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后————静言
静言  发于:2009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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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莫非京里发生什么大事?! 
“卫兵,让他进来。”凤冰翱赶紧出声,下令放行。 
“是!将军。大人请进。”听闻命令,戍卫的士兵立刻遵行。 
“你是何人?因何来此?有何急事禀告?” 
坐在上位的凤冰翱冷静地问着,看着眼前显得风尘仆仆的使者。 
“您是凤将军?!”使者疑惑地看着坐在上位的凤冰翱,似在质疑他如此年轻俊秀的外表怎会是叱咤战场、名扬四夷的将军? 
“无礼!你凭什么质疑我的身分?” 
若是平常时候,凤冰翱总是一笑置之,不会与人计较这些虚表,但在他正因梦靥而惊醒的三更时分,要他还保持温文的风度却也太难为他了。 
“下官失礼了,只是讶异将军的风采如此翩翩大度,不似经常出入战场的将军,所以才唐突了,请将军见谅。” 
使者因那不怒而威的气势给吓唬了,立刻慌张地解释着。 
“无访,直接道出你的来意,不要多说这些虚词。” 
凤冰翱缓下神色,口气恢复平稳,暗暗告诫自己莫过于计较小节,以免误了大事。 
“是、是。”使者恢复冷静地回答。“下官乃是右丞相门生,官封殿阁大学士的沈菊生,特奉缪亲王之命,前来请凤将军回京救命。” 
“救命?!救谁的命?!”凤冰翱惊愕地赶紧问清楚。 
“相府上下三百多条的人命。”沉菊生沉重地说出来龙去脉。“在这个月初,皇上不知因何动怒,下令将右丞相一家三百多口拘押,任凭诸位亲王和众臣的百般劝阻都不听,执意要诛杀九族……” 

“右丞相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居然罪及九族?!”凤冰翱又惊又急,关切地问着。 
他的胞姊--凤冰雁,即是嫁与右丞相之长子为妻,丞相府与将军府之间一直有着良好密切的姻亲关系,若非丞相夫人只生三子,没有生女儿,否则他大概早就迎娶丞相府家的女儿为妻了。 

而今相府三百多个人口身陷囹圄,那岂不代表他的胞姊也遭受此命运吗? 
理所当然会令他心急如焚。 
“这其中的缘由没人知道,纵使是亲王们也不敢犯上去问皇上,后来还是缪亲王凭着关系去探视右丞相,想询问他是因何触怒圣威,好找出办法解救他,无奈右丞相怎么也不松口说出原因,最后在缪亲王的劝说下,只说出普天之下能救他脱危的唯有凤将军。” 

“我?!”凤冰翱错愕地反问。 
“是的!所以下官日夜不停地奔波赶路,急赴嵚州面禀将军,就是为了此事。” 
“我明白了……”凤冰翱沉重地摇摇头,似在考量着方才所听闻的消息。“右丞相可有说出为何只有我才能救他脱危的理由?” 
十二道催促回京的圣旨,右丞相不明遭到羁押入狱…… 
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与将军府有姻亲关系的右丞相? 
两者之间好似有什么关联,莫非…… 
莫非这是逼他回京的手段之一? 
“没有,除了说凤将军可以救他之外,右丞相没有说其它原因。” 
“是吗……”凤冰翱脑中纷乱的很,一时之间也理不出什么头绪,眼角瞄到沉菊生那疲惫不堪的神态,立刻愧疚地道:“你奔驰赶路这么多天,应当是累极了,我居然还拖着你问话,真是抱歉,我立刻吩咐卫士带你去休息。” 

“没有关系,将军。”沉菊生强打起精神,“只要能救右丞相脱困,下官再累也值得,不知将军的是不是打算立刻启程回京?” 
“我会考虑,但此事我还要再琢磨琢磨,你去安歇吧!明早我会告诉你决定如何。”说罢立即招来卫士送沈菊生去别的帐蓬休息,表明不愿再谈。 
见此,纵使再急也于事无补,沉菊生只好随着卫士离开,不敢再多问。 
帐幕内又恢复寂静,只有凤冰翱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回荡着。 
“卫兵,去找李副官来见我。” 
沉吟片刻,凤冰翱决定还是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商量商量,总好过自己胡乱猜想。 
“是的,将军。” 
天色渐渐在东方露出曙光,灿烂的金光慢慢洒落大地,带来万物生机,宣示一日的到来,但将军帐幕内却感受不到阳光,气氛显得十分凝重,在座的两人都不说话。 

