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们有不同的颜色。”
“不,你没办法养上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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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很暖和,他的皮肤上带着一层薄汗,水面漆黑如墨,泛着粼粼月光。Mulder脱下衣服,只穿着游泳裤滑入水
中。他看不到水面以下的东西,朦胧的月光抹去了所有的细节, 如果不注意那些观察窗的话,他可以幻想自己
正游入广阔无垠的海洋。水池宽阔而干净,他在里面翻了个身想象那些墙壁并不存在。
人鱼在夜色降临的时候就已经钻进了那个小洞穴,那时候Mulder一直看着监视录像,入迷的凝视着Krycek沉沉睡
去,那条长尾巴环绕在他如人类般的身躯上,直到水色变暗,画面转成红外。Mulder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探求,这
个防止人鱼浮出水面的洞穴正好给他提供了条件——他需要验证人鱼的肺部可以像鱼类的鱼泡那样工作,必须潜
入水下寻找证据。
现在他正一点点移动着,希望不要在Krycek入住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就打扰他睡觉,但随即发现这个目的根本无法
达成,只是进入了相同的水域他们就有了某种联系,或是说他感到了一种联系。
他被结结实实撞了一下,在沉下去之前把他抬出水面足有一英寸。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一翻身,在那条长尾巴从
他身边滑过前抓住它的末梢,屏住呼吸让他把他拖下水面。
Krycek甩开他,转过身浮出水面,正对着Mulder,两个人相距大概2到3英寸。Mulder平稳地踩着水,可是在只用
一些轻微颤动就可以保持平衡的Krycek面前仍然显得笨拙。Mulder凝视着那双深绿色的眼睛,仿佛陷入了远古的
海洋,没有表情,除了反射着月光和Mulder自己永不停息的好奇心外什么也没有。
滴答,喀嗒。Krycek的嘴一开一合,Mulder可以看见他喉部的振动,但不能肯定这是不是语言,或者只是些无意
义的噪音。也许这与声能学有关?他在心中记下什么时候要把声音测量装置带过来。
“你是在试图跟我谈话吗?”他喃喃自语。
Krycek的脑袋歪向一边,评估着Mulder,发现他毫无概念,而后退后了几英寸。
“嗨……别走……”
……之后人鱼开始歌唱。那是风吹拂过树林的声音……却没有树叶和枝杈干扰这清冷清晰的声响。一个持续拉长
的音调,Mulder觉得自己在温暖的水中战栗,他的骨头冰冷,皮肤焦灼。
像是被束缚住,Mulder不再踩水,但奇怪的是他也没有沉下去,似乎水也变成了一种胶体——环绕着它的囚徒。
歌声穿透了他的灵魂,没有任何解脱,他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脏被拖出胸膛,不再跳动,不断胀大,直到挤破胸腔
。他的头阵阵抽动,但不是因为疼痛,只是想要跟随这个声音,成为它的一部分,他理智的某个地方正在提醒他
从歌声响起的时候他就停下了呼吸,现在因为缺少氧气而有些头晕。
歌声停了下了,不是迅速地消失,而是随着一声柔和而忧郁的叹息缓缓逝去。
Krycek转过身潜下水去,很快失去了踪影,没有留下一点波纹。Mulder意识到从某个角度说他经历了一次考验,
被测试而且被需求。他不理解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的身体战栗着,类似痛楚的感觉一直延伸到骨
髓。然后他游到池边爬回岸上,似乎游了几个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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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便出了问题。晚上在水族馆值班的工作人员,住在附近的居民——甚至住得并不那么近的人——都听到了
歌声。短短的几分钟里人们聚集过来,保安人员根本没办法在几小时里驱散他们。
Mulder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歌声来自哪里,但是谣言已经出现。
塞壬。
他们把水手引向死亡,毁灭生命,以他们的歌声作饵。
他必须告诉Scully,他必须在每日报告上记下来,但是现在他还不想把这个公之于世。人们总是害怕未知的,不
同的事物,他不想做任何会把Krycek卷入危险和暴力的事情。
他坐在水池的边缘,两只脚在水中摇摆,他留意到人鱼从水池深处冲了出来,扑到平台的边缘,跃出水面,扑通
一声落在Mulder边上,然后模仿着人类的姿势坐在那里,这让Mulder觉得他俩是一道钓鱼的同伴,有种递给人鱼
杯啤酒的冲动。
“这一切是什么意思啊,Krycek?”他问道,并不指望获得答案。他仍旧可以感到疼痛,虽然现在已经转变成一
种略带悲伤的怀念。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留恋在那歌声中,毫不在意他听到那声音过了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了。
“我猜你总是要给我们惊喜,是不?”
