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落下的夕阳带来了昏暗的夜幕,北方送来的寒风冰冷地吹打着窗户,柔软床铺上的浓情缠绵,为温暖的房间燃
烧了滚烫的热度……
与保罗住的地方相比,史考特的家实在有够乱,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团员都来他这个位于顶楼的房间练习,不乱也
难,再说保罗如果没有黛安娜帮忙收拾整理的话,以音乐人这类艺术者特有的潇洒颓废来看,肯定变成垃圾屋。
坐在地上的史考特靠着墙壁,低头拨弄没接电源的电吉他,脚前散乱写了一半的乐谱;坐在床上的保罗也拨弄着没
接电源的贝斯,从不写歌的他眼前当然没有乐谱,只有好奇望着他的席显学。
保罗带席显学去配了一副隐形眼镜,可爱明亮的漆黑眸子看了看保罗手中的贝斯,又看了看史考特怀里的吉他,比
较了半天,还是分不出来两者的差别。
"贝斯和吉他有什么不一样? "席显学疑惑地问。
"没什么不一样。 "保罗笑了笑,抬头看了席显学一眼。 "只不过贝斯声比较低。 "
席显学歪了歪头。
"那……你为什么要选择贝斯呢?因为我觉得吉他好像比较有名…… "
他对摇滚乐这些乐器一窍不通,但是在他的印象里,似乎没听过什么人提起贝斯,倒是吉他手在一个乐团里总是比
较出名。
"因为贝斯要弹得好不容易啊。 "保罗看了史考特一眼,玩笑地说: "贝斯的技巧要比吉他难度高多了。 "
没有表情的史考特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无言垂首继续写歌。
"技巧?例如什么? "席显学凑近了保罗手中的贝斯。
"像这样。 "保罗说着,随即右手臂有力一转,带动了拇指短促地敲击琴弦,发出了打击乐器般的闷声。
席显学睁大了眼,保罗的动作太快了,他以为开始的时候已经结束了,保罗笑着又做了几次称之为的贝斯独特技巧
。
席显学皱皱眉,轻轻伸手将他的右手拨离琴弦,低头盯着看。
"这样不痛吗? "
"习惯了。 "保罗笑笑地说。
席显学只是瞪着他的手不语,他的手又硬又粗,一定是经过反覆的长茧、起水泡,最后习以为常。
保罗不禁扬起了一抹微笑,这小子的心肠真的太好了。
忽地,眼前的大手脱离了他的视线下一刻,他的下颚被托起使他拾起了头,然后迎面落下一个重重的吻,制造出令
人脸红的清脆声响。
"你真善良。 "保罗望着席显学的笑脸带有一点儿促狭的味道。
席显学呆了一呆,随即反射性地微微皱了皱眉,困窘移开视线,耳里传来了保罗开心的笑声。
他后退一点保持距离,瞪眼又问: "那你们的乐团是属于什么类型的摇滚? "
"什么类型? "保罗扬了扬眉, "我也不知道。 "
席显学皱眉。
"你不知道? "他不是团长吗?
"我不知道,我们的音乐类型不是很明显吧。 "
保罗耸耸肩。 "谁在乎?可能有一点庞克、一点点金属、也带点流行……我们应该不算重金属吧?
保罗转头唤史考特: "喂,史考特。 "
史考特抬起了头,保罗笑问: "我们是属于哪一种类型的摇滚? "
史考特看着保罗,脸上还是没有一点表情,语气更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谁在乎? "似乎觉得无聊地回了一句,史考特继续低头写歌。
保罗笑了出来,望着他的席显学却满脸疑惑。
"我们的曲风并不是很明显,也没有刻意要往哪一方面发展,反正各类音乐元素都可以用,都可以加进摇滚里,所
以…… "他耸耸肩。 "谁在乎? "
却又补充一句: "不过除了饶舌。 "
他的表情略显厌恶。
"是不错,可是加摇滚再加饶舌?烂死了!这是近几年才新起的摇滚曲风,虽然满多人都觉得不错啦,不过我就是无
法接受!啊--我看我大概真老了! "保罗自嘲。
席显学望着保罗,不懂这些。
"我想……不管是哪一种音乐,你们都可以做得很棒吧,即使你变成老头子! "他天真地对他笑着,保罗的唇扬起
温柔的弧度,蓝绿色眼眸流露出淡淡的情愫, "你为什么从不写曲呢? "席显学又问。
"我不知道要写什么啊。 "保罗笑道: "我可不是那种感性的人,我写不出来曲子和歌词:我喜欢音乐,所以我只
要弹贝斯就好了,我不要唱歌,?因为那些歌曲并不是我的感情,并不属于我,我只要弹贝斯,我喜欢贝斯! "
"嗯…… "席显学似乎在思考保罗的话。
"对了。 "保罗突然笑了出来, "你说你第一次看到我弹贝斯时……你说是我被贝斯环抱着…… "他歪了歪头,可
爱地朝显显学皱皱眉。 "你确定你真的没有嗑药吗? "他怎么想都觉得这是嗑药后才能产生的迷幻感觉。
席显学一愣,叫道: "我没有! "
"真的? "保罗仍皱着眉,手上的贝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到一旁了。
"真的!我没有嗑药! "席显学靠近了保罗,跪在床上很认真地低头注视保罗。
"确定? "保罗的脸缓缓凑近了席显学。
"确定! "席显学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也更靠近了保罗。
此时,保罗的蓝绿色眼睛露出了使坏的光芒。席显学一愣,发现自己上当了!
