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同事说是因为警察的关系，警察真的这么难交女朋友吗？」他的贱嘴不禁又想嘲讽他选错工作了。

「本来就是！」章孝唯的语气很冲。「而且我是刑事组的……」

何家欢很自动地接道：「最容易一命呜呼。」

章孝唯狠狠瞪他。

「你的嘴真的很贱。」损他已经不能满足他的变态成就感了，恶毒诅咒才够味。

章孝唯将视线栘回前方，不跟他计较，闷闷地说：「我不知道女人为什么都赶著结婚，一见面就问家世，收入，

只要一听到警察这两个字手机马上坏掉进语音信箱，又不是每一种警察工作都很危险。」

「那你为什么不调到後勤？」

章孝唯呆了下，微微噘嘴，轻蹙双眉。

「……我也不知道。」他从没考虑调到後勤，或许……是还没遇到值得他调职的对象吧。

章孝唯从没注意跟了自己二十几年的小习惯，思考时总是轻微地蹙眉噘嘴。反倒是何家欢敏锐地发现了。

如果告诉他这个样子更像高中生，他一定会大发雷霆吧。

何家欢决定暂时守住这个秘密，他还想多看章孝唯这样可爱的样子，现在就提醒他太可惜了。

他揶揄：「你不会在等那个命中注定的谁吧？」

章孝唯白了他一眼，他只是长相幼稚了点，思想可已经是个现实老人了。

「你管我干嘛？你这副德性有女人要嫁给你才怪。」

何家欢潇洒一笑。

「我连女朋友都没有，谈什么结婚？」

「反正你钱多嘛，只要开口一准人抢著要。」

「你对我的误会很大喔，我从不用金钱买关系。」何家欢摇摇手指，误会大啦。

他跩跩地对章孝唯展露欠打的笑容。

「像我这么帅的人，金钱只是用来增值的东西而已。」

章孝唯歪嘴，想吐。

「而且啊……我早巳心有所属了。」这要追溯到多年前喽。

章孝唯讶异地看著何家欢，何家欢任何一句表里不一的话都不比这一句来得冲击。

何家欢的薄唇一直轻扬著洒脱不羁。

「很久以前，我被一个小男孩陷害，我发誓如果有生之年再遇到他，一定加倍报复；多年过去了，我仍常常想起

他，甚至下意识地寻找与他相似的影子……说不定在我内心深处，早巳认定他就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的伴侣吧。」

没想到游戏人间的何家欢也会说出这番意重情深的话啊，章孝唯不禁有些感动，不过怎么听完了……却觉得故事

中的人物好耳热……

章孝唯心头一吓，惊愕地看向何家欢。

何家欢看起来悠然自得，章孝唯瞪大著眼：心脏跳得好用力。

「你说什么？」听错了吗？听错了吧，一定是听错了！

「我说什么？」何家欢扬扬眉，看了看章孝唯，笑问。

「你刚刚说什么！你是不是很累？你吃药了对不对？」警察的职业病发作了，胡言乱语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是乱吃东西。

何家欢微笑。

「是啊，我很累，我要睡觉了，不要吵我。」他挪了挪身子，调整一个好睡的姿势後，就这么如他所说的闭上眼

睛午睡了。

「你就这样睡了？」章孝唯叫道，太不负责任了！

何家欢有够无赖，说睡就睡，死不睁眼，章孝唯根本拿他没辄。

他的情绪被他打乱了，他不是要狠狠报复他吗？什么时候变成找寻终生伴侣了？

恨极了一个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反而爱上对方？这没道理嘛！可是何家欢本来就变态变态了，加上何老师也很

