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而我也请他到我房间的浴室洗澡。一般的日本学生在外面租房子,通常都不会附有浴室,要洗澡的话,大都
到外面的澡堂去。后来变成早晚餐都到他那里去,最后渐渐的连回自己房间的次数都减少了。
那时侯的臣是个不进女色的死硬派。因此,我常会带他去参加一些联谊活动。
往往活动刚开始的时候,他身边总是围了一堆女孩子,可是当活动快结束时,他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他就是那
种不会特意去讨好别人,也不会去羡慕别人的家伙。刚开始,我觉得他真是稀有动物而抱着好奇态度想慢慢观察
他。后来,我也不知不觉的被他这种特质给吸引。
我们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也不知到从什么时候开始,
臣和我在街上散步的时侯,他忽然兴起了打工的念头。臣说他想在学生时代多存点钱。这对从没打工过的我来说
简直时天方夜谈,这时候我开始慌张起来,如果臣去打工的话,那我的三餐谁来负责?但臣却对我这种凡是穷紧
张的个性笑了笑,接着他告诉我说他将来想开一家料理店。
而我却听的目瞪口呆。因为在一般人的观念中,父母含辛茹苦的抚养我们长大,培育我们念大学,甚至连车子也
买给我们,答应我们搬出去过独立的生活,凡是都满足我们的要求。这一切为的就是期望他们的孩子将来能出人
头地,成为大公司里面的精英分子。可是,臣却梦想成为料理店的老板?
但这也是臣与众不同的地方。一旦决定了自己的目标后,便会努力不懈,坚持的走下去,周遭的人事物一点都不
会影响到他。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呢?我没有象臣拥有自己追求的梦想,也不象他那么坚强。我是一个没有梦想的人。所以,我对臣崇拜极了。
因此,臣的梦想也渐渐变成了我的梦想。
可是,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顺利。因为臣想在求学中考取厨师执照这个愿望,深深伤了他父母的心,因而断绝
了一切经济来源,还记得这是发生在一般父母都会送自己的孩子新衣已留做纪念的成人式那天。
发生了这件事后,臣告诉我,他已经没办法付房租了,所以决定搬家。当然我不会允许他这么作的。于是干脆请
他搬来和我一起住。而这一切好象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接下来,我和臣开始了真正的“同居”生活。不过,基本上我们是自己的事自己打理。惟独做菜这件事,我还是
请臣帮忙。因此,在往后的早晨,我总是被这幸福的早餐香味熏的不得不起床。
“……乔志?”
“啊……?你说什么?”
“怎么了?头还在痛吗?还是想再睡一会儿?”
我没事!只是想起了和你在一起生活的日子罢了。只不过我怕难为情,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
“哦,我没什么。”
我只好笑着回答的蒙混过去,臣的打扫和炖煮的工作似乎已经告一段落,因为他正把几条湿抹布拧干,排好,晾
在柜台上。
“那就起来吃早餐吧,已经早上了。”
“已经早上啦!”
当我下意识的向墙壁上时钟望去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臣,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一啊,怎么了?”
“糟了!我竟然忘了向公司报备!”
“你今天不是休假吗?”
“星期一不是公定的休假日吧!”
“可是,公务员如果觉得自己的工作量太重无法负荷,不是可以休假吗?”
臣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但是,已经太迟了。他刚说的那些话已经够多了。
臣之所以知道我常常因工作压力太大而请休假这件事,一点是沙也加,也就是那个昨天才跟我离婚,且瞒着我偷
偷和臣见面的“前妻”,告诉他的。
此时,我的眼睛直盯着臣看。而臣似乎也尴尬的把背转向我,且低着头把手伸向流理台。
“--我要回去了!”
“乔志!”
臣在棉制的短袖背心上披了一件外套。而我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自己的袜子,就这样赤着脚穿上皮鞋。
“乔志,等一下!”
或许是被我的反映吓到了吧?臣拼命的挽留我。我却故意充耳不闻的扯下外套走出去。
“哇!”
大概是房子里面太暖和,加上臣又穿着短袖背心,让我忘记刚来时的寒冷。
虽然外面的雨已经停止,路面也早干了,但这种秋末冬初时节的冷风与一月刺骨的寒气无异,冷空气不时从裤管
里一阵阵窜入,我的脚趾尖被冻的几乎不能动弹。
我试着活动脚部,让两脚的血液循环通畅些。我开始后悔自己有必要那么早回公司吗?但如果现在回家的话,也
不见得身体马上暖和起来,而且刚刚才从臣那里出来,也不好意思再折回去。
我来的时候,照沙也加所说的,搭乘最近的谷町线就可以了。但回去的时候就不同了,必须以环状线的天满车站
为指标。在过了无人交叉点之后,就是商店街了。。这时候微弱的冷风正迎面吹过。如果继续网前走的话,就可
以从商店中直接进入车站。
也不知道我现在经过的是家具行,还是中古电器行,他们竟然把店里的商品陈列从店门口的屋窟下摆设到路旁。
当我想从路旁快速通过时,突然听到后方传来脚踏车的喇叭声。
会是臣吗?
