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制作费和艺人酬劳，东京最低也有一千万，上限更是以天文数字来形容。然而不管大阪再怎么努力，永远

冲不破三百万的关卡。小地方更惨。没钱如何能制作节目。
其差别也反应在放送作家的收入上。基本上，放送作家是按集数领薪的。和艺人一样，挂上收视保证的放送作家

，单集的收入也高以东京来看，当红的放送作家一个礼拜做个五、六集节目，年收入轻易便超过一千万反观大阪

，即便集数相同，能领到一半的数字就算谢天谢地了。年收入逾五百万的放送作家只占极少数。作为日本第二大

都市，享有商人之都的美誉，大阪的电视产业仍旧十分严苛。
“你还没点啊！”
有人会在连锁牛井餐厅犹豫着该吃什么吗？晋二压低声音催促着。糖果般大小的眼睛注视着晋二，上头的长睫毛

帕沙啪沙地眨着。
“中川学长吃什么？”
“……套餐。”
“啊，那我也一样。”基纪对柜台露出笑盈盈的表情。早等得一脸不耐烦的店员小哥，面露疲态，自暴自弃地重

复一次，开始动手制作。晋二也累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从早上开始，两人一直在心斋桥附近的餐厅打转。饮食情报之类的单元，从寻找店家到拍摄沟通是放送作家的工

作，这些大抵由资历最浅的晋二负责。今天基纪是来见习的。
业界并没有名为实习的亲切制度，新人只能跟在前辈身边，一边工作一边学习。而指导者的人选 ，理所当然由辈

分最小的晋二担纲。
然而，这个基纪行为举止却是莫名的大方稳重。晋二还是新人时，第一天便是在疯狂忙碌中度过。最初的沟通拍

摄也是单枪匹马搞定的。不仅如此，也曾突然被叫去采访。怪的是，长得像女孩子的基纪只需在晋二身旁傻笑即

可。早上敲定的十家餐厅，全部是晋二的功劳。
不太寻常，晋二想道。
“这是您的普通套餐！”
牛井和汤碗砰地出现在基纪面前。
“呜哇！”基纪眼中闪着光辉，双手合十说句我开动了。
“好好吃喔！”
晋二对着笑呵呵的基纪发问，“你是哪里人？”
“名古屋。”鲜红唇瓣沾着茶色米粒的基纪，以独特的腔调回答。
“我想也是。”
“我说话很奇怪吗？”
“不是，语调和大阪腔不一样。”晋二边吸着味噌汤边说。
唔，基纪尖细的声音呢哝道，“大阪腔好难喔。中川学长是哪里人？”
“大阪，我一直待在这儿。”
“啊，果然。”基纪露出微笑。
“干嘛？”
“没什么，中川学长，都是用自己一词来称呼我吧？而提到自己的时候，关西人似乎是用英文的YOU来表示。我一

开始还听不太懂呢！为什么要这么说？”
晋二的视线落在甜中带辣的牛井上。“我没想过。自己就是自己。从以前就是这么说的。”
“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其中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含意……”亮晶晶的眼眸如此诉说着。
晋二觉得很烦。“快吃吧！要冷掉了。”
“是……” 基纪不说话了。
望着他静悄悄扒饭的样子。晋二突然有种罪恶感。“为什么来这里？通常名古屋的人都会跑到东京发展吧！”
基纪弹跳似地扬起脸。
“大学在这里吗？”
“不是的！”
好像小狗喔，眼前的笑脸让晋二产生某种错觉。胖嘟嘟的茶色日本犬。他想起孩提时代养过一只柴犬的混种狗。

它的名字叫健。晋二经常带着健到大和川的堤防溜。基纪和健的感觉很像。
“我很喜欢小时候看过的一个相声节目！”基纪的双眼发亮，几乎没动过的牛井被推到台子深处。“那个节目，

就是大阪电视台制作的！”
晋二读小学的时候，对口相声风行过一阵子。
“我也想制作出那样的节目！高中毕业后，我没有考大学直接搬来这儿，借用双亲帮我准备的大学学费，开始一

个人生活。白天上班，晚上上学。之后，我遇到了南老师，他就问我要不要到他的事务所上班！”基纪一改之前

的缓慢语调，开心地霹雳啪啦地说道。嗓音还是一样高亢，话中带点口齿不清的甜甜语调。
“你是二年级吧？这么说来，今年二十岁？”
“嗯！”基纪笑着点头。“上个礼拜才在老家举行过成人式！”
晋二在心中苦笑，他对成人式一词感到莫名的怀念。不过才四年时间，他却觉得好像过了几十年了。
“你哪里上班？”
“花店，在难波地下街！”
很适合嘛！想像着那幅模样，晋二在心中喃喃道。大眼睛搭配女孩子般的脸蛋，让他穿上围裙站在店头当招牌，