变态爱亲小男生，怪事发生在这对姊弟身上，好像也不足为奇了。

红灯，章孝唯停下车子，这才有时间好好偷瞄何家欢。

睡著的脸上找不出平时的冷讽、伪装、欠打的自命不凡，那是一张乾乾净净的脸，卸下各种情绪后的素颜。

如果不是因为体会过他的恶毒，这样的俊脸所说出的告白，任谁都会深深相信。

他真的搞不懂他……他干嘛这么喜欢随性度日？如果他稍微收拾一点玩心，态度认真一点，应该比现在更加迷人

好几倍……

章孝唯吓了一跳，他干嘛称赞这个变态迷人啊！

此时後面的喇叭声打醒了章孝唯。

号志灯早已变绿，开著好车在街上招摇却技术不佳的家伙最欠扁，後面的车主逮到机会猛按喇叭，技术烂就不要

出来丢脸！车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章孝唯手忙脚乱地开动，何家欢掀开了眼皮，给他一抹促狭轻笑。

「连开车也会被人按喇叭，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呆。」

笑完，继续睡。

短短几天，章孝唯被何家欢骂的次数比他活到至今所受的责骂还多！

他要申诉！请调他去阿里山守黑熊吧——

远离何家欢！愈远愈好！

5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自从「深情告白」後，章孝唯总觉得何家欢看他的眼神变得暧昧，虽然他的眼睛本来就

很做作，但好像凝视他的时间也变多了。

不行！得找个人问清楚！

章孝唯找简孰属一探究竟。

「何家欢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简孰属先是一顿，然後沉吟道：「这种事……不是本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已经很给何家欢面子了。

