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为你哭了(出书版)+番外 BY 眉如黛
  发于:2011年0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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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牌子,挂在每一个转角和扶梯上。他走过那些牌子,过了十多年有些褪色的小牌子依旧可笑的挂在每个金丝绒

布包裹的扶梯上,它们摇晃而发黄,一些上面写着:浴室要往这边走哦。另一些写着:吃饭要走这边哦。

他终於不再迷路,不再寻觅方向。

那个女人的温柔在大宅里无处不在,哪怕是今天的他,终於可以不再靠这些可笑的牌子艰难前行,不用再辛苦辨认

别人画给他的方向,可以自己选择要走的路。却突然感到一些寂寞。

妈妈。我走了。苏陌的手指抚摸过一个牌子,牌子晃动了几下,转了一面,露出背後有些褪色的蜡笔画的太阳公公

和彩虹,愣了一下,手指犹有余温。

等到第二天,苏陌整顿好仪表走出来的时候,顺利领回了他的没收多时的手机,随手拨了一个号码,却无论如何也

拨不通,愣了一下,去拨冯洛的,也是漫长的占线。心里犹豫了一会,还是坐上了通往招待会现场的汽车。

苏陌看着人群涌动微微苦笑,往前走的时候,有人替他挡开道路,他自己伸手遮住镁光灯刺眼的光芒,拨开话筒,

人潮很挤,走得很慢,拥拥攘攘,步履难行。无论多嘈杂的问话声此刻听来似乎都经过了一场彻底的消音,他甚至

有心情去感受大风飒然吹过,掀起衣角,叹一声千里快哉风。

来到台前,站在台上,他面对镜头,苏陌默默地接受提问。他们问了很多,具体而微,大略的东西都记不得了,他

对公司运行的状况不再了解,只是打着官方推诿的词藻请他们拭目以待。

他们後来问他:“为什麽要走?”

苏陌想起了他父亲跟他说的,终於有些回过神似的,微微倾身向前,对着不远外台下无数镜头话筒,说道:“我记

得我父亲跟我说过,他还有别的儿子,苏氏也会有更好的领导者,带领它走向更辉煌的未来。可对我来说,值得我

为他难过哭泣的人,只有一个。对值得我难过的人来说,苏陌也只有一个。我曾经顶了很多了不起的帽子,可在他

眼里,他只看到一个坏脾气的男人。”

苏陌说了这句话後,似乎微微有些怅然,台下沈默一刻後,有人站起来问他:“这是你的选择,那麽在问题的最後

,能不能请苏先生在此刻,对电视机前面临选择或者已经选择了的人,说一些什麽话呢?”

苏陌默默地看了看那个像水晶一样漂亮的年轻女记者,嘴角泛起一抹模糊的微笑。他想了一会,然後有些认真地握

住话筒,视线环顾了一圈,电视机前也许会为了这个帅气俊美的男人放大的面孔,和这样温柔而认真的一眼恍惚良

久。

苏陌想了想,最後轻声说道:“我知道选择一些事情很难,告别一些事情很难。但是我从没有害怕过什麽,世界总

会在你绝望的时候,告诉你还有一些事情值得珍惜和追求。纵使是我这个告别事业和奋斗的人来说,为了那些关心

我们,和我们关心的人,我的事业还需努力,奋斗还在继续……希望还在,梦想仍未死去……”

苏陌说完了这句,顿了顿,终於放下了话筒,会场在这一刻既然无声,苏陌得以顺利地走下讲台,路过女记者的时

候,他轻声说了一句:“看来你找到了他,祝贺你。”

苏陌轻声说完,没有回头,安然闲适地向会场外走去,曾经属於他的红地毯在不远处完结。镁光灯在身後突然开始

如狂风迅雷一样地闪烁起来,照得他身後一片温暖。

他们都有别人了。

而那个傻瓜喜欢哭着说

──我只有苏陌了。

苏陌笑着挑高唇角,微微低下头去。

第二十八章

多处的擦伤和受损,一个月用强制性喂食和打营养针维持的身体,发布会後,又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星期,才有力气

再次站起来。苏陌回到他住的小区的时候,冯洛正坐在石阶上等他,苏陌几步走过去,拉起他,问:“地上冷,怎

麽坐在这里?”

