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寂静无声——JEHU
JEHU  发于:2011年0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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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名字,清一色都是用黑色墨水笔写上的名字,那个他想尽办法驱出脑海的名字-----应时生。

周卓宁以自己的双手掀开心里的伤痕,他知道疤痕一天还在,他还不可以完全接受陆少潾的爱------

周爸爸是个大学教授,他不苟言笑,思想保守,他聪慧,沈静且含蓄;周妈妈则跟他相反,爱说话爱笑,且烧得一手好

菜,严父慈母,所以周卓宁的童年可说是非常幸福的。

自从周卓宁念高中後家里多了争吵的声音,周卓宁的艺术天份随著他长大而渐渐展露,他本身对设计的热情也让他

坚定了成为设计师的志向,但周爸爸强烈反对,他对独生子的期望非常高,总希望他正正经经的念好书,考上好大学

,将来干出一番成就。他认为搞艺术的人都是不学无术的,所以非常不愿意儿子朝这方面发展。

周卓宁对设计的心更是强烈起来,他从小倔强,对自己决定了的事从不妥协,便想尽办法劝服爸爸,让他试著理解自

己。周妈妈对丈夫儿子之间的矛盾感到无奈,她夹在中间,只能劝劝这个,劝劝那个,饭桌上的话题渐渐只剩下周卓

宁的前路问题了。

双方坚持己见,打破僵局的是来自艺术学校的一封信。周卓宁看了,原来是自己通过了瞒著家人去考的入学试,经

过评审成为了特优生,学费全免。周卓宁兴奋在房里大叫,但又怕被在客厅的爸爸听见,只能躲在被子里嘿嘿傻笑

隔天周卓宁瞒著父母办了入学手续,来个先斩後奏,不用说周爸爸震然大怒,从此没理睬过周卓宁,饭桌上连爱笑的

周妈妈也沉默了,但周卓宁偷偷告诉妈妈自己是特优生的事,妈妈也很高兴,母子俩常躲在厨房轻声谈,细声笑。

来自爸爸的反对没有让周卓宁气馁,他乐观,勇敢,有干劲,很快他找到了一份当设计师助手的兼差,赚来了微薄的

生活费。虽然穷,但他沈醉在追求梦想的喜悦里,非常充实。

念了两年艺校,认识了符央和茉莉,两人虽比他年长,但周卓宁不服输,更是日夜努力追上二人。那时候他才只是个

助手,但在各大工作室里偶尔也会听到他的名字。

那时候,他认识了他,应时生,他是个社会新鲜人,刚踏入社会,是个上班族,一个小小的意外让他们相识了。应时生

是个温柔有情调的斯文男人,周卓宁热情,有朝气,两人很快堕入了应时生交织出来的情网,每天如沐爱河。

应时生爱拍照摄影,在閒馀只管对著周卓宁猛拍。他羞涩,快乐,薄怒的样子都被照在底片上。照片里,惟独没有眼

泪。周卓宁说他天生不会流泪,再痛苦的事,熬一熬便过去了,易掉眼泪的人多半软弱,刚强的自己只会前进,不会

被软弱束缚。

艺校毕业後周卓宁,符央和茉莉分别到了不同的品牌工作室工作,一天符央决定自己成立工作室影,找来了茉莉和

周卓宁。那时候应时生也被公司赏识了,要升他职,四人常待在一起,周卓宁觉得这种近乎梦幻的幸福,快要让他晕

眩。

他的笑容也更为甜美,嘴边的迷人酒窝,还有他可爱的小虎牙。周妈妈看了也很安慰,周卓宁很想跟妈妈分享他爱

情里的喜悦,但终究怕她接受不了同性恋,只挑著说了一些,妈妈隐约明白,也不点破。

灾难似的不幸始於一个特别寒冷的冬天,应时生说他家催他结婚了,周卓宁听了,立时青了脸,问他是什麽意思。应

时生温柔的抱著周卓宁,哄他家人只是口上提提,他已经决定跟周卓宁过一辈子,并不会离开他而跟一个女人结婚,

周卓宁选择相信,但应时生在他身边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

