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杞+番外——钟晓生
钟晓生  发于:2011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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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弋怒极之后仰天狂笑三声,反倒平静了:“好啊,好的很!你以为你们魂飞魄散之后还能在一起?你不要忘了

,你这几世伴的不止是他,里头还有我呢!你想死便死吧,你就是灰飞烟灭了也不曾单独同他在一道!!”

我这边急得像是万蚁噬心,丹慕生的衣襟已被汗水打湿,强撑着一副镇定的模样,拳头捏了又松,还欲再集尽全

力发一狠招。

韶弋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脸看向丹慕生:“破军星君,这么久未见我的确想坐下来同你喝杯酒,赏着花叙个旧,

只可惜今日时机不好,不如改日再见。”说话间神色已回复倨傲的样子,只是眼神颇为苦涩。不待丹慕生作答,

他晃晃身子变作一条青蛇,刹那间钻进地里不见了。

丹慕生也不追,挥挥袖子解了我的定身术,我忙冲上去,又恼又惊:“你怎么样?!你……”

丹慕生摆摆手:“你快些通知老君,那妖王受仙力影响提前醒来,原本就未恢复彻底,我方才那一下出手极狠,

他已是强撑,让玉帝快些派仙兵下来捉他,他跑不远了。”

我皱着眉头在怀里寻找八卦仪:“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总是拿我当废物!你以为你出了事,我……”

丹慕生蹙眉再次打断我:“你在这里等着天庭派人下来,我还有事要办。”

我扶着他的手突然落了空,丹慕生一转身便向西边飞去,我急得连八卦也不寻了,集中意念召了朵祥云当即追着

他飞出去。

丹慕生飞的极快,一眨眼就只剩个影子,我拼尽全力追赶也只是越差越远,瞧着他的身影越变越小,渐渐消失…

原来,强催仙力的感觉是这样……身子像是被什么捆缚着,越勒越紧,全身的气力一点点消散,有什么东西缓缓

从指间蒸腾开,弥散在空气中。所有的意识之栓在一念之间,倘若我有一丝退却的念头仿佛就要从云端坠下去…

疲惫不堪,心如刀绞。

我越来越累,似乎下一刻就会体力不支的跌落下去,却撑了一刻又一刻。我早已看不见人影,只是盲目的向西飞

着,也许再快一些就能追上。

不知撑了多久,我只觉下头仙气大盛,还有奇怪的气息环绕着,忙强打起精神降下去。

底下是个仙岛,密集的种了一些仙树,华美秀丽,隐约中遮藏着金光。我顺着金光往岛中央走,胸口愈闷,惴惴

不安之感愈发强烈。

走的越近了,四周都拢在一片金灿灿的光里头,隐约还有打斗的声音。我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去,只见四只麒麟

大的金貉正虎视眈眈的围着一人打转。

那人已倒在地上,湖绿色的袍子浸透了血水染作玄色,头发凌乱的散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一刹那真是惊雷劈了天灵盖,身上的痛统统忘了,金光也淡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全世界都只剩那个将死

