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爸竟然起来做饭？我去厨房看看啊，嘿嘿。」话落人已奔向厨房，大老远就能听到
他与男人的说笑声。
男人与昨晚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女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想开了？默许了？
当女人来到饭厅时，香喷喷的食物已摆上桌面，只听男人笑说：「小远，今天别出去了，等会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啊？现在说吧。」志远搔了搔头。什么事能说一天啊，等一下和杨絮还有约会呢。
「来，你坐下。」男人先行坐下后，回头看了眼正拿饮料的女人。
「哦……」志远笑眯眯嗅着美味佳肴一屁股坐下。
「小远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你心里应该很明白。我并不想打听你的隐私，
但有些事关系到你今后的前途，你必须告诉我们，和我们商量……所以我想说的……你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了吧。瞒
的过一时可瞒不过一世啊，你心里很清楚有什么该向我坦白的吧？」男人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志远则低下头，短短几分钟，通红的脸上已掠过数种神情。
惊诧、错愕、焦虑、思索……
「我……爸你指的什么事啊？」志远扫了眼站在男人身后的女人。
女人拿着绿茶，朝眉头微皱的志远眨眨眼，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她虽知道男人想听什么，但并不知道男人最后的态
度。
「我……我……」没有准备，志远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当场问住，他当然知道老爸话中所指，却不知从何讲起，再加
上起床后还没吃饭，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既然知道这种事难以启齿，为什么还要去做呢？」男人直盯着志远试图躲避的双眼，「我不允许你和那个叫杨絮
的交往。」
空气瞬间凝结，菜香片刻消散。志远猛抬起头，愣愣望着平静的男人。
女人拿着绿茶也呆在原地。他决定了的事果然不会改变……
摆在餐桌上的菜肴冒着热气，在志远和男人间拉起朦胧屏风，厅内有种说不出的寂静与尴尬。
「小远你的事我都知道了，还好我们发现及时，你赶紧走出歧途，别再做无谓的傻事了。」说罢男人指指满桌饭菜
，「你已经是大人了，我知道你会想明白的，所以特意为你做饭庆祝。」
双眼没有神气地盯着一桌饭菜，志远慢慢抬起眼看向欲言又止的女人。
是你告诉他的吗？你不是赞同我和杨絮交往吗？难道你又站到爸爸那边了？
「你不用看你妈了，现在家里做主的是我。我希望我们用最平和的方式解决，小远，你好好想想表个态吧，如果有
什么不好意思和杨絮说的，我替你去说，我不想把事闹大，更不想搞家庭矛盾，你现在必须和他分开！」男人一脸
严肃，说出的话语不容反驳。
女人抱紧绿茶，目光移向志远，等待他的回答。
只听杨絮说过真心话，还不曾听儿子亲口说出他心中的想法。
「从开始到现在我对自己做的事都问心无愧。」志远勇敢地正视男人，语气竟比他还平静沉稳，「我没有后悔认识
了杨絮，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和他说的，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你……」志远的话让男人始料不及，刚想发作又强行压下火气，「你现在要对你做的事负责知道吗？你不小了，
怎么越大思想越不正常！刚步入社会就弄出这些事，以后还怎么在公司待下去？你就不怕别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
？」
志远原本倾向饭菜的身体慢慢向后靠去，此时色香俱全的饭菜再也无法吸引他，「我对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很负责…
…原来你担心的就是这个……」
「胡说！」男人终于大发雷霆，「太不像话了！我说一句，你就顶我一句？这世界上又不是没有女的，周围那么多
漂亮女孩就视而不见？非找个男的来谈恋爱，你要什么与众不同啊！？你这么做就已经很不负责了！知道吗，负责
不只是对你自己！还有你的亲朋好友！你这么做怎么向你亲戚朋友交代！？不仅他们看不惯，不舒服，恐怕到时候
连他们都要被指点！再说那个叫什么杨絮的可靠吗！？你才认识他多久啊？你怎么知道他和你在一起就不是抱着玩
的态度！？人家比你机灵，人家现在就是玩玩，年龄到了肯定得成家立业！到时候把你甩了，你还上哪找人去！？
耽误你自己知不知道！？你……」
「够了够了够了！」志远猛地站起身。「你不了解杨絮就不要随便说他！我们在一起是认真的！是仔细考虑后才走
