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被展扬撞到，展扬有三天都没跟他说一句话，后来还是他保证不再跟女孩子多说一句话，不对女孩子笑才让

他软下来。这回跟小一调笑居然又被撞个正着。秦展扬没说什么，看也没看季为乐直接进了屋。

一顿晚饭老头子吃了几口就打起瞌睡，小一饿死鬼似的快速消灭一碗饭伺候老头子睡觉去了。季为乐吃的味同嚼

蜡。秦展扬吃的一派幽雅。这个人好象什么时候都这么气定神闲的样子。

吃完，秦展扬带了一些补品让小一照他的吩咐炖给季老爷喝。交代完也没跟季为乐打招呼就走了。季为乐追了很

远，直到闹市区的一个地铁站入口处才追到秦展扬。

“展扬，是我错了，别生气。”季为乐一把抓住秦展扬的手，先认错肯定没有错。但这次秦展扬好像真气大了，

怎么认错都没用。

“你说你说，你要我怎么做才原谅我。”季为乐没办法只好再退一步。

秦展扬停下脚步想这是个考验季为乐的好时机。

挑了下眉，他突然捧住季为乐的脸贴近自己道：“做什么都可以？”捧在手心的脸动了动。秦展扬又笑了，笑的

很妖媚：“那你就站在这里说一万遍‘我爱你’，怎么样？”季为乐丝毫没有犹豫地答应了。

秦展扬放开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季为乐立刻说道：“我爱你，我爱你……”秦展扬用手指点住季为乐的嘴唇说

：“要大声，要让别人都听到。”

季为乐深吸一口气随即大喊：“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路人纷纷转头看这两个奇怪的男人，或者一个男人一个小孩。季为乐有些难堪地闭上眼睛。而在他闭上眼后，原

本笑意正浓的秦展扬脸上立刻敛去了笑容。他没想到季为乐真的会说。这个人总是给他一个又一个意外。

季为乐的脸又一次红到耳根。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子只有在碰到有关他的事才会脸红吧。其他不管什么时候，就算

是在千人观看的演讲比赛上裤子的拉链开了还能不慌不忙地开玩笑说，不好意思各位，我皮鞋的拉链开了，然后

蹲到讲台下面把拉链拉好继续演讲。

秦展扬本想留下来看好戏，可是看着季为乐难得严肃认真的样子，心里莫名其妙又很抗拒。“等你说完一万遍再

来找我，一万遍，要大声。”不带感情的声音，秦展扬说完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季为乐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心里有些难过。他休息了一下，又开始大喊：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脑子里只有秦展扬微笑的脸。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的身世。他在课堂上专心讲解题目时的样子。他在别人都注

意不到的时候，用带着粉笔灰的指尖轻轻挑起自己遮住眼睛的刘海。脑子里都是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种种。一次

一次说着我爱你，就像在心底深处一笔一笔划出爱情的样子，最后划破纸张，留下伤痕，再一笔笔划深，直到永

不消退。

也许对许多当时恰巧路过的人来说，那是他们一生中听到最多一次“我爱你’吧。有人当他是疯子，也有人跑过

来拥抱他说“我支持你”。甚至有个貌似海归的女孩子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喊，以为他是在做某种唤醒人心灵的

公益活动。其实他想唤醒的只有那个叫秦展扬的男人而已。

最后女孩被她男朋友拉走了。他看着女孩一边被拖着走一边还在坚持给他打气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心里立刻跟

秦展扬说抱歉。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季为乐觉得他就快把几辈子的“我爱你”都讲完了。