之人,连惊慌和担心也都忘了,只剩下木然。

我拖着步子不知不觉向他走近,那金貉压低了身子还想进攻,我定定的走过去将丹慕生护在身后,看着金貉磨牙

霍霍向我扑过来。

我缓缓阖上眼睛。倘若当初作了这个便宜神仙是命里定的,遇见丹慕生又莫名其妙的动了凡情也是命里定的,那

么眼下的处境也都是天命了。都说天命不可违,我好歹走过这么一遭,该爱的爱了,想抱的抱了,唯一的遗憾只

剩下一个挂念。

——白墨还在华山下,不知他会等多久又等了多久。玉帝骗了我们,丹慕生骗了我,我又骗了他,好歹算是因果

循环。白白欠了他这一次,就当做让他长个教训,以后莫要轻信于人,尤其是喜欢的人,他若是骗你,便一定是

吃准了你会相信。我们果然,都信了……

我这一刻思绪万千,该感伤的感伤了,该清明的清明了,身上还是没什么异样的感觉。战战兢兢睁开眼,却见四

只猛兽一脸虔诚的匍匐在前边,脖颈上又是火辣辣的发烫。我低头一看,那血玉正泛着红光,不安分的颤动着。

正讶异间,身后人突然动了动,我忙回过身子。丹慕生满身血污,脸上也十分狼藉,玉白的肤色上沾着斑斑血迹

,更是扯的我胸口一揪一揪的痛。他强撑着抬起胳膊指向一棵等人高的金树,这岛上笼罩着的金光正是它散出来

的,树上没有花叶,仅结了个拳头大小的金果。

丹慕生唇齿微启,我忙低头凑上去,只听他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道:“摘,修灵果,给,白墨……”

我等了一阵也不听他继续,在抬头看时他已安然阖了眼,倒在我怀中不动了。

第四十二章 前尘

我摘了那金果子,人已累到了极致,神智稍许一松弛便觉眼前一黑,再无知觉了。

待我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入眼的便是边上金冠皇冕、眉结深蹙之人。我面无表情的盯了他片刻,这才坐起身子低

眉顺目的行礼:“下官愚钝,有辱圣命,怎敢劳玉帝大驾亲自来探望。”

玉帝听出我言语中嘲讽之意,眉头蹙的更紧,语气沉缓:“朕知道你心中不快,你……”

我摇摇头:“不敢,玉帝说什么便是什么,是臣办事不利没能阻止蛇妖的——邪念。玉帝责罚罢。”

玉帝拧着川字眉负手立了一会才沉声道:“韶弋已被天兵捉住了。”

我一顿,骤然腾起一股无名之火:“你是玉帝,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要骗我们也由得你骗!你明明知道如果我

们办成了,楚笙也是活不得的!自然,你是玉帝,一个凡人又怎会放在心上?”

玉帝也有怒颜,冷哼一声道:“骗你又如何,那凡人的命是命,其他就不是了么!妖王此番抱着复仇的念头复苏

,势必要荼毒六界,到时候又有哪个安生的!”

我怔了怔,蹙眉缄口不言。

玉帝消了些火气,太息一声道:“你伤势不算重,好生休养几月便可恢复,朕改日再来看你。”

我忙道:“丹慕生呢?我想去看看他。”

玉帝身形一顿,片刻后声音冰冷道:“他逆天而行强驱仙力,散尽了全身修为,震碎了仙根……”

我登时如同被人当头挥了一棍,砸的有些懵。我登时如同被人当头挥了一棍,砸的有些懵。我方才醒来的时候看

到自己回了天庭时还松了口气,没见到慕生也只当是玉帝将他安到别处休养。即便晓得他这回伤势重了,也以为

神仙总有办法医好他的,到头来却换了玉帝一句震碎了仙根!

我一口气梗到胸口,骤然瞪圆了眼睛盯着玉帝,声音颤抖:“逆天而行?我看他是顺天还差不多吧!震碎了仙根

是什么意思?他人呢?人呢?!”

玉帝也不计较我失了礼数,叹了口气道:“你去找五行真君,他专掌前尘往事,你有什么疑问统统可以去问他。

玉帝一走,我不顾仙童的阻拦,跌跌撞撞直奔五行宫。五行真君倒也不诧异,大约是玉帝早先便吩咐过了,见了

我笑眯眯道:“昭华元君想先问什么?”

我定了定慌乱的心智,强自镇定道:“真君,破军星君他现在在哪?”

五行道:“你们下凡之前可记得太上老君给了你们两粒仙丹,说是吃了它三月便可回复仙力?”

我点头:“记得。”

五行道:“你们降服花妖后,破军他曾昏迷过一段时日,醒来便将两粒仙丹统统吃了。仙力原本是该渐渐恢复的

,破军他强压着才有了中秋之夜的爆发。你可察觉到他那日仙力胜过往日?正是这个缘故。”

我两道眉毛拧作一字:“我不要听这些,他眼下到底如何了?!”

