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天使——织云
织云  发于:2011年07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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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的天使(10)

隔天下午,沈昭阳二话不说就兴冲冲地拉着祁钧直往楼下走,越过白色长廊,到达了另一端病栋。

跟其他的地方不一样,这里有各种颜色的色彩彩绘,窗户上贴着钗h剪纸作品,让间生动活泼起来;更不同的是

,这里有儿童的笑声。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被拉着走了好一会儿,祁钧几乎是要发怒地不悦问。

只对他说了句 ”有件事情请你帮忙” 就扯着他往这里来,什么都不说,他凭什么要被拉着走?

也不明白自己干嘛这么听话,他只不过赖皮着央求了几句,又张着一双眼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自己就一时心软

的答应了。

「跟我来就对了。」回头顽皮地眨了眨眼,沈昭阳又拉着他往廊底走。

「走就走,你放开我的手。」两个男生牵着手本来就很怪,更何况自己还是被牵着的那个,「很难看,快放开!

「有什么关系嘛。」他状似无辜地回答,笑得咧嘴,「那是我们感情好啊!」

「谁跟你感情好了!」祁钧闻言立刻反驳,但是那种直率的言语却教他不由自主热红了耳根,看来就像是恼羞成

怒一样,「你少自以为是,笨狗!」

唉唉,怎么又在闹别扭了?不过就算是嘴上不留情,他这种羞恼的表情还真是越看越可爱哪。没想到这样漂亮优

雅的外在,竟会显现出这样稚气可爱的表情,若是当初打了退堂鼓,现在就绝对看不到了吧。

想归想,沈昭阳可不敢这样当面说出口,再迟钝也懂得这话不能对祁钧说哪,绝对会被揍的。

「别生气嘛,已经到了。」他笑着,顺势轻轻将身侧的人一推,把根自己相仿地身躯推进了门。

「这里?」祁钧定住脚步蹙起了眉。儿童唱游室……?

「你们来啦?」护士走了过来,眼神一亮地看着祁钧笑道,「因为向来负责风琴的护士休假,今天就麻烦你了。

好漂亮的少年……那种气质跟外貌,果然是得天独厚呀!那样略带稚气的优雅跟中性的俊美,让她都不由自主感

到怦然心动。

「沈哥哥!」几个孩子跑了过来,满是好奇地看着沈昭阳身边的人,「这就是你说会弹琴的哥哥吗?」

弹琴…?眼光落到前方的风琴,祁钧霎时明白地神色一凛,跟着转头就想走,却被沈昭阳挡在了门口。

「滚开。」他以极度冰冷的声音叱喝,眼神更是绽着刺人的厉光。

「只是几首儿歌而已,」无视于那厉光,沈昭阳依然笑容满满,和煦如阳光,「单手也可以的吧?」

反正顶多被打一拳拧几下,要不就被毒舌几句,他都已经很习惯了,不算什么,只要皮厚点就好。

「我、不、要!」他根本就不想碰乐器,管他单手双手,反正他不想!

「真的就这一次,请你帮帮忙。」沈昭阳不畏惧地动之以情,更进而将他推到风琴前坐下,可怜兮兮地合掌哀求

,「他们都是长期住院,每天下午唱歌的时间是他们最期待的了,你就帮这一次。」

手在身后稍稍瞻F下,一室的孩童全都知机地围了过来,两个小女孩扑到祁钧膝诱W,其他小孩将他包围得水洩不

通,就连护士也跟着凑热闹。

「哥哥,拜托你~。」

「我没…」

「这位同学,麻烦你帮个忙。」

「我不是……」

「只要这一次就好。」

「可是我不……」

「谢谢你,大哥哥。」

祁钧嘴巴微张。一室的热情,让他的怒气迅速降下,再也无法保持冰冷的模样;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

恼怒地瞪着始作俑者。

「你最好保证没有下次。」他咬着牙,仍是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容易被这只大笨狗给骗来了这里,还落入这种

状况之中。

「我保证不会。」沈昭阳试图正色地指天发誓,却仍是掩不住目的达成的得意笑容,「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绝

对不会再勉强你帮忙。」

呵呵,果然哪,祁钧拿这种状况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也更加证明了他的看法,祁钧并不是冷酷无情的人,要不然

他其实可以冷漠的离开,无视于任何一切。

「快点,大家都去位置坐好。」一名护士对着十几位孩童拍手,然后回头对风琴前的人笑,「那么我们开始囉!