“修远,依你的看法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凤冰翱问着坐在他右手下方的李修远。 
李修远是凤冰翱的乳兄弟,略长他两岁,他的母亲是凤冰翱的奶娘,两人自幼一起长大,他一直跟在凤冰翱的身旁,随着南征北讨,善尽护卫凤冰翱的职责,可说是凤冰翱最信任的人。 

“将军何必问我?相信你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问我只是想再确认而已吧?” 
李修远露出一笑,打破僵凝的气氛。 
“还是你了解我,看来,除了回京面圣之外,再也没有其它法子可行。” 
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说来轻松,但一想到回京这件事就让他心里笼罩一片阴霾。 
“的确没有。”李修远肯定地回复。“依属下看,皇上为了让将军回朝,可说是布下天罗地网了,决不让你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机会。” 
“我也这么认为,光看这十二道催促的圣旨就可看出皇上的决心了,他一定天天派人传递,直到我回京为止。” 
凤冰翱唇角露出一抹苦笑,若皇上的性子没有因这分隔的十年而有多大转变的话,依他对他的了解程度看来,皇上确实是会这么做。 
“原来先前京城来的圣旨是在催将军回朝,我还以为是传来什么需要征战的坏消息,才使得将军整日心神不宁的,但却又不见你透露任何蛛丝马迹,众军士也跟着人心惶惶,不断地跑来跟我探问消息,还以为我故意掩盖消息不肯透露,直怪我不够意思呢!” 

李修远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此刻才明白凤冰翱近日来总是愁眉不展的原因。 
“这还不够我烦?当年的事情你也清楚,此次回京城我还躲得过皇上特别的“关爱”吗?想到此事我就头痛万分,你说!该怎么应对?” 
在私底下和李修远谈话时,凤冰翱总会放下心防地畅所欲言,没有平日在部属面前所保持的上下之分。 
“对手是皇上,我看是没什么胜算,能躲过一时就算一时吧!不然,能找什么借口推托吗?” 
耸耸肩,李修远状做无奈地两手一摊,往下继续分析情势。 
“皇上会选在他登基的三年后才召你回京,一定是为了培植自己朝中的势力。当初登基时势力尚未完全稳固,所以他不能冒然地将镇守边疆的将军召回,以免引来大臣们的批判,而今他一定是将宫中所有可能反对的声浪全部排除了,才立刻召将军回朝,若我没猜错,右丞相莫名触犯圣威身陷囹圄的原因大概也是在此。” 

“当沉菊生说右丞相告诉他唯有我能救他脱险时,我大概就猜到两者之间的关联了。”凤冰翱同意这个猜测,“可能是皇上探问右丞相的意见时,遭到右丞相的反对,一时震怒,才将他打入天牢,而会罪及九族的原因,应该就是逼我回京的手段吧!” 