五行叹了口气:“昭华元君莫要急,听我从头讲清楚缘由你才能明白的通透。我晓得你将此事怪到玉帝头上,其

实说起来,这因果都是破军他自己种下的。”

我强自耐心道:“真君继续说,我听着便是。”

五行道:“那妖王原该入夜后转醒,你可知他为何提前复苏了?”

我道:“可是因为那日我们收花妖之时慕生他用了仙力,惊扰了妖王?”

五行颌首,复又摇首:“是有这层缘故在,不过不止如此简单。你可觉察到同你们在凡间一直处在一道的那只小

狼身上亦有仙气?”

我想起秦寿伊始遇见白墨便说过此话,当时却未放在心上。眼下不由疑惑道:“白墨他到底是什么人?我在凡尘

时还遇见一个道士说他并非处在六界之内。他难道亦是神仙?”

五行肃着脸摇头:“哪有什么是超脱六界的,只是白墨的确特殊一些罢了。你看见的并不是他原身,他本是魂飞

魄散之灵狐,破军当初用了百年修为集齐了他的魂魄,只是原身已找不到了,不得已找了具死狼的空壳将它的魂

魄暂且安放进去。白墨没有元神,躯壳难以固住魂魄,破军便将自己的仙力输给他,权且用仙力缚住他的魂魄在

那具躯壳中。”

我想起殷夙吸了白墨身上仙气后的几日他便一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原来是这个原因:“真君的意思是,白

墨身上的仙气都是慕生的?”之后白墨的精神回复了些,大约也是慕生偷偷又替他输过仙力。

五行点头:“正是如此。白墨镇日呆在那个小侯爷附近,他身上的仙气难免有影响。妖王虽说提前醒了,自然也

要受些影响,妖力大打折扣,又受了破军全力一击,所以才这么容易便被天兵天将捉拿,说起来此事尽是破军的

功劳,只可惜他伤及仙本,已无仙籍了。”

我听了这话反倒稍许安心了些:“已无仙籍的意思——他只是做不成神仙了,人依然在的罢?”

五行道:“是啊,可惜了他如此深厚的修为。他原本便是过人之材,到天庭不过百年便可独挑大梁,深得玉帝赏

识。哎,可惜了……”

我打断道:“真君现在可否告诉我他到底在哪了么?”

五行道:“破军他重堕轮回之道,昭华元君昏睡了数日,破军他眼下大约已投成了胎,在凡间重新为人了。”

我长长舒了口气,即刻预备下凡去寻他,又想起还有些事并未弄清楚。

我伸手向怀中摸去,之前摘得金果子还在,忙掏出来给五行真君:“真君,这到底是什么果子?”值得丹慕生拼

尽了性命去摘它,还与白墨有关。

五行似乎早有准备,看到之时还是有些惊诧:“修灵果,当真叫你摘到了……说起来,这也是老夫第一次看到它

。”

修灵果,这个名字听着并不陌生,似乎与妖王亦有些关系,丹慕生也提到过它。

五行继续道:“修灵树乃是上古帝神元日天尊殒灭后的元神所化,那岛上四只金貉便是元日天尊旧时仙宠,专守

修灵岛,看护修灵树。修灵树两百年结一果,此果可救元神受损不可修复之人,两百年前的那一颗便是叫妖王韶

弋摘去了。若是像白墨那样的境况,修灵果也可化作他的元神,便不须仙力维生。这样便同凡间之人无甚差别,

也可修道成仙。”

我疑惑道:“为何那四只金貉并不攻击我?我并未费吹灰之力便摘到了这修灵果。”我又想起那异样的血玉,忙

掏出来给五行真君看:“是不是这玉佩里头有什么名堂?”