Mulder伸出手指描摹着Krycek的脸,穿过他类似头发的丝膜状物质。“躺下来吧,现在是理疗时间。”他想法让
人鱼躺到平台上,开始轻柔地按摩他创伤的部位。那些伤疤现在只在鳞片上留下了一点痕迹,Mulder熟练地摆弄
着那些肌肉、骨骼和软骨,直到它们不再显得僵硬才停手。在他按摩的时候,Krycek蜷起大尾巴开始整理自己,
Mulder入迷的看着他用长长的手指拨弄他的鳞片和鱼鳍,挑出那些令他不适的斑点、寄生虫,把鳍搞成自己希望
的样子。
“他在干什么?”Scully的声音把Mulder从迷恋中拉了出来。
“碾碎屁股上的恼人精。”Mulder开着玩笑。
Krycek转过来看到了Scully,依旧叠着尾巴坐在那里,却开始用尾巴的末梢用力敲击地面。
“这是愤怒的意思吗,就像猫竖起尾巴?还是更像狗在摇尾巴?”
“我真的不知道,Scully。我希望他能多用脸部来表达情绪。”
“他不是人类……”
“我知道,但就算猫也有许多的面部表情,狗也是。不过当然,我猜鱼类和鲸没有那种特质,在水下交流里,这
是不必要的东西。”
Krycek的尾巴又重重敲了一下地面,然后他转回来面对Mulder,开始疏理Mulder的头发。
“啊……看起来现在我是要被修饰的那个。”
看着眼前的情景,Scully忍不住笑了起来。Mulder整个人被拉了过去,头发全被梳向脑后,然后长长的手指探究
式的沿着他的鼻子、耳朵和嘴巴抚摸下去,轻轻戳刺。
“一场公平的竞争,我猜他觉得我刚刚做的也就是这个……”Mulder在人鱼试着把自己的鱼指头伸进他嘴里时喃
喃道,“我要告发他想检查我的牙齿……”
“我敢说我们对他而言长的很怪。”Scully斜着身子,用肘撑着平台,依旧站在主通道上,用这聪明的法子避免
靠人鱼太近,“我们十分钟后就要开门了,你能让他回到水里吗?”
“他想坐在这儿晒会太阳,你要我把他推到水里去?”
“人们想看他游泳。看在每个成年人付的20美金上我们得给他们想要的东西。”
“你得知道他比收门票钱重要的多。”
“我知道。”她无奈的笑笑,“今天晚些时候海洋语言学家会从海洋世界那边回来,他们想来看看能不能教会
Krycek些简单的标记和手势。”
“我觉得如果我们学会他的语言或者他交流的方式,比单纯灌输一些我们的模式更有用。”
“就像昨晚那个声音?”
“你听见了,嗯。”
“我想方圆5英里的人都听见了,他干什么那样做?”
“我不太确定。Krycek前面还在游泳,然后……那个……悲号。你觉得那是水手描述的塞壬的歌声吗?”
“很有可能,Mulder。据说塞壬猎杀人类,他呢?”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暴力的意向,他只是……喊叫。也许是对着我,也许是自己觉得孤独寂寞,他不构成威胁。
而且塞壬做的,就我所知,是诱惑水手导致了他们死亡,不是真的自己杀了他们。”
“真是很大的区别,Mulder。”
“足够大的区别了。他们要在这呆多久?”他猛地改变了话题。
Scully对了对表:“大概一小时。”
“那不会打扰你的现场表演吗?”
“它会给游客一些新东西看。还有,语言学家们要求在他们到达之前不要给人鱼喂食,可能要把食物当作一种奖
励。”
Mulder点头同意,而后站了起来,当他跳下平台到通道上去的时候,Krycek砰的落水,目送Mulder走到观察窗。
在Mulder经过窗口时,Krycek的鳍完全竖了起来,这是Mulder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他停下来,看着Krycek游向他
,转身,展现整个背脊。之后的场景迷人而梦幻,宛若非人间的奇异表演。在几秒钟内他似乎混入了周围的水中
,泛起的涟漪,像是条闪光的狭长镜子,他的鳞片捕捉了水池中所有的色彩,彩虹般折射出其他的鱼、珊瑚,甚
至每一个观赏者衣服的颜色。Mulder整个的惊呆了,像是一个5岁男孩第一次见到圣诞老人露出兴奋的表情。
当天的第一批游客冲着玻璃窗发出嘈杂的惊叹声,Krycek被这声音打断,转而瞪视他们,于是Mulder回去整理笔
记,准备迎接新的来客。边做着工作边摇着脑袋像傻瓜一样笑着,整整数小时里眼前和脑海里不断闪现着那炫目
的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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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专家和人鱼的交流又一次宣告失败,游客们边上轰然大笑。学者们带着一桶Krycek最喜欢的食物,可就连他
们想要进行交流这样的愿望,也没有办法传达给人鱼知晓。Mulder打开自己的笔记,记录:“据目前所知,并不
仅仅是人鱼的语言太过特殊,而是整个基于我们语言系统的声音和符号模式对他们并不存在。尽管他们进化出和
人类类似的耳部器官,但在各种努力下毫无反应。”
其中的一位科学家在敲击一个小木头方块,木块的上面有龙虾剪影,木块后摆着真的龙虾。但Krycek似乎对此并
不在意,是缺少抽象符号的概念吗?那么是因为视觉的残缺,还是源于智能因素?他们的挫败感越来越强。
Mulder可以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就算是最蠢的海豚也能解决这个!”
