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能好好照顾它,让它又寂寞又挨饿也未免太可怜了。
“这个——”
滴沥沥沥——滴沥沥沥——滴沥沥沥——突然一阵电子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喂,你好,我是陈廷烙,现在不在家,有事请留言,我会尽快与您联络——”
年初换了录音电话,这样就可以躲过许多烦俗应酬,尤其是在他在家里的时候更不愿意受到外人的打扰。
“阿烙,我是海妍,雩秋也在的吧,马上帮我准备一辆救护车,如果可以请你们也一起过来,我觉得可能会出事
,拜托了,具体情况我以后再慢慢和你们解释,地址是……”电话另一端的朱海妍没等陈廷烙拿起听筒就急急忙
忙连珠炮似的说了一连串,随后就收了线,弄得陈廷烙和冷雩秋一时有些摸不清状况。
“海妍?海妍!——出事?出什么事?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放下电话,陈廷烙立刻爬起来迅速把衣服裤
子往身上套。虽然有点糊涂,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一向沉着冷静具有大将风度的女人这次已经完全抓狂了,似乎
是出了非常严重不可收拾的大麻烦!
“不知道啊,我先打电话要他们准备车吧——”冷雩秋一把抓过电话,吩咐医院准备好救护车先开过去,然后也
匆匆套上衣服跟进浴室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要出去至少要能够见人,“……啊,我想起来了,今天好象是王
子结婚的日子吧?记得女王前几天提过,她当时简直气得半死……她担心会出什么事呢?公主现在的状况也不能
怎么样吧?她是不是太紧张了?”他猜测着说,可是好象连他自己也不大相信这个解释。他从不迷信的,此刻却
完全被一种不详的预感所笼罩。
“可能是这个原因吧?但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赶过去看看比较好,如果没问题大家就都可以放心了。”
“恩,以防万一吧——”
在十分钟之内勉强把自己处理得可以上街,他们抓起车钥匙冲出了家门。
第三章
刺鼻的血腥味造成了一瞬间的晕旋,眼前一花,身体好象被一条凭空出现无限盘旋升腾的螺旋线弹上了高空,失
去了重心一般,脚下竟不稳起来——
“我的天,怎么会这样——”
“廷廷,坚强点,他们需要我们!”
当陈廷烙和冷雩秋比救护车稍晚一步赶到婚礼现场时和所有的人一样被眼前一片血红的惨烈景象惊呆了,但身为
医者的自觉还是让他们顾不得心中的震撼,立刻指挥医务人员把两名伤者抬上救护车赶往医院。路上冷雩秋便打
电话吩咐预先准备好手术室,一到就和陈廷烙分别投入了漫长的抢救中。
几个小时以后,冷雩秋首先结束了手术,和其他助手一起把暂时保住了性命的丁乐忱送进了加护病房。这个愚蠢
的笨王子,想对公主残忍的结果是将匕首的另一端同时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两个彼此相爱的人早已成为了一体,
他难道不明白吗?
“医生,他在做梦吗?怎么一会哭一会笑?他没事吧?”还穿着婚纱的新娘看到丁乐忱有些不正常的反应焦急地
问道,美艳的娇容上只剩下残妆的污红。
“平安度过今夜就应该没事了,他这种状况,也就是俗称的脑梗,出现在这么年轻的人身上是极少见的,他一定
是受到了突发而且始料不及的严重打击。”冷雩秋平板而公式化地说完,轻轻地转身走出去,因为心中纠结的各
种复杂情绪,使他很难对这个女人表现出更多的同情。“爱情这玩意,真是杀人不眨眼……”
“雩秋,怎么样?还活着吗?”靠在门边墙上的谢修伦迎上来问。
“能推进病房自然是还活着,至于能不能接着活,我一直相信‘祸害遗千年’。”冷雩秋淡淡地回答,现在他实
在是提不起精神来,最后的梦终于被惊醒了,现实却总是无比残酷的。“是女王陛下让你来的?廷廷那边怎么样
了?”
“还在继续抢救中。王子只是脑子出了问题,可公主已经象一个破布娃娃似的,从里到外,残缺不全了。已经是
第三次了,她为这两个家伙操心已经快操出心脏病来了,脸色比他们好看不了多少。”谢修伦无奈地叹气加苦笑
。
“你的脸也一样,跟庙里供着的判官似的!不过也难怪,女王打电话给廷廷,说恐怕要出事要我们准备好救护车
赶过去的时候我还笑她太神经紧张了,谁知到了现场一来就是一对,而且一个比一个严重。其实我早该料到,如
果真出了意外就不会是一个,他们哪一次不是双双挂彩被送进来?”
