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楚然说他其实不喜欢当什么花魁。他说花魁是普通人捧着，一辈子摸都摸不到的幻想，但对于达官贵人

来说，不过是个玩物，随便糟蹋。他希望以后可以做个普通人。」

「麒麟……」

「嗯？」

「我发现你比从前懂事多了。」

怒！

「我从前哪里不懂事了？！」

「没有，从前也懂事。那我们不去京都了吧。」

「我想去，去看看你从前和小皇帝住在哪里。」

就算是懂事的麒麟也是有妒忌心的。

「我们从前住的地方很大，很不好找。」

「你是不想带我去找吧？」

嗯，懂事又有妒忌心的麒麟很不好对付。

沉默……

以燕秋叶的妥协告终。

踏在京都的土地上，小麒麟忍不住欢呼。这是他最初来到人间的地方，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好好看看。

虽然也不见得比燕秋叶的云国繁华多少，但能容纳十六辆马车的宽阔道路实在是气垫辉煌。小麒麟在皇宫前的朱

雀大街上来回漫步。

燕秋叶在马车里望着这小家伙穿着像模像样的侍卫服，冒充官差行走在路中间，不知不觉笑出来。

入夜潜入皇帝的寝宫，辉煌华丽的气派让小麒麟啧啧称叹。漫漫都没有这么建设过屋子，不过漫漫那里人比较少

也是一个事实。

风怀远在众人的侍候下躺在龙床上，雪白的亵衣系着松松的带子。小麒麟瞪大眼睛研究这皇帝的身材相貌，最后

得出结论，在燕秋叶耳边悄悄道：「我看不如楚然。」

一只会妒忌的麒麟。

燕秋叶也仔细看了看，心里觉得远胜过楚然。不过这没必要说出来惹小东西不开心，何况两个在隐身的人交谈简

直是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正在闹鬼。

看了皇帝，两个人又溜去燕秋叶从前给太子陪读的院子，在皇宫僻静的角落。

小麒麟摸索那些桌椅，然后坐了下来：「燕秋叶，一会陪本太子去看望李长贺。」

「不去！」

「太子的话也可以违抗么？」

「就是不去！」

斩钉截铁的拒绝。

「哦，那不去就不去吧。」

原来会妒忌的，不只是一只麒麟。

完

番外

云漫在床上慢慢的爬，爬到柔软的大床中间，观察那颗摆在被褥间的光滑的蛋，雪白的蛋壳好像闪着光。

云漫想了想，凑过去，张开口，这一口还没咬下去，已经被阎妃提着衣服拎了起来。

云漫没有半点被偷捉到的内疚和害羞，眼睛继续望着自己的目标。

阎妃无奈，「一会就出来了，急什么？」

云漫轻轻咬着自己的舌头，鼓气的嘟起嘴。

阎妃把它放在那颗蛋的边上，「算了，摸一摸吧。」

云漫伸出小手，摸了摸蛋壳，挣扎着站了起来，他还不能够站稳，颤巍巍的摔倒在那颗蛋上面。

阎妃吓了一跳，急忙把它捡起来。

蛋壳并没有被砸坏，却动了起来，先是在床上滚了几圈，然后就左右摇晃。

云漫兴奋的爬过去，追在后面，眼睛里都放出光来。

清脆的「喀嚓」声传出去，蛋壳上方出现了破碎，一只角从蛋壳里顶了出去，云漫伸出小手去牢牢握住那只角，

角的主人不耐地在蛋壳里挣扎，两个小东西隔着蛋壳拔河。

阎妃吧云漫抱起来，柔声道：「等他自己出来。」

云漫坐在母亲的怀里，等着自己的玩伴出世。

蛋壳破碎的部位变大，伸出一个小脑袋，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漆黑的眸子和云漫的很像。