在一起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给我住嘴！什么仔细考虑！？真仔细考虑过就不该在一起！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是不是他把你带坏了！？以前
你哪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男人也猛然站起身。
「你们不要吵了！开始不说好心平气和吗？快坐下，别吵了，先把饭吃了。」女人放下绿茶，挡在两人间阻止。
「我没有！我只不过说出自己心里想的！我气愤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志远退后两步，声线却越来越高。
「我是关心你！怕你走上歧途！什么叫不理解你？」男人甩开女人，嗓音跟着直线上升。
正当三人挣扭时，家中电话很是时候地响起，见两人对峙互不让步，女人只好钻进屋中接听。
「喂？谁呀？」女人边问边向厅内张望。
「二妈是我啊！刚才给肉肉打手机没开，我只好打到家里来了。我们约好了等会出去，都快到时间了看他还没下来
，就打个电话问问。」杨絮略带鼻音的性感嗓音温和传来。
「小絮啊，你现在在哪？」女人似抓住救命稻草般慌忙问道。
「嘿嘿，我就在您家楼下守着呢！厉害吧？」杨絮抽抽鼻子，「我感冒了，您得注意啊，肉肉他……」
「你就在楼下！？太好了！小絮啊你赶快上来！小远和他爸吵起来了，他……发现你们的事了。」女人低声焦急说
着。
「啊！？不是吧？我这就上去！等我啊！」
放下电话，女人匆忙赶到门口，早早打开门等待杨絮上来。
男人和志远并未注意女人的一举一动，此时两人已吵得异常激烈。
「我不想再说了！我出去了！」志远转身就走，不想却被男人一把拉回。
「今天你哪都不许去！不准再和那小子见面！你们赶紧给我分手！你现在的生活太不正常了！不为你自己，也得为
家人亲戚想想吧！」
「放开我……」志远难过地甩开手臂，皱起眉头向门口慢慢后退，「我知道你对我好，怕我上当受骗、受伤害，但
我比谁都了解杨絮，我知道他的为人，我相信他！不管恋人还是家人，要的不就是信任吗？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
我呢？我可以抛开别人的看法和眼光，随他们指去，我不在乎！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你别再给我执迷不悟！我们可丢不起这个脸！」男人步步跟上，一定要阻止。
「我终于明白你态度这么强烈为的是什么了！说到现在……你是真关心我吗！？是关心我？还是关心你自己？你是
怕我给你丢人吧！你是怕别人在背后指点你吧！你怕因为我而影响你吧！是你顾虑太多，才不愿相信我。你有没有
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爱啊！？你……」
「混帐东西！」男人被激得暴怒不堪，打断志远吼声的同时高高挥起手朝他通红的脸颊扇去。
「志远说的没错！不许打他！」
话音刚落，男人的手也被生生卡在空中，无法动弹。
一直守在门口的女人今天可算开眼，见识到什么是风的速度，本想跑过去阻止的她忽然眼前一花，跟着就传来杨絮
的声音。
「你是谁？从哪冒出来的！？」男人忙瞪向杨絮，厉声质问。
「我？我就是杨絮！我就是一直爱着志远的杨絮！」紧抓男人的手不敢放松，杨絮生怕稍有疏忽，那凶狠的掌力便
会击在志远可爱的脸上。
「原来就是你！什么爱不爱！？两个男生之间哪有真爱！」男人奋力甩掉杨絮的手，严肃警告，「本来还想找你谈
，今天你来的正好，我们把一切都说清楚！不管你们因为什么混在一起，以后我绝不允许你们再有来往！不许你来
找他，他也更别想去见你！看你这样就是个花花公子，是不是看我儿子老实单纯，就来骗他感情？你找错对象，搞
错性别了！还是把你的花言巧语留给别人说去吧！」
「叔叔您这么说就是您不对了！不管是您以貌取人也好，还是因为我和志远在一起也罢，您现在说出的话就已经很
不负责任了！我知道每个家长都爱自己的孩子，都对孩子负责，想让孩子幸福，既然这样，您为什么不给我们机会
？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您的确不了解我，但我们有的是时间对不对？我给您时间让您了解我，可在这之前别再
说什么我是花花公子，看志远老实单纯才来欺骗他感情之类的话，您说这话的同时，不仅伤害了志远，而且也是对
我极大侮辱！难道说长的老实一脸书呆样的就一定可靠！？我杨絮要爱就爱得正大光明！绝对不会去欺骗别人感情
！」说话期间，杨絮已把志远护到身后。
女人站在门口，赞许地不住点头。
「真是能说啊，怪不得三言两语就把他妈给说通了！我告诉你，我可没那工夫听你说！我没那个时间了解你！也不
想了解你！你们两个趁早断绝来往！」男人逼近一步，试图拉回站在杨絮身后的志远。
「不管和您说的还是和二妈说的，全是我的真心话！我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我和志远在一起一点都不觉得
愧疚，因为我们没有错！二妈能同意，是因为她理解我们，您为什么不愿理解我们呢？您……」
「不要再说了！」男人一声暴喝打断一向能说的杨絮，「不用跟我强词夺理！什么叫理解？两个男人混在一起就叫
伤风败俗！变态！让别人看了不舒服！恶心！有悖社会伦理！」
「叔叔你说这话太过分了！我和志远在一起规规矩矩，根本没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是你把同性恋想的太坏了！
