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偶然吗?不然,大夫是有不同的看法吗?”
“不清楚,至少可以肯定是我没料想到的。”
接着,正宗又耸着肩,说。
“反正开刀是很成功啦!”
此时,却可以看出正宗的眼神有些许的疲乏。
对实习的如月,也很了解这个手术对正宗的冲击甚大。
“要求到最后地步的是病患,而且也终于圆满结束。”
正宗好象是在说给自己听。
“总之,不管任何病患都视开刀为畏事。”
这是如月的补充说明。
如月庆幸自己的身体很健康,未生过什么大病。当然难免会有伤风感冒的小病而已。
如果自己今天也要被开刀,不知又是什么情况?
就算开刀是很容易,或也认清其必要性,还是压抑不了不安的情绪。
“这也是原因之一,另外就是对医生更加不信任了。”
如月听的蹙了蹙眉。
“可是今天的事……”
“我倒不担心钳子的事。我没跟你提过,我们也有用井口制药的抗癌剂的事件,你可记得?”
如月脑中闪过曾在报纸报导的事。
确实,井口制药的抗癌剂,被发现有重大的副作用。后来将有问题的抗癌剂停止贩受且回收的报导,亦甚嚣尘上
。
“我有看过停止贩售的报导。而且,最近更听到因为那个药所引发的不为人知的医疗疏失。”
“但今天又没对病患用井口的药。只是一旦有报导出来,病患都会闻之色变。”
正宗正视着如月。
嘴边浮着浅笑的男人,向如月伸出他长长的手臂。如月被他碰触,太阳穴就呜呜作响。
“……你倒是蛮沉的住气。”
如月被他温柔的眼神骚动。
“你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发生那种事,你会手忙脚乱,结果在开刀时,你的反应很快,现在也很镇静。
”
如月轻轻抗拒着对方。
“那是因为……”
如月的眼角,微微的笑了。
“因为是正宗大夫的执刀的关系。”
如月不自觉的把想说的话倾吐出来。
“发生那个意外,我也很惊吓,但我想是正宗大夫在开的刀,是绝不会有问题。”
只要是正宗,再困难的手术,如月也相信可以克服且很成功。
事实上,世上便有不少这种人。
只是正宗的能力,又和这些不少人中大不相同。
正宗的手指有特异禀赋。
这在如月初次见到正宗手术时,便如此认定。正宗手上的手术刀,是毫无踌躇、犹豫且是果决的。
当然,也让如月联想到触抚自己的正宗的手。
“你真是很有趣的人,如月。”
正宗眼里带笑。如月对正宗的话未予反驳,他只说“我告辞了。”正宗却把如月的手拉住。“如月,你为什么要
当临床医生?”这只是正宗随口问的话。事实上,如月也想拿这话反问正宗。
。如月思忖了半晌后,回答他道“……我刚开始没有想到要当特别医生。”如月垂下长长的睫毛,找他的词汇。
“是因为你的成绩不错,被推荐至医大,才有当医生的念头吗?”正宗轻轻放开他的手。在初春的阳光照射下,
如月的脸上留下长睫毛的影子。“结果就走上这条路。当然在心里上也是有想念医科的念头。”为何自己会选择
医生这条路?是很简单的问题,但如月却不太明确。是为了当医生,当初才选择医学系考的。因为五十岚上了医
学系,如月也想朝哥哥的路,所以选了医大,这就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那时虽有些拿捏不定,但仍抱着医学系毕业,他仍要选临床医生为其专业。
“结果在糊里糊涂的日子中,也被现实所逼,就成了个实习医生……可是……”
如月说到最后,已没有声音。
顿了片刻,如月又继续说完。
“但我现在却可以肯定的觉得,自己选择当医生是正确的。”
“为什么?”正宗的眉头微微往上吊,问。
“因为能够看到病患的表情很开心,也觉得在研究室工作,是对社会有助益有贡献。”
如月说着话的眼神炯炯有神。
事实上,只见到病患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好开心的。反倒是能把病患从生死关头救回他们的生命,才是当医生最
大的欣慰。
今天正宗的手术,便是最佳写照。
能用自己的一双手,将某人生命起死回生。
这一点真的让如月感到十分有充实感,也是促使如月当上医生的原动力。看到如月热切的眼神,正宗十分赞许。
如月却认为自己不该在正宗面前班门弄斧。
“我不该这么多话……”
正宗笑着看有些慌乱的如月。
“你并没有,这些想法是蛮象你的。”
如月过去未曾对任何人提过内心话。结果他在正宗面前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
“我要走了……”
“如月,你又在生什么气?”
对转身就想走的如月,正宗出声留住他。
“我并没有生气,我只是很忙。”
正宗听了,笑笑着说。
“没生气就好。那么今晚和我一起吃饭吧?”