冯洛笑了笑任他拉着,却不起来,他说:“几个月前,伯父把他带走了,我只好坐在这里等着给你赔罪。”

苏陌的手顿了一下,然後用力把冯洛拽起来,骂了一声:“不要笑了,神神经经的。”冯洛呵呵地笑着被他拉起来

,好一会才停下来,说:“我不知道他被带到哪了,你真的不怪我?”

苏陌被他弄得莫明其妙,看了他一会,然後推了一下他的头,骂了一句:“神经病。”

冯洛被苏陌推了之後笑得更加肆意,良久才停了下来,冯洛静静地看了一会苏陌,好一会才低低地问:“你有没有

把我当哥们儿?”

苏陌愣了一会,才再次骂道:“你今天发什麽疯?老子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哥们儿!”

冯洛听了,又开始笑,笑了一会,然後小声跟苏陌说:“苏陌,耳朵凑过来。”苏陌奇怪地看了他一会,然後微仰

着头,把脸凑过去,冯洛对着苏陌的耳朵小声说:“其实啊──”

苏陌往後缩了一下,皱着眉头说:“痒……”

冯洛不满地招手说:“过来,过来,配合一点。”苏陌只好再次凑过去,冯洛的头发微微擦过他的脸,冯洛放慢了

调子,轻声说:“我在他们车底下粘了一个计程发报器,就是我们大学常玩的那种啊──”

苏陌愣了一下,才用力推了一下冯洛说:“好小子啊你!”苏陌哈哈地笑着。

冯洛被推离他的怀里,脸色白了一下,然後也跟着笑了出来,冯洛笑着继续说:“我阻止不了伯父,不过他们似乎

是直接把何授带离这里,大概想让你找不到他吧,车子往西走了310公里左右,我想你找张地图就能大概知道何授

现在在哪个城市吧。”

苏陌哈哈笑着说:“干得好,够哥们儿,那我走了,回头见。”他一边这样笑着说着,一边转过身去,背对着冯洛

挥了一下手。再见的意思往往是不要再见,他从没有打算对冯洛说这个字眼。

唯一的哥们儿吗?

他背後,冯洛笑着,继续在那个空了的屋子前坐了下来,那个为了三个人一起玩闹布置的屋子。很久以前,苏陌带

着可笑的船型帽子在天花板上画黑色和红色的太阳和海浪,苏陌对着莫水水说:“你别管戚慕商那个小子,老子画

的难道不比他好?”

冯洛当时捧着一桶油漆站在旁边,苏陌未干的油漆画笔淌着颜料滴在他的脸上,顺着脸滑落,黑色的思慕和红色的

泪水,他向上看去,苏陌是他黑色和红色的天空。

他永远不打算说,说他为什麽会随身带着,而不是扔掉这个,和苏陌一起在初中制作社研究出来的,登不上大雅之

堂的计程器。

他永远不打算说,说他是在怎样粗暴的打斗和推攘中跌倒尘埃中,才有机会把计程器粘在车底。

他永远不打算告诉苏陌,他在那一个漆黑的晚上,转让了自己在冯家遗产中百分之二十的继承权,就为了让那个暴

怒的男人大发慈悲,先给何授止血,并收回了直接弃尸野外的决定。

他沈默地看着苏陌的背影,大理石台阶冰冷如水,再也没有人粗暴地把他拉起来。

记忆中他还是那个十年前在篮球赛上扭伤了脚的别扭少年,被苏陌背在背上,湿漉漉的汗水贴着自己的汗水流在一

起,走到校医室的漫长路上,一步一步踏上去,风呼啦啦地吹过,头顶一个荷包蛋一样可笑的残阳,燃红天幕,心

事就突然变了。

哪怕故事在沈默中圆满的谢场。

愿意守候的人会一辈子沈默地守候。

三百多公里外的城市里。

一个背影消瘦的男人坐在路边的凳子上看着热腾腾的豆浆炉子发呆,须发皆白的老头问他:“还要一碗吗?”