周卓宁并不知道,应时生已经结识了圭诺国际企业董事长的女儿,二人打得火热,只有周卓宁傻傻的等,痴痴的相信

不悔的爱情。应时生骗他说自己要外出公干,这是争取表现的机会,年轻而有野心的他不能放过,他答应周卓宁会

打电话和写电邮给他,他不知道,应时生已经著手准备婚礼了。

应时生定下了婚礼的日子,他为了与周卓宁彻底分手,便约他到他家附近的公园对他摊牌,说他傻,天下间谁会对他

一个男人认真,大家合著便一起,不合则散,如今他面前摆了个黄金机会,他决不能因为周卓宁那种纯洁如同犯罪的

幼稚恋情而放弃他光明的未来。

那天晚上很冷,周卓宁穿了件厚实的大衣,他听了应时生的话後,只是把头低低垂下,双手收在大衣的口袋里,没有

反应,应时生知道他拒绝接受自己不想相信的事实。

应时生耐心的再说一遍,周卓宁也没反应,就是愣站在那里,应时生无奈,他临走前还虚情假意的吻住周卓宁被寒风

吹乾的薄唇,笑说他会把他一直放在心底,永不忘怀。

周卓宁站在那里一夜没动,第二天下大雨,冷得入骨,周卓宁还是垂著眼睛,任由雨水滑过他的脸。周妈妈见儿子彻

夜未归,出来寻找,见到她捧在手心里的儿子站在那儿淋雨活受罪,立刻冲上前搂住他,她以为儿子哭了,但他没有,

他的双眼通红,却半滴眼泪也没有。

周妈妈拿著伞劝了一整天,周卓宁也不肯离开,晚上周妈妈回家让爸爸接他,周爸爸见了他的颓丧样子,怒不可遏,

扯著他的手就硬拉他回家,刚回到家,便把他甩在地上,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他被冷雨冻得苍白的脸颊顿时又红

又肿,嘴角还渗出了血丝。

「你这个不肖子!你还知道什麽是廉耻吗?」周爸爸大怒,说了三年来第一句对周卓宁说的话。他举手又要打他,周

妈妈吓傻了,连忙阻止。周爸爸从怀中抽出一叠照片,大力甩在地上,周卓宁跪坐在地上,茫然望著飞散的照片,上

面全都是他与应时生的合照。他怕爸爸知道自己跟个男人交往,从来不在家里放任何关於应时生的东西,爸爸怎会

有这些照片?

「你为了念什麽鬼艺校,搞艺术,就自甘下贱的出卖身体?你说!你是不是为了学费而跟男人睡觉?」

「我没有!」周卓宁反驳,说出了两天以来的第一句说话。

「那这封信是什麽意思?这张整整十万元的支票是什麽意思?你还是不是男人?周家的面子你还要不要?」周爸爸把

支票狠狠甩在周卓宁的脸上,支票上分明是应时生的笔迹,他才工作几年?怎会有能力给他这麽一大笔钱?

周卓宁顿时明白了,这些钱是那个富家女给他的,哈哈哈!他真心真意的爱情,到头来只换得一张冷冰冰的支票,也

许他的爱情,远比这张支票上写的金额廉价。

「哈哈......哈哈......」周卓宁盯著散了一地的照片,狂声大笑,凄厉而空洞。周妈妈慌乱起来,她明明听说儿

子是特优生,不用缴学费的,但又不明白眼前这张支票是怎麽回事。

周爸爸见不争气的儿子还在笑,愤怒一时遮蔽了眼睛,手边拿起什麽就往周卓宁身上打;伤心的周妈妈,绝望的周卓

宁也没看见爸爸眼中的悔恨,那种悔不当初的不甘。如果当初他让儿子去念艺校,他从小爱护疼惜的儿子还需要低

贱出卖自己吗?如果早知儿子会变成这样子,当初他即使花尽一生的积蓄也要让儿子考上他喜欢的学校,让他活得

更高尚,更能挺著胸膛做人。

「爸爸,别打了!你要打死卓宁吗?」周妈妈见儿子伏在地上,大口咳著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他也没有反抗

,只是以双手撑在地上,苦苦坚持,半声不吭。

「你滚开!就是你太宠他,他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爸爸一时激动,大力推开妻子,周妈妈在这两天淋了冷雨,一时头