如月站在门前,用眼角对正宗说。
“我绝不再和你一起吃饭。”
对如月这种似小孩子赌气的话,正宗听了又好气又好笑。
“又不是我们单独两个人,是和我的家人一起吃。”
如月不知如何回答。
“你的发表也顺利通过,同时为感谢你的母亲做的便当,所以约你到我家来吃个饭。”
既然是正宗的盛情,如月很难拒绝。
“而且,我会告诉你我怎么行医的,这可是我过去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哟。”
正宗已明白,自己的话题显然引起如月的兴趣了。
“你想听吗?”
如月当然不会摇头。
对沉默的如月,正宗开心的说。
“那就这么决定。”
正宗的话,溶化在春日的暖阳中。
宽敞的助手席,感觉车子停止下来。
把引擎熄火的正宗,拿眼瞧着如月。
“已经到了。”
如月望向车窗外。
这里到处可见耸立的树木,安静的住宅区。如月把安全带放开,打开车门。
现在是晚上九点。
这虽距如月下班时间尚早,却也非一般家庭用餐时间。正宗真的是请如月来参加他家人的用餐吗?
如月一手摸着牛仔裤的口袋呼叫器。
今天如月不用值夜班,但就怕事有万一。但以今天来说,口袋呼叫器或手机,应该不会响。
“在这里。”
于是,如月跟在正宗后面,穿过车库。
此时,除了正宗与如月,看不见其他人影。
这里与新建的住宅区不同,万家灯火都被宽大的围墙、车道挡着。
而正宗的家,却是这一带最雄伟的。
穿过四周白色的墙,可以看见围墙内高大的树木扶疏中的建筑。
这房子除了大之外,还有如此的院子就更不可思议.
这里距池袋并不远,但途中却经过好几个公园及田地。
可能这里离地下铁也远,故这一带地下铁的开发就被搁置下来,且依稀存在着古老旧街的风味。
“我是真的带你到我家来,你不相信?”
如月未做回答。
“难道你是希望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如月用拳打在正宗的斜腹。
“好痛哦,如月!”
正宗夸张的弯着身子,脸上含笑。
面对正宗似孩童般稚气的笑,如月一时不知如何才好。他只有尽可能故作漠不关心。
穿过黑色的石头门,正宗再朝里走。
墙内比外面所见的还宽还大。房子的左手边是旧式平房,而与一条长长的通路走道连接的,是栋二层洋房,也比
平常大很多。
“我很意外……”
踏上石阶的正宗,回头看了看如月。
“意外什么?”
“正宗大夫会和家人住在一起,我很难料到。”
对几乎没有收入的研修医生如月,为了省钱,多半是会住家里通勤上班。所以,他怎么也预想不到,正宗会和家
人一起住。
而正宗与女性的关系,也非开始于今天,那么如月便凭自己想象,正宗一定是在市区租很高级的公寓,过很惬意
的生活吧。
“你本来以为我会一个人住在公寓,然后常把女孩子带回家吗?”
正宗看穿了如月的心事。
“如果是那样还真不赖。但我生来是个孤僻的人,不喜欢别人太介入我的隐私。”
听着正宗的话,听不出有几分真实。对已听过正宗与女人诽闻的如月,对正宗的话莫衷一是。
“我只希望两个人快快乐乐的。”
冷不防,正宗在如月的脸颊与唇上轻轻碰了一下,而正宗也在如月讶异不已之际,打开了门。
“我回来了。”
如月踏进的是整然有序的玄关。
地板与天花板的木饰很气派,是一栋经过精心设计过的中西合璧的房子,而磨的发亮的地板则是一尘不染。
摆在鞋柜上的鲜艳花朵,为室内增添几许生气及淡淡的花香。
“我带朋友来了。”
正宗走到走廊里出声。
“欢迎!”
接着,就听到女性的声音。从起居室走出一名中年妇女。
她与如月的母亲年龄不相上下,染着一头深褐色的头发,看来风韵犹存。看到眼前的女性,及如月站在玄关的感
觉,让他有似曾相识的印象。在华丽又稳重的气氛中,略带些神经质。
如月的家也在母亲有洁癖的习惯下,窗明几净,但还能感受一股温馨气息,正宗的房子虽豪华,却缺乏温馨。
“妈妈,爸爸呢?”
正宗脱着鞋子,一边问他母亲。
正宗的母亲盯着如月,如月慌忙低下头。
“他刚刚离开公司。”
“是吗?那我们先吃饭吧。我和如月也饿了,可以一边吃,一边等爸爸。”妇人同意正宗说的。
“正宗大夫,你不用顾虑我,还是等你爸爸回来吧。”
如月拉着正宗的袖子,小声说着。
事实上,妇人虽然口头上不反对正宗的提议,但如月却嗅出她有些不高兴。
也许自己这时间来正宗家,他妈妈并不欢迎。
这想法让如月坐如针毡。
“你不用担心,我们平时都是如此。”
如月不明白正宗的话,指的是正宗自己的要求,或是他母亲的态度?
