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云散——萧玉岚舒
萧玉岚舒  发于:2011年0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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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刚要重新关上,被一只纤手挡住。杜谨元停下手,惊愕的看着如幽灵般出现的太子妃。

崔雁琳看到杜谨元并不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你果然来了。”

杜谨元不慌不忙的后退一步,欠身:“微臣见过娘娘。敢问娘娘如何知道微臣在这里?”

崔雁琳大大方方的走进来,亲自关上房门,“知道监视你的人为什么不见了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进了阳

嘉殿的大门?”

杜谨元反问道:“全都是您一手安排好的?”

“是,”崔雁琳毫不隐瞒,含笑看向床上的人,“太子重伤,昏迷不醒,所以东宫的一些事务就由我代为处理,

于是顺便知道了太子殿下刻意隐瞒的事情……一直瞒着你,不是太可怜了吗?拿到一块令牌调遣人手简直是易如

反掌,好让杜太医顺利进宫。”

洛研眉头一皱,崔雁琳笑得看似没有任何恶意,可是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崔雁琳抬手一指杜谨元,“因为只有他能告诉你真相并且带你离开皇宫!”

“原来你们都是这样……”洛研长叹一声,露出讥嘲的神色。他掀开被子,施施然的下了床,站直。

崔雁琳瞪大了眼睛看他,对于眼睛所看的感到不可思议,“你,你……”

洛研走到崔雁琳面前,问道:“那么,你已经安排好出宫的办法了吧?”

崔雁琳的目光在他嘴唇的伤痕以及撕破的衣襟上停留了片刻,回头看了看杜谨元,恍然间明白过来,愉快地笑道

:“早就安排好了。”

洛研垂下眼帘,手指握紧了,又缓缓松开。

“我现在,就想离开。”

“好,”崔雁琳从怀里摸出令牌,交到杜谨元手上,“拿着这个你们便能畅通无阻的到达宫门口,记住,从南偏

门出去,找一个叫张迎的侍卫,他会给你们盘缠和马车。”

“皇上呢?”洛研问。

崔雁琳狐疑的打量他半天,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是想杀了我父皇吗?劝你还是省省吧,养心殿守卫森严,你独

身一人前去和送死没有差别。”

洛研冷哼一声,“我是想问他的身体如何?”

“很好。”崔雁琳吐出两个字,“你们赶紧收拾了东西快点离开吧,再迟一些,张侍卫万一回去了可就不好了。

”说完,她转身准备打开房门,忽然又想起什么事情,大声说道:“希望你离开以后,不要再回来,不要和太子

见面了,永远不要。”

洛研没有回答,崔雁林当他是默认了,敞开房门,一只脚跨过门槛。

“我不能答应你,也许我们还会见面,”洛研的声音轻到不仔细听几乎无法分辨,“只会见一面,那以后……所

有的,全部结束。”

崔雁琳一阵心慌,停下脚步,捂着胸口。

杜谨元亦是瞪大了眼睛。

洛研的话透出不祥的意味。

崔雁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平静的问:“你想怎么样?”

“你不需要知道。”

“我是离清晗的妻子!”崔雁琳爆发了,爱护最爱之人的心让一向安静平和她再忍受不下去了。

洛研走到衣柜前,取出干净的衣服,幔帐遮挡住了他的身影,许久他才回答道:“他把你当作妻子了吗?难道你

们不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你!”崔雁琳恨不得冲过去,可是一想到这个人即将离开,远走他乡,或许永远不会回来,情绪又逐渐平复。

她绝对不会再让他们见面,从此以后她和她的家族会守护在清晗的身边,谅他也不可能伤到清晗半分了。

“带他离开,不要回来!否则我会杀了你父亲。”崔雁琳低声对杜谨元威胁一句,头也不回的离开。

洛研换好了衣服,走到杜谨元面前,“走吧。”他扫视一圈,这里布置的与他在洛国的东宫一模一样,可是现在

丝毫不能带给他熟悉和温暖的感觉。

地上的画卷半敞着,昏暗的光线下,字迹模糊。

洛研眨了眨眼睛,不再眷恋,踏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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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雁琳回到寝宫的时候,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屋里传来争执声,她听出是太子殿下的声音,大喜,提起裙裾奔进去

离清晗坐在床上,脸色煞白,手按在胸口上,目光阴狠的瞪着拦在他身边的老太医。

“殿下,您终于醒了!”崔雁琳拿起被子想给丈夫重新盖好,却被离清晗一手掀开,她不禁一愣,“殿下,您怎

么了?虽然是春天了,但还是有些冷的,千万别着凉了。”

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离清晗咳嗽几声,语气坚定的说道:“我现在必须去一趟阳嘉殿。你们……全都滚开!

