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夫人,不由得怜悯,虽然一直都知道父亲最爱的就是娘亲,但以前还小,只当是理所当然。如今看来,五位夫
人中,娘亲能活到现在,独占着父亲的心,近二十年未曾改变,也不是没有道道理……
※※※
柳如风抬眼一望,不由一惊,空无一人的院墙角落里,躺着一人,满身血迹,显然是不久前才浴血拼杀,逃出一
条命来,挣扎着来到了这里。
柳如风紧了紧手中的长剑,正待上前查看。
“夜八?!”屋檐上一条黑影瞬间掠出,正是夜七!
夜八?柳如风暗自心惊,想起公子曾说过的话语,再看看已被夜七扶起身来,脸色苍白,满身血迹的夜八,不由
心中一紧!
“先进房来!如风尚还有公子赐下的‘凝露’。”柳如风低声急道,迎上前去,帮着夜七,扶住了夜八。
方一进门,柳如风松开了手,让夜七将夜八扶到床上,转身探头,四处一望,不见异常,松了口气,关上房门,
急步行至夜八身旁,解开了夜八的衣裳,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夜八身上交错纵横,十来道利刃造成的伤痕,深可及骨,浅的也是皮肉横翻,血流不止……
柳如风急忙取出了‘凝露’,顺手撕下一块床帐,拭去血迹,将‘凝露’抹上。
夜七急忙倒来一杯热水,取出药丸,喂夜八服下,转至夜八身后,抬手一掌,贴上了夜八伤痕累累的背部,渡入
内力。
“唔……”夜八呻吟一声,睁开眼来,看见了柳如风,眼神一喜,嘴唇开合,似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吐出了几口
血沫来。
夜七脸色一变,夜八的内伤远比想像中要严重许多,深吸口气,猛提内力,输了过去。
“你先别急着说话,好好调息!”柳如风虽然情知有变,夜八的伤,显然不是在谷外。
夜八一路逃到卓消宫中,仍旧血流不止,满身新伤,必是在绝谷中,中了伏击!再想想夜八去调查的事情,柳如
风不免心急如焚,但夜八此时若是强行开口,性命丢了倒不打紧,怕只怕他话未说完,就咽了气……
柳如风手脚麻利地将夜八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点穴止血,上完了药,看了看满头大汗的夜七。
夜七松了手,向柳如风点了点头,扶起夜八,移到柳如风的床上。
柳如风看着夜七,低声说道:“你看着夜八,我去寻公子。”
柳如风转身欲走,衣袖一紧。
夜七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柳如风的衣袖,眼见柳如风转过头来,也顾不上他脸色难看,急道:“节夫人本就不
能容你。夜八调查天行,就算天行真有问题,眼下夜八开不了口,你若冒然前往,又说不出个理由来,只怕公子
就算是想保你,谷主面前,你也性命堪忧!”
柳如风冷下了脸来,低声喝道:“夜八显然是在谷中被人杀伤,谁能有这般权势手段?节夫人虽是公子亲生母亲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天行起了歹意,连着节夫人与谷主、公子一起杀了,你我身为公子下属,便是自裁
,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公子?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不是天行,敢在谷中对公子的影卫动手,显然是铁了心
要除去公子!”
“可是……”夜七还欲再劝。
柳如风已转身出门,道:“不必再说了,我先去看看公子是否无恙,是死是罚,柳如风都认命。你守着夜八,等
他开口,再看是否前来救援!”
※※※
一顿丰盛的酒菜吃至最后,南宫天幕满足地放下了手中的竹筷,看着桌旁亲密的父母,南宫天幕顿了顿,不忍打
破这温馨的气氛,端起酒杯,缓缓地抿了一口……
温柔娇美的节夫人正与满面宠溺的南宫行相视对望,房中浓郁的菜香,和着撩撩的檀香气息,如同一幅温暖完美
的画卷……
突然,一道极煞风景的杂音,自院中响起:“谷主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进入院中打搅!”
“请总管见谅,如风是公子的贴身侍卫,还请让路!”清朗的噪声带着些嘶哑,客气的语气中却充满了坚持与强
硬……
南宫天幕眉头一皱,柳如风?他来做什么?才几个时辰,就能起床了?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努力啊……
呵呵……南宫天幕阴森邪气地笑了几声,今晚回去了,非得好好教训这个未得准许便妄自行动的男人,一定要让
他几日下不了床才行!
桌前的南宫行却是脸色大变,暴怒地喝道:“幕儿!你既然教不好身边的人,就让为父替你教训!”
说着,南宫行便想掠出房去,身形却只一动,便又软软地倒回了椅中……
南宫天幕脸色一变,正欲求父亲手下留情,身体一软,竟也瘫倒在椅中……
而此时的节夫人,早已脸色苍白,眼神惊恐地自椅上滑下地去……
※※※
“柳如风!两位谷主都已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天行提高了声音,怒声喝道!