“他根本不蠢。”Mulder在一边自言自语,“在野外他可不用敲一个有图片的木板,他知道所有他需要知道的东
西。”
突然Krycek自己冲上平台,所有多刺的鳍爪和牙齿展现在众人面前,科学家们惊退几步,发出叫声,很快又平静
下来,毕竟海豚和逆戟鲸也有相似的行为,何况他也没进一步的行动,只不过身体半趴到平台上。而后在游客们
的欢呼中Krycek打翻了后面的桶,把相当于三天食量的昂贵食物送进了他身后的水池。龙虾、螃蟹、小虾和挪威
海蛰虾,所有的生物都疯了似的在人鱼的水池里游泳,庆祝他们的自由。
在岸上的Krycek显得有些笨拙,拖跩着自己的身体转向,回到水里。Mulder望着他绕着水池追逐自己喜欢的猎物
,心满意足地在如此丰裕的食物中玩耍,对语言学家们试图吸引他注意的努力毫不理睬,不觉露出笑意。Krycek
一边牢牢用嘴咬住只蓝色的螃蟹,一边高兴地用池底的圆石子欺负着另一只。他显然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在
人类明了他的目的之前,放松警戒的一刻。
“不,一点儿都不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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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对游客有反应了。”Scully透过玻璃凝视着人鱼。他懒散地呆在那里,玩弄着一只放养在水池里的甲壳
动物。
“我猜只是他们失去了娱乐价值。”
“他好像……很失落。只有看见你的时候才活泼一些,很可能他喜欢有你陪伴。说不定现在是考虑放生的时候了
。”
“他在这里只呆了几个月……你们把设备的开销赚回来了吗?”
她叹了口气,被打到了痛处:“不,还没有。”避开Mulder的眼神,她问道:“他没有什么生病的症状吧?”
“不,像马一样健康,食欲很好,体重增加,没有那次事故的后遗症。”
“那么我们还用不着马上放生,我只是……”
“发表政治言论。”
她苦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他发现你了。”
Krycek放开了他的猎物/玩具,优雅的滑向玻璃窗,忽视附近所有的人,只是对着Mulder开始盘旋扭转。每一片
鳞片都舒展开来,自他恢复健康以后就它们就展现出一层镜子似的光泽,绿宝石色的鳞片捕捉着光线,像钻石一
样反射它们。
游客们发出惊叹的嘘声,Krycek却对此毫不在意,只是继续展示他的华美和水下的力量。Mulder注视着,沉浸其
中,在这微光的舞蹈中,如同歌声响起之时,被那绚丽的色彩和闪耀的光芒捕获。
“噢……”
“是啊,噢……”Mulder模仿着Scully小小的惊愕声。
“真是……漂亮……”
“是啊。”
“这表示着什么,他吃完东西就这样吗?为什么?”
“我想……我想他觉得我是他的伴侣。而且……我猜你看到他那么沮丧是因为……我没有回应他,让他受到了打
击。”
“什么?他为什么会以为你是他的伴侣?”
“嘿,是你让我取他的精液样本的。他当然以为我在诱惑他!而且我给他食物,接触他陪伴他,这并不奇怪。”
“哦,你吓着我了。那个……我认识你很久了……”
“我?凭什么怪我?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
“当然。”
“就是这样!他才是那个把一切搞错的人。”
“他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Mulder。嗯,你最好常常在玻璃窗前来回走走,你不在的时候他光浮在那里,可一见你他就给观众们
带来如此出色的演出。”
“啊,是啊,别在意什么怪异举动,失落感,或者任何因为压力带来的健康问题,让我们期待给我们的顾客带来
满意的消费价值。”
“Mulder……”
“抱歉。”
“也许我们该让他和其他海洋生物多多交流。我们有一些大型鱼类,一个海龟,一些小章鱼什么的,可以把他们
放到他的水池里……”
“给顾客带来更多的视觉享受?”
“给他些更有趣的东西,Mulder,别这样愤世嫉俗。”
“好,就这样吧。我去拿些吃的东西给他。他不太热衷狩猎水池里的生物,倒是喜欢我们给他的。”
“不会是因为给他食物的人是你吧?”
Mulder没有费心回答这问题。当他离开人鱼视线,池中的表演蓦地停止,Krycek潜到了池底,在人们一阵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