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后————静言
静言  发于:2009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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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合妃娘娘,凤将军镇守嵚州十年,甚少回朝,娘娘当然不曾见过。其人,威名远播,是个出入沙场、骠悍善战的大将之材,他扫平四夷叛乱,使四夷来朝入贡,不敢侵犯咱们大天朝圣威,可说功在朝廷,是个忠义爱国之辈。” 

“满嘴胡言乱语!忠义爱国之辈会用男色迷惑圣上?他定是用了什么下流卑鄙的手段来混淆皇上心智,让皇上做出这等贻笑天下的荒唐事。” 
合妃站起来指着林公公大声怒骂,全没了平时温文婉约的仪态。 
“禀合妃娘娘,凤将军镇守嵚州十载岁月,一直坚守岗位,从不擅离,照理说来已经十载未曾见过皇上了,应当不只是用美色迷惑皇上那么单纯。凤将军可说是被皇上急召而回,而过没多久即下诏册立为后,亲王与众臣们居然也毫无异议,这其中缘由挺可疑的。” 

“可疑?有什么好可疑的?除了他不知用什么妖法将皇上的心给迷了之外,本宫看不出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合妃咬牙切齿地露出鄙夷的神色。“本宫好不容易从小小的秀女晋升到现今的地位,只差一步就可登上后座,如今居然被一个鄙俗的莽夫给捷足先登,叫本宫如此咽下这口气?难道本宫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竟然比不上一个粗鲁的男人?” 

“合妃娘娘,息怒、息怒,您得冷静下来构思对策,可别小不忍而乱大谋,坏了整个计划,万一惹恼了皇上……可就吃不完兜着走啰!” 
林公公小声劝着,并示意宫女将殿门关上,以免声响走漏,叫其它妃频给听见,一状告到皇地面前,到时,莫说合妃娘娘有事,他们这班侍候的奴才们也脱不了关系。 

“皇上要封男人为皇后,你这死奴才还叫本宫要冷静?!”合妃失去控制地拿花瓶砸向林公公,“本宫非得到皇上跟前说个明白,他这么做叫本宫身为女人的立场何在?本宫如何立足在整个内廷中?岂不让其它妃嫔看笑话?” 

“合妃娘娘,万万不可!”林公公闪过花瓶,神色慌张地劝着。 
“皇上性格十分难以捉摸,万一犯上禁忌,可是会牵连重大,连娘娘的亲族恐怕也逃不过,娘娘可别忘了三年前申太子妃的下场哪!” 
皇帝最讨厌后宫妃嫔惹事生非,或是干涉朝政,犯下此戒者,轻则逐出宫廷,重则满门抄斩,是皇帝十分忌讳的一点。 
林公公想起三年前,在先皇刚刚驾崩,新帝登基后,原本应该坐上皇后位置的申太子妃,却因忌妒之心在皇帝面前抨击其它妃嫔而遭到废黜,满门除籍且发放边疆,下场十分落魄凄惨,自此后,各妃嫔安分守己地待在后宫,无人敢造谣生事,亦不敢争宠斗位,中宫之位也因此而悬宕下来。 

“!”宛如当头棒喝,合妃霎时冷静下来,沮丧地落坐。 
“说得对,当年本宫才刚受宠当上合嫔,对于皇上那么无情地对待枕边人的方式感到心悸,深恐哪天轮到本宫步上这条命运,从不敢掉以轻心,战战兢兢地揣测上意,服侍圣上,好不容易挣得今日的地位……这些,本宫怎么都忘了?” 

“娘娘是因气急攻心,才会乱了心神理智,幸好此地都是自己人,不至于宣扬出去……”说着说着,林公公那阴狠的眼光扫过瑟缩在墙柱边的宫女。 
“你们都听好,倘若今日的对话走漏出一个半字,本宫就活活拆了你们的骨头,削你们的肉,让你们生不如死,听见没?”合妃厉声警告。 
“娘娘饶命,奴婢们绝不敢泄漏一字半句。”众宫女齐齐下跪求饶。 
“谅你们也没那个胆,出去吧!不用你们侍候了。”合妃驱赶宫女们离开,转而问着林公公:“依你看,本宫该怎么做?难不成真的随皇上意思,让那凤冰翱坐上后座?” 