“殿下,您伤口还未愈合,请好好休息吧。”两鬓花白的老太医苦苦哀求道。

崔雁琳心里一凉,不仅是不知道洛研和杜谨元此时是否离开了阳嘉殿,更多是那一句“全都滚开”好像是在对待

陌生人一般,可她毕竟是他的妻子、欣儿的母亲……

她稳住心神,附和道:“是啊,殿下,请您听太医的劝告吧。”

离清晗紧攥住衣襟,几乎快要将衣服撕裂,用尽了全身仅存的力气吼道:“我一定要去见他!你们胆大妄为到连

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殿下,您这个样子会让公子心神不宁的,他的身体也不好。”崔雁琳俯身重新拾起被子,“而且万一给谁看到

您受伤,传出去,天下就大乱了。”

离清晗僵硬的摇摇头,紧咬着嘴唇,脸色白得可怕,额头上又冒出密密的细汗。

刚才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担忧,他从昏睡中清醒,想要去阳嘉殿见洛研一面,想法如此强烈,让他一刻也不想坐在

寝宫里。

听端云说,是小研帮他包扎的伤口,还一直抱着他。

当时心里燃起了小小的希望之火,支撑着他奋力的活下去。

崔雁琳见离清晗怔怔的不说话,以为他放弃了去阳嘉殿的想法,将被子裹在他身上,轻柔的说道:“殿下,请好

好静养吧。”

离清晗突然抓住她的手,“请他过来。”

崔雁琳没反应过来:“谁?”

“阳嘉殿里的那位。”

崔雁琳的手失态的一颤,离清晗没有注意到。过了片刻,崔雁琳计上心头,淡淡的一笑:“知道了,我亲自过去

一趟好了。”

崔雁琳示意太医过来照顾,然后走出去,在东宫门口来回走了几圈,算好时间差不多了,又折身返回。

离清晗见她回来了,脸上掠过一丝欣喜,问道:“他呢?”

崔雁琳从容的答道:“殿下,公子有些不适,已经睡了。明天再见,好吗?”

离清晗失望的闭上眼睛,轻不可察觉的叹息一声,心里空荡荡的难受。

而在此时,洛研和杜谨元已经出了宫门,坐上崔雁琳安排的马车,直奔南边城门而去。

洛研从微敞的帘子看眼赶车的侍卫,低声对杜谨元说:“想办法在半路上把这个人甩开,崔雁琳绝不可信。”

“嗯。”杜谨元心不在焉的答应一声。

忽然一声长啸,马车刹住,杜谨元没坐稳差点栽倒,洛研拉住他的手拖回位子上,接着他们听见侍卫张迎骂骂咧

咧的声音,和连声说“对不起”的男声。

洛研想掀开帘子吩咐侍卫赶路要紧,杜谨元握住他的手腕,摇摇头,“街市上人多眼杂,难免会有人认出你。”

说完,他掀开帘子向外张望。

马车前,站着个年轻男人,他怀中的女子受到了惊吓,面色慌张而呆滞,似乎是女子不小心走到道路中央,差点

被撞倒了,幸好那年轻人及时出手救了人。

杜谨元仔细一瞧女子的面容,表情僵住了。

这女子竟和洛研有几分相似之处,若是他们站在一起,肯定会被认为是姐弟。

他不动神色的瞟一眼身后的洛研,怕节外生枝,惹出什么事端来,连忙吩咐张迎:“不要骂了,继续赶路。”

“记得带上眼睛出门!”张迎最后骂了一句,一甩鞭子,马车继续上路。杜谨元放下帘子,舒了一口气,若无其

事的看着洛研。

杜谨元斟酌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出来:“落研,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和太子殿下只见一面,之后全部结束。”杜谨元心乱如麻,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将真相告诉洛研是一个极其愚蠢

和错误的决定。

恨之深刻,足以将一个人逼上疯狂的境地与死亡的绝路。

全部结束……是意味着死吗?

死的是太子殿下,还是洛研他自己……

洛研沉默了良久,眼神空洞黯淡,看不出他的情绪。马车穿过张灯结彩的繁华街道,与巍峨磅礴的宫殿越来越远

,最后连最高的钟楼上点点灯火也消失在夜色中。马车驶出帝都城门,直奔最近的码头。

“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洛研终于开口了,冷峭的晚风从窗子窜进来,他缩了缩脑袋,盖上披风,清俊的

脸庞被兜帽的阴影遮挡住,只露出尖细的下巴。

杜谨元的心一直提着,听到洛研的话,知道再问下去同样没有任何意义。

自始至终,洛研不曾真正的向自己敞开过心怀,更没有表达过爱慕之意,他的心思、用意又怎么可能明明白白的

说出来?