喊到7000多遍的时候，嗓子已经哑到一喊就痛。幸好有好心的路人给的水。远处钟楼的指针指向12点整，他已经

喊了快三个小时。头有点晕，季为乐撑不住蹲在地上，嘴里还坚持用最大的声音说着那三个字。心里不断提醒自

己：还有两千四百五十多个……还有两千三百个……

再后来他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感觉嘴唇在动。

春天的夜晚还真冷。

秦展扬在床上展转难眠，虽然觉得如果去找那个小子就是自己认输了，最终还是忍不住想看看他是不是还在那里

。

按一般人说话的速度，应该还没有完。一万个呀。

他开车到了那个分别的地铁站入口，凌晨，人很少。远远就看到一团红色。他居然还没有走。秦展扬在车里坐了

几分钟发现那个人都没有动过，决定下车看看他在做什么。等他走近了才看清，那小子抱着身子直哆嗦，红色的

大衣勉强裹住腿，这个姿势怕是已经维持了很长时间。

“季为乐。”他蹲在他面前叫他，想象他听到他的声音后抬起头来时脸上疲惫又欣喜的表情。可是没有。季为乐

依旧抱着膝盖没有反应。他有点担心，用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结果就见他僵硬地向后倒去。

“季为乐！”秦展扬抱起意识不清的季为乐把他放到车上想开车送他去医院。但季为乐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抱着

秦展扬不放。嘴里还喃喃说着什么。秦展扬凑过去听，他说的居然是：我爱你。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三个字。

一股无力感侵袭秦展扬的全身。他抱着季为乐静静坐着。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秦展扬沉重的呼吸声和季为乐微弱

的呢喃。呼吸声越来越重，而呢喃渐渐弱了下去。

终于说完一万遍了吗。秦展扬把头放进季为乐的颈窝，艰难地呼吸。

一直以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这个傻小子真的爱上了自己，好象爱的还不浅。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方寸大乱

。原本是当个游戏玩，可渐渐的他开始对他越来越在意。

在季为乐金黄色的刘海下面其实是一双非常清澈的眼睛，清澈的让他忍不住想看看它们浑浊了是什么样子。

初遇他时他根本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懂什么是情爱，原本只是想接近他旁敲侧击得到一些资料，没想到他却给自

己挖好了陷阱往里跳。可是这到底是给谁的陷阱，渐渐地让秦展扬自己也深陷在里面。

喜欢他金色的头发，喜欢他喜欢的红色，喜欢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喜欢他上课发呆的样子，喜欢他把笔咬在嘴里

玩世不恭的说“要及时行乐”。喜欢……

怀里的人呻吟了一声，不安的动动身子，直到在他怀里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才安静下来。寂静的密闭空间里突

然穿来一声清晰的“我爱你”。沙哑却坚定。秦展扬警觉地看了怀里的人半晌，确定那确实是他的梦呓才放松下

来。

睡梦中季为乐的娃娃脸显得越发天真稚嫩，他忍不住吻了吻他的额头，沉默半晌说了一句；我也爱你。语气无奈

得像是被迫的妥协。睡梦中的季为乐扬起了嘴角。

又安静下来。深夜了。秦展扬丝毫没有睡意。

希望、困惑、梦想、仇恨……

过去的种种一点点在脑中闪现。

第五章：秦展扬

他的真名叫林煜城。父亲林昊明是盛大企业的创始人。

他长的非常像他的母亲。

母亲，每次默念这两个字，联想到的只有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父亲的背影。

母亲安静的躺在床上，从他有记忆以来，就没有醒过。只有床头显示心跳的仪器证明母亲确实是活着的。

父亲把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都用来陪伴母亲。那个叫做父亲的人看他的眼神始终充满了哀伤，等他越来越年长，