五行见了血玉果真一惊:“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元日天尊殒灭之时除去元神化作修灵树外,亦有一滴血洒落凡

间,化作一块玉佩。正是你身上这块,已流落数万年,没想到竟让你得了,也算是天命如此。”

我并不关心这玉佩,只是不免想起白墨。

我心中已隐约猜到些什么,却又有些害怕回避,不敢触及。五行真君叹了口气:“你若要问白墨他究竟是何人,

此事颇为繁杂,老夫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你不如自己看罢。”说罢走到一旁拿起一面镜子递给我。“这是前尘

镜,你看过便知。”

我心中忐忑,却又经不住好奇,捧着镜子的手不免有些颤抖,不久便见镜面幻化出影像。那镜子不过两个巴掌的

大小,我一将目光盯着它便像是着了什么迷道,恍恍惚惚灵魂出窍似的堕入一个世界,眼前开阔。

一群青衣直裰的少年聚在一个坛子上,有些身边还携了灵宠。

不远处有一年轻道士与一白胡道长躲在帷幕后头偷偷观察。

白胡道长捋捋胡子:“阿逸,你看这些新人里哪个最有灵气?”

被称作阿逸的青年道:“师叔,你瞧右边那个最清秀的,我觉得他不错。只是他的灰狐狸看着实在不怎么样,不

知他为何会选来作为灵宠一同修炼,也不怕被拖了后腿。”

我顺着他指的看过去,只觉眼前一亮。那巾首齐发的正是一脸稚嫩的丹慕生,穿了件道袍更显飘逸之姿。

老道士笑着摇头:“那可是阴阳狐,能遇上它是那小道士的福气。”

小道士疑惑道:“阴阳狐是什么?”

老道士目光又重新回到慕生身上打量:“阴阳狐可是异常珍稀的灵狐,它初生之时全身毛色为灰,只眉间一点梅

花红。一旦它修炼得道便会褪去全身灰色变作纯白如雪,才被人称作阴阳狐。”

小道士张大了嘴:“竟有这么神奇……”毕竟是少年心性,随即兴高采烈道:“师傅,你在这看着,我去同他认

识认识。”

老道士未及阻止,便见阿逸揭开帷幕冲了出去,笑吟吟的走到慕生身边:“师弟,我是玄衣门的张天逸,以后便

是你师兄了。不知师弟如何称呼?”

慕生怔了怔,怀中的灰狐狸不安分的扭来扭去,他蹙眉拍了拍:“阿墨,别闹!”复又抬起头回了个灿烂的笑脸

。少年的笑容化在阳光下,渲出一片旖旎春景。

“在下丹青远,字慕生。”

第四十三章 过去

时空瞬息变化,后山一竿两竿修竹,三朵五朵菊花,开谢不过弹指,我茫然的像被掏空了心,无力地阖上眼,不

去看多少日月交替。

我初上天庭时慕生的伤,他对白墨的点点滴滴,他要等的人……或许,早在我第一次在那个山洞里见到白墨,丹

慕生将他从我身上抱起来的时候我就该明白——从来,我都只是个局外人。

自古以来还有哪个神仙做的比我更加冤孽,白白害了一只飞升的灵狐不说,硬生生拆散了一对苦等千百年的璧人

,若不是我,慕生那一句“我等你”,不必晚了百年。

我不知该笑该哭,哭一场真心不过是一出闹剧,笑天命弄人生生将我丢进一个局里,明明同我无关,又确确实实

因我害了三人。

果真是可笑。

我缓缓睁开眼,少年的丹青远像是雨后春笋,一节节攀高,稚嫩的脸长开了眉目,样貌越来越熟悉,却是越来越

陌生。

他同白墨在后山玩耍,他抱着白墨在地上打滚,耳鬓厮磨,如斯亲昵。

我连吃味都免去了,阖了眼甩甩袖子就要离开,后头的事情我也晓得的大概,慕生说了的我晓得,慕生没说的,

我猜也能猜中十之八九,无非是一场团圆,一场欢笑,再添上一句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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