自己不过是一相情愿,痴人做梦罢了。

酸楚的滋味泛上心头,杜谨元注视着洛研修长而过于苍白的手,真的很想握住,给予他温暖。

可是一切都注定都太迟了。

他从来没有去过洛国,没有在离清晗之前认识洛研;他不是能说会道的朝廷重臣,无法劝皇上不要发动劳民伤财

的战争;他更不是一个有能耐并且足够优秀的人,无法从离清晗的手中夺过洛研。

宿命早已决定,到最后……他能做的,惟有当一个局外人,眼睁睁的看着,走不到洛研的心中,无法看到充满爱

意的笑。

现在想来,洛研的笑容,洛研对他的好,都显得虚幻而不真实,像是隔了一层纱,一道永远不是他能揭开的纱,

亦是无法跨越的隔阂。

杜谨元越想越消极,发现自己与洛研之间似乎什么关系都不是,最多是大夫与病患。

可笑,实在可笑……

没人再说话,耳边惟有马蹄疾驰的“嘚嘚嘚”声,更让人心浮气燥,时间扭曲而漫长,目的地遥不可及。

杜谨元掀开帘子看了看,城外的道路没有灯火,黑暗无边,一轮孤月高挂于夜幕之上,月色凄冷孤寂,江面上波

光粼粼,像是有很多银色的鱼儿在水中来回游动。

他问侍卫:“还有多久?”

“前面就是。”张迎简短的回了四个字。

杜谨元想了想,和侍卫一起坐在车辕上,抬头望着月亮,眉间深深的印记无法抚平。

果然,一盏茶的功夫,视野一下子开阔了,江岸边停泊着大小不一的船只,有几条船上有明灭的灯火,随风飘散

来鱼汤的香气。

张迎停了马车,跳下车辕,对杜谨元说:“请稍等,小的立刻还船家过来。”说着,他急急忙忙地向最左边的一

艘船跑去。

洛研走出车厢,望着江面,又望向遥远的南方。

走水路最快十天就能到达洛国的都城。

阔别三年多的故乡,他终于要回来了,但是他却感到无法言喻的恐惧,他害怕看到最不愿意见到的东西。

那些东西足以撕心裂肺,无人能活……

杜谨元提醒道:“洛研,他们过来了。”

洛研跳下马车,与杜谨元一道走过去,船家看到两位衣饰不俗的年轻少爷,立刻恭敬的点头哈腰。

“两位是要去苍州郡,对吧?请跟小的来。”船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苍,苍州郡?”洛研看向杜谨元。

杜谨元为他解释道:“就是原来洛国的国都。”

“苍州郡……”洛研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

这时,张迎说道:“小的就送到这里,两位一路顺风。”

杜谨元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张迎会一直跟着他们到苍州郡,没想到刚到了渡口就要走。不过想想也是,万一太子

殿下的人马追来,崔太子妃的人在这里的话不好脱身了。

“多谢。”杜谨元抱拳。

张迎笑了笑,“不用,不用。告辞。”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们走吧。”洛研说,率先跟着船家走过去。

上了船,船家挂起帆,招呼着伙计们赶紧开船上路。洛研站在船头,遥望南边的天空,一颗星辰都没有,明天或

许将有倾盆大雨。

江水潺湲,发出细微的声音,悠远若一曲婉转的琴声。徐徐晚风从江面吹拂而来,青丝飞扬,白衣轻舞,他向南

方缓缓的伸出手臂,月色照映在他的眸子里,泛起哀伤的光。

杜谨元站在他身后几步开外的地方,看得这一副景象,心不由地一动,一步跃上前去,拉住洛研的手,顺势将他

拥进怀中。

洛研冷眼看他,不疾不徐道:“崔雁琳说只有你能告诉我真相并且带我离开,那是因为她不知道我可以走路。我

们,本应该在出了宫门就分手的,之所以没有说,是因为你是一个大夫,我需要你帮我调理身体。”

“若是你再敢这样,不是说一声‘后会无期’的事情,而是——我会杀了你。”

杜谨元犹如一棵瞬间枯萎的植物,颓败的松开洛研的手,“你是说,我连半点机会都没有,是吗?”

“是。”

杜谨元仰天长叹,“我知道了……放心,我只作为大夫会照顾好你的。”

一路马不停蹄的连夜奔波,在第十日,船到达了苍州郡外的渡口。渡口边只有一艘破旧的船只,船家愁眉苦脸的

坐在船舷上抽旱烟,岸上寥寥十数个行人,个个面露菜色,背着行囊脚步匆匆。

洛研缓步走过渡头,四处张望,一点点的在记忆中寻找熟悉的痕迹,可是残败冷清的渡口与记忆中热闹非凡,车

水马龙的景象大相径庭。

“怎么会这样!”洛研加快了脚步,飞奔向郡城的方向。

“洛……”杜谨元想到了什么,赶紧闭上嘴巴,左右瞧瞧,连忙跟上。

阔别三年的家乡就在面前,几面灰色的旗帜迎风飘扬,城墙残破不堪,原本刻着“帝都”二字的地方,换成了“

苍州”,惟有这两个字显得崭新,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洛研顿住脚步,仰望着城楼。曾经他站在那最高处,眺望繁华的帝都大街和远处的苍翠山脉,立志将来要做一位

英明贤良、爱护百姓的君王。

他的目光又落向城墙根,一大群衣衫褴褛、瘦若枯柴的乞丐坐在那里,他们面前肮脏的破碗里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两个士兵打扮的中年男人抱着佩刀,懒洋洋的靠在城门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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