又再度瞪了笑得很贼的笨狗一眼,祁钧转过头坐正姿势,先是盯着眼前简单的曲谱,跟着瞪着琴键半晌,终于深

深吸口气,下定决心地将左手放上琴键的位置。

不一样。

跟他惯常弹奏的钢琴不一样。

指尖的触感跟重量感受,还有材质散发出的温度……都跟钢琴不一样。两者的质感是不同的,声音也是不相同的

他些微的宁定了,按下第一个音符。

低柔的风琴声音逸出,他微微地震动,感受到几近低呜的乐音,流串过指尖,让他的身躯为之酥麻了下。

如果是钢琴,可以发出更清亮的声音吧!宛如凉夜的月光,清晰、清雅且清亮,绽发出阴柔的光芒,美丽高洁的

声音……

「祁钧?」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一直在他旁边的沈昭阳立刻关心地问,「手疼吗?」

祁钧回神摇了摇头,再度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静。

只是几首儿歌而已,算不了什么……只是弹奏音符而已。他想着,跟着机械式地弹起只有主旋律的曲调,麻木着

僵直着自己别去听进那些音乐跟歌唱。

两首、三首儿歌过后,原来有些僵硬指尖渐渐回流那对音乐的触感,弹奏地越来越顺畅;逼着去遗忘的感觉违背

主人的意识,从指尖渗入感官,慢慢软化那层隔膜,顺畅了阻隔音乐的血液,缓慢地燃烧起那份热。

呼吸不自主地加快,体温更不自觉升高,他专注得如被催眠似地一首接一首弹起,没注意到身后的唱歌声音早已

经停歇,而一直在他身边注意着他反应的沈昭阳,更是带着些陶Y异跟欣喜看着他。

这不够,不够!如果再加入副旋律,可以让这简单的曲子听起来更富韵律、更多样化、更美!

想要弹──他可以,他可以……可以弹出更多、更多……

想要弹琴,让所有音符音乐,再一次从自己的指尖下流洩,如花开绽的活化!

一个声音催化着他的心,但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反抗似地敲击。

不…不弹琴,不弹琴,不能……他已经放弃了,不回头,绝不回头!

想着,忽然一股尖锐的疼痛钻入骨髓,琴声轧然而止。

祁钧如对雠寇般地直直瞪着自己放在琴键上、试图弹奏的右手,呼吸急促地看着那象征自己抗争的包扎。

为什么,明明是那样的想要放弃,明明是那样坚决,但是为什么身躯会发热,为什么忘不掉这种感觉!

「祁钧……」一旁的沈昭阳忍不住轻唤。果然,他真的不是讨厌钢琴吧!

回头看见那彷彿看穿他所想的温柔眼神,一阵难堪与愤怒同时涌上,祁钧猛力地站起身,砰地撞倒了椅子,推开

身边的人向外奔去。

 

 

*****************************

 

屋顶上的天使(11)

一前一后奔过护理站,浓眉的少年一脸焦急的追着那头也不回的人,从长廊奔上了楼梯,一路向上跑。

「祁钧──祁钧!」沈昭阳用力呼喊着已经走到自己上一层的人,按着跑到有些发疼的肋骨持续追逐,「你等一

下……祁钧!」

「滚开!」从没听过的怒吼声从那优雅的声带发出,迴荡在梯间。

「祁钧!你别生气──」

「闭嘴!」

天啊!糟了,这次是真的火山爆发,可不是打一拳拧几下就可以了事了。

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疼痛,他加快速度向上奔跑,在只差几步的楼梯转折处,以狼狈的姿态抓住要向上走的脚步,

