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乱(出书版)下 BY 少玄衣
  发于:2011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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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地道,直通往城外的介子洞。」

这介子洞是庐州城南的一个去处,其中通道曲折复杂,普通人进入多有迷失的,少有人迹,甚是隐人耳目。

「几次都见那些人在其中集会,想来是庐江王召集人手的场所。平乱之时,先生或可派人埋伏在此地,一网成擒

。」展昭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要是事发时,他们往别处去呢?」蒋平在一旁摇了摇扇,「狡兔三窟啊……」

公孙策却是一笑,「何必等这蕃王谋反,既然他迟早要作乱,我们倒不如逼他先反了,立于主动岂不是好?」

狡兔三窟,便叫他连另造那两窟也来不及。

蒋平与展昭互换了眼色,心知公孙策此话,正是暗示最紧要的时刻已然迫近,不由得都是精神一振。

「先生……」展昭忽又想到一事,「庐江王门下那些死士,几番交手,就在下看多是江湖人士,虽然尚未见一流

高手,但若只是寻常军士,人少恐怕不是他们敌手……」

不知庐州城的军防,届时包拯能调来几成?又有几成是隔岸观火,有几成是趁火打劫的?

公孙策闻言却不似前番应对的快,只是略想了想,「展兄弟说的事,此事容我与大人商议,再作定夺。」

这等大事,难道事先竟未曾商议?展昭心中疑惑,却不便说出来,看公孙策凝神静思,便说了声告退,先行离开

了书房。

听得身后蒋平随即也出了房门,长廊上走了一段,展昭忽转过身,「蒋四哥。」

蒋平被他喊的一愣,「有事?」

「那天看见四哥在北院里抓的那只鸽子,可是五弟有消息来么?」

早就该问的,早就想问的,怎么偏就拖到今日,自己这真是何苦。

苦自己,也苦那个人……

「呃,是啊,他说他已到了陷空岛。」蒋平心道怎么此时忽然提起这事。

「五弟可曾提起……可曾提起别的?」

「啊?」闻言翻江鼠不由得瞇了本就不大的眼,看着眼前这人,半晌方咳嗽了一声,「他只说平安到了,可没有

提到你。」刻意咬重了那个「你」字,看展昭如何应对。

却见他低了头,「是么,五弟大约还是在恼我,如今只好等回去了再向他赔罪……」

这人是不是别人假扮的?蒋平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想到自家五弟,忽的又有了些无名火,小胡子一翘,「我说

展小猫,别怪四爷话冲,你若……你若不是能实心应对了我家老五,就还是离的他远些,少去招惹!」

如今害的四爷也好心办了坏事,回头还不知怎样了。

他那边是忿忿不平地说完了,却半晌没听见展昭说话,瞇眼细看去,那个蓝衣人早侧了身去往院子里看,若有所

思样子。

刚才那句他也不知道到底听见了没,蒋平翻了个白眼,忽的自省起来。

自己这个做兄长,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自家那老五也不是少年轻狂的时候了,有什么是他不明白的?

再说实在的,老五和老五心上头这个人,哪一个是旁人管得了的呢?

得啦,不操心的好,自求多福吧。

这边厢翻江鼠在心里暗下决心,从此两眼一闭两手一甩、乌漆抹黑轻轻松松的再也不管不顾,而那厢展昭看着那

一边的长廊,也不知道想到什么─

只淡淡的一笑。

第十六章 

话说每个月月初都是米店忙活时节,虽则这大成米店只是个掩人耳目的所在,这几日却也忙的人仰马翻,几处院

落中便更见了冷清,少人走动。

展昭一个纵身越过青石墙,觑的四下无人,不由得轻轻呼了口气。

几日探访下来,几处据点只余这里未曾打探的实,先番在门外见了火药,可他几番冒险进入,却都找不到火药在

何处─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定计擒王,时日将近,若是因此延误,只恐夜长梦多走漏风声事大。

他心里暗自计较,仍是拿了斗笠戴上作闲汉模样,若无其事的从小巷里走出去。

七月炎夏,此时日正方中,毒辣日头照的街上起尘,即使大白天也是行人寥寥,展昭沿街慢行,忽听得有马蹄声

,抬头看时只见两骑迎面而来。

马上人也是戴着斗笠遮阳,身着亦是寻常布衣,只是座下良驹却引起他的注意。虽然此刻不是热闹时分,但这当

街纵马也是危险,那两人却未紧挽缰绳,而是由着坐骑撒蹄,那马儿也似有灵性,自会避让。

不……并非灵性,只是训练有素罢了。

不是寻常驿站中的马匹。

这番思量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电光石火一瞬的念头,那两骑便与展昭擦身而过,扬起一片尘土,去远了。