越来越像母亲的时候，他连一个哀伤的眼神都不愿意给他了。

而他也从来不告诉父亲他昨天经历了什么，今天又看到了什么。昨天他新买的脚踏车被拆散扔进了垃圾筒，今天

他徒步上学的时候险些被从天而降的花瓶砸死。他早就习惯了这些把戏。有很多人盼着他死。而他用儒雅的微笑

和亲切的态度武装自己，跟他们玩借刀杀人的游戏。只是游戏。这种表面风光的生活他已经腻了。

他的梦想是脱离他们，凭自己的力量创造出另一个盛大企业，他要向父亲证明长久以来对他的忽视是多么愚蠢，

而他根本不稀罕这个父亲的关注。

林昊明并不是不爱儿子，只是他对妻子的用情太深，也是因为被自己辜负妻子才变成植物人。他没办法对着那么

一张酷似妻子的脸泰然自若地说话。不过这也算是对儿子的锻炼。从小到大儿子都没有让他失望过。他很小的时

候就学会了如何巧妙的用微笑武装自己。他知道在儿子优雅的外表下是一颗冷傲决绝的心。这样的他必定能有一

番作为。

只是这一切他从来没有在儿子面前表现出来。

成年后的林煜城发现人要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真的很难。连命都快要没有，何谈命运。

不断的暗杀开始，不只是异母兄弟，还有父亲以前的仇家，这已不再只是游戏。

17岁的时候，他第一次杀人。面对血涌如注的尸体，他认识到自己早就离最初的梦想太远。

21岁那年他去A市做考察报告被人伏击，他以为自己死定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居然在医院，算他命不该绝，只

是脸被严重打伤不得不做了整形手术。整形后的那张脸虽然没变丑但与原来的样子相差很大，根本找不到母亲的

影子了。他反而有塞翁失马的感觉。

父亲对他历劫归来的容貌改变并没有什么表示，但对他的态度稍稍跟以前不同。22岁生日那天，父亲把他叫进书

房。那是跟父亲唯一的一次长谈。父亲给他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自百年前，林家就是江南一代的望族。万贯家财，五子登科。林家族长在60大寿的时候从遥远的北方娶进一个小

妾，一年后居然产下一个男孩，就是林煜城的曾祖父。年老的族长非常高兴，对小妾甚是宠爱。随着族长的逐渐

衰老，玲珑貌美的小妾开始担心自己的下场。于是她告诉族长一个惊人的秘密，她说这世间有一种神药名叫幼凡

。死人吃了能起死回生，活人更是可以延年益寿、青春永驻。而连吃三粒便可成仙。年迈昏聩的族长相信了她的

话，根据她提供的线索派人四处寻找。

所有人都没想到，五年以后神药居然真的找到了。很多人怀疑药的真假，便找了只被打的垂死的狗来试。世上仅

有的五粒药丸居然有一个给了狗吃。那狗吃了以后不过三刻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毛色也更加光亮。众人大喜，

把狗宰了庆祝。

席中，一伙黑衣人突然冲进来大肆烧杀。刚刚还一片繁荣的林府，下一刻即变成刀山火海。一夜的屠杀终于结束

，黑衣人翻遍林府都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一把火把林府烧了个干净。

唯一生还的只有去后山酬神的小妾和她的儿子。

看着一夜灭门的林府，小妾只是冷冷一笑。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她被抢来做妾，原来情定三生的男人也被他们杀了。为了报复，她隐忍多年，甚至不惜为仇人生了个儿子。终于

等来了机会，她引那昏聩的老贱人去夺神药。而那神药属于北方的季姓盗族所有。终于为了长生不老的美梦，偷

走神药得罪了盗族现在惨遭灭门之祸。而她坐收渔翁之利。

看着手中的锦盒，笑容终逐渐在嘴角漾开。

这南北两家的纠葛便从那时候开始。

几年以后，江南一带又出现一个林府。通过经营酒庄起家。当家的主母很是能干，生意做的红红火火。

而此时季家对神药一事还在继续追查。由于没有神药，重病的季夫人无药可医，正当壮年就辞世了。季家全族发

誓一定要林家偿还。

当年的小妾现在的林夫人之所以没有隐瞒身份走的是一步险棋。在与季家不断的周旋中，她联络官府和各地权贵

竟然在短时间内让季家元气大伤。跟狡猾的林夫人比起来，他们只是一群有勇无谋的强盗。

此后安逸了二十多年，当年的小妾已经是缠绵病榻的老妇。临终前他告诉儿子存放神药幼凡的地方，嘱咐他千万

要保存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人命自有天定，她这一生已足，不想无端多出些许年月添烦扰。