“皇上如此费尽苦心的策划,将军想要逃脱大概很难啰……我可以知道那十二道圣旨的内容吗?” 
李修远思考着可能脱身的方法,但怎么竭尽脑力,就是想不出什么具体可行的办法。 
“全部都只写了“速回”两个字,笔锋的力道透过绢纸,彷佛在表达不悦的心情,看得出来皇上很不高兴我抗旨迟迟不肯回京的举动。” 
凤冰翱无奈地苦笑,连有着善于谋略评价的李修远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看来他是在劫难逃,大概得死心地奉献自己了。 
“那我猜今天一定还会有一道圣旨送达,而且内容一定会说到右丞相的事,好让你不得不立刻启程,乖乖赶回京城,自投罗网……” 
李修远夸张地摆摆手,加强自己的论调,话语尚未完结,门口即传来卫兵通报的声音…… 
“将军,圣旨到!” 
“……随我去接圣旨。”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凤冰翱挣扎一会儿不得不起身准备接旨,懊恼地瞪视着李修远,似乎有些怪他乌鸦嘴,坏事说的特别灵验。 
李修远状做无辜地耸耸肩,表明不干他的事,随着凤冰翱起身走到帐幕口迎接圣旨。 
“钦公公,劳驾你长途跋涉到此偏远地带,真是辛苦了。”带着虚伪的应付微笑,凤冰翱招呼着踏进帐幕的青衣男子,心里却如沉大石,直呼糟糕。 
皇上居然派他身边最亲近,自小就跟随他照顾其生活起居的钦公公传达圣旨,看来这道圣旨应是最后通牒了。 
“将军言重了,只要皇上有令,莫说千里跋涉传达圣意,纵使要奴才上刀山下油锅,那奴才也不敢有丝毫怨言的。” 
“钦公公的精神真是可敬。” 
“多谢将军夸奖,奴才是守本分罢了。这是皇上亲笔所书的密令,吩咐不得宣读,请将军自行开封,看完后给奴才一个回答,好让奴才回去复命。” 
“是!凤冰翱接旨。” 
虽然万般不愿,凤冰翱仍不得不上前接过圣旨,拆开封蜡,摊开那沉重万分的金黄缎布…… 
“翱,这是最后的机会,你再不立刻回京,朕就一天杀一个与将军府有关系的人泄怒,先从丞相府下手,直到你肯乖乖回京为止。” 
唉!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威胁手段,看来皇上真是势在必得了…… 
原本已经很郁闷的情绪又更加低落。 
“将军看清楚了?” 
“……是……”应答得不是十分情愿,如果可能凤冰翱还真想逃过这一刻。 
“不知将军的回答是?” 
“……我即刻启程回京。” 
不回去行吗? 
根本就不给他选择的余地,还有啥好问的? 
“很好,那奴才就先行一步回去复命,请将军莫要拖延,圣上近来的脾性不太好,没什么耐性等候……至于接替将军镇守嵚州的人选,皇上有口谕,任凭将军决定即可。” 

钦公公笑咪咪地表示满意,随即转身准备离去。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安排一切,尽速赶回京城。” 
凤冰翱送着钦公公走出帐幕,并唤卫兵将最快的骏马牵来。 
“奴才会准备好恭迎将军回朝。”跨上马背,钦公公立刻朝南奔驰而去。 
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凤冰翱却宛如末日到来般,露出认命的表情,不自主地喃喃自语:“看来……真是躲不过了……” 
3 
大天朝的首都--蟠京城。 
历经五百七十六年,一百二十一位帝皇,目前国势达到鼎盛,威名和版图皆为历朝以来之最,不仅四夷臣服,连化外之地的异邦也不断前来朝贡。 
蟠京城,一座用琉璃瓦和红砖墙堆砌起来的国都,有着历代以来发展的悠远痕迹、斑驳凋零之地,也有着夸耀势力的繁荣华丽、雕工精致之处,正如光与影的对比原理,在其绚烂壮丽的外观下,也暗藏着污秽鄙陋的内在。 

当旭日东升时,展现出其活力热闹的首都生气。酒楼、茶馆、饭堂、戏院四处林立,随处可见喧哗的人声;穿梭的车潮;商市交易的热络;人人穿着华美精致、举止优雅迷人,身上有着身处盛世朝代的气度,互相礼让,互道安好,显得一切和乐融融、歌舞升平。 

若华灯初上,夕阳西下,夜幕慢慢拢上时,便由纸醉金迷的靡靡世界取代。纵情酒色、放浪骇形、尽情狂欢的场面比比皆是,沉溺在一片糜烂的情色中。 
如此两极的面目给了蟠京城两样的名声,一是名震四夷、受人景仰的国都;一是讲究享乐、迷惑人心的逸乐之都。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唯一相同的是:蟠京城永远是人们心中不灭的憧憬和象征。 
但事情总有例外,离京城约莫百里外的地方,就有一人打从心底不希望再见到此城,甚至巴不得远远地离开,直至它的势力无法到达为止,然而事与愿违,纵使再不愿意,命运--还是将他带往蟠京城…… 