想必很受OL大姐们的宠爱。
高中时代，晋二也曾在和花有关的地方打工。只不过并非是围绕着玫瑰和郁金香的时髦花店，而是在吉大社前面

的马路贩卖年节装饰品和桐杨。大嗓门和凶恶的长相为他赢得许多好评。甚至还有黑道的头目邀他入组呢！
不景气让就业变得难上加难。不过黑道却有人手不足的问题。尤其是干部候补更是缺得厉害。和高级警官交际，

和国外的贩毒组织交易，代表帮派出面谈判。据说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对帮派而言，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花店那边怎么办？不做了吗？”
“对！”
“唔……”晋二点了点头。“不要辞会比较好。”
“为什么？”
“你会饿死的。”
“没问题！我已经先存了一年的生活费！”基纪笑着。
一边扒着渗入味道的饭粒，晋二一边在心中感叹太天真了。大家一开始都是这么打算的。
早在难校时代，晋二便听讲师描述新人放送作家的悲惨日子。可是，他认为自己会和别人不一样。工作会立刻找

上门，自己也会有专属的节目。
半年后他明白了自己的无知。之后又过了一年，他甚至连自信都消失了。撑到这等地步，开始有人不见踪影，两

年后还留在业界的约莫一半晋二入行已届两年，不但没有自己的节目，最多只能算是前辈们的跑腿。
行动电话响了起来。“喂，我是中川。”
打电话来的人是川上。
“知道了，宫川先生。再一个小时就结束了，之后我马上回去。”
大眼睛定定地注视晋二。晋二按下结束通话的红色按键。
“快点吃，不然把你丢在这里喔！”
基纪赶紧将几乎没动过的牛井送入口中。
“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点子？”收视率下降的制作会议上，导播一开始便是这句话。
导演就是导演，电影或电视剧的场合称为导演。除此之外，综艺节目或音乐节目称为导播，这是业界的分法。
晋二目前在北区的电视台会议室。围坐在会议桌的有现年四十的导播，ScthemCnss的五位前辈，以及关西搞笑艺

人事务所的经纪人。敬陪末座的是晋二这类等同附属品般的存在。而一旁坐在折叠椅上的基纪，连放置行事历的

地方都没有，最多只能算是附属品的附属品。
节目由电视台和搞笑艺人事务所共同企划，每回由名为“唐璜”的年轻搞笑搭档到关西各地出外景体验各式各样

的工作或技艺。周一深夜十二点半播出，长度半个小时，是去年春天开播的节目。节目名称即是取自搞笑艺人的

团名。那是一对美男子搭档，因此颇受年轻女性的欢迎，平均收视率都会维持在十八个百分点左右。
年初时改变节目型态，作为其他电视台的备档节目，邀请东京和关西的大版艺人当来宾，畅谈演艺圈的八卦内幕

。而八卦内幕正是关西人最喜欢的话题。
“有没有什么好玩的，能刺激收视率的点子？”心浮气躁的导播不断用笔尖敲击桌面。
仿佛啄木鸟在树干打洞找虫吃的声响，持续在死寂的会议室 内重复播放。五位放送作家看了看彼此的脸，接着垂

下肩膀。
导播前面散落着他们提出来的企划书，十件全被打了回票。
啄木鸟的声响越来越快，越来越强。一同出席的事务所经纪人边叹气边摇头。五人耸了耸肩膀。资格最老的友田

正好坐在导播前方，从刚才开始便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矮个子、冬瓜体型、小眼睛、凹陷下巴。从头顶往下看，

好像压缩过那般滑稽。
晋二一直斜眼观察着前辈的反应，突然间他插嘴说道，“‘唐璜’有驾照吗？”
大伙儿一起转向晋二。
“问这干嘛？有关系吗？”导播很不客气地问，很明显地瞧不起晋二。连前辈们都没辄了，他这个半调子能有什

么好点子。导播的眼神如此诉说着。
“我有个朋友是赛车手。”
导播的表情一变。这倒是还没有做过。
“我听说三田有一个专用的练习场，将那里改装成几可乱真的标准跑道如何？““外景两百万拍得起来吗？”
晋二歪着头，“嗯，价钱方面我不太清楚。”
“去确认一下，没问题的话就拍吧！”
成了，晋二在心中弹指叫好。
会议室的收讯不佳，晋二拿着行事历和手机走向走廊。不知何故，基纪也一股劲儿跟了出去。
他来干嘛？晋二边想边翻开行事历，基纪将头凑了过去。
“笨蛋，挡到我了。”
“啊，对不起。”
“这家伙搞什么东西啊？”晋二越发怀疑，他背过身子，基纪乖乖待在一旁。响了四声之后，电话接通了。对方