言下之意，明显不过。

章孝唯的小脸当场死灰。

除了保护证人，他还得多出一份心力保护自己，白天精疲力尽，晚上睡不好，终於在执勤时跑到警卫室打盹。

「你对笑笑说了什么？他这几天好像紧张兮兮，脸色很差。」简孰属要何家欢老实说。

「有吗？我有说什么吗？」何家欢躺在新买的躺椅上，买这张椅子是买对了，真舒服。

「你装做没事的时候就代表有人倒楣。」从大学认识到现在这么久了，何家欢伪善的笑睑骗得过任何人，惟独老

朋友一瞧就识破。

「倒楣？没有啊，我有提醒每一个人电子股会下跌啊。」何家欢扬了扬眉，表情很是无辜。

简孰属凶凶地瞪著他，何家欢终於悠哉地吐出实情。

「老实告诉你……我发觉我很想吃了他。」

简孰属骇然，第一个反应就是——

「我要报警。」

逗笑了何家欢。

「你在说什么笑话啊？」

简孰属知道自己说了蠢话。

「你可不可以认真点？」

「我很认真啊。」

何家欢最爱摆出这样的无辜表情，简孰属没好气地叹息。

「你如果稍微认真一点，今天就不只这样了；只要你一句话，公司全部的人才都会跟你一起离开。」

凭何家欢的才能，公司的人才几乎都会愿意追随他自组公司，大家也明讲暗示了很多次，无奈何家欢就是没兴趣

。

「我干嘛离开这里？领薪水很好啊，多轻松。我生性懒散，不适合独立创业，你们说的我做不来。」洞悉时局是

一回事，但领导团队就太麻烦了，不适合他。

「如果你愿意，你没有什么事做不来。」这是天生的，否认不了。

「我不想。」简单的答案，何家欢望著天花板，怡然自得。

「你怎么还是像个小孩子？」别看他圆滑，油嘴滑舌，其实骨子里，多年来好像都没长大。

「因为我的时间停在打翻饭盒的那一刻啊。」笑意染上脸庞，上扬的薄唇画著回味无穷的弧形。

「所以你为了找回笑笑，就这么任自己的人生随便虚度？」还真是好理由咧。

「别讲得这么严重嘛，我的心灵空虚，不补满，什么大事都做不了。」何家欢装可爱地望著简孰属，简孰属一点

也不想看。

「那你现在可以补了，可以做大事了吧？」

「……还是不太想。」

是被陷害的仇恨，还是对小恶魔的念念不忘，让他这么执著？执著那双又大又亮的猫儿眼，狡黠可爱的娃娃脸蛋

，以及到达不了平均身高的矮冬瓜。不知道是本性难改，还是心中空了一块，他悠哉度日，随性而过，看到似曾

相似的眼睛就驻足观望，发现记忆里的小脸就停下脚步认真比较；他下意识地在茫茫人海里搜寻他的影子，找了

一年又一年，日子也就这么一年又一年地过……

然後，找到了。

虽然还不确定他就是心中的空缺，但生活似乎多了某种重心……

至少不用再对街头的矮个子流连忘返，天天看著他也不腻。

不过说也奇怪，他还真的跟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脸还是这么幼稚，个子还是这么小……

想到章孝唯，何家欢不禁笑了，做不做大事留待以後再说，现在，先让他的思绪里通通装满矮冬瓜……

「既然你好像喜欢笑笑，干嘛还对他这么坏？」简孰属不想讨论造成何家欢风流放荡的原因与幼时心灵受创到底

有没有关系，照何家欢的说法，他应该是喜欢笑笑的吧？

何家欢摇摇手指，一副「你不懂这么深奥的事情」！

「喜欢归喜欢，报复是报复，让我受伤如此之深的仇恨怎能因为喜欢就一笔勾销呢？」

简孰属再次认清了何家欢。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放过！

「好说，好说，过奖了。」滑不溜丢的圆滑，深不见底的城府，谁也搬不动的重量级心机，他当之无愧。

「可是你现在这样报复他，将来你要他怎么相信你喜欢他？」被一个整得自己快抓狂的疯子爱的告白，岂不吓死

笑笑？

何家欢愣了愣，显然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想了下，对简孰属笑了。

「不知道耶，还没想到。」

简孰属真的快被何家欢气得昏倒了。

当事者却置身事外，安慰简孰属：「放心啦，到时候就有办法啦。」他对什么事都自信满满，事业，女人，一切

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何家欢伸个懒腰，大野狼休息够了，要去找猎物了。

「椅子随你用，我去找人玩了。」

简孰属摇首叹息，这两人间的一再巧合，可真是天意难违啊！

居然在警卫室里睡觉，这位警员真是不尽责。

何家欢使坏地笑了笑，趁人家睡著时整人最好玩了。

他的魔手缓缓伸向缩在沙发上的章孝唯，修长的手指朝他小巧的鼻尖下手。

当他在心里邪笑自己得手时，章孝唯猛然睁开了大眼。

接著，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时，作恶的手已被扭至身後，自认风流倜傥的俊脸被不给面子地强迫重重吻上

冰冷地砖。

章孝唯气息粗喘，心跳的冲击撞得他呼吸困难，自从接下保护何家欢的责任後，他无时无刻不保持高度警觉，尤

其他本身感官就很敏锐，但从睡梦中惊醒实在对健康很不好。

熟悉的背影令章孝唯错愕，他放开了手。

「何家欢？」

何家欢揉揉吃痛的脸颊，哀怨道：「你不要每次都对我的睑这么粗鲁好不好？上次撞挡风玻璃，这次撞大理石，

你真是愈来愈狠了。」

章孝唯还没从惊愕中回神，胸膛起伏不止。

「你刚刚干嘛？」

「没有啊，只是想整整你，整睡觉的人最好玩了。」

章孝唯认同，小时候他也最喜欢整熟睡的人，捏住他们的鼻子看他们呼吸困难却醒不过来的样子总是令他捧腹大

笑。

章孝唯想对何家欢生气，却气不起来，这是否就是恶有恶报？

他无力地瘫软坐在地上，垂首。

「你不舒服？」他怎么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他不是应该瞪他，吼他，趁没人注意时赏他一拳才对吗？何家欢不