七彩的琉璃瓦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万丈光芒,炫烂无比,远从百里就可看见金光。 
百里外,黄沙滚滚,约莫十骑的骏马正在急速奔驰着,朝着京城前进。人人脸上都带着疲惫的神色,但却丝毫不敢稍作休憩,依然马不停蹄地赶路,只为了能早一步进入蟠京城。 

凤冰翱抬头望着远处传来的光芒,明了那里就是京城的所在,心中一沉,霎时感到难以负荷,有股想回过马身、奔回嵚州的冲动。 
依照他们如此迅速的奔驰速度,应当可在正午时分抵达京城大门,然而越接近蟠京城他就越感到惶恐,那是对未知的命运所产生的畏惧,也是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所预测的警示。 

“停马歇息一下。”在察觉自己的举动前,凤冰翱已经举起右手,大声喊着,要大家稍作休息。 
“将军,不赶路吗?再一个多时辰就可以抵达庆呈门了……” 
李修远策马来到凤冰翱身旁低声问着。 
按照他们这几天日夜快马加鞭的情况推断起来,他应该是心急如焚地想赶回京城解救右丞相一族才是,怎么反倒在快要抵达时下令休息呢?这跟他往常的行事风格不符合呀…… 

“修远,不知在战场上见过多少大风大浪的我居然有点胆怯起来……很奇怪吧?” 
凤冰翱翻身下马,将马牵到树荫下乘凉,并解开腰际间绑着的水袋,打开,仰口畅饮。 
李修远照著作,也将马牵到树荫下,稍微避开其它人。“不奇怪,将军这现象叫近乡情怯,你离开将军府也快十年了,府里的人一定很挂念,这次回京我娘肯定开心极了。” 

“你还不是一样?随我出征那么多年,要放你假回来看看奶娘也不肯,小心她骂你不孝。” 
顺着李修远的话题,凤冰翱乐得轻松地谈笑着,暂时不想那恼人的问题。 
“拜托,如果放个长假回到京城这个花花世界逍遥,谁还肯再去嵚洲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呀?为防我真的犯下逃兵的大罪,所以才不愿回京城,这叫先见之明,懂吗?” 

“哈哈哈……好个先见之明,原来是因为如此你才抵死不回去,我还以为是因为奶娘催你成亲呢!” 
凤冰翱取笑他,先前奶娘早就写信跟他抱怨过了,李修远不敢回家的主要因素根本是想逃避婚姻大事,哪是他口中所说的歪理。 
“你知道啦?”李修远懊恼地苦笑着,定是他娘通风报信出卖他。“知道就别笑我,小心你也逃不过我娘爱作媒的坏习惯……啊!对不起……” 
李修远轻轻自掌嘴巴,知晓说错话了。 
若皇帝对凤冰翱的执念不变,那他想要娶亲的事大抵要下辈子才有可能了。 
“无访,你不用太介意。”凤冰翱强自漾出一丝微笑,固作轻松地将烦恼的心事说出。“如果我目前的感觉可说是近乡情怯的话,那还好解决,但你我都清楚实际情形不是这样的……此番回京,吉凶未卜,哪知会遇上什么难事,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要知道京城里当头做主的可是皇上,他若真要刁难起来,我可是逃不了的,只能任他摆布……一想到此,不免有些丧气。” 

“放心啦!据我对将军的了解,依照你驯人的能耐,说不定被驯伏的那一方是皇上。”李修远挤眉弄眼、故意调侃凤冰翱,希望藉此冲散他不安的思绪。 
“还记不记得前几年那些被送来嵚洲反省己过的王公子弟?都是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动不动就哀叫,活似个娘们的绣花枕头。但几个月训练下来,个个都成了有担当、有气魄的好男儿,叫那些亲王们感激涕泪,直称你是活菩萨,让他们子弟脱胎换骨,成了朝廷栋梁。” 

“皇上怎能同那些人比?我的官阶比他们大,又操生杀大权,当然能够降住他们,但现在情形可刚好相反,是皇上操生杀大权,稍有不顺意,可能连坐好些无辜的人替我受罪,怎么能一概而论?” 

凤冰翱伤脑筋似地揉揉眉头,可见这些问题真的困扰多时,才会让他如此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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