儿子，记住，人的欲望无穷无尽，神药可以用来让人起死回生，但各人生死有命不可强求，万万不能为这东西送

了宝贵的性命。

小儿子病重时曾祖父不忍看儿子受苦拿出幼凡要救他，却被监视多时的探子发现。季家最终抢回了幼凡。由于势

力已经不再强大，得到幼凡的季家人便远走江湖。林家幸而免了一桩祸事，从此以后立下家训谁也不得再提幼凡

一事。

又过几年，战争暴发，林氏一族举家迁往国外。只有祖父留下来参了军，战争结束后跟国外的亲人断了音训。

战场上祖父再度与季姓族人狭路相逢。只是此时他们已经是战友，多年来的干戈在共同战斗、朝不保夕的情况下

终于化为玉帛。

战争结束以后，他们成了拜把子兄弟，林氏是大哥，季姓族人是二弟，同时结拜的还有一位季姓族人从敌人手中

救回来的小兄弟。国家趋于稳定，三人分别娶了妻。

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发生了一次粮食危机饿死很多人。在那个年月都知道彼此不容易，谁也不肯开口求谁。

直到大哥唯一的儿子病重根本无钱医治。大嫂身体本来就弱，生养后没有好好调养，已经无法再生育。大哥看着

气若游丝的儿子，绝望得失声痛哭。此时二弟突然来拜访，带来了救命的药材。

那不知道是什么奇药，儿子第二天就睁开眼了，不到半个月竟然能同正常人一样下地走路。一直以来大哥对幼凡

的传说有所耳闻。看到重获新生的儿子，心里认定二弟当日给儿子服用的必是幼凡。二弟没有否认，只是淡然地

说，幼凡如果没有跟已经服用了幼凡之人的鲜血共同服食，仅仅能延长十年的寿命罢了，长久以来幼凡已经被过

分神话。

大哥仍是感谢，十年已经算是恩赐。

然而关于幼凡的消息还是走漏了，想得到幼凡的不仅仅是林、季两家。为了一己私利，大哥的儿子竟然把消息出

卖给觊觎幼凡的人。二哥从此东躲西藏，三弟也与大哥决裂。两人拖家带口去偏僻的乡村隐居。大哥震怒却对自

己唯一的儿子下不了手，只说永远不想再见他。而那个孩子知道自己只有十年寿命便决定把剩下的幼凡通通弄到

手。完全忘记了半个世纪前那个垂死老人的忠告。

终于找到隐居的两个兄弟，疯狂的争夺展开。

二哥已经心灰意冷，为了幼凡他早就把人性看透，想就给出去算了。三弟坚决不同意交出幼凡。即便是救个乞丐

的命也比救那畜生的命好。

那个畜生绑架了二弟的妻子和三弟年幼的儿子。在混战中，被挟持的二人都死了，大哥的儿子被二弟失手杀死。

然而一切还没有结束。大哥在妻子的怂恿下决定报复。此时他们二人已经无力再战，只好收拾包袱再度逃命，竟

然比战争那几年还要狼狈。与大哥的兄弟之情也已经缘尽。

躲了十多年。其间竟有花样年华的少女钟情年过半百的二弟，纠缠了几年，二弟终于续弦。婚后几个月，少女传

出喜讯。喜悦还没有消退，仇人便找上门来。带着怀孕的妻子，二弟与三弟决定分头走。躲了几个月后，妻子的

行动已经很艰难。最终在一个月圆的夜晚，二弟探路回来发现妻子生下了不足月的孩子后血崩而亡。

当时，大哥正恶疾缠身，他想起老祖母临终前说的话，后悔莫及，下令停止了对他们的追杀。弥留之际他把一切

告诉了自己的养子，希望他不要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