“那就请出谷主,只要他亲口下令,柳如风自领擅闯之罪!”柳如风却冷冷地接口说道。
※※※
南宫天幕此时已顾不上院中,急急坐在椅上调息运气。情绪极端不对,就如初入落阳宫时,那夜沐浴,误中了幻
香一般,嗜血的暴虐充沛着胸口,想要杀光眼前所有的人,再将那个不听命令的男人按倒在地,狠狠地进入他的
身体,在那下体的隐秘之处肆意抽插……
难道这掩盖在浓郁的酒菜香味下的檀香,就是那恶梦一般的幻香?!
“竹儿!”南宫行眼见节夫人滑倒在地,不由得惊呼一声。
南宫行内力一转,强压下体内酥筋软骨并带有散功的药效,犹豫地看了一眼木椅上正自运功的南宫天幕,隐隐泛
着怒容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澈心扉的决绝,身形一动,一把抱起了节夫人,便就向着门外闯去……
虽然院中尚有一名南宫天幕的贴身侍卫,但今日南宫天幕连同自己丝毫没有察觉,便就一同中招,对方虽然不知
是谁,但显然筹划以久,计划丝丝入扣,就连今日自己父子二人会避退侍从、影卫,独留此处也能料到。绝不会
是一个侍卫能对付得过去的,就算柳如风出自死殿也是一样!
只这南宫行一声惊呼,院中兵器交错的金铁之音已然响起,劲风呼啸,拳脚轰鸣,显然柳如风与天行,已动起了
手来……
南宫天幕看着父亲的动作,不由得有些羡慕,父亲的内力当真是深不可测,自己已是极尽全力,压制着体内的药
性,父亲竟然还能抱着娘亲动作!虽然也知道南宫行的选择是正确的,父子两人都已不知不觉中了药毒,此时能
不与人动手,最好便不动手!自己一身绝天神功,房外又有柳如风,自是能支撑一时。
父亲必须先行逃出,方才能招集起手下侍卫,回来救援自己!就算是有人能控制住普通的侍卫,但影殿却是一直
牢牢地掌控在父亲的手中!而不会武功的娘亲,若被留下,必死无疑,父亲能抱着她逃出,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
只是心底,却难免有些酸涩——在这明显布局完美,九死一生的险境里,父亲的选择,却不是自己……
※※※
房门被南宫行一掌击碎,劲风破门而入,吹散了那浓郁的香味!
南宫天幕头脑一清,不是不知道离开这燃有幻香的房间,只是在这般情形下,房外的情况谁也无法预料,南宫天
幕可没有出去当人靶子的习性!何况南宫天幕正尽力与体内的的药性对抗,也没有精力分出内力支撑着出房……
眼见南宫行冲出了房门,天行却是不惊,脸上突然浮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来,大喝一声,一剑劈向柳如风头顶:
“来人!谷主下令,拿下擅闯此院的柳如风!”
院外数十声回应,墙上已跃入了三十来名侍卫。
柳如风闪身让过来剑,百忙之中,偷眼一看,竟然全是原前卓消宫中的侍卫,当先一人,便是李树!
这三十来人,有十多人是自落阳宫中生还者,尚有二十人却是很早便从卓消宫中消失了踪影!柳如风原先只以为
这些人死在了夜探与袭击之中,眼下看来,却是有人早有预谋地将手上的力量隐藏了起来……
李树等约三十来人跃入院中,却不急于上前拼杀,各自摸出暗器,竟是向着房中的南宫天幕射去……
柳如风大惊失色,再顾不得自己,拼着挨上天行一剑,转身急提内力,扑向房内。
天行反手一剑,正劈在柳如风后背,看也不看一眼,反身便扑向了正欲跃上房顶的南宫行!
南宫行冷哼一声,不屑地瞟了一眼天行,衣袖一挥,正待一掌拍出。突然闷哼一声,一把扔出了怀中的节夫人,
左手捂着鲜血淋漓的腹部,落上屋顶,瞪大了眼睛,不敢致信地看向正被天行接入怀中的节夫人……
※※※
柳如风扑入房内,一脚踢在桌底,将那宽大的圆桌踢得凌空翻了个身,飞了起来,正落在两人身前。
“夺夺夺……”一连串暗器入木之声。
柳如风反手连点,封住了背部血脉,看了看南宫天幕,瞬间明白公子——唔,应该叫谷主,谷主正在运气,显然
是中了什么药毒!
柳如风当下略一犹豫,反倒不敢搬动南宫天幕。
南宫天幕隐泛着血色的双眼看了看眼前的柳如风,瞟向房中香炉。
柳如风会意,闪身一剑斩断了香头,回身截住了跃入房中的李树等人,护在南宫天幕身前,撕杀了起来……
这一番撕杀,柳如风是越打越是心惊,李树等人的武功竟是十分高明,隐隐与南宫天幕的武功有几分相似……
眼看着李树身后的三十来人,一拥而上,十人围住了自己,二十多人却扑向南宫天幕,柳如风不由得心中暗急,
几番想了摆脱李树等人的围攻,却反而被逼得渐渐距离南宫天幕越来越远……
虽是二十来人扑向了南宫天幕,但南宫天幕毕竟只有一人,四周空间,也只容得下七、八人围攻……
一时之间,七、八把兵刃,高举过头顶,劈向坐在椅上的南宫天幕。
南宫天幕大喝一声,一把抓起了身下的木椅,内力透体而出,布满了椅身,抡着木椅,凌空一转。强劲的内力透
过刀剑,将四周众人逼得后退了数步。
南宫天幕双眼血红,将手中破烂的木椅抖手扔出,乘着众人纷纷闪避,身体一纵,跃上前来,一掌印上了一人胸
前,看也不看那胸膛塌陷的侍卫一眼,反手夺过了那人的长剑,横臂一挥……
※※※
“竹儿,为什么?”南宫行苍老的面容堆满了无法相信、心疼、悲怆与疲惫,腹间由上至下,被破开了一道血口
,汹涌而出的鲜血浸湿了黑色的锦袍,溢出了捂着的手掌,一滴一滴落下地来……
节夫人这一剑,既是刺在了南宫行的腹部,也是刺在了南宫行的心上!