男人摇了摇头,伸手去数自己口袋里的钱,几个月下来,从一毛到五毛的零票,已经有了厚厚一把。

自被拿走了钱包从车上扔下来那天开始,不知道多久才可以攒够回家的路费。

何授在这个偏远的城市路边的椅子上坐到第三天的时候,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到了他旁边。何授张了张嘴想说话

,後来发现自己的嘴唇嘶哑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身上血迹什麽的沾满衣襟,散发出恶臭。

老人笑着问:“你要不要试试帮我做点事,我可以管你吃住哦。”

何授听了这句话,踉跄着爬起来,嘶哑地挤出几个字,他问:“有钱吗?”

老人哈哈大笑:“老头子可没什麽钱呢,我只是看着别人都在扩充生意,卖了几十年的豆浆,也想卖些别的,可老

头子一个人管不过来,那些小年轻打工可不便宜啊。小兄弟你也要工资吗?”

何授微微红了一下脸,但他想他的面孔大概早已脏得看不清了,於是他有些放心地说:“我要攒钱,坐火车回家。

老人呵呵地笑着把他拉起来:“这里没通火车哦,原本还有人肯载陌生人搭顺风车去别的地方,这几年也没人肯了

,你要去的地方远吗?汽车费可贵了。”

何授看到自己的手弄脏了老人的衣服,脸红得更加厉害,於是小心地问:“那到C城大概要多少钱?”

老人愣了一下,似乎也不好意思打击何授的积极性,只是呵呵笑着说:“认真打工的话,也不久。”

就算何授这几天只是在椅子上静静地坐着看着,也知道这个小城市并不繁华,零落的城市规划,连污染也没有蔓延

到这里,晚上还能在天空看到不曾陨落的满天繁星,比以前更广袤的星空。

只能凭着一条公路进出这里,何授想,难怪苏陌的爸爸要把自己扔到这个偏远的地方。他跟着老人往前走,无视周

围稀少行人投来的侧目的眼光。老人花了钱,给何授买了一张澡堂的票,包了一个小格子间,他红着脸脏兮兮地走

进去,把脏衣服脱了,用肥皂认认真真地洗了一遍,看到手臂上那条不长却很深的粉红色伤疤,愣了一下,然後继

续用力地洗着身子。这段时间里,老人从他家里拿了几件发白却烫得很干净的衣服,从挡板的缝隙里递给何授。

洗到15分锺的时候,热水突然停了,何授满头肥皂泡地吓了一跳,结果很快传来老人去续费的脚步声,於是何授继

续心安地等热水。洗好了出来的时候,老人眯着眼睛拍何授的肩膀,笑着说:“不错,不错,还很年轻啊。”

何授不知道自己三十出头的人还能被叫做年轻,却只能呵呵地陪笑。跟着老人走到他下榻的地方,尘土飞扬,漆层

剥落,明明是水泥塑成的坚固的楼梯,看着狭窄的梯面,旋转上升,一层一层,居然也让人生出一些摇摇欲坠的脆

弱之感。过道上用於照明的摇曳的灯泡,只照出一片有限的昏黄。

老人笑着说:“楼梯窄,你小心千万不要摔倒了。”

何授喃喃地说抱歉,只是觉得自己没用。

进了那个门,居然有两间房,何授看到那房里的电话,突然疯了一样冲过去,老人疑惑地在後面喊:“那个──那

个停机了。”何授刚握起电话,然後疑惑地转过头来,一脸失望的模样。

老人也不好意思地笑:“这不,没人打给我……”老人顿了一下又说:“可是这电视还是通的啊,你们这些年轻人

喜欢电视的,我知道。”

何授慢慢回过神来,只觉得更加不好意思,看着那个13寸的可怜的电视抱歉地笑了几声,然後拘谨地坐到沙发上。

老人给何授盛了一碗豆浆,何授大口地喝了一会,终於怯怯地问了一句:“老伯,我可以帮到你什麽?”