小麒麟先望了望四周，然后努力的把身子从蛋壳里拖拽出来，他的动作有点吃力，身体稚嫩而柔软，细密的鳞片

像是一层闪光的皮肤，小麒麟钻出蛋壳，在床上趴了一会，休息着养精神。

云漫想去摸它，被阎妃抱在怀里一动也动不了，不安的挣扎。

小麒麟歇了一会，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微微摇晃的走到阎妃和云漫的身边．

云漫努力伸出一只手给它，小麒麟的舌头柔软又粉嫩，轻轻地舔云漫的手．云漫咯咯地笑，从母亲的怀里一点点

蹭出去，抱住小麒麟的头，和它在床上打滚．

云漫眉心有一颠朱砂痣，才出世的小麒麟对那颗颜色鲜红的朱砂痣很感兴趣，总是想去舔舔．云漫则喜欢小麒麟

那层闪光的鳞，因为小麒麟的年纪还小，摸起来细腻得像皮肤一样．可那的确不是皮肤。

于是阎妃常常看到，两个小东西抱成一团，云漫在摸小麒麟银白色的鳞，小麒麟在舔云漫的眉心．

小麒麟是阎妃为儿子选的玩伴，云漫注定了要在阴暗的地府里生活，千年万年，他需要一个朋友．

当然他还需要其他的。闽妃温柔慈祥地望著儿子，那已经不是自己这个母亲能控制的缘分了。

小麒瞬长得根快，可以连续走很多步也不摔倒．云漫虽然爬得很慢，但是会飞。

小麒麟常常跟在飞行的小阎王后面，欢快地在大殿里奔跑．两个小东西都不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里，到另一个没

有阳光的地方度过无穷尽的岁月。

阎妃居住在九天之上的一处终年有样云笼罩的净土．

这里繁花盛开，翠鸟啼鸣，金光自云层洒下化作柔和温暖的光线．有些地方微风吹拂，有些地方清扬雨丝．

云漫背著小麒麟在层层样云的上空飞行，阳光温暖极了，小麒麟幸幅地合著眼睛，小小的蹄子变成瓜子抓住云漫

的衣服．这是小麒麟怕摔下去的本能反应，其实云漫已经可以飞得很稳了．

他们在这里生活了三年，熟悉仙境的每一处土地，每一株花，每一只翠鸟。有时候那些美丽的翠鸟们也会跟着活

力充沛的小阎王一起飞，于是小麒麟乐于省力气，趴在小阎王的背上跟着他腾云驾雾．

阎妃远远望著儿子，缓缓坐在群花中的竹椅上．

三年，对于与天齐寿的仙人来说，不过是一瞬．

云漫飞到母亲面前，扑进母亲的怀里，把手里的一根七彩羽毛递给母亲．

阎妃先把他背上的小麒麟抱下来安稳地放在桌子上，然后才抱著儿子问：「这羽毛是谁送给你的?」

云漫道：「是路过的凤凰．」

阎妃道：「真美丽，是人家主动要送给你的么?」

云漫点头道「嗯，他还说让我和他一起出去玩．母后，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这里我都待得腻了。」

阎妃柔声道「你不能出去。」

云漫低头道：「哦。」」他很听话，母亲不允许，那便不出去也没有关系．小麒麟抬头望著他，水汪汪的跟睛里

有著热情，像在对云漫说：「出不去也有我陪着你．」

阎妃道：「漫漫，你还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你的出生是有宿世因缘的，与这天地万物都息息相关．你是维系天

地如常的神仙，生就慈悲和仁善。」

云漫费力气地理解母亲的话，他记得母亲说过，但始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阎妃接着说；「漫漫，你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云漫很想可以出去看看，却觉得母亲的话，语气很奇怪，让他不由自主地惶恐，对未来充满畏惧．