自觉地胸口紧缩，心头一窒。

章孝唯摇头。

「只是被吓醒心脏很难过。」何家欢再这样整他，蚵仔还没来他就已经吓死了。

何家欢松了一口气，笑了。

他的手掌压上章孝唯的胸口。

章孝唯抬头看何家欢，何家欢满脸笑意，章孝唯莫名地问：「你干嘛？」

「帮你把心跳压回去啊。」

章孝唯一呆，完全无法预料何家欢竞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有点可爱……天真的话。

何家欢的笑容像小孩。章孝唯突然发现，何家欢的确很像孩子，从他记恨他到现在、想起来就报复他这点来看，

是跟个小孩没两样。

总是一抹忧郁的眼睛装满了笑，澄澈取代了晦暗，唇边的调侃消失无踪，眉梢少了轻佻铺上坦白，如果不是因为

成熟深邃的五官和胸前大手的提醒，他几乎忘记何家欢其实是个心机颇重城府超深的男人。

说到手，他的手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又厚实又修长，反观他五指短短的小手，有时候真觉得和小象的蹄没两样；

他的手好热，好有存在感，与他超速的心跳血液一样，心跳敲著他的手掌，热得发烫……

章孝唯像被打醒般突然吓了好大一跳，猛地挥开何家欢的手，然後故作镇定。

「什么手可以把心跳压回去，你幼稚园啊？」有压回去吗？章孝唯细细感受……

没有！完全没有！反而跳得更快了！

怎么呼吸好乱……脸……脸也没理由地热了起来……

何家欢这次倒没发现章孝唯的反常，笑道：「这是我姊跟我说的。」

「你姊？」章孝唯一愣。「……何老师？」

「对啊，她最爱吓小孩子了，小时候她骗我心脏跳太快的话会跳出来，要用手压住才不会跳出来；我被他骗了好

久，直到小学三年级才发现她骗我。」

章孝唯还在发愣，一会儿，大笑。

「你很笨耶。」

「我小时候的确又笨又呆，人家说什么都相信，我姊还骗过我很多事，她专门以骗小孩为乐。」现在大了，换他

耍人。

「你还记得真清楚……」章孝唯恍然，叫道：「因为你心机重！」

就是因为心机重，何家欢才能记得小时候发生的每一件事，遇到这么可怕的人，看来章孝唯这次不认栽也由不得

他了。

「你现在这样突然发现还真有点伤人。」虽然他不介意人家骂他城府深，但章孝唯与他相处这么多天了早已深知

他的本性，此刻却像第一次见面般豁然领悟这件事情，实在令人哑然失笑。

算了……没差……何家欢不禁轻扬微笑，他有点呆头呆脑的个性也是让他喜欢的理由之一……

「你不愧是警察，身手真好。」他刚刚连碰都还没碰到他。

「这跟警察没关系啦。」

章孝唯坐上沙发，回忆当年。

「我以前啊，讲话很贱，比你现在还贱，又爱整人，所以想揍我的人不少。我为了不被打成残废，特地去学了跆

拳道，空手道，柔道，合气道……你想得到的我大都接触过；老师说我很有资质，加上几乎每天被约去体育馆後

面『谈判』，没几年下来，就再也没有人打得过我了。」

话题一开，章孝唯就停不下来了。

「有一个警官说我的身手可以当教练，推荐我去教警大，可是我懒得考检定考，而且我不喜欢整天呆呆地教课，

还是追犯人比较好，至少可以训练脑袋，免得老了以後痴呆……」

何家欢表面上微笑倾听，心中暗叫好险！

好险他没对章孝唯轻举妄动，以为他瘦瘦小小好欺负，一只手就能将他轻轻松松制服，好险好险！要不然今天的

下场可就不是帅脸碰地这么简单了。

看来，老天还是眷顾他的。

笑笑啊笑笑，你注定要栽在我的手掌心里。

章孝唯浑然不觉离他半公尺处，一颗邪恶的心又开始算计他了……

我行我素的何家欢，让章孝唯以及刑事局同仁们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