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四起。
“对了,还有,你们牛头本不该死,哪知他突然头脑发热,想找回这叛徒的尸体。”踢了诺西的尸身两脚,“没办法,他对这人一往情深,这恋情可比这家夥的身份还要禁忌。”一脚踩在尸体的头颅上。
群情高涨,不过那不是战意,而是为这惊涛骇俗之闻,何况刚才已有一波粉身碎骨之击。
有史以来,兽不战自败。
加之笑了。
51
这一笑当真倾国倾城。瞧,兽不是就要被颠覆了麽?
但有一人不允许我族就这样被颠覆。
萨穆罗从人群中突然跳出来,一剑就刺向那可恶的人种。
奸诈残忍卑鄙。
加之早料到他有这手,打了个响指,阿轮转从指背优雅地转出来。
剑圣此举,多少唤回了族人的神志,但到底战还是不战,犹豫了。
最後还是硬起头皮,选择了战。不过,先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让他们力不从心。
而暗夜那边有更凶猛的身披重甲的部队涌出来。
不一会,装备奇缺的兽兵节节败退。
只有萨穆罗这里掰回一局。但那只局部的暂时性的胜利。
加之捂著被划破的胸膛,怆然笑道:“萨穆罗,你在办家家酒吗?这样的伤口你也砍得出来,就不怕毁了你剑圣的一世英明?”
说著阿轮转轻轻一挥,却锐不可挡,萨穆罗只听金属相撞,只见剑身断掉,只觉手臂一空。
一看,整只右手被齐根斩掉。
两人同时楞了。
疼痛席卷而来,萨穆罗一阵昏眩,但仍未移开对准加之的目光。
加之想移开,却感太过困难,干脆和他浴血相望。
慢慢才不敢置信起来,他竟然把剑圣杀死了。
那只右手,在战场上战无不败,洒血洒汗,就这样被刷掉了。
阿轮转给予的重创是不可恢复的。
此时不远处的熊战士一声吼叫,加之也被波及,提高了百分之十的攻击力。而眼前的人已经断了主臂,如何和最佳状态的恶魔猎手较量?
萨穆罗没有说话,他一声不吭地用左手拾起断剑。
那模样说不出的凄惨和倨傲。
加之再次地,最後一次地为他动了心。
52
久而久之,兽族的惨败可想而之。它们缺乏感情,但并不无知。而就在此时,战局又发生了变化。
那是兽与精灵共同面临的变化。
一队人马突然从北方杀了进来。人数并不多,却造成了根本上的影响。
几乎杀进来的那一刹那,兽损失惨重,暗夜也死伤无数。
那是极端残暴的打法,极其赤裸的杀戮,有著兽的狠毒,亦彰显精灵的必杀。
断肢断头漫天飞舞,鲜血不成体统地喷射。体无完肤的斩杀。
两族还没搞清楚是怎麽回事,已成落花流水。
没有一个英雄,不需要领导者,决绝般的暗袭。
不是敌,更不是友,也不能用恶魔形容,只能说是,恶。
他们全副武装,铿锵盔甲,可这些并非为活著考量的,而只是掩人耳目,或者大言不惭不过装饰。
因为他们即使中箭,中刀,毅然不动,连一滴血也没渗出。就算脑袋掉在脖子上,也抽刀断水一样杀人流畅。
众人惊了。被震撼了。不知道敌人是谁,底细如何,从哪里钻出来的怪物。
还是在场的英雄有点自知。加之马上放弃原来的对手,转而对付可怕的怪物。
掀掉一个人的面具,打碎一个人的盔甲,斩断一人的腰,初有定论。
这些是人。人族。绝对血肉之躯的人族。但血肉这两个字已经在他们身上找不到影子。
原来……
这就是人类的秘密武器。
53
机器人。地上散落的希奇古怪的血糊糊的零件可以告之。
一旦裸露,就代表人族已不削於躲躲藏藏,转为乐於向天下昭告他们的存在。秘密已经成熟,可以破茧而出。
践踏变得不所不在。奥斯大陆这块蛋糕,奶油首先由人族独揽。
转眼间,两族的的部队寥寥无几。暗夜哀号,兽恐惧。
就是剩下的也接连送命。
绝望铺天盖地。
54
突然,那些正杀得起劲的机器著火,既而爆炸,开出的烟花里夹杂火花。
一个熊猫模样的胡子烧著的老者,肩扛粗大的木棒沐浴在飞溅的火星当中。
另一只手提著一个葫芦形状的酒壶,脸上的皱纹上还挂著略带醉意的笑。
他便是销声匿迹很久的最强大的中立英雄,酿酒师空名。
在很久之前本是兽族的一员,却因为与兽的残忍格格不入的天性被排斥,而远走他乡的空名。
一根‘打狗棒’走遍天下,一壶酒芸芸众生。崇尚人道的自由。只有自由,才有资格与他的酒相互提携。
在他身後的是早就一同离开的娜迦海妖和黑暗游侠。不打不相识,在敌对之後惺惺相惜,结拜为兄弟。黑暗游侠一直向往更高层次的黑暗,和娜迦同船後,以娜迦极力推荐的深海做为首选。
它们旁边还站著两个重量级的人物。就是事先提到的兽王莫克,以及从未露过面的火焰领主。
不过机械并不吸收魔法,所以擅长主攻魔法的英雄此时只是撑撑场子。主要负责攻击输出的是重力量的莫克和空名。
当然恶魔猎手和剑圣亦是主力。不过这挑战对重伤的萨穆罗来说似乎困难重重。
战争真正的走到了高潮。侵略张牙舞爪。
而那些曾经居心叵测,在侵犯和保卫之间游移不定的英雄们,真正被逼出了正义之心。
55
冰冷的钢铁朝这几位不速之客凶猛地靠近。
肩不靠肩,脚不沾地疾驰而来。他们是靠杀意来展示自己独有的集体观念。
莫克召唤出两只庞大的黑熊来抵御攻击。天上低旋的嘶鸣的战鹰代替了兽族已经死绝的科多兽的战鼓。
而酿酒师好整以暇地扯过酒壶灌了口烈酒,朝敌人喷出酒雾,然後大火接踵而至,火一出口,全部燃烧。
天地似乎都被这熊熊烈炎化为灰烬,更别提不大耐烤的机械。
如此来回,故技重施,屡试不爽。
那些东西不仅是杀人工具,还是智能机器,见势不对,反扑向脆弱的法师。
海妖的冰箭以及游侠的黑暗之箭,都属於魔法兵器,在机器面前,如同虚设。
黑暗游侠的脚步还算不差,但娜迦便不妙了。她本是海蛇,在陆地上行动不便,移动极慢,这一慢,尾巴便被截断。
她不是壁虎,自然是痛的,拼命忍住,才没有惨叫出来。