什么人?他不由得猜想,此刻决战将至,一向从容的心思也紧绷起来。

忽然觉得身后有视线投来,他面上不动声色,脚却暗暗加劲,快了起来,走过一条街,一闪身转进了条僻静巷子

里,算了时机窜身出去,一手取向来人咽喉。

「展兄弟!」

来人一声唤,他的手已是停了─却原来是王朝。

「王大哥。」他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先生要我来找你。」王朝摸着鼻子苦笑了说。

「先生找我何事?」

「没说,只叫我见了你就让你速速回去。」王朝摇头只作不知。

展昭心中疑惑,只恐府中有变,立时便与王朝自近路往包府去。

进了府中,虽然一切如常,二人却觉出些异样的紧张气息来,又不见马汉等人,二人召来一个家人问话,说是三

名校尉都在书房外守候,公孙先生说他二人回来便立刻请去书房。

路过回廊时,他们远远看见马汉正引了两个人往南院去,展昭见了那二人面目,心中讶异。

正是方才在街上纵马而行的人。

走在前面的是个面目英挺的少年人,年纪看来弱冠上下,修眉长目,虽然年少模样,但目光自有凌厉,即使身着

布衣,其行动姿态却有贵气流露。

他身后那个,年纪大了许多,三十出头,但是看向那少年时神色中却是恭敬,始终在他身后,半步不越。

两人俱都步履轻盈,看来多少也是习武之人。

展昭心中略略思量却不得头绪,当下还是与王朝往书房去。想来公孙先生应能解己之惑。

「展兄弟。」

书房中包拯与公孙策都在,见了他二人,公孙策点头示意王朝先行离开。

「先生。」展昭一揖,「方才我见府中来了客人。」

公孙策与包拯相视一记,公孙策面上露出些欣然。

「不知那是何人?」

「展兄弟可还记得日前我等商议时,说起此番平乱,所需兵力一事?」公孙策说起是那日他与蒋平展昭三人定计

时的计较。

「自然记得。」

「庐州虽然是淮南重镇,却不是驻兵之地,且本府今次乃是奉密旨而来,未必调的动庐州兵马……」一旁包拯说

道,「因此日前本府修书往寿州去了……今日终于得了回书,寿安王愿意借兵。」

寿安王,赵祥?他麾下忠正军乃是淮南一道的驻军,若得他相助,再好不过。

只是……寿安王……

他一时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难得的是寿安王爷为表诚意,竟亲身到来,刚刚见过了大人。」公孙策看他神色不定,又加上一句,「此等助