我们根本就没你想的那样！和那些在灯红酒绿区游逛的人不一样！我们在一起是纯洁的！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肮脏
！我和志远，还有二妈是带着诚意让你理解，是你禁闭自己！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侮辱我和志远，这是一个作为
父亲该做的吗？判断什么事前总要先了解情况吧！？不能以偏盖全，好事坏事都一概而论，一棒子打死扼杀吧！？
谁都想心平气和把事情解决，谁想闹到现在这个地步！第一次见二妈，我就喜欢上她的性格，觉得叔叔你肯定也通
情达理，但没想到你不仅不愿理解我们，还恶言重伤！真让人失望！」杨絮越说越气愤，越说越觉得委屈，也顾不
上志远的拉扯，反倒挺身走上前与男人对峙。
「我用不着你来失望！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快滚！」男人气急败坏指着门口，脸色发青。
「杨絮说的又没错！是你太固执了！你……」志远拽住杨絮，向男人辩解。
「你没有资格教训我！让我最失望的就是你！把你养这么大却干出这种事来，真给我丢脸！好啊！既然你和他站一
边，那你就跟他一起滚！爱滚哪滚哪去！别给我回来！」男人气得连伸出的手都在哆嗦，音量已超离平常。
「老公！你别激动！我们坐下好好谈！」女人忙扑到男人身前拉住他。
「没有那一天！要嘛你们决裂！要嘛就一起滚蛋！别在我眼前一唱一合！」男人双眼发红，瞥向女人，「还有你，
你再向着他们就跟他们一起滚！」
「老公你别这样！消消气啊！」女人抱住男人颤抖的手臂，连声安慰。
「滚就滚！」志远双眼发热，强行拉着仍想解释的杨絮往门外退，「这么争下去一点意义都没有！」
「叔叔您再好好考虑考虑吧！我知道在气头上的人都没法思考！我们给您时间……」杨絮退到门口，仍不放弃。
「该考虑的是你们！给我滚！滚！」男人似喊尽一切力量，身体忽地支撑不住，轻靠上女人。
「哎呀！小远！小絮！别走啊你们！」女人一手扶着男人，一手还想拉回志远和杨絮。
「让他们滚！不许去追！」男人眼前发黑，头开始晕沉，一股闷热窜上大脑。他知道，老毛病又犯了。
「老公你别这么大火气！对身体不好……老公！你没事吧？」女人心疼的口吻忽变成惊呼。
「别再跟我提他们……我得躺一下……降压药在哪？」男人死死掐住自己的太阳穴，半闭上眼朝卧室歪斜走去。
「你先躺下！我去给你拿药！不提他们了，不提他们了……」见男人一下子憔悴下来，女人心痛难忍。
躺在床上，男人双眼发红地盯着天花扳，耳边的「嗡嗡」声不时回响。
「人活着就这么短短几十年，为什么要在乎那么多，为什么要一直注意别人的一言一行，把自己圈进痛苦？只要开
心快乐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活得那么累？在知道小远的事前，我确实和你一样，不能接受……但当我看到杨絮，
听完他说的话后，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了。我的阅历是比他们深，就因为这样，我才看得越透彻……」
无力地闭上了双眼，男人的眼角有泪留下。
时间过得快慢与否在于心情，有时候觉得十几年一晃而过，有时候却感觉度日如年。
对志远来说，离家后的那顿午饭可算是二十多年来最清淡的，肚子虽有饿意，但口中却毫无味道，甚至不知在吃什
么。
对杨絮来说，这顿午饭是和志远在一起吃得心情最低落的一次，虽然坚信最后一定能说服男人，但像这么没面子地
被轰出来还是第一次。
饭后，心情都不舒畅的两人到游戏厅疯狂发泄了整个下午，虽然已过数个小时，但男人愤怒的面孔及声音如在几分
钟前发生一样，静下的时候历历在目，无比清晰。
夜幕悄悄降临，白天隐形的繁星闪烁再现，杨絮和志远手牵着手，漫无目的游荡。两人一下午说的话都不多，因为
上午已经说得太多，再重复那些让人听了都难过的话根本没有意义，眼下该想的是如何让男人接受。
「你说……人是不是奇怪复杂的生物？明明心里不爽，烦都烦不过来，可这胃一到时间就叫得发慌……怎么一点都
不知道体谅啊。」志远打破沉静，边摸肚子边有意无意四下寻望。
「呵呵，大概只有你奇怪复杂吧？我怎么一点都不饿啊。如果哪天肉肉绝食了，那真叫世界一大奇迹呀。」温柔笑
意随即浮上杨絮英俊的脸庞。
既然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还不如暂时抛开烦恼，享受快乐。
「又烦又饿！这日子没办法过了。」和杨絮心有灵犀，志远马上嘟起小嘴，开始叫叫嚷嚷。
「都六点半了啊。对了，你不是爱吃郑姨烧的菜吗？要不晚上去我家吃吧！」杨絮缠上志远，轻捏他光滑的皮肤。
「好啊！那赶紧走吧，这饿意来的真快，我都快不行了。」拉住杨絮的手，志远连连点头。
并不是逃避，只是……不想回家。
珍惜往日每一幕的快乐，不想就这样被抹杀。
不时有车辆往来的别墅区在温馨的环境下洋溢幸福。设计独特的三层别墅中，漫遍乐融融。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吃过饭了吧？」杨父杨母看着杨絮和他身后的志远笑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