我转身一看,原来不是。那是个涂着大红口红的典型日本欧巴桑。而刚才那声喇叭好象也不是朝着我按的。那个
欧巴桑头也不回的继续走她的路。
--搞什么吗!我以为是臣追上来了。
我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为什么对臣没有追来这件事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我不是从一开始踏进他经营的那家店之后,就想逃出来吗?或者我心里真的想多呆在他那里一会儿,和他聚一聚
。
记得大学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相处的非常融洽。即使在同一个房间里臣不说话的时候,那种气氛还是让我
觉得心情非常愉快。--对臣来说,他喜欢寂静空气中那股柔和的气息,而我则喜欢什么事都不做的躺在他身边享
受那份宁静。
虽然如此,我们并不是每天都过着无所事事的日子。臣总是从早到晚忙着打工,而我则是每天忙着玩。我们两个
碰面的时间不是在夜半时分,就是在早餐时间我们都还没睡醒的时候。
不过,我还蛮喜欢这样的生活模式。有时,和臣的空暇时间重叠时,我会装做若无其事的尾随在臣后面。例如,
臣要进厨房煮咖啡的时候,我就会跟着打开冰箱假装拿东西;又或者臣在房间的躺椅上看电视的时候,我就在他
身边午睡。臣常笑着说,我象只猫似的老爱黏着他。
这在那时侯听起来感觉是有点难为情。如今回想起来,臣或许是想告诉我,他对我这种行为感到厌烦也不一定。
所以,只有我一个人一相情愿的认为我们之间的相处是非常愉快的。
升上大四那一年,我开始准备公务人员考试。对于未来的生活完全没有计划的我,只有顺从父母的意思。刚好那
年又遇上经济不景气,报考公务人员的人数因此激增。
那时臣靠打工存的钱已经够进餐饮学校,所以我们两个人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
正好在那时侯,臣介绍了他的同学--下田沙也加让我认识。而沙也加和臣则是同一个毕业小组的同学。
有关沙也加是个大美女的传闻,我早就听说了。只是,我从来没想过臣竟然认识她。对臣来说,他一心一意的想
要完成他的梦想,所以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与时间和女孩子交往。可是,他竟然和那个传闻中的大美女沙也加是
好朋友,不禁让我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初次见到沙也加的时候,觉得她是上当创造的一个完美无暇的艺术品。除了举止动作给人一种温柔舒服的感觉之
外,她那种毫不矫柔造作的外表给人的印象尤其深刻。而细致的脸部轮廓又与她全身的比例搭配的天衣无缝。
任何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可以衬托出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而她那张娇好的脸庞,不论谁看了,都会联想到她是
不是某位电视或电影明星。
但沙也加不仅外貌出众,她在其他方面的表现也一样出色。记得我和沙也加刚认识那时侯,她已经是电视公司内
定的新进人员了。沙也加曾告诉我,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当新闻主播。所以,沙也加和臣一样,他们同样都是为着
自己的目标而奋斗的人。
或许是物以类聚的关系,臣和沙也加既是同大学,同学系的同学,连他们毕业论文所探讨的主题也十分接近。他
们两人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才子佳人。即使臣一再强调“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但他并不讨厌沙也加是无庸质
疑的。而沙也加对臣的爱慕似乎象星星之火早已悄悄的点燃了。
尽管如此,我对沙也加的好感似乎也是与日俱增。
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介入他们两人之中……
再看我一眼--海贺卓子 4
……卡拉卡拉卡拉……
这时,我走到一家“大阪柏青哥”店,店里正播发景气复苏的音乐。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一个不熟悉的脚步声
离我越来越近。当我转过头去看时,发现竟是跑的满脸通红的臣,他穿着草屐向我直奔而来。他的短发被头上那
顶针织的帽子给遮住,而他那一身工作服就象要去海钓似的打扮。
臣上气不接下气的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你的脚一定很冷吧?”
臣一边说一边递了一个类似女用化装包的东西给我。正当我看着臣鼻头上渗出的汗水时--
“啊!”
臣忽然把手抽回,包包里似乎有东西掉了出来。
“臣,没关系!”
“可是这里面有袜子。”
他迅速把掉出来的东西塞进夹克的口袋里,接着把袜子从包包里面拿出来。
“虽然……样式不是挺好看……”
臣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
“乔志!穿上他比较暖和吧!”