"你--来不及了! "席显学的笑骂被保罗的唇吞没,人也被他扑倒在床上。
"太迟了。 "保罗笑望着身体下的席显学,眼神就像个顽皮的男孩子。
不给席显学反驳的机会,他低头狠狠吻住了他的唇,火热纠缠他的舌,送上热辣辣的情欲。
一旁的史考特抬头望了一眼床铺上的两人,然后没表情也没反应地垂下头,继续拨弄发出沉闷声响的吉他弦,写他
的曲子。
坐在史考特家封闭式的阳台内,像一张鸭蛋贴纸的夕阳粘住了灰蒙蒙的天空,即将入夜的城市映上了席显学的瞳眸
,将漆黑似井的眸子点燃了一簇醒目艳橘。
他半启的双眼流露着慵懒,薄唇隐隐上扬着一抹淡淡的幸福,柔软的唇从他耳后滑了过来,磨蹭他的脸颊,溜上他
的颈子,痒得他轻轻笑了笑。
他的轻笑声似乎满意了柔唇的主人,唇角微微勾起。
一条保暖的厚被子紧紧裹住赤裸的两人,一双环抱着席显学的有力手臂温暖了他的心,让他彻底放松,仰靠着密实
贴着他背脊的强健胸膛,
寂静的房间只漂浮着两人缠绵过后的余温,而史考特,早就不知道被保罗赶到哪里去了。
"深海…… "席显学的声音很轻, "这代表了什么意义? "
保罗的唇眷恋着席显学的脸颊,不舍离去。
"很深的海啊…… "保罗的语气带笑。
席显学笑了。
"很深的海,住了很多动物,有人们知道的,也有人们没看过的,更有许多大家不知道的东西散落在那里…… "
保罗的唇缓缓从席显学的脸颊游到耳朵,在他耳边轻语。
"很深很深的海,没有人去过,但那里可藏了很多好东西喔……广大的海域因为太深太暗了,看起来好像什么也没
有,可是等到哪天有人去了,说不定会突然发现,其实那里本身就是座宝藏…… "
他啮咬着他的耳垂,席显学闭上了眼睛,沉醉在那令人心儿怦怦跳的酥痒感觉中。
"那么……你们的乐团就像深海一样,埋藏了很多宝藏喽…… "
"不。 "
保罗的回答让席显学诧异地睁开眼。
"我取这个名字只是因为我的眼睛像深海的颜色而已。 "
席显学回头看他,蓝绿色眼睛正捉弄般地笑望着他。
"你又耍我! "席显学叫道。
保罗笑着啄了下席显学的唇。
"其实当初取团名时,真的没有想到太多,我看到我的眼睛颜色暗,看起来似乎有点像深海的颜色,所以就想:那
就叫深海吧。 "保罗拥紧了些席显学。 "至于那些听起来好像很意义深远的涵义,是后来跟别人聊天才联想到的。
"
席显学注视着保罗的眼睛。
"那你的蓝绿色眼睛里,又隐藏了什么宝物? "
保罗挑了挑眉。
"你说有什么? "
席显学很认真地望着他,很肯定地说: "才华。 "
保罗笑了。
"你很出色,你又会音乐、又有自己的想法、又帅、又好受欢迎……我从没看过像你这么特别的人。 "所以他掳获
了他的心……
席显学认真佩服他的样子令保罗发笑,他止住笑意,望着席显学。
"那你呢? "
席显学微愣。
"你漆黑的眼睛里藏了什么? "
看着保罗美丽的蓝绿色眼眸,席显学垂下了眼帘。
"没有……我没有什么好隐藏的…… "
"你心中重视什么?你想做什么?你有什么梦想? " 席显学摇头。
"我没有梦想…… "
"你没有想做的事?他摇头,保罗笑道: "怎么会没有?你来这里念书不就是你想做的事? "
"不,是我爸叫我来的。 "
保罗微怔。
"你不想来吗? "
"我……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我爸要我来,我就来了。 "
"那么……你总有曾经主动做过什么吧? "
席显学望着保罗,回想,但是想半天,想不到,令保罗略显错愕。
"那……你至少有喜欢的东西吧? "保罗又说: "对了,安德鲁说你学校成绩很好,你很聪明,你有修商业,你喜
欢商业? "
保罗以为终于找到一样席显学有兴趣的东西了,没想到他却还是摇头。
"我爸要我念商业。 "
保罗愣怔地看着席显学,不死心地又问: "你一定有一样喜欢的东西的,对了,你在学校最有兴趣的科目是什么?