“当然,您赞同皇上的旨意,先保住自己地位,待那凤将军进入后宫,到时候再……” 
林公公趋向前,在合妃耳边低语。 
“嗯……嗯……说得有理……”合妃频频点头。 
“一个不能产下龙胎的男人能成什么气候?等到娘娘怀上皇子,而皇上又厌倦凤将军时,还怕不能好好对付他吗?” 
林公公结束话语,退开三步,得意且阴险地贼笑着。 
“你说得有理。哼!本宫决不轻言放弃,总有一天,非得登上后座不可。” 
合妃露出凶狠的神情,恨恨地立誓。 
繁华富丽的皇宫内苑即将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暴,在此暗潮汹涌的勾心斗角中,凤冰翱纵使百般不愿,却也势必卷入其中,随之起舞。 
日子如流水般不断逝去,很快地,便到了皇帝迎娶新后的良辰吉日。 
卯时一到,迎娶的仪队便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地自皇城出发前往将军府,百姓们夹道欢欣庆贺,丝毫不知皇帝即将迎娶男子为后,沿途还有不少百姓津津乐道地赞叹不已,直说皇帝好眼光、好福气,能够迎娶凤氏女子为后。 

凤氏一族,受到百姓们的崇敬和爱载,众人皆感怀他们对于保疆卫土所付出的努力,是以由衷地祝福这桩婚事,欢喜地认同凤氏女子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然而,在欢天喜庆的热闹气氛中,却有一丝诡异的情形令人们感到奇怪,本应该大肆庆祝的将军府很反常地沉寂无比,非但没有张灯结彩,甚至连大门都紧闭不开,亦没有穿梭祝贺的人群。 

这是为什么呢? 
有人疑惑着,但因众人都沉浸在喜宴里,这念头只是很快地在脑中一闪而逝,全然没注意到目前将军府内除了长年戍卫边疆的凤将军之外,只有一个多年前嫁与丞相府的千金,哪来的其它凤氏女子可册封皇后? 

将军府内院,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物。 
“碰、碰、碰!”李修远照旧大力地拍打房门,嘴里呼喊着房里默不作声的人。“将军,你还是死心吧!赶快出来面对现实,迎娶的仪队已经到达将军府大门,你非得在巳时上花轿不可,还差一刻钟就到了,你还是快出来吧!将军!” 

李修远停顿一下润润干燥的唇舌,顺便甩甩僵硬红肿的双手,他从卯时三刻时分开始喊门,到现今都喊了快一个时辰了,将自己关在房里的凤冰翱还是不肯出来,亦不肯回话。 

真是,都几岁的人了,还使这种三岁小儿用的招数,只会闭门逃避现实。李修远喃喃地抱怨着,然后认命地继续劝说。 
“将军,所有皇亲国戚以及百官们此时都在皇城内等待銮轿进宫,倘若你没在时辰内进宫行完婚仪的话,他们的性命可都不保耶!事态严重,皇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敢以百官性命威胁你,他就会真的会下令屠杀,你可别在此时闹别扭呀!快出来!将军!” 

李修远用尽力气地大喊,气喘吁吁地倚着门扇歇息,然后再喊:“你再不出来,就别怪我要破门而入啰!将军!听见了没?” 
下了最后通令,李修远打算他再不开门的话就真的要使出最后手段,破门而入。 
等了三秒,还是没反应…… 
好!那就别怪他粗鲁……李修远抬起脚准备用力一踹…… 
“你吵死了。”凤冰翱寒着一张脸出来应门,看着李修远那抬起的腿。“这只脚想做啥?踹坏我的房门你可赔得起?这可是用上等香杉木细工雕制,弄坏了你上哪找一样的赔给我?” 

“拜托!现在别讨论这些好不好?”李修远瞪着依然身着素袍的凤冰翱。“你怎么还是穿这身衣服?皇上派人送来的嫁裳呢?你扔哪去了?” 
“谁肯穿那些大红嫁裳?又不是真的新嫁娘,丢脸死了,我说不穿就不穿。” 
凤冰翱板起脸,怒视李修远,不敢相信他真要他穿那些嫁裳,那岂不是故意给他难堪吗? 
“但,那是皇上派人送过来的,不穿的话,叫皇上面子往哪挂?待会在朝天殿上祭祖行典仪时怎办?就穿你身上这件吗?那不成的,将军你还是委屈点吧!别让我们为难。” 

“什么都叫我委屈!难道我还不够委屈吗?堂堂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要嫁给同是男子的皇帝,这么荒诞的事你们怎么还如此平心看待?!叫我以后拿什么服众?怎么带兵?” 

