没有,你急什么?
我把一叠试卷扔出窗外,冯小明拿起相机咔嚓咔嚓照起来。然后扔回给我,我把它放回抽屉,仔细整理了一遍,
把捅开的锁又重新锁好,从窗口又翻了出去。
搞定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每次都作弊,会不会遭天谴哦?
天谴,哈哈哈,你来啊,来啊,哈哈哈!
兴奋过度的我手舞足蹈,胡言乱语。突然,天空乌云盘聚,轰隆隆地响起雷来,顷刻之间,瓢泼的大雨朝我们身
上打来,冷得我直打多嗦。
冯小明你个乌鸦嘴,都是你惹出来的啦!
啪!
哎哟!反了你小子,敢打我脸!老子叫你今天死得很难看!
我伸脚去踢,又被他一脚踢在腿上,又是哎哟一声,叫了出来。怎么回事?这小子今天吃错药啦?
脚上奇痛,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睁开朦胧醉眼,只见一人拿脚不住地死命踢我,绣花鞋,金凤钗,态拟嫦娥,
貌比潘安,正是老板娘花妈妈。周围树影婆娑,水风拂面,地点乃是池塘边的小树林。
“哎哟哎哟,花妈妈饶命!”我一边东倒西歪扮杰瑞,一边努力回想往事。
对了,我昨天去拉客,有位大爷甚是美貌,眼看就要得手,杀出来一位更美貌的同事和我拼酒,后来我记得是我
赢了。再后来呢?
花妈妈脚法厉害,我向左一闪,以手撑地想要站起身来,猛地触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定睛一看,是个人体,衣
衫不整,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上还有点点血迹。
“啊啊啊啊杀人啦——”我惨叫。
“混账东西,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不是我不是我!我不会杀人,啊啊啊——”
“你不会我会!你个天杀的就活这么大了,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强上客人!要是给人传出去我这生意还做不做
啦?!”花妈妈的佛山无影脚如急风密雨般攻了过来。
咦?强上?客人?
“慢!”我大喝一声,极有威势,花妈妈愣了一下,停了下来。我走过去仔细察看那具“尸体”,只见他胸膛微
微起伏,脸上红晕未消,正是我相中的美貌大爷。他的下面,呃……不提也罢。再看我自己,也是敞胸露怀,裾
下漏风,再迟钝也明白怎么回事了。想我张小强没别的长处,就是绝对够敬业,居然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仍然记
挂着客户,想把他扛回屋里提供服务,终因不胜酒力,在此完事。
想通了此中关节,我转过头来直视花妈妈,义正辞严地说:“我已经圆满完成任务了,老板娘还有什么意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