“不用了。”
“如果你不会站着穿,那我来帮你好了。”
臣边说边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拜托哦!我又不是小学生,怎么肯要人在马路边帮我穿袜子。我再一次的把脸转向臣想告诉他不用了。但是臣已
经把袜子圈成圆形,准备帮我穿上。
“把脚伸出来,不然会冻坏的哦!”
“我又不是女孩子,我才不干这种事!”
“这种天气你只穿鞋没穿袜子会冷的。再说,你不是要回办公室吗?你就这样不穿袜子去上班不是很奇怪吗?”
“我要先回家一趟。”
“随便你啦,反正你先穿上袜子再说。”
我实在无法抗拒臣那抬起头来凝视我的眼神,只好乖乖的扶着臣的肩膀,将鞋子脱下来,把脚踏在臣的膝盖上。
经过的路人都不约而同的往这里瞟,他们心里一定猜想,那两人到底在干什么啊?
当我换另一只脚让臣帮我穿袜子时,我顿时发现臣原来也没穿袜子。
“臣,你只穿了一双草屐难道不会冷吗?”
“我的体温一向比别人高,所以不用担心。而且,我已习惯了。”
臣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似乎可以感觉到从他腿上传来的温暖。而我搭在他工作服上的双手慢慢也不象刚才那样
颤抖了。
不晓得那里出了问题,臣忽然把头低了下去。我从臣头上戴的针织帽子里看到他微微露出的发际。如果换个角度
在臣的身后望着他的话,会发现他的颈项宛如会木作成的柱子般挺直,且从中透露出一股清廉与正直的感觉。
臣并没有发觉我正在凝视着他。
“乔志,你现在有空吗?”
臣带着怕我会拒绝的口吻问道。
“我知道你一定会说你要工作没时间,但只要给我一点时间就够了,我想和你聊聊。”
臣怕我不答应似的紧按住我的脚,似乎不让我把脚缩回。
“乔志!”
看着臣央求的眼神,我只好答应了。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记得以前,我们系里有一个同学,就是徒步走到奈良的那个家伙。你还记得他吗?”
“记得。好象叫住吉吧?”
“对,就是他。他不是参加那个叫‘CIRICLE’的比赛吗?记得第一回合,他走到奈良公园只花了五个小时。据说
在徒步竞走这段时间内,他必须向不花一毛钱买东西这个目标挑战。就这样,当他抵达比赛终点的公寓时,总共
花了十八个小时。”
“现在想起来,觉得他真是疯狂。”
“是啊!不过,我听说有一次他退出比赛,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记得住吉曾经请我去他住的地方玩,而我在
前往的途中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在桥墩下,只有卖酱油口味的章鱼烧摊贩。”
“是不是你常带回来给我吃的那个章鱼烧。”
“你还记得啊!”
当我惊讶的抬起头时,瞧见臣正把他那双穿着草屐的双脚放在电炉前面摇晃。
“我怎么可能忘呢?”
臣带着令人怀念的微笑回答我。
“印象太深刻了,那个味道就好象是杂煮饼烧焦的味道。”
“我每次看到你吃的表情就觉得好笑。”
“那表情是不是很难看?”
“你看,即使用的是同一种酱油,这里的章鱼烧比你那时侯带回来的好吃多了。”
“那味道真是令我永生难忘啊!”
臣小声的重复一次。这时的臣似乎陷入沉思之中。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读出他时而寂寞,时而快乐的心境转变。
如果他所想的是愉快的回忆,那他的脸上为什么又透露寂寞?我开始放慢吃章鱼烧的速度。
“那个叫住吉的,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 跟我一样。”
“什么?他也在国税局工作?”
我赶紧嘘的一声在唇边竖起食指,臣也跟着我一起用手抚住嘴巴。
“是的,而且还跟我一个单位,所以我每天都会跟他碰面。虽然我知道住吉也考取了国税局的工作,但没想到他
竟然和我同期,而且还被分配到同一见寝室。那时侯我真的非常惊讶。”
“那不是很好吗?”
“臣,你要不要也来报考国税局?”
我压底嗓音,小声的问臣。如果店里来的客人是在类似国税局等地方工作的话,通常是不受欢迎的。再说,在公
事上,自己何时会被派来调查这家店的税务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如果和这家店的老板太熟,到时候真要办起公
事来的话,还真麻烦。
但是,臣一点也不担心,甚至不过问我工作上的事情。他只是一边笑着,一边吃着章鱼烧,而我则为他从容的态
度感到惊讶不已。这不就是我所认识的臣吗?
“臣!”
“什么?”
“有关沙也加的事,我感到很抱歉!”
“……”
“臣,你也喜欢沙也加吧!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在我和沙也加交往之后,你才一声不吭地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