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烙(替身文)下+番外——春落花还在
春落花还在  发于:2011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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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无瑕脸色微红,悻悻道:“才没有。我可不是想占你便宜。”

李笙箫笑道:“称呼是人叫的,无妨。那你如何称呼我,我又如何称呼你呢?”

霍无瑕咧嘴一笑,神色中尽是得意狡诈:“小箫如何?”

那一瞬间,他看到李笙箫眼中一片怔然,随后眸色深沉,紧紧盯着霍无瑕,神色探究,声音有些哑:“你……怎

么会想到这样叫我?”

霍无瑕笑道:“单取尾字,前面冠‘小’,是坊间极其普通的叫法,难不成你不满意?”神色颇为难,“那,那

叫你箫箫……”

“不用,你还是叫先前的名字吧……”李笙箫淡淡道,神色已恢复如初,沉思一番,问道:“你在家中,父母如

何称呼?”

霍无瑕心突然快跳一下,后来才想到他所问的应该是自己苏州的养父母,忙笑道:“我在家排行老三,你叫我小

三好了。”

“小三……”李笙箫喃喃道,眼中已有些微笑意,“名字很熟……”

霍无瑕微“咦”一声,不在意道:“只不过落难时随口称呼而已,取个大众之名就好了。”

李笙箫点点头:“确实是大众之名,我记得皇兄身边的贴身总管,小名也叫小三。”

霍无瑕瞬间石化,不是因为话里调笑的意味,而是……李笙箫居然会开玩笑!那个优雅、端正、肃然的人,居…

…居然会同他开玩笑?

天要下红雨了。

李笙箫看着他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唇,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眼里笑意更深。霍无瑕呆怔

许久,才回过神来,看到李笙箫眼里熟悉的笑意,又是稍微一怔,一抹笑意也爬上嘴角,这样就很好了,可以听

到他偶尔没有防备的玩笑话,看到自己等了那么久,几乎就要忘掉的熟悉笑容,就很好了。

有手指蹭过眼角,带着薄茧的指尖覆在那边,没有离开。李笙箫轻声道:“你哭了。”

霍无瑕眨了眨眼睛,含糊道:“我困了。”被水泡过的眼睛湿湿润润的,会让人想起某种无害的动物。脸微微泛

红,轻轻挣动了一下。

李笙箫松开了手,手指也从霍无瑕脸上离开,先前没有发现,这个姿势有些不恰当,静下来之后就颇有些尴尬了

。霍无瑕喃喃解释道:“我一困,就会流眼泪。”他有些歉意地笑笑,手从李笙箫胸口缩回,摸索着翻了个身,

轻叹道:“不早了,睡吧。”手心的温度是从那人身上汲取而来的,回想刚才手掌按在他温热的胸口,可以感觉

到薄薄青衣下起伏的胸膛,和跳动着的心脏,手悄悄握紧。

可以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但是会好好珍藏。不管以后会如何,将来怎样,都会把每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牢牢记在

脑海中,难过的时候,寂寞的时候,能时常想起来,也是很好的。

时间如水,缓缓流逝。

李笙箫伤势大好,已经能够下床走走了。当初那一刀砍得很深,再侧过去一点就要把筋也砍断了,换药的时候依

旧能看到那个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

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向屋外走去,这根拐杖也是霍无瑕抽空做的,不伦不类的形状,也不知道怎么被他弄出来的,

第一次用的时候被他看到,笑得前俯后仰。有时候也觉得奇怪,一个富家少爷,干起这些烧洗杂活,照顾病人的

事情来一点也不生疏,手也不像是那种养尊处优的人拥有的,都是伤痕和薄茧。但是他没有问,每个人都有不便

于他人知晓的事情,他如是,那人亦如是。

五月熏风醉人,小屋不远处就是那条霍无瑕带着他劫后余生爬上来的小河,流水潺潺,两旁植被丰茂,空气里都

是草木被阳光蒸蕴而起的植物清香,有点涩涩的味道。河边烟柳参差,一棵较粗的柳树枝干上系着一条粗麻绳,

顺着绳子望去,河中一只破落小船,在醉人暖风,荡漾碧波中轻微地摇晃着,若不是被绳子紧紧系着,便能够顺

着水流飘然而下。李笙箫眯着眼,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仰脸安然而惬意地躺着,一只手背遮着眼睛,一只手搭

在船舷,双腿交叠着架在船尾,打盹打得不亦乐乎,身旁随意搁着一根鱼杆,长长的鱼线垂在水中。

宁静午后,风的声音,叶子抖动的声音,刹那间都消散了,脑中只有那个画面,少年安详无忧地躺着,阳光照在

他身上,说不出的静谧安好。

卷三十二

李笙箫也不去打扰他,随手捡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初夏的天气实在是很好,就这么坐着,心情也会莫名的愉悦

起来。这种感觉已经多少年没有感受到了?那时还不知愁滋味,只道路还长着,沿途漫漫,没有想过将来会发生

那么多的事,会有那么多的负荷,那么浓的化不开的愁。

李笙箫知道,其实现在不是他放松的时候,皇上那边还没有音讯,京城也没有消息传来,上次那群黑衣人训练有

素,凶猛如虎,却没有再乘胜追击,不知道胡同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却不想再考虑这些,只想就这么放纵一回