阎妃的声音越发低，有无尽的伤心与不舍，「漫漫，你要到人间的地府去，不能再和神仙们住在一起．在地府里

，你会有属于你的大殿，那里尝有人教导你该做些什么。」

云漫诧异地听著，心里已经开始微微酌战栗。

阎妃的声音颤抖。

「我每隔五百天会去看你一次，那是地府的五百年。」说到五百年三个字时，阎妃捂住面孔，清泪从她的手指缝

里流了出来．云漫已经慢慢意识到母亲说的到底是什么了，惊慌的发抖，「我不去，

我不去。」

阎妃抱紧他哽咽道：「漫漫，这是你出生前就注定的命，谁也不能改变。」

云漫挣扎著哭泣：「我不去，母后，我不去。」

他不能理解什么叫出生前就注定的命运，他只知道母亲不要他了．

阎妃心痛难当，泣不成声，

云漫从阎妃的怀抱里飞出去，小麒鳞跟在他后面。两个小东西飞快地飞走，不知道该往哪里躲．云漫抱著小麒麟

藏在自己屋子里的床下面．

小麒麟舔他脸上的泪．

云漫哽咽：「母后不要我了。」

对于孩子来说，这是晴天霹雳的悲哀．

阎妃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她的心早已疼得碎了。

接引的天神现身，「娘娘，过了时辰可不好和上面交代．」

阎妃怔了一会，叹息了一声，转过身去，「你……等等。」

云漫躲在床底下发抖，小麟麟也缩在他的怀里跟着抖．

阎妃推开门进来，柔声召唤：

「漫漫，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云慢痛哭；「我不走，母后，我不走，我以后不向凤凰要羽毛了，我哪里也不去了．求求你别赶我走！」

阎妃拭泪，「不是这样，漫漫，不是这样．」

云漫一声不出地缩在床下面，任凭母亲怎样劝说．他第一次违逆母亲的命令，小麒鳞不断地伸舌头去舔干他的泪

珠．两个小东西互相望着对方的眼睛，都感觉到对未知的畏惧。然后，不该有的困倦卷了上来，他们一起昏倒过

去．

云漫醒来的时候，四下里一片黑暗，他惊叫：「母后！母后！」

卧室很大。甚至发出回音来，没有人出声回答。

云漫张皇失措，从大床上摔下去．这是哪里，为什么这样阴冷？这样黑暗?

茫然恐惧的孩子推倒一切手边碰得到的东西．他试图飞起来看清楚些，可是发现根本无能为力。

他终于明白这是哪里，母亲曾经说过，他不用学习飞行，因为地府，是唯一不能腾云驾雾的地方．

绝望的黑暗中他听见小麟麟的叫声上样带着畏惧，也有小小的安慰。

小麒麟跑到他身边，云漫把它抱在怀里，过了好久，低声道：「小麒麟，母后真的不要我们了。」

有人轻轻敲门：「王，请您出来。」

云漫抱著小麟麟躲在床边．

敲门声没有停，也没有抬高，一直有耐心地敲下去．

云漫壮著胆子问；」你是谁?」

外面的声音温柔道：「我是地府的牛头，你也可以叫我周暮。」

云漫小声田菩，推进来吧．」

周暮推开门看见床边的小家伙，伸手把他轻轻从地上拉起来。

云漫抱著小麒麟，眼角全是泪水，睫毛被眼泪打湿了，黑漆漆地眨着。

周暮的声音很温柔：

「你害怕了是么。灯在这边。」

他走道桌子前，给云漫把灯盏点燃，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

云漫先看见墨玉的地面，然后抬起头看见周暮的脸。

温柔可亲，带著值得信任的微笑．

云漫轻轻擦泪，小麒麟缩在他怀里，也茫然地望著周暮．

周薯牵着他的手，「出来看看，我们在等你吃饭．」

云漫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小麒麟把头缩回云漫的怀里．

地府十分宽敞，走了一会才到摆好了饭莱的大厅去。

迎接云漫的人不是很多，用暮给他一一介绍了。

黑白无常对阎王的幼小感到惊讶，收起冷峻的面孔，用他们最温柔的声音对云漫说话：「你喜欢在这边吃饭，就

每天来这里．不喜欢的话．可以让人去送到你房间里。」

云漫小声回答：「我在这里吃。」

云漫先拿了—个碟子，把自己碗里的饭拨拉出一半进去。夹了些菜放在上面，把小麟麟放在桌子上．

小麒麟看著周围陌生的人，不肯吃东西，一个劲地往主人的怀里缩。

云漫轻轻抚摸它的背．「吃呀，闻著很香呢．」

小麒麟背上的鳞片都几乎竖了起来，紧张地盯著黑白无常他们。

黑白无常立刻奉上和善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惨白长舌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恐怖。