幸亏加之及时赶到,不然後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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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只听那边一声怒吼,熊猫施展出了分身术。空名的分身术属分身之最,千古难见。只见从一个身体里跳出三个英雄,一个远程单位,两个近战。三个英雄都带有独特的技能。远会飓风,近一会粉碎另一献祭。光三人就能和众敌不分上下地抗衡。让人叹为观止。
而此时惟独加之没有观赏,他似乎不打算再搅这浑水。携起脸色苍白的剑圣,无声无息消失在战场。
57
暗夜的生死存亡,人族太过自信的下场如今对加之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他眼里只放得下萨穆罗一个。
用月亮井水给那人洗尽伤口,草草包扎了,再去寻了些草药让他吞下。萨穆罗的脸终於恢复了些血色。
刚一清醒,萨穆罗就煞风景冷言冷语:“天始终会亮,难道你还怕看不到曙光?就是临阵逃脱,好歹也得打个招呼,否则别人还以为你死了。”
加之捧来井水,凑近那冷嘲热讽的嘴:“对於暗夜,我已仁义至尽。”
“那对我呢,阁下不杀,早已是大大的仁义至尽了,现在苦苦纠缠又是何用意?”
看著珍贵的液体从指缝中渐渐流干,加之说:“我对你没有用意,只有情意。”
萨穆罗大惊,要说什麽,又住嘴了。
两人沈默。
虽然这沈默极不明智,却没有比沈默更好的应对了。
“天下始终是人类的。我相信。”加之不明显地叹了口气。
“哦,何以见得?”
加之笑了:“你我不是人麽?”
这一句把人连嘴带心全堵了。
“再说得到天下又能如何?苍天长命,人只有一途。这一路又何必走得疏离呢?”加之俯下身,捕捉著萨穆罗闪烁的眼神:“萨穆罗,除了路上的风景,你就别无他求了麽?”
好半天那人才抬起头,一字一句地吐出:“天下,是,我,的。”
加之几乎是瞬间眼泪充斥了。
他转过头,掩饰此刻无可挽救的狼狈,楞楞地,看黎明飘忽而来。天边还是有几点星光不忍离去,艰苦地黯淡。
带著淡淡血腥味的微风,抚过他颓败的刘海。空气卑贱得像禁脔,除了主人,只留给别人呼吸困难。
加之徐徐转回头去,用视线深深地切割著他的深爱,这可能是自己给他的最後一次伤害,唯一一次微不足道的伤害。
他伸出手,那只沾著血指甲破损得厉害的手指,轻轻放在萨穆罗完好的那只手臂上。头挨过去,在他的胸口留恋地蹭著。这一刻,是恶魔猎手委曲求全,是恶魔猎手最卑贱。但他心甘情愿。
萨穆罗却僵硬著。始终僵硬著。终於软下来的时候,那双眼已经闭合。
加之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58
萨穆罗感觉自己的心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台阶上有个男人正等著他的审判,最後的晚餐。
上帝用好生之德给他们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暗地却是相当致命。
一个罪人对另一个罪人的审判,
到底谁向谁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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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穆罗听到铡刀朝风砍下的声音,然後男人的血洒满自己的身体。他感到全身被灼热的萧杀所笼罩。
他的心一丝一丝地在动摇。但他不能够朝它投降。
这注定是一场宿命,里面掺杂著人为的阴情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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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抹灼热贴在萨穆罗的嘴上,熊熊燃烧。就像一支带火的毒箭,闯进口腔。使他的虎牙微微情动,接著苦苦涩涩的味道荡漾开来。加之的舌尖在他的虎牙上打了个圈套,使劲地往里钻。不放过每一寸柔软的地方。带著无谓的悲伤,柔情的责备,失望的回顾,只有感情不受动摇。
萨穆罗也主动起来,和他展开拉锯。舌间透过他的唇齿在对方的口里捣鼓起来。唾液像潮水一样洗刷著彼此的条状。唇挤压得变形,牙齿也酸掉,只有口腔里最柔软的东西在逞强。萨穆罗第一次对自己兽的本能感到庆幸,只有野兽才不会让快感失望。
这一吻地动山摇,连天地也混沌。他们迷失在那逼仄狭小,潮湿柔软的地方。那里没有未来,连过去也不复存在。只有让人昏眩的翻滚和缠斗。绞碎了所有的妥协和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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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大陆繁荣史没有,有的只是侵略史。
大大小小的野心,数不胜数。
就是大规模的战役,要一字排开,也见首不见尾。
也有不少惊天动地的血拼,不胜枚举。如上古的燃烧军团作乱,远古中立怪物自以为是的妄想喧宾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