冷雩秋摇摇头,走到办公室门前掏出钥匙开门,“进来坐一下吧,廷廷他们那边一时半会是完不了的,在楼到里
枯等也没用。女王她……我想她现在除了里面的人大概谁也不想见。”
“可是至少得告诉她王子还活着吧?”谢修伦说。
“我叫一个护士去告诉她吧,顺便给她送杯热果汁,这种时候白衣天使的效果可比我们要强多了,尤其是女王,
对温柔那一招最没辙。”
冷雩秋说完,出去叫来护士长,两人在门口交谈了几句,护士长点点头快步离开。
“好了,那是我们医院护士科的老大姐,让她先去照顾女王,然后也许还要照顾公主。”
“这里是医院吧?可以抽烟吗?”谢修伦看着冷雩秋关上门,从抽屉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
“这里是办公室,只要把窗户打开通风就没问题了。要来一根吗?”
冷雩秋打开窗户,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唇边点燃,然后将烟盒递到谢修伦面前。他需要发泄一下,不管怎样,他是
个拥有正常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刚目睹了这种事情心情很难在短时间内平静下来……
“也好。不爽的时候抽烟总比喝酒好。”谢修伦接过香烟和打火机。
“你不是总是冷眼看世界吗?怎么也跟着不爽?”冷雩秋坐在窗台边问。他多多少少总是难以避免联想到自己和
廷廷,可是他呢?
“不知道。其实他们都死掉我也不会哭,只是莫名的郁闷而已。”谢修伦坐在另一边,望着窗外被暮色笼罩,逐
渐昏暗下来的景物。
“郁闷吗?是啊……看到那种惨状只要是个还有感情的人都会觉得受到震撼的,连象我和廷廷这样,当了这么多
年医生,看惯了鲜血和各种扭曲的人体仍然忍不住会感到揪心……”冷雩秋低头看向楼下被染上了一层金边的灌
木,“这里也是三楼,总觉得是低层,原来这么高。”他无力反抗的时候搞不好会直接自我了断也绝对不会背叛
你……脑中不知怎么突然转过林潇的话,如果遇到那种情况,如果廷廷有一天毫无知觉地倒在血泊里——不!他
不敢想下去了!
“公主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呢?就算死了,这也是相当痛苦的死法。在旁观的人看来也许是一瞬间就坠地了
,可是对他本身却是要经历那段过程的,投向死神的怀抱究竟是什么滋味?”谢修伦用力地吸了一口烟,让苦涩
的味道在口腔中来回地转过几圈,才缓缓地将他们吐出。
“你是给女王当编辑当久了,说出的话也象写小说似的,非要把瞬间的痛苦用千分之一秒的慢镜头重放出来,榨
出每一滴苦汁才罢休,然后让大家一起四肢发冷,撕心裂肺……这是恐怖小说还是惊悚小说?”
冷雩秋皱眉,也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小说中的情景也会更逼真无数倍的在人间再现,谁又能保证魔女不会将她的诅咒变为现实呢?他并没有将林潇那
天的威胁告诉廷廷,只说是因为她不肯离婚才吵急了动起手来,他也不认为她真的会那么做——可现在,他开始
担心了,紧张得全身的寒毛都倒竖着,人若被逼急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更何况他面对的不是被情所困的爱
人,而是满腔怨恨的林潇!以后他该怎么办?就此放弃吗?
“基本上凭我的经验,只有爱情小说里才会出现这么变态的描写,最好连每一条神经是怎么断掉的都要写出来,
看完以后一定会让你胸闷上大半天。”谢修伦挑眉,用他惯有的戏谑口吻总结。
“所以我从来不看爱情小说,还有电影,也不准廷廷看……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可千万不要当着廷廷的面讲
,他的心太软了,不象我们这么冷血无情。”冷雩秋弹掉香烟前端积聚的带着亮红色火星的烟灰,看着它在坠地
之前湮灭在风中,不管自己心中如何紧张害怕,也绝不能让廷廷感觉到,“对医生来说太多情并不是好事,我们
毕竟不是上帝——可是你呢?当编辑就要负责审稿什么的,怎么能没有浪漫之心呢?”
“小说是给读者看的,我的责任就是尽量给作者提供更多的帮助,协助她把这个‘商品’制作包装得更加精美诱
人,不能搀杂个人喜好和私情。”谢修伦咧嘴道。
“算了,笑不出来就别勉强,你今天的笑脸实在很难看,别毁了美男子的一张俊脸。”冷雩秋看着谢修伦打趣。
“真的那么可怕吗?那我劝你今天最好别在阿烙面前笑,免得吓坏他!”谢修伦反唇“报复”道。
“不会的,我的这部分神经正处于罢工中。”冷雩秋咬着快要燃尽的烟说。他突然感觉好象又回到了从前,回到
了九年以前那种进退维谷、看不清未来的状况……
§ § § § § §
当另一间手术室的灯也终于熄灭时,已经将近是晚上9点了。门开了,陈廷烙和其他几名医生走出来,跟着护士
一起将尹寒湮送进了特别监控病房,安排好剩下的工作,又安慰过守在楼道里不肯离去的朱海妍,这才拖着身心
俱疲的躯壳慢慢走回办公室。
“廷廷!手术做好了?”