节夫人从天行怀中身手灵活地落下地来,哪里还有半分不懂武功之人的迟钝,一挽手中短剑,舞了剑花。
对着南宫行那被至爱之人背叛了的极度伤痛,冷艳一笑,说道:“南宫行,当年你将我强行带回绝谷,就应该好
好防备!节心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太久了!”
“竹儿,你还在怨恨?二十多年了,在这绝谷,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只要不是有违谷规,为夫哪有一件不曾
依你?”南宫行有些艰难地说道。腹中的伤口并不觉痛,显然节夫人的短剑之上抹有巨毒,胸中的窒闷悲苦难禁
,令得原本被压制下去的药性又开始翻腾!但南宫行已然顾不上了,比起身体,如同被撕碎再研成粉未的心,更
加绞痛得难已忍受……
“哈哈哈……谁是你的妻子?不要对我再称为夫!”节夫人疯狂地大笑了起来,美艳的脸上,娇媚不再,神情扭
曲,竟是一片怨毒痛恨之色……
绝剑弄风 80
迎着南宫行到了现在,悲伤中依然带着爱怜的目光,节夫人怨恨地说道:“我与无言自幼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好不容易说动了父母。二十一年前,我满怀欣喜,坐上了花轿。原以为,从此可与无言携手一生,恩爱白首。却
不想路遇盗匪,遇上了你!你将我从强盗的手中救下,我自是对你感激不尽,天真的相信了你会将我送去计家…
…”
说到这里,节夫人已激愤难已。
节夫人停了停,平息了下胸中愤恨的情绪,略微喘了口气,接着说道:“谁想你居心不良,竟然对我起了邪意—
— 一面虚情假意的伪言劝阻我连夜赶去计家的愿望,我当你是恩人,自是言听计从。不想,你竟暗中派人连夜奔
袭计家,将无言一家满门,一百余口,连老带小,杀戮汰尽!”
南宫行大吃一惊,原以为节夫人不过只是怨恨自己强行将她带来绝谷,二十多年来,也不肯答应放她回家探亲。
原本这般做法,就是怕她知道了真相,会更加怨恨自己,却不想节夫人竟早已知道了真相……
节夫人胸膛激烈地起伏,悲伤难禁地道:“你将一切布置妥当,才在第二日带着我前往计家。将不明真像、悲伤
欲绝、昏厥当场的我悄悄带回了绝谷。当我醒来,你又甜言蜜语、巧言令色,言说会为计家报仇,哄骗利诱,让
我做了你的妾室!”
“天理循环,善恶到头终有报!南宫行,你以为你做下的这等血案真的就无人得知了么?你杀尽了计家所有的人
,却不知,无言竟不在家中!若不是无言因等我不至,担心难安,外出寻找,只怕此刻早已尸骨成枯!你竟还骗
我说是那群余匪做下的恶事!无言却亲眼看见了你手下影卫杀人纵火。而我,竟还傻傻地对你感激万分,倾意以
待!好在苍天有眼!无言终是寻到了这绝谷来,我才明白自己竟然整整三年以身侍仇,还对仇人感激万分!南宫
行!我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竟害得计家惨遭灭门之祸!这么多年来,计家一百三十余人的性命,时时刻
刻压在我的心头,让我夜不能眠、日不能安……”
南宫行的心,一点一点下沉,没想到那计无言竟还活着……竟然还混入了绝谷!难怪节夫人这些年来,对自己冷
淡万分,而自己,竟还以为是因为南宫天幕的事情……
目光在天行身上一转,眼前的人,也只有这人可能便是那计无言!但眼下要紧的却不是除掉此人,而是……
※※※
夜七抬头望了望窗外,又低头看了看床上脸色苍白的夜八,不自觉地在房中焦急地走动着……
衣袖突然一紧,夜七急忙回头,正对上了夜八十分复杂的眼神。
“你醒了?快,快告诉我,是谁打伤了你?公子让你查的何事?”夜七急声问道。
夜八闭了闭眼,松开了拉着夜七衣袖的手,艰难地说道:“速去寻找殿主。卓消宫总管天行,原是二十多年前,
被绝谷灭门的广西永洲府的计府余孽,是节夫人自幼定亲的夫婿。节夫人的两位兄长,皆在家中,并未外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