半趴在平台。

「我的天…呼…哈…」他大口大口的喘气,一手按着肋骨一手死抓祁钧不放,「你也等…等我一下嘛……」

「放手!」祁钧跟他一样是呼吸急促地沁着汗,但仍是维持高傲地怒吼道,「沈昭阳,我叫你放手听见没有!」

「你等一下……听我说嘛。」看见他作势要踹自己,沈昭阳慌忙爬了起来,但是还是不敢松手地顺着他裤脚向上

抓住他衣服,不让他跑掉。

「我可不是你打发时间用的玩伴,没空陪你玩友情的剧码。」祁钧仍然怒火不减,但想扯开他却也扯不开,「以

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祁钧!」听见他这么说,沈昭阳彷彿被绞了下心头地剧震喊。

「或者你是好奇?」他丝毫不放松地继续嘲讽,满腔对自己的生气怨忿,化作了刺伤人的言语,「我可不是什么

动物,让人拿来好奇观赏用的!」

「我没有!」他大感冤枉地委屈叫喊,「我从没有这样想过!」

「还是同情?」他冷哼冷笑,根本不让他有说话的余地也无视他的反驳,「我不是你滥发同情心的对象,也没有

可怜到需要别人同情,收回你那种让人作噁的伪善!」

「你怎么──」要说的话突然梗住了,一股莫名的浓浓委屈跟沮丧酸楚让他的眼略?斥靰澈_了出来,「我真的没

有……这样想过……」

祁钧倏地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哭得淅沥哗啦的大男生,胸口高扬的怒气缓缓地降了下来。

怎么搞的……他在哭什么啊?

「笨狗,你几岁了?给人随便讲一讲就哭。」他口气虽冷,但已经明显松软了下来,「很难看你知不知道?」

听见他说话恢复到往的态度,沈昭阳赶忙擦乾了眼瓷A有些尴尬地笑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刚刚听你那样说,就觉得很难过……」他又慌忙追加解释,深怕他真认为自己爱哭,

「平常,我可是不会这样的。」

不是这么容易脆弱的人,但是听见他这样的说话,就不知为何地难受了起来。

「是吗?」他冷冷淡淡地,掩饰着自己方才受到的撼动。

「你不生气了吗?」沈昭阳小心翼翼地问。

「谁说我不生气了,笨狗。」冷哼一声,祁钧转头就要向上走,快到了梯口却又被拉住,「你到底要干嘛!」

「那个,我真的不是有预谋……」他慌忙又不知所措的解释,「也不是说没预谋,只是、]为他们说今天缺人,

我又想看你弹琴,所以……」

「所以骗了我去?」他带了讥讽地道,又想起刚刚的情况。

发自身体的热,发自心底的热。该怎么样,他才真有办法忘掉?好想放弃,却又不能……没办法忘。

没注意他在发怔,沈昭阳又开始多嘴囉唆地问:「你真的不想弹钢琴了吗?明明那么喜欢的……」

「谁说我喜欢了!」祁钧倏地截断,带了些微被说中的羞恼,却参杂更多苦涩跟执意抗拒。

「刚刚那样,谁都看得出来你喜欢啊!」真是,又不老实了。

「别说得你什么都知道的模样。」他僵硬地咬着牙,怒气又一点点的爬升,「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自做

主张的猜测,自以为是!」

从一开始,他就是厌恶他这种把什么人事物都看得很好、很简单的态度,所以才不断地用言语态度去屈折他,却

没想到仍是没有用。

「我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既然你要放弃得那么辛苦,为什么还逼自己去放弃?那不是很累吗?」他疑

惑不解地继续道,说出自己很直接也很单纯的想法,「你喜欢的东西,为什么要放弃?」

喜欢的东西,为什么要放弃?