何授似乎正问到老人的心坎上,老人立刻眉飞色舞的大声说:“唉,说到这个,别人只知道他们年轻人有生意头脑

,可是我啊──嘿嘿,我准备投资,对,就是投资,我已经买了一辆小车,这几天教会你这门手艺,你就可以去那

些小学门口啊,摆着,那收入可不一般啊,我们二八分,不!我给你三七分……”

何授愣了一会,才问了一句:“您是叫我去烤香肠?”

老人也愣了一下,他问:“怎麽了?”

何授赶紧摇头,眨了老半天眼睛才说:“哦,哦,这样啊。不难的,说起来,我也经常下厨房的。”

何授学烤香肠似乎并没有学多久,当他面容苍白地站在小车後面僵硬地笑着,那种笑容依然没把那些流着鼻涕口水

的小东西吓走,何授被迫长时间处在这种奶香味的包围圈里,内向的性格使他无时无刻不想逃跑,可偏偏还要不停

地忙着刷蜜汁、辣椒粉,努力地洒芝麻,翻着木串,收着几毛几毛的票子。

後来何授在小车前看到一个很牛气的拿着手机玩的小学生,不由得两眼冒绿光,何授小声地问:“小弟弟,我免费

请你一根香肠,你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好不好?”

小孩冷眼看了他一会说:“我妈说不能给别的人的,现在就是骗子多。”

何授一脸尴尬地说:“你看,我车子在这里,我推着车子走不远的。”

小孩又看了他一会,然後把手机递给他,何授千恩万谢地把免费的香肠双手奉上,然後飞快地拨通了那个熟悉到不

能再熟的号码。

可把电话在耳边放了好久,那头却依然是关机时服务台的抱歉声。

何授就那样烤了几个月的香肠,整天混在芝麻和炉火里,半天神不守舍,半天宁静致远,居然也练出一手绝活,同

时转动十五六根香肠,烧得外焦内脆,招来一群小鼻涕虫和小口水怪。

那老人一幅看好何授的模样,他跟别人说:“知道什麽是投资眼光不?知道什麽叫远见不?知道什麽叫绩优股不?

”他一边说一边乐呵呵地拍何授的肩膀,力气大得往往让何授龇牙咧嘴地求饶。

等到何授手里的毛票差不多有五十块的时候,老人突然有一天乐呵呵地告诉何授,他已经把家里电话开通了。何授

不是没有试过在别的电话亭花一块钱拨那个号码,事实上在那个借手机事件之後,他隔三差五的都要拨拨看看,可

是也许苏陌还被他爸关着,一直都打不通。他渐渐就认识到,他要做的其实是攒钱回去,而不是傻傻的只懂期盼苏

陌来接。

可何授还是欣喜,至少不用再花那一块钱在路边的电话亭上,後来连续拨了几天,还是不断的占线。何授怕失望,

这习惯也渐渐地停了。只是努力地练他烤香肠的手艺。有一次路边有卖盗版碟的,老人看了心花怒放,买了张碟,

凭关系借到DVD机,对着小电视鼓捣,居然给他放出来了。何授省吃简用的好习惯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又给找回来

了,不由得对老人劝道:“一张碟五块钱,太贵了吧。”

老人吹胡子瞪眼睛地说:“你不知道这电影买票看要一百六呢,咱多划算,来来,人老心不老,也来娱乐娱乐。”

何授没办法,只好陪着老人看。看了半个小时,老人就睡着了,就留何授一人心疼碟的钱,楞是坚持下来了,看到

最後电影里面有句台词说:“演戏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的脸,变成面具。”

何授心里一咯!,看着搬到屋里的小车等量代换出一个句子:烤香肠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的手,变成香肠。

想到一半的时候,老人醒过来继续看,一边埋怨何授突然笑得淅沥哗啦吵死人,一边继续看电影,最後评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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