凤冰翱终于爆发不满的情绪。 
依照他现今历练过的涵养功夫,甚少有能让他激动愤慨的情形发生,而今,当真是忍无可忍,就只有猛然反弹了。 
“大家就那么自私,只推我一个人进虎口,全然没有同僚的情谊,都等着看我这飙骥大将军出丑,拿我当笑话,丝毫没顾虑到我的意愿……” 
“将军这话实在有欠公平,谁敢看将军笑话?大家可是强颜欢笑,硬着头皮签署同意表的。何况,今日的事将军也要负一半责任,若非你先牵连百官淌进这场混水,怎会惹来皇上使用这种手段逼婚呢?会陷入如此胶着的困境只怪你话说得太满,笃定皇上办不到你所开的条件。结果呢?皇上早就看清你的心眼里打什么拐,算准你会自投罗网,哈!果然没错,现在就走到死路啦!” 

李修远丝毫不同情,合情合理地分析,不偏袒任何一方。 
“我就知道你这人只会兴灾乐祸,真是没人性。当时的情形逼得我不得不做这样的决定,否则你真以为我很乐意吗?”凤冰翱犹自不能释怀。 
“将军,你的性格开明爽朗,向来十分乐观,且善于运筹帷幄,手腕一向很好,怎么对于此事那么耿耿于怀?皇上对你的执着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能够维持十年那么久,那份执着当然强烈啰!你应当早就估计到会有今日的局面了吧?” 

李修远十分不解,这些天来凤冰翱的表现很异常,跟往常那种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的沉稳有很大不同,他显得焦躁不安,全失了分寸。 
“……事态严重的程度超出当初的预料了,修远。”凤冰翱强迫自己静下心神。“本以为可逼退皇上,哪知他全都部署好了,就只等我自己钻进去,可见得他顾虑十分周详。我此番进宫就再也没退路了,等于公开与皇上之间逆天的关系,也等于认同皇上的感情……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能接纳皇上?男人同男人……我不明白……” 

“将军……”李修远此时完全明了凤冰翱内心究竟在挣扎什么,不禁地有些怜惜起来,毕竟那眉间轻蹙的忧虑样子,实在显得十分……嗯……呃……好吧……楚楚可怜! 

虽然一个大男人不适合用这样的形容词,可是李修远贫乏的脑海中闪过的词汇就只有这可以表达,只好不伦不类地用在凤冰翱身上。 
原来他惧怕的不是人言的可畏,亦不是众人的轻视污蔑,更不是朝臣们鄙夷的眼光……而是自己心里的那份感情。 
分隔的时间太过长远,彼此的距离亦太遥远,却在仓促间猛然被皇帝那炙烈的需索给震撼住,凤冰翱尚未厘清心中的想法,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决定是否响应皇帝的感情。 

“长久以来,我总认为自己对男女之间看得十分淡薄,并不像一般男子有成家的强烈欲望,对于未来是否迎娶新嫁娘也没有太多的期盼,只认为时机若是凑巧,那就成婚也无访……可是,当我被皇上那么强烈、炙热的眼神凝望时,居然会觉得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无所谓,修远,我是不是有问题?” 

“不是将军有问题,而是将军被那真挚执着的心意给感动了,有点想要接受皇上的感情。” 
总是聪敏智能的将军,在处理自己的情感问题时居然如此笨拙?李修远不免觉得这样的凤冰翱十分可爱,让人不由得想照应呵护。 
“是这样吗……”凤冰翱已经什么都不确定了。 
“将军,你不妨给皇上和自己一个机会,相处些时日看看,或许就能看出你真正所想要的,凭你的慧黠定能厘清迷思,找到心灵正确的方向。”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看着这跟随自己二十多年的好兄弟,凤冰翱露出笑意。 
“当然!你可是攻无不胜、战无不克的飙骥大将军!怎可妄自菲薄?!” 
李修远故意使点劲道拍拍他的肩膀,却无法撼动半分,不免有些索然无趣,从这些小地方便可知两人武功修为的差距。 
“那我当然不能辜负你的期望啰!”凤冰翱知道该怎么做了。 
感情果然还是得由心开始培养,他决定依照自己的步调来进行,慢慢确认心意,不再让皇帝牵着鼻子走,随他舞动,任他摆布。 
既然皇帝有他的过桥梯,那他也有他的张良计,鹿死谁手,尚未分晓,凤冰翱决意放手一搏。 
看着凤冰翱澄澈的眼神,李修远不禁有点同情皇帝,依照将军的个性推测起来,皇帝想在今晚洞房花烛夜时达到多年的渴求恐怕有些困难,必定有番激战可看…… 