周暮对他们打了个颜色，早已习惯这副扮相的两人才反应过来，伸手在面前一抹，露出温文儒雅的面目来．

小麒麟惊讶这个变化．颤抖著一步步挪到食物边上．

云漫安抚地亲吻它背上的鳞，看着小麒麟慢慢地吃东西。

白无常不好意思，「那副样子太久了，自己都忘记了．」

黑无常也惭愧，「王，吓到你的小麒麟真是对不起．」

云漫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叫我王?」    ’

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因为你是阎王．」

周暮看云漫茫然的眼神，「你是地府的王，最终决定一切的主宰．」

云漫吃惊，「可是我不懂．」

周暮安慰他，「我们可以告诉你．地府有十殿阎王，我们只负责妖谪仙，并不很忙碌。」

云漫想了一会，「我还可以再回无上去么?我想念我的母后，我在上还有很多朋友．」

周暮看著他期盼的眸子，不忍开口，良久轻轻道：「你不能回去了，每五百年，阎妃可以来看你一次．」

静谧的大厅里，瓷碗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传得很远，又带著回音传回来，迂回不绝，像是什么都粉碎了．

地府是阴冷的，云漫抱著小麒麟缩在大床里，和他唯一的朋友相依为命．小麒麟是他寂寞岁月里朝夕不离的温暖

和快乐．

小麒麟一样不喜欢这个寒冷的地府，然而这里有小阎王在，也就不再觉得那么难以忍受．云漫不再每天哭泣的时

候，他们开始离开大殿，试图在这个空旷的地府里寻找一些新的东西。

地府有妖媚的彼岸仆化．那些日夜倾听著哭泣的花朵，为云漫的到来而盛开．小麒麟喜欢这些美丽的花，云漫也

常常在奈何桥边看这些摇曳多姿的花朵。

云漫还是个孩子，他只有三岁．对于神仙来说，这是再幼小不过的年纪，就像是婴儿。地府的人们并不急著让他

担当起阎王应该担当的责任．

地府需要至纯至善的神力来维持，云漫住在这里，就已经给予了地府最需要的东西．用他与生俱来的灵力维持了

地府的存在和秩序，其他的琐事，地府里的人处理起来游刃有馀．

云漫和小麒麟是寂寞的，牛头和马面在人间给他们带了一个绣球回来。

这是不属于地府的东西，严格说起来，从人间带东西到地府是违反天规的。

可是云漫和小麟麟都很开心，这让牛头和马面觉得偶然违反一次天规，也不是那么罪大恶极．

小麒麟喜欢在草地上追逐著那颗绣球，云漫则在后面追赶小麒瞬，这个绣球陪他们度过了千年．这千年里云漫开

始学习地府的事务，勤恳地做那些据说他生下来就应该做的事情．

小麒麟一直暗暗难过。云漫没有从前的快乐，他见了很多人间的悲凉故事、妩精们的不幸下场。尽管他努力给那

些被冤枉的妖精们新的转世机会，却仍然要一次次为他们伤心．

为什么神仙那样残忍．把它年幼的主人送到这阴冷的境地?真的除了云漫，再也没有人拥有至纯至善可以维持地

府存在的灵力么?

小麒麟那时还不会思考这个问题。

虽然不再有凤凰来拜访，不再有祥云和阳光，虽然云漫再也不能驮著它在云朵上面飞．可只要有云漫在，它的世

界就还是幸福的．

它渐渐习惯了地府的一切，可以在墨玉的地面上飞奔而不会摔倒．

云漫有时候和他一起玩，有时候望着它沉思。

小麒麟卖力的变换花样，希望博得主人的笑脸。

千多年的寂寞时光，小麒麟认识地府的每一颗草，每一朵花，它甚至可以和地府的彼岸花们聊聊心事，彼岸花会

在云漫生日那天，盛开出各种图案来。

完

番外二

「为什么爱上了燕秋叶?」这是地府集体问小麒麟的问题．

小麒麟看著对面的小阎王漫漫、彼岸花、楚江自，自己挠了挠头．

漫漫哦了一声：「你不说话，意思是没有原因?」

小麒麟连忙摇头：「有的，有的．」只是真正的原因不太好开口……

假如说因为燕秋叶是当时自己在人间唯一的依靠，给自己吃的、喝的、穿的、住的，似乎比较冠冕堂皇．但对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