昏站不稳,竟一头撞在柜子的尖角上,立时昏了过去。

「淑君!」

「妈妈!」

接著是把妈妈送去医院包扎,爸爸担忧的抱住妈妈,一刻都不肯松手。周卓宁站在二人身後,突然好羡慕妈妈,有一

个人如此深爱自己,他从没见过冷静的爸爸如此慌张,他应该庆幸,爸爸如此紧张妈妈。

他回到家里,把照片和支票通通撕得粉碎,把那个撞倒妈妈的柜子以赤手空拳打烂。他嘶喊了一整夜,直到声嘶力

竭,他想狠狠大哭出来,但直到他头晕脑昏的昏迷在地上,仍然是欲哭无泪。

周卓宁在家昏迷发烧了三天,被符央发现他倒在宛如被洗劫的混乱房子,人已经奄奄一息。好容易救活了,接他到

自己家休养,却发现他的身体已落下了不少病根,嗓子亦因为破损了而不能再开声说话了。

他封闭了自己,把自己困在黑暗里,整整三个月什麽也不看,什麽也不听,什麽人也不接触,只由符央和茉莉照顾。

他的父母自此也没回到那间公寓,幸好周妈妈也没大碍,休息了一星期便愈合了伤口,夫妻二人搬到了大学宿舍。

符央跟周卓宁说了,他也只是蜷缩著自己,半点反应也没有。那个爱笑的男生,已经随著他天真幼稚的爱情死去,哀

凄地被埋葬在周卓宁那布满疮疤的心底里面。

慢慢周卓宁接受了自己不能说话的事实,不过他再也不能作出好的设计了。他的心,他的眼只看见黑与白,半点色

彩也看不见,辨不清了。不过他也不在乎,只是默默的生存著。

他的世界,从此没有了声音。

午夜寂静无声 (12)

周卓宁把一封封信件拆开,里面全都是他的照片,他看著照片里陌生的自己,想不起原来自己有过这麽开朗的一面

。反过照片一看,上面写了一组电话号码,每封信里都只有一张照片,照片背後只写了一组号码,没有只言片语。

这个卑鄙小人!还以为自己仍会愿意见他吗?他早已决定要把他驱出记忆里,当自己没认识过这个人了。

屋内仍旧是混乱得吓人,地上还有他当年被爸爸痛打的血渍,渍污早已乾了,凝固在地上。他想当年符央找到自己

时,应该以为自己被强盗洗劫了吧?被自己的想像逗笑了,周卓宁才知道自己已经释怀了,终於能够坦然面对那曾经

让他痛不欲生的过去。

他从厨房拿了一个盘子,把应时生寄来的信件全都抛了进去,然後点了火,把里面因被骗而无知地笑的照片全部烧

毁,直到变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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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决定成立个人品牌,陆少开始忙碌起来,每天忙著设计草图,制作衣服,选择用料。因为要成立品牌,所以衣服

不再是全由人手缝制,陆少还忙著联络手工最好的厂商,还要与传媒应酬连系,让他们帮著宣传他的品牌。

陆少开始接触其他媒体和相关行业的各式各样的人後,才知道封杀他的设计的人确实存在。他思索过对方可能是

冲著他来,冲著他的外公来,冲著佐洛及大师或是他师兄来,但他没有证据,因此他按兵不动,只是默默留意。

经历了磨练的陆少更添成熟圆滑,沉稳干练,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大少爷了。他认真,对作品的要求甚高,但他不骄纵