他胸口起伏不定,紧抿着唇,瞪着矮自己一阶的人,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他说着转身再踏上一阶,却又被沈昭阳拉住急道,「你等我一下!我还没说完。」

「你够了没?」祁钧躁怒地转头将手用力一挥,试图挥开他,「放──」

话的尾音倏地消失,感到脚底落空倾斜的瞬间,他整个人无法控制地向前扑倾,来不及抓住扶手,整个人就首当

其冲地撞上下方的人,使两人向下跌落。

耳边听见乒乓的声音跟几声闷哼,但仅仅数秒声音就完全消失了,整个空间旋转的晕眩感,让祁钧过了好一阵子

才发觉自己安稳的圈倒在一个物体上面;背腰跟腿膝有被撞击的疼痛,但手臂跟头部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紧闭着眼睛等待疼痛消去,但一阵呻吟让他张开眼睛,跟着吃惊地看见被压在自己身下的人五官纠结,几乎是

惨白了整张俊脸。

「沈昭阳?」他惊觉地倒抽冷气,慌忙爬起身,「喂!你没事吧?」

对了,跌下来的时候撞到了他,然后两个人一起……护着自己的人就是他?

「没…事……」躺在地上的人张开眼睛,吐着气咬牙断断续续地道,「你…手…没事……」

还问?这傢伙到底是哪跟神经接错有问题,这种时候还关心他干嘛!

「你没事个鬼!笨蛋!」祁钧怒火倏扬地吼,但声音中却充满更多忧急焦虑,「撞到哪里了?头?还是其他?」

「我…真的没……」胸口一阵剧痛,沈昭阳呻吟了声,冷汗不断冒出额际,「只是肋骨…很痛……」

说完,他又痛喘了一声,蜷起身躯抱胸,眉间紧蹙浅短急促地喘息着,再也开不了口说话。

「沈昭阳!」他焦急地喊了声,除了呻吟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要做些什么,怒火早消失得无

影无踪,但是心脏慌乱地急速跳动,让他动也动不了。

找人…对,该去找人,医生跟护士……

乱了头绪的脑中窜出一丝理智,他抓住扶手想站起却倏地软倒;慌忙撑起自己,这才发现手跟脚都在发颤,失了

力气。

「Jim?」范城磊的声音出现在下方,惊讶地奔上来焦急问,「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在这里?」

「Ray?」一阵怔愣,祁钧眼眸立刻绽出喜色,带了仓皇失措地急迫道,「Ray,快点……找人,找医生…」

「医生?你怎么了?」范城磊慌忙看着他全身上下。

「不是我……楼梯…」他喉咙乾哑地颤着声音,断续描述,「从上面跌下来,他护着我……」

「谁?」眼中只见到他的范城磊这才发现躺在地上已然失去意识的人,惊觉事态严重地疾道,「你等一下,我马

上去找人。」

祁钧点了点头,又软坐了下来,深吸口气,让慌乱的心跳渐渐平稳。他怔看着蜷在地上的人,半晌忽尔低声地喃

喃自语,「没见过你这样笨的人……为什么要替别人做到这样?」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半张了唇,却只在心底问着。

父母只要他的才能,而范城磊要的是他的爱情;这个人,到底想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做到这样,只是无私的友

谊吗?

祁钧伸出手握着沈昭阳失去意识却仍热暖的手掌,莫名地酸楚涨痛了胸口,满满于怀却挤不出紧锁的喉头。

到底是……为什么呢?

 

屋顶上的天使(12)

「Jim,你先休息一下,」将处理好伤势的祁钧扶坐上病床,范城磊不放心地交代,「我去打个电话,马上回来

。」

见他离开,祁钧便站起身走出房门,直往一楼去;若他没记错,沈昭阳应该是在一楼的急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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