是晋二的高中同学。
“喂，道治？是我，晋二。”
“哟，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吧？”
“嗯，呐，现在方便吗？有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
“你还在跑吧？三田的练习场地租半天要多少钱？”
“干嘛，要上电视吗？”
“对，要录周一晚上的“唐璜好胆麦走”。我们想让搞笑艺人体会一下越野拉力赛的恐怖。”
“你想要多恐怖？光是普通的练习课程，学员就吓得尿裤子了。”
“正合我意。”
道治笑了笑，“你还是一样爱整人耶！”
“你没有资格说我。呐，要花多少钱啊？”
“唔……”话筒那头传出沉吟的声音。“练习场一天大概要两万加上车子和保险得花不少钱，你急着知道吗？”
“对，最好是现在。”
“知道了，我先联络一下领队，待会儿再打给你。”
“谢啦！”晋二切断电话。一回头，发现基纪还杵在原地。“干嘛？”
“好厉害喔！”在感叹和尊敬的眼神攻击下，晋二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说？”
“电话簿。满满的名字耶！”
晋二深深叹了口气。“人面广也是放送作家的武器之一，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是……”基纪还想往下说的时候，导播推开会议室 的门走了出来。
“啊，我已经联络上了，详情还不清楚，对方正在确认中，马上会有答案。”
“是吗？”导播只简短了回了一句，之后便走向电梯。怎么回事？晋二望着他的背影，接下来宫川也出现了。
“啊，宫川先生。”
“休息十分钟。”宫川朝着厕所走去。接着友田走了出来。经过晋二的时候，小眼睛还不忘瞪他一下，那是针对

晋二枉顾前辈面子的怒意表现。
哼，晋二不屑地用鼻子笑了笑。“等着瞧吧，尤金！”
基纪侧着头。
“那家伙，长得很像星际大战中的尤金吧！”
大眼睛动也不动地凝视晋二。
“干嘛啦？”
“我觉得像这样看不起别人不太妥当。”
晋二按了按太阳穴。“我早就想跟你说了。”
基纪顿时露出笑呵呵的神情。“是！”
望着基纪喜上眉梢的模样，晋二故意眯着眼睛恐吓他。“你不能总是这么天真。我们的收入一次五千而且得企划

被采用才行。人家觉得不行的话，半毛钱都拿不到。一年只赚十万的家伙，业界里比比皆是。你过得了这样的生

活吗？”
“……”
“过不下去吧？要不就巴结上头，要不就抢得先机。新人想要生存的话，只有出此下策。传播是个以实力取胜的

世界。前辈和同僚之间是不讲情面的。”
基纪沉默了。肩膀无力地垂了下去。说得太过火了吗？晋二反思半晌，基纪抬起头来。接着，他略微倾着脖子凝

视着晋二的眼睛，说了，“中川学长的年收入有多少？”晋二瞬间虚脱了。“一般人，会问这种问题吗？”
然而，基纪的表情再认真不过了。这小子是天生迟钝吧？“一年二十五万左右。”晋二回答。
大眼睛又张得更大了。“好厉害！中川学长入行才两年耶！”
虽然其中有二十三万是其他工作赚来的啦！晋二心中补充到。
“我，我最尊敬中川学长了！”
呆子。晋二深深叹了一口气。
突然，基纪的音调高了起来。“社长！”
晋二回过头，看到南和别的节目制作人一起走过来。“来开会吗？”“是，”晋二回答，“‘唐璜好胆麦走’的

制作会议。”
是吗？南将脸转向基纪。“你不在也没关系吧？我正好要去京都办事，缺一个人帮忙，你也一起来。”
“是。”
南脸上流露出歌舞伎演员般的优雅浅笑。瞬间，晋二突然有某种预感。“该不会……”

3
周一到周五，下午三点到门点，在第六频道播放的地域新闻情报节目“ABCDE”，这时段还留在家中的妇女百分之

五十会收看，人气很旺。每个礼拜南都会以评论者的身份，参与“ABCDE”的演出。
摄影棚邻近梅田。在大淀区电视台。录影时像宣传一样拿行李，或者因紧急联络而留在一旁待命，都是资历最浅

的晋二的工作。
现场播出三个小时。摄影棚内部以暖桌为中心营造出家庭般的温暖感觉，来宾们闲聊般地展开对谈，节目内容大

抵如此。因为是情报取向，所以并不特别需要脚本。只需将主题和流程交给来宾，他们会自己想出内容。
除了南以外，来宾共有五位。主角是电视台的重量级播报员，其余则是关西搞笑事务所的艺人。用浓浓的关西腔

讨论地方情报，是让节目大受欢迎的秘密武器。
录影中，晋二一直坐在摄影棚一角的折叠椅上待命。从他那个角度虽然看不到南，却能透过荧幕监看。其他来宾

和经纪人同样也坐在一旁等待。他们每次都极度其认真地盯着荧幕，晋二只有开始两三次觉得新鲜，最近仅是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