。没有那么多忧虑的事情,只是单纯地坐在这儿,吹着柔软的风,和那个悠然躺在小舟上的人一起。这么悠闲的

日子,本来是他想要的,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一条小舟,一壶浊酒,行到水穷,坐看云起,日子便能这么有滋

有味地过下去了。什么时候变味了,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等到醒来,不思量,自难忘。如今坐在这里,好像就

有那么一个错觉,他还是他,那8年的生死别离没有存在过。短暂的恍惚,很快他便清醒过来。有一支清越的曲

子在水面上轻轻地摇荡,很轻快很简单的调子,来来回回,一遍一遍地回荡着。曲依旧是旧曲,那时在京师大街

小巷都流传着的。可惜无论是词还是曲,还是秦楼楚馆的姑娘,永远都只是昙花一现,在京城那等糜烂奢华,声

色犬马的地方,很快就会被层出不穷的更好的东西代替。这首盛极一时的曲子不久就销声匿迹。陡然再听到,他

恍惚了一下才记起,之所以会记住这首曲子,还是因为小九。

小九喜欢普通或者简单的东西,不用太复杂。就像花朵,他永远都只喜欢那满城都是,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杏花

。那种多了让人觉得俗气,不屑一顾的花,清一色的颜色,简简单单的单薄花瓣,开的时候是成片成片的,小九

可以坐在树下看一个下午。这首曲子也是,单纯明朗,反反复复地哼,甚至还央自己给他做了一支竹箫,刚学的

时候,吹得断断续续,还会走调,听得人总是会发笑。一首曲子还没学会,一切却都终结在那场寒冷的冬天。

再听到这样久远而熟悉的调子,很多往事就那么自然地从尘封的记忆中涌出。霍无瑕不知什么时候坐起了身,懒

懒地斜靠在船头,垂着眼微侧着头,迷醉一般地吹着。调子熟极而流,手中是一管青碧而带黄的竹箫,一端垂着

五彩的丝绦。李笙箫豁地睁大眼睛,看向那管竹箫,细细端详了片刻,才颓然地垂下了眼。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当年自己亲手为他做的竹箫比霍无瑕手中的要长上许多,况且……怎么可能呢……那两个人根本是截然不同的性

格。小九对他来说,已经成为记忆深处的一个永远都无法碰到的梦了。

曲子渐渐低了下去,霍无瑕放下竹箫,揣在怀中摩挲了许久,嘴角微微翘起,眼里神色温柔,拿袖子一点一点擦

拭着手中的箫。李笙箫还从未在他的脸上看到过那么珍而视之的神色,不禁有些怔然。这么宝贝那管箫,可是谁

赠的么?又一想天下的事都是相似的,他之于小九就似某人之于霍无瑕,也未可知。一时间,心里也不知是什么

滋味,撑着那根拐杖,艰难地站了起来。

霍无瑕把竹箫细细擦遍了才小心地系上腰间,一侧身子,发现李笙箫正从地上站起来,也不知坐了多久,心下便

有些赧然,刚才那副傻样恐怕全被他看去了。李笙箫朝霍无瑕点点头,脸上并没有什么神色,转身径自回屋去了

。因为腿伤,走得很慢,但是很稳,腰身挺拔。霍无瑕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依旧往后一仰,躺回小舟

上。掰掰手指头算算日子,大半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日子虽好,却不是一辈子的事。

就这么神思遥想,不知不觉日头也西斜了。霍无瑕从舟上爬起来,照例收起没有一丝收获的鱼竿,拽着船头的绳

子上了岸。

一边进屋一边盘算着晚饭做什么,就看到李笙箫坐在床头,脸色有些不豫。看到他脸上罕见的表情,霍无瑕奇怪

起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笙箫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半晌终于开口:“你……有没有水?”

“水……”霍无瑕点点头,走到屋角,从小水缸里舀出一瓢清水,递到李笙箫面前:“干净的,可以喝的。”

李笙箫微侧了侧头,脸色更加尴尬:“我不要喝,我是说……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沐浴。”

霍无瑕愣了片刻,突然扑哧笑了出来。坚忍无敌的瑞王爷,就连受了伤也不会多哼一声的李笙箫,最受不了的,

居然是身上脏。不过确实,自他们从河里落汤鸡一般彻彻底底地爬起来后就没再大面积地接触过水了。霍无瑕偶

尔还会在外面擦擦身洗个头什么的,李笙箫不能动,就比较悲惨了,虽然躺着出不了什么汗,这么搁着也够呛的

了。霍无瑕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朝李笙箫身上嗅嗅,立刻捂住鼻子:“唔,怎么和我家檐下挂着的咸鱼一个味。

李笙箫不动声色,冷然一笑:“是么。阁下每晚抱着咸鱼睡觉,却还是睡得安之若素呢。”

霍无瑕脸颊微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本是想笑话他来着的。最后还是乖乖地跑去烧水,不提还能忍受,一

提就决计无法再蹭着他睡下去了,而且以李笙箫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让他有任何理由离开的。