李修远当下决定夜探皇城。 
嗯……或许还可以找个垫背的,不幸被察觉时,可先推出去顶罪,以防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有了!李修远那打着坏主意的脑袋想起一个最佳人选…… 
他肯定也非常有兴趣观战才是……哈哈……今晚可好玩啰! 
11 
庆祥殿内。 
皇帝摆宴请酒,很奇特地分成两边截然不同的景象。 
有欢天喜地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满嘴谄媚的朝臣;也有愁云惨淡、乌云笼罩般有一口没一口喝着闷酒的朝臣;更有铁青脸色、一言不发地怒目瞪视皇帝的皇亲国戚们。 

然,皇帝依旧悠闲地品着酒,像是欣赏众生百态似地露出玩味的神色,他根本不在乎在座众人的反应如何,他们的举动只会令他更加嘲讽所谓权势。 
倘若不是忌惮着皇帝所拥有的至高权力,这班人还会在此屈意承欢、茍延残喘地献媚吗? 
哼!如果不是瞧在这点好处可以利用,他老早就抛下这层束缚了,自小生长在皇宫中的他早就看清楚何谓皇室贵族,根本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用着华丽富贵的表象装饰最污秽鄙下的行为,人人像依附在权势下的蛆,吸满腐败权力的血,有时他还真想划开这表象,看看里边恐慌、畏惧、惊怖的丑态…… 

想法或许太过黑暗,但若非凤冰翱的存在,他可能早因血脉中疯狂的因子而毁了这皇朝。 
因为想起了凤冰翱,皇帝那原本嘲讽的唇角渐渐软化,露出一抹可说是温柔的笑意…… 
他可爱纯真的翱正在曦凰宫里等着,待他去启发他的一切…… 
想到此,皇帝再也无法忍受看着眼前令人作呕的场面,于是他撤下酒,起身:“众卿们继续尽兴,不醉不归,朕要先行一步。” 
皇帝的说辞引来底下众朝臣的喧哗,趁着几分酒意说出略带调笑意味的言语。 
“皇上可要好好疼爱凤将军哪!” 
“就是、就是,凤将军那清丽的姿态还真是惹人爱怜,莫怪皇上费尽苦心,一心一意地想将他纳入后宫。” 
“不该再称凤将军了,他可是经大玹门进宫的皇后呢!” 
“凤皇后!凤皇后!皇上可得好好宠爱咱们大天朝唯一仅有的男皇后啊!” 
“可不是吗?哈哈哈……” 
轻视调笑的口吻使得左右丞相与亲王们皱眉,亦令皇帝心生不悦。 
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在他面前口出轻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哼哼!看来若不立个威,杀鸡儆猴,以示警惕,往后这种情况大抵会层出不穷吧! 
皇帝寒冷的视线直直扫视方才口出轻狂的朝臣,那冰冷狂怒的沉默使得原本热闹的酒宴场合霎时寂静无声,方才出言不逊的朝臣们知晓触怒了皇帝,原有的七分酒意顿时消失,坐在位子上承受皇帝冰刃般的视线,身子不由得轻轻颤抖。 

“撤宴!”宛如利刃般锐利的声音响起,显出皇帝的震怒。“将方才出言放肆的贼子拖出去论刑,斩无赦!哼!”语罢,拂袖而去。 
“皇上,饶命!请恕臣愚昧……” 
“皇上、皇上!饶臣一条贱命,皇上!” 
“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皇上、皇上!求求您、求求您……” 
众亲王与左右丞相冷眼看着他们这副丑样,丝毫不打算为他们脱罪。 
这班善于阿谀谄媚的逆臣,平日总仗势着三寸口舌,不断作威作福,欺压百姓与地方官员,早想除之而后快,如今皇帝下令斩,正是大快人心,哪还可能为他们喉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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