"
保罗一提,席显学惊讶地想到了。
保罗从席显学的表情看出他终于找到了,忙说: "对对,就是那个,那就是你喜欢的东西,那是什么? "
席显学有点为难地看着保罗。
"你不会笑我? "
"我不会笑你! "他一口答应。
"真的? "
"我保证! "
席显学垂下了头,保罗也跟着他低下了头,期待他的答案。
"我…… "
席显学的声音小到几乎连他自己都可能听不见,还好房间寂静无声。
"……我喜欢数学…… "
保罗一愣,瞪大眼。
"数学? "
席显学点了个头。
保罗吃惊地瞪着席显学,随即,大笑。
席显学困窘地红了脸,瞪着眼,他不是说他不笑他的吗!
"数学?你喜欢数学?天啊…… "保罗不可置信地摇着头,笑得倒在地上,看着席显学。 "你真是个怪胎。 "
席显学一听,双眉一皱,甩头就要站起身离开包裹两人的厚被子。
不过保罗却手快一把搂住他的腰,阻止了他的离去;席显学想挣脱他的手臂,保罗则干脆抱住他,将他压在自己身
体下。
轻松钳制住席显学的保罗仍然笑得抽搐,气得趴在地上的席显学瞪眼扁嘴。
"没有人喜欢数学的, "保罗的语气尽是笑意。
"但我就是喜欢! "席显学赌气回道。
"所以我说你是怪胎。 "保罗答得理所当然。
啊--气死他了啦!席显学挣扎着,无奈还是被轻松地乖乖压着。
"是你问我我喜欢什么的! "结果他的认真回答却被他笑成这副德性,他或许柔顺,但他可不容许别人说他怪胎!
"然后你说你喜欢数学。 "
"对! "
保罗又笑了。
"可爱的人不会喜欢数学的。 "
"我…… "席显学低叫道: "我不可爱! "
"你可爱。 "
"哪里? "他的嘴巴被他挤得像只鸭子。
保罗松开了席显学的腰,席显学翻过了身。
"这里。 "
两张脸的距离很近,鼻尖几乎相碰,保罗微笑望着瞪视着他的莹亮黑眸。
"哪里? "泛着薄薄水气的眸子噙着溢满的负气委屈。
"全部。 "
保罗的鼻尖轻轻蹭了下席显学的鼻尖,在他唇上轻语。
"喜欢就去做,想做什么就去追寻,知道吗? "
富有磁性的低哑嗓音犹如魔法,轻击他双唇的湿热气息像柔和的鼓声,厚实地填满了他迷惘的心:保罗的亲吻似爱
抚,是眷恋,浓稠深情全部化为赐与他的勇气,告诉他:别再畏惧,因为有我……
席显学的转变,令安德鲁忧心。
他变开朗了、变活泼了,变得爱笑、变得自信、变得积极,从不引人注目的他让人们吃惊地突然察觉:自己身边什
么时候多了一位如此迷人英俊的少年了?
优秀的成绩、风趣的为人,不仅师长喜爱他,连同学也主动接近他,甚至吸引不少女孩向他告白示爱:他成为一个
受欢迎的小子,可是安德鲁知道,这块宝石是那说话不算话的欠揍家伙挖掘出来的,当宝石失去主人的宠爱后,即
使再灿烂的光芒,也终究会被灰尘掩盖,黯淡孤寂……
"坟场 "的休息室内只有两个人,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干嘛……
保罗的脸埋在席显学颈肩里,席显学的手指伸到保罗金棕色的发丝里,与之纠缠。
"杰弗瑞…… "啃吻着席显学灼热颈子的保罗声音含糊不清。
"……嗯? "席显学睁开了迷蒙双眼。
"你的中文名字是什么? "
"中文名字? "席显学略带喘息地轻声道: "席显学…… "
金棕色的发离开了他的颈子,保罗抬起头看着席显学。
"再说一次? "
"席显学…… "
席显学纠正他。
"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