李笙箫看着霍无瑕忙忙碌碌地烧水,准备了皂荚布巾,挽起袖子,不禁有些愕然。“看什么啊!”霍无瑕有些愤

愤然地瞪了下眼,撇嘴道:“本公子亲自伺候,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嘴上说得厉害,手里的力道却放的很柔。

冒着热气的布巾擦在身上,连日来的黏腻一扫而空,李笙箫微微舒了一口气。霍无瑕站在他身后,一手扶着他的

肩,一手攥着布巾,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伤口,力道适中地擦着。李笙箫虽然不拘小节,到底是个养尊处优的王爷

,一身皮肤白瓷一样,却很结实,有些地方还能看出隐隐的疤痕。这些伤,李笙箫身上以前是没有的。他小的时

候,和李笙箫是真真正正的好,皇子伴读,食则同食,寝则同寝,所以才知道这一道一道的疤,全都诉说着后来

的那些年里他遇到的事,只是自己对于那些事,始终是个局外人。霍无瑕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一路向下擦去。

擦过腰侧的时候,手顿了顿。

“伤……你那里……”霍无瑕有些语无伦次。

腰间霍无瑕手指触碰的地方,是一圈小小的牙印,像是某种小动物咬上来的。大概时间长久,淡得几乎就看不见

了,但是其中一个地方却特别深。李笙箫难得地嘴角翘起,语气温和了许多:“这个,是一只小笨狗咬的。”小

笨狗做皇子伴读,从来没有离开过自个家,才两个晚上就哭闹不休。李笙箫安慰未果,却被逮着咬了一口。小九

长了一颗虎牙,这一咬,唯独那颗牙齿陷得极深,血一下子冒了出来,把他吓得哭得更大声了。李笙箫又好气又

好笑,抱着小九哄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哭累了,一边打嗝,一边抽噎着睡着的。后来小家伙却很黏他,走到哪

里都要牵着衣角跟着,很长的一段时间,只要他看到那个伤痕,就会眼泪汪汪,乖乖的听话。

李笙箫抿紧薄唇,最近越来越奇怪了,没来由地会一直想到小九,很多细碎到他以为会忘记的琐事,他都能一一

记了起来。那段有小九的日子,真的是非常开心的,灰色而孤寂的幼时,他被当作争夺皇位的赌具,每一个人都

可以在他身后任意地筹划计算,有人谄媚的讨好拥附,也有人下绊使套。只有小九是不一样的,纯粹只是因为喜

欢在一起才在一起的。

那孩子离开他,也已经九年了吧。如果他没有走,如今也是十五岁的青葱少年,见到他时,还会毫无顾忌地拉着

他的衣角,笑弯了眼角,一口一个“小箫”的喊么?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被刻意压抑的思念,因为莫名其妙无关紧要的因素,陡然间如汹涌的波涛将人吞没。

放在腰间的手突然间颤抖起来,霍无瑕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李笙箫迷离的眼瞬间清醒,愕然地转头去看他,

霍无瑕脸苍白中隐隐泛着红,气息不稳道:“那么久的事你都能记得……咬你的是你的那位朋友吧。”

李笙箫惊异于他的敏感,微微点了点头。他看到霍无瑕的眸子陡然间开始发亮,带着某种不知名的热切,急促地

问道:“如果他在……我是说如果他还活着,你会怎样待他?”

李笙箫微微皱起了眉,这种奇怪的问题,霍无瑕怎么会问出来?他淡淡道:“都是已故的人了,怎么还会有如果

。”

“我是说如果,如果……”霍无瑕费劲地强调,“他没死,他活着,如果他来找你,你……会喜欢他么?”

李笙箫的神色却没什么变化:“霍无瑕,你应该知道的,我喜欢的人。”

“我只是问你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会喜欢上他……”

“他是我这辈子最疼爱的。”

疼爱……只是哥哥对弟弟的么……

“可是林渊已经死……”

“对我来说小九也已去了!”

李笙箫打断了霍无瑕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

霍无瑕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眼里的那点光也逐渐消散了。他顿了片刻,急促的呼吸稍微平稳了点,勉强一笑

:“我就说说啊,又不是真的……”话说不下去,他垂了头,突然把手里的布巾放到李笙箫手中:“剩下的你自

己够的到的……”最后几个字有些抖。

李笙箫抓牢布巾,就看到霍无瑕飞快地朝屋外冲出去,并不结实的木门被猛得推开,撞得“吱嘎”作响。

卷三十三

门被“嘭”地一声推开。人还没有进屋,就听到少年特有的清磁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哈,原来天底下真的会有

这么笨的鱼,连没有饵的钩子都会咬。”声音里都是满满的笑意。少年走进屋,一手挽着袖子,一手提着一尺来

长的鱼。那条鱼尤不死心地扭动了几下,少年惊呼一声,忙把手伸得远远的,缩着脖子避过头,还是被鱼甩了一

头一脸的水珠。

李笙箫看到他狼狈的样子,轻笑了一声,缓慢地走了过去,伸手接过少年手里蹦跶着的鱼。少年赶忙腾出手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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