,对工作室的人予以尊重。如果说当初替他工作的人只是看在他的出身或是老师份上,那现在替他工作的人已经是

单纯地为了这个年轻的设计师而工作了。

比起初相识时,陆少对周卓宁的独占欲更是与日俱增。他仍旧温柔,但他的柔情里渗了他对他的执著,有时候,陆少

的成熟甚至让他忘了这孩子的年龄比他要小上几岁。陆少每日强迫自己成长,就是要让周卓宁更倚靠自己,而他确

实做到了。

陆少积极为周卓宁寻医,他虽然未必知道当年的事,但自他知道周卓宁并非天生的哑巴时,便不肯放过任何医治他

的机会。可惜看了很多医生,寻了很多方法,仍是不理想。医生说他的声带破损严重,如果要医好必须配合一系列

的治疗,而且要动一个风险颇高的手术,陆少不愿让爱人冒丁点儿的险,但又著实希望他能跟正常人一样开口说话,

他日夜梦想,就是听周卓宁亲口跟他说上一句话。

虽然有人封杀陆少的衣服,但时装的市场毕竟够大,也不是全部广告都拒用他的设计,加上成立个人品牌後,陆少用

自己的积蓄在年轻人爱逛的地区开设了一间小专卖店。藉著直接把衣服推销到顾客手上,封杀的效果便更不明显

了。

不过这种小小的专卖店满足不了陆少,也达不到外公开给他「个人品牌」的标准。他的目标是开设他个人服装品

牌的旗舰店。经过他一年的奋斗,这间旗舰店已经不是梦想了。这天他联系了商铺的负责人,准备签下租约,定下

开店的日子。

约定的时间还没到,陆少便携著周卓宁在附近閒逛约会,,甜甜蜜蜜羡煞旁人。逛了街,买了点东西,两人回到他们

预定要租下的铺位,见旁边也有准备开张的铺子,装修工人在铺内打点装潢。二人好奇是什麽人当他们的「邻居」

,便探头进去铺内看看,不看还好,这一看,二人便想拔腿逃跑。

「唷!是少潾和小人鱼啊!」不用问,这是陆少潾毕生也想逃避的人----他的师兄洛斯兰。这人也不知干什麽,这一

两年也不回巴黎老家了,天天在他们附近打转。他以往说话尖酸刻薄,陆少多想一拳挥在他精致的狐狸脸上。也不

知为何,他现在说话虽没以往难听,但仍然喜怒无常,最要命的是整天出现在他们面前,异常碍眼。

洛斯兰凑近他俩,观察了一会,说:「怎麽?少潾还没让小人鱼拿回自己的声音啊?乖乖,早叫他到我这王子身边来了

啦!」

说罢挑起了单眉对著陆少挑衅道:「我很喜欢这铺子,本想连著隔壁一起租下的,怎料却被你这臭小子先谈好了租

约。我来提个建议吧,我给你们介绍全欧洲最好的医生,你把铺子让给我,怎样?」

周卓宁呆掉了,他怎可以提这种荒唐的提议呢?见陆少似乎有点动摇,连忙拉著他离开,免得他被乱七八糟的念头而

荒废了长久以来的努力。

在周卓宁的监视下陆少总算签下了租约,过了一个月後,陆少的个人品牌旗舰店终於开张。早在陆少接受外公的课

题以来,他便暗自决定只要成功创立了品牌,便要向家人介绍周卓宁,就算他们要反对他也要坚持与他一起!

旗舰店开幕後外公下令全家回老家吃饭,陆少死磨硬泡拖著周卓宁一起回老家,才一进门,一声声响礼炮已经在他

头上爆开了个花。

「恭喜恭喜!」带头的果然是他的老顽童一样的老师,但让人意想不到的竟是自小跟他混了骨头的洛斯兰也在场,

笑眯眯的拉礼炮。

任陆少再成熟,他也忍不住了,指著洛斯兰那张狐狸笑脸大喊:「为什麽他会在这儿?」

「为什麽?他好歹是你恩师的大弟子,你的同门师兄,难道外公要请他回家吃个便饭也不行吗?」外公早待在那边吹

胡子怒道。

「对啊对啊,我是你师兄啊。」洛斯兰生於巴黎,长於巴黎,但他说得最字正腔圆的就是「师兄」两个字,总是气得

陆少牙痒痒的。

周卓宁也不知道他们在唱哪出戏,只是站在陆少旁边微笑,陆妈妈见了,立刻过来拉他坐下,见他安静讨喜,直叹她

宁愿要他这个儿子,总好过少潾恋是让他们操心。

本来严肃的外公也笑得眉开眼笑,几个人欢欢喜喜的在饭桌落座了。被凉在一旁的陆少潾才激动的跑过来,骂骂列

列的坐在周卓宁旁边。

「死小子,要不是洛斯兰在旁不断激励你,你能在这年纪便开了专卖店吗?不过比外公当年还要晚上两年,你还是嫩

著呢!」外公扶著胡子,呵呵发笑,也不管从小洛斯兰是如何「激励」他的。

陆少潾脸上黑了几分,见洛斯兰不停点头,还不停的对呀师兄嘛的答应著,又见老师顶著一张红通通的脸不断横扫

桌上的饭菜,明显是早已知情。

怒目一瞪那对不停夹菜给周卓宁的父母,只见爸爸尴尬地乾笑几声,放下筷子,说:「爹地没参与喔,是妈咪告诉外

公你的性子好胜,要激励激励才能独当一面,哈哈哈......」

妈妈更是一个劲的替周卓宁夹菜,完全忽视这个正牌儿子。陆少的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郁闷的吃了饭,满肚子怒

气,也不知如何发作。

饭後大家让人沏了茶,围在一起聊天,主题不外乎是陆少的模事,主讲者当然是洛斯兰,讲到精彩之处作出精辟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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