“阿烙!怎么样?成功了吗?”
看到门开了,沙发上的冷雩秋和谢修伦连忙站起来。
“第一阶段的抢救暂时成功了,不过今天晚上需要轮流不间断地监控,2个小时以后我接班。艾伦,去陪一下海
妍吧,她不肯离开。”陈廷烙对谢修伦说。
“好的,辛苦了,快休息一下吧。”谢修伦点头,起身出去,“谢天谢地,公主总算还活着,不然女王会疯的…
…”
“廷廷,没事吧?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等一下我去替你值班好了!”冷雩秋扳着陈廷烙的肩说。他紧张得额头
上全是一颗颗的冷汗,嘴唇和他的脸一样缺乏血色。
“不行,你这边也不是完全没问题吧?万一需要你怎么办?我没事……雩秋,抱抱我。”陈廷烙靠在冷雩秋胸前
轻声说。刚才在海妍和艾伦面前他一直硬撑着,其实早就双腿发软,全身无力了。
“廷廷,别想得太多,我们是医生,心别这么重。”冷雩秋环抱住陈廷烙,在他耳边安慰道。他的背后已经湿透
了,整个人象虚脱了似的,如果没有他的支撑他只怕会直接倒在地上。
“雩秋,以后少爱我一点吧。”陈廷烙突然说。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人身上他已经痛苦得几乎要窒息,如果雩秋
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会无法承受而当场崩溃的!
“廷廷?”第一次听到他提出这种要求,冷雩秋吓了一跳,担心地抱紧他把他拥在胸前,相贴的身体似乎能传来
他紧张不安的心跳。
“答应我,别再爱我这么深,我不希望你受伤,你知道我们——”陈廷烙抬起头,用发红的双眼看着冷雩秋。“
我们这样发展下去不一定会比他们更幸运啊!”
“廷廷,我明白,我也想对你这么说,你比我更容易受伤,可是你做得到吗?”冷雩秋望着陈廷烙,真的连一个
苦笑都挤不出来。如果不是爱得太深又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呢?
“如果我做到你就可以做到,那么我会努力!雩秋,我好害怕!他们已经爱到没有对方就活不下去了!我原来以
为这是很令人羡慕的……可是他……他原本是一个那么美那么强的人,可是却一次比一次憔悴……我接到海妍姐
的电话之后根本没想到会看到这么悲惨的情景……他还活着,我们把他救活了,可是我却觉得他这样比死了更可
怜!他明明已经残破不堪了!全身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就象一个玻璃娃娃,已经被摔碎了,我们却非要用强力
胶把他重新粘好,但那些裂纹仍然一条一条地留在他身上啊!”陈廷烙哭喊出来,发泄出一直淤积隐忍的酸楚和
心痛。
说他残忍也好,无情也罢,此时他强烈地希望林潇已经死了,如果那时侯她没有获救,没有带着满身的伤痕活下
来,或许他会怀着愧疚过一辈子,但至少他是安心的,因为雩秋会平平安安地和他在一起。他没有告诉雩秋,那
天除了林潇的舅舅,她在他离开之前曾悄悄在他耳边说:
你们可以继续偷你们的情,但永远只能生活在地下,我不会同意离婚的,世界上只有你能让冷雩秋听话,叫他不
要再和我动手,否则下次我真的会敲碎他的脑袋或者刺穿他的眼睛!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瑟缩了一下。
“廷廷,冷静点,冷静下来,别哭,看到你哭我会难过死的,别怕,如果你真的希望,我会尽量试着按你说的做
,好不好?别哭……”
除了努力说些安慰的话,冷雩秋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如何是好,因为他的心也同时被深深地刺痛了,但他只会把
眼泪留给自己。
一夜的痛苦之后,重新整理好头绪,将心情调整到正常状态的冷雩秋恢复了自信和斗志——
谁说非要直接从敌人身上正面下手呢?如果她想和他比谁更阴险狡诈他也不介意当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
小人,她说得不错,廷廷是他致命的弱点,但是现在他不也掌握了她的弱点吗?他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首先就要
从这个“弱点”身上入手下工夫——那女人终究是人类,既然她还有恨也亦还有情,没有完全泯灭了人性,如此
一来不怕她不产生动摇——
陈廷烙半夜值过班之后就再也支撑不住了,现在还睡着,冷雩秋轻轻拉开抽屉,找出一张名片,拨通了上面的号
码:
“你好,我是冷雩秋,你的第XXX号客户——没错,还是上次的事,林潇那里不用再管她了,是关于那颗珍珠,
请帮我继续调查——是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把它带到我面前——没问题——好的,我们随时保持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