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偶之皓兮 上——伏汐
伏汐  发于:2011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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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去的路上,文休与大汉军队会和……遇见了他无甚好感的燕王……以及那个带着斗笠的秦失。

他和秦失怎么说也是三年多交情,见了面,却似陌生人般,话都没有半句;倒是燕王找他聊了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他也没上心,小心地应付了。

千里迢迢从西域来长安找他的人名叫王茧,是秦失义父那辈的人,三十多岁,老实脑袋瓜一个,此时正骑马伴在秦失身侧,对他又是点头又是笑……

文休其实并没有为他做多少事,只是向皇帝提了一下——他在西域行商以来,从未遇到贼匪之类……倒是那些被称作的贼匪的人,经常去救被胡人掳掠的百姓……据说燕王也请皇帝准许秦失一众戴罪立功,加入此次讨伐大军……皇帝允了。

不知是文休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燕王的话更具分量——抑或是,皇帝本就有如此打算,找他俩搭梯子而已……

于是人们向不同的终点奔去……

金子川驾着马车一路向南,沿着熟悉的路,回到熟悉的地方,那里有人在等他,问他心事重重,要去做什么……

金子川道:本是苗疆教中人……父亲过世,要回去继承教主之位。

难怪不似普通巫医……无天笑了笑:如果他不介意,他陪他走这一程……

而西域沙尘滚滚,广袤的战场,却让人找不到容身之处……

秦失在临上战场前一刻,擦净了手中的长剑,喷上烈酒,将赤色发带绑在额前,紧了又紧……文休没见过这样子的秦失,一副真的要去了结什么的样子……那平时疏懒的眸子里,此刻也只剩冷冽,映在白剑上,让文休甚至不敢和他多言。

只有那燕王,万年不变的调笑神情,走到秦失身旁,揽住他的肩膀,在耳边暧昧地说了些碎语,然后满足地离去……

秦失一瞬松掉了手中的长剑,剑尖插在地上,摇摇欲坠……

额上的绑带松了,眼神松了……剩下一个惶惶不安的人,矗立在营帐内,全身不安地抖着。

“出什么事了?”文休上前问道。

“文休……”秦失的声音忽然很沙哑,像是从残缺地喉咙中抽出来般,“一会我保不了你了,你自己要小心……”

文休不解,正欲再问,帐营外已是战鼓震天……震得他的心也跳得强烈——第一次,意识到什么是紧张。

秦失转头看向文休清浅一笑道:“我若是死了,也不用为我收尸,只需代我向进和皓说声对不起。”说罢,抽起地上的剑,走了出去。

跨上战马,主将和秦失站在最前列,为了动作轻便,秦失几乎没穿盔甲;而文休只是来做样子的,穿着皇上赐的堪称金钟罩的盔甲,立在阵营的最安全处。

对战的匈奴多是轻便胡服,扬着刀剑狂放地呼喊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马蹄纷乱蹋起沙尘,战旗似海舟在烈风中呼啦啦响得干裂。

刀剑的寒光在骄阳下直直迫上文休的眼睛……好刺眼……好热……文休喉咙发涩,不知是盔甲太厚的缘故,还是怎地,他内里的罩衫已然湿透。

一切都在蠢蠢欲动,一切又似乎是静止的……文休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不是打仗的料。

只听主帅一声喝令,战鼓急促起来,一切似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带着文休一颗不安的心向那战场交汇处涌去……战鼓声不止,文休却再也听不到,一声声淹没在冲杀声中……战车的木轮声卷起马蹄铁的声音扬上半空,搅起沙尘浊了碧洗天海……

双方阵营眨眼间交汇……

文休却看到了一个人……让他几乎忘了身在战场刀光剑影之中……

随风扬起的发丝如同一片寂夜,苍白的面孔,红似滴血的唇……那是和皓一样的面孔,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感觉……一如骄阳,一如月;一如烈火,一如泉。

“啊——”那一声,决绝地划破天际,划过文休的耳畔……文休抬眼只见秦失冲出阵营,迎向那人而去……而那人也扬起了手中的长刀,唇角的笑化开,诡异得有种凄楚的感觉……

那一刻,文休仿佛在心中瞬时化解了与秦失这三年来的不合……他终于明白,为何秦失总是会在他和皓亲近时不自觉的阻止,总是会看不惯他对皓的种种小欺负……

见鬼!为什么他文休总是碰到些兔哥哥……一个金子川就算了,还有一个无天也不知到底是不是,既希望他是,也希望不是……这又来了个秦失!偏偏另一个还是他皓弟弟的弟弟,就是他说也是他弟弟的人……这算什么!!!文休一边诅咒老天,一边策马直追秦失而去……什么不安,什么燥热,他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此时只是一心想将秦失追回来,谁拦他,谁就是和他作对!

可是人太多,太混乱——汉人,匈奴……秦失已然深入到匈奴阵中,厮杀在内……

文休急了,他不想回去向进交代,不想和皓说对不起……罢了,就让他韩嫣上身一次也好!

“都**的捡钱吧!”文休扯开盔甲,从中撒出大把大把的金叶子。

原本就混乱的战场,让文休这样一搅和,更加混乱,这会儿不是互相厮杀,而是为了一片金树叶大打出手……

文休在马上一路追,一路撒……所到之处,无不被他那纯金的树叶所折倒……

那文大公子的一举一动,此时已看得满场的汉将,皆是目瞪口呆……

原来皇帝的那个谁谁谁,还真是很不简单啊……

“还看什么看,给我杀!”主帅一声令下,汉军倾巢而出,士气更涨,挥起利刃便向弯腰拾金的匈奴头上砍去……霎时,杀声哀号声不绝于耳……

“秦失你给我回来!”文休将什么战场、杀戮通通抛在脑后,追着秦失大声喊着,剑也不出鞘,只是来回挥着将扑上前的人粗鲁拨开……“滚开!都给我滚开!秦失!你给我回来!你这样子算什么?!!!”

秦失却全然听不到文休的声音,即使那人已经喊得声嘶……他只是义无反顾地向那个人冲去……

他们再见了……他再也没有退缩的理由……

而那个漂亮的人,在文休的眼中就如同死神般,绝望的眼神,笑得深邃,他仿佛张开双臂迎接秦失……却赫然举起了手中染血的长刀……

那缕发丝还挂在胸前……他们一直都是那么近,不曾分离过……

秦失笑了,扬起长剑……他仿佛看见那个少年眼角含着泪,喊他离开……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可是怎么办,他就是停不住地奔向他……

生死不重要,答案不重要……那么,什么重要……秦失不知道,也许很快,他便能知道了……

一如血,一如尘……

浊风死灰,无不复燃。

未始,已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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