如月被带到餐厅去。
用很漂亮的纸门将起居室隔开为餐厅,已坐有两位男性。
在放着菜肴的餐桌前,规矩坐着的人,应该是正宗的弟弟。
如此说来,如月对正宗的家人并不了解。正宗有弟弟,还是从护士那儿听来的,如月也未有深思过。
本来看电视新闻的两位青年,发现餐厅的门打开,便抬起他们的脸,其中一个戴着眼镜、一脸严肃。
而且,这两个弟弟的相貌,亦不如正宗的帅而有魅力。
“哥哥,你回来了。”
果然,那戴眼镜的称呼正宗为哥哥。
“我回来了,晴次。如月,这位是晴次,这位是干人。晴次差我一岁,干人,你现在几岁?”
被正宗叫为干人的,把看着电视的头转回来回答。
“我二十八岁。”
看着如月的青年的声音,也比较象晴次,而且外貌也未有正宗的帅,并且酷似晴次。
那两兄弟下巴的轮廓比正宗大,眼皮也显得沉重。
如月突然想起自己和五十岚。
如月的家也是,上面二位哥哥长的较为相似,而如月却遗传自母亲。
而且二十八岁的干人是幺儿,正宗是长男,他的年纪和如月的兄弟相仿。五十岚比正宗大几岁,但二哥的年纪,
和晴次就差不多大。
“如月,你不说点话吗?”
被正宗这么说,如月才立即点头。
“我是如月,今天这么冒昧来打扰,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正宗用手示意向干人他们鞠躬的如月坐下来。如月才坐下,就看到二位弟弟眼神往远处。
顷刻,正宗的母亲就送来热热的料理,他们就开始动起筷子,如月虽有意等待未归的主人,但在大家的催促下也
吃起饭来。
“诚一郎,这些料理好吃吗?啊……如果能合如月先生的胃口,我就很高兴。”
晚来餐桌的妇人,坐在一把空椅子上,打量着正宗与如月,并灵巧的使用着筷子,正宗用很开心的口吻回答她。
“谢谢妈妈,妈妈做的菜一向都是最好吃的。”
如月有些讶异的看着轻佻的正宗。
明知正宗这是讨母亲欢心的话,但却让如月有些不安定。
“我也不知道如月先生喜欢吃些什么。请原谅。如果有不想吃的,你就不要勉强吃。”
“我没有偏食的习惯。而且,你做的饭和菜,真的是好吃极了。”
如月真心的赞美。
餐桌上的菜,可以用秀色可餐来形容。
除了菜色,盛沙拉的大玻璃器皿、装烤牛肉的盘子、甚至小小的碟子,均是精品。如月对器皿及食器的材质是不
太了解,但看来就知是价格不菲。
尤其是盖在餐桌上那块精致的麻布餐巾,如月真怕一不小心弄脏了它。
如月喝着南瓜汤,一边想。
徒有美味的料理,但如果没有快乐的心情去品尝,也是食不知味。
可能餐桌上冷冷的气氛,使如月吃的胃在收缩。
说真的,如月很害怕与陌生人用餐。最近与医院的实习医生、护士聚餐的机会多,他多少已适应了些。可是对初
见面的人在一起,不由得他紧张的反胃。
用餐的气氛、话题是否热络、和祥,在在影响心情。
“……啊/”
如月想夹一块盘子上的肉,不料惊叫一声。
结果肉却掉在如月的脚上,然后滑至袜子到脚指甲,如月望了望正宗。
正在夹沙拉的正宗,用眼尾看看如月。
正宗眼中虽带笑,但如月却莫名其妙涌上火热的怒气。
如月紧张的抽出脚,希望正宗的脚能闪开,但只容的下五个人的餐桌,本就不方便行动,正宗还故意把脚紧紧的
向如月贴过去。
如月对正宗这种火上加油的动作本想大声抗议,且他更担心会受到正宗母亲的责备,早已吓出一身冷汗。
正宗仿佛看透如月的尴尬,就用他的筷子,把肉夹到自己嘴里。
“如月先生是正城的实习医生吗?”
突然被这么问,如月惊异的望着干人。
“是,是的。”
“你是普通的实习医生吗?”
如月不禁皱了皱眉。
“……咦?”
妇人看看楞楞的如月,制止干人道。
“干人,你别这样子。”
“诚一郎哥哥是第一次带朋友来,我当然想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呀。”
对于语带讽刺意外的干人,正宗不悦的吊起双眉。
“反正他是我欣赏的美人!”
对正宗这句话,如月的心不由自己的跳的好快。
正宗的脚在餐桌下,把如月的脚紧紧勾住,而如月却奈何不了他。
更糟的是,正宗还横过如月的太。
难道正宗想在家人面前公开他与如月有性关系吗?这点是如月想都没想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