力,当前正如雪中送炭。」

这一语倒似紧了展昭一紧,到底大事要紧,他在心中暗道。

他细想公孙策话语,再想到方才廊上所见。「那刚才马汉引路的二人……」

「那年少的便是寿安王爷了。」公孙策捻须道。

展昭沉吟不语,变数当前,有强援到来他本该是欢欣的,但不知为何,心中却有无法言说的不安。其一自然是因

为画眉那一层事故,他于寿安王府到底心有芥蒂,其二……

他自己也说不明了。

一旁公孙策看他沉思许久并不开言,不由得微微拢眉,神色中担忧起来,却也不知忧的是什么。

还未踏入南院,展昭已觉出院中有人。

只道是四校尉中的哪一个,他便未加提防,谁想入了院门,只见一条身影自树丛中窜出,兵刃寒气扑面而来,他

立时抽剑挡下雷霆一击,身形变幻,人已退至丈许开外。

「哈,好身法,你可是锦毛鼠白玉堂?」

说话之人笑容满面,意气风发,竟是那寿安王爷赵祥。

展昭微皱了眉,「不知是王爷,在下唐突了。」

「你知道我是谁了?」赵祥笑容收了收,上下打量了展昭一番,露出些疑惑神色来,又问了一遍,「你可是白玉

堂么?」

「在下是玉堂的……好友。」

「哦,」那小王爷脸上神情立时便兴趣缺缺,「你叫什么?」

「在下与玉堂同宗,双名日明。」展昭依旧报上假名,不知这小王爷寻白玉堂何事,心中暗暗一紧。

「我听说这里住了个姓白的,还道是那锦毛鼠……」赵祥叹了口气,「想不到这回也没的见着。」

「王爷找玉堂有事?」

「也没甚要紧……」赵祥往边上一块假山石上一坐,「只是久闻他的大名,却一直不得相见,本以为今番来到包

黑子这里能够见着,不想还是没福。」

包黑子,玉堂,他倒与你是一路的。展昭不由得对面前这爽直快语的少年人去了几分戒备,想来他寻玉堂,或许

只是出于普通的向往罢了。

「玉堂早已辞官,王爷若想见他,倒不妨往陷空岛上拜会。」他淡淡说了一句,自知这少年人既任了王爷,怕这

一生都是笼中鸟雀不得自由,这样的话,不过说说罢了。

「你说的倒轻巧,本王哪有那样的闲工夫。」赵祥从石头上下来,看了看他,「罢了,见不到便见不到,本王走

了。」说着便出了院门。

「恭送王爷。」展昭一揖。

赵祥忽的又回过头来,「你果然不是,我听闻那锦毛鼠最是桀骜不驯的,怎会有你这般模样。」说罢,头也不回

的走了。

我本来就不是……展昭心中暗道,但闻那「桀骜不驯」四字,又少不得想起那个人来。

七月夏夜,空气潮闷异常,展昭本无早眠的习惯,又为大成米店之事辗转反侧,到底不甘心,独自出府,又往米

店那处去了。

不查出火药所在,终究是不得安心,况且今日寿安王爷前来,形势又多三分紧迫,倘若因此消息不定而延误,他

实有不甘。

夜半时分,路上空空,各家院落中乘凉歇夏之人也早已散去,四处只余寂静。

方离开包府展昭便觉着身后有人,几番试探却不见,只道自己疑心,待将近了米店,身后那脚步声才听的实,当

下几个纵跃,身入民巷,仗着几日探察下来路径熟悉,绕到了那跟踪人的身后。

只见极淡的月光下有个人影左顾右盼,似是在寻找他的踪迹,展昭立时长剑出鞘,抵住那人后心。

「白义士莫要动手,是本王。」

竟是赵祥。

展昭即刻收剑,看那小王爷转了身,「夜里太热睡不着,起来走走……不想就见你翻墙出了府。」他说着两眼几

要放了光,「白义士好俊轻功!那样的高墙,你竟一越而过!」

看他神气,活脱便是个揣了侠客梦的莽撞少年模样。

展昭一时只觉哭笑不得。

「日里我问了包黑子,他说你是来相助的,我想那锦毛鼠定是觉着自己出面招摇了,才寻你来的是不是?」那赵

祥越说越是来劲,「听闻白玉堂眼界甚高,你既然是他的朋友,定不是泛泛之辈,果然刚才叫我开了眼了!」

「王爷……」展昭心道若不止住他不知还要说多少闲话,「此刻不是说话之时。」

「你还有事要去办是不是?我也去吧。」

「不敢劳动王爷。」展昭只觉得太阳穴上筋脉一跳。

「白义士,你若是要去寻那火药隐藏之地,还是带上本王为好。」赵祥这般说道,见展昭略带惊讶看了自己,便

是一笑。

怪道他几番进入都寻那火药不出,原来深藏在地下。

隐藏之地也是巧合的紧,竟是展昭初次潜入时探察的那个院落,其间有块青石板正是机关暗道,直通地下仓库。

见此情形他只自怨粗心,如何几番查访都未留意到这一处,却不想想他是涉险而探,别人却是有意隐藏,如何能

轻易发现。

「日明兄?」

身畔少年见他出神良久,忽的一唤。

此刻他二人已自大成米店探察而归,正是未及四更,全城皆是香梦沉酣,两人便索性在街上缓行。

方才展昭带着他潜入米店,赵祥不习轻功,纵跃间全仗展昭提携,他见展昭带了一人仍是身形迅捷如燕,心下早

已大感佩服,此时也不顾自身身分尊贵,径自称兄道弟起来。

见展昭看了自己,少年笑问:「日明兄在想什么?」

「王爷如此称呼,白某实不敢当。」展昭淡淡道。

赵祥一怔,「你是江湖人物,也在乎这些?」

「礼数。」

「你这样的人,竟是那锦毛鼠的朋友。」赵祥听了这话,一侧身停了脚步,两手交抱,「有趣有趣。」

他与那个人之间的纠葛……何来有趣一说?展昭暗自摇头,旋即岔开话题,「今番能寻到火药藏匿之处,全仗了

王爷,白某在此谢过。」

赵祥咧嘴一笑,「军中火药师傅常说本王这鼻子比狗鼻子还灵,哪里有火药,本王一嗅便知。」

却原来日间公孙策已将展昭所探察的详情告知了赵祥,他亦知展昭正为火药下落所苦,巧的是这位小王爷天生一

项异秉,嗅觉远胜常人,又喜好摆弄军械,忠正军中多有火药机括的高手,因此这一路上他倒熟稔。

展昭听了他这话倒有些忍俊不禁,想他这般自比,又将官家置于何地?「这件大功,分属王爷。」

「瞎,本王竟是稀罕这功劳么?真要谢本王,待抓了庐江老狗,让我揍他一顿,你们只作没看见就是了。」

展昭一怔,这话中,竟是有私怨要泄愤的样子。

赵祥忽的又打了个哈哈,「本王说笑的,日明兄莫要放在心上。」

「王爷。」

「怎么?」

「如此称呼,在下实不敢当……」

「呃……」

这夜待展昭与赵祥回到包府,天光未至,包府里也无人起身。展昭进了院子,见往北厢去的门廊那里,赵祥的副

官正候着。

见了自家主上,那人脸上显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待得临走,他又回过头来向展昭瞪了一眼,倒像是埋怨了他不该

招惹那小王爷去犯险。

这与我又有什么相干?展昭苦笑了不置可否,转身自回南厢。

一夜忙碌,睡了几个时辰也就醒了,起身洗漱,展昭旋即去禀告昨夜情形。不想在书房外的园中便见公孙策正修

剪一株蔷薇,四下也无人,正好议事,当下上前见礼,「公孙先生。」

「展兄弟。」公孙策见是他,放了花剪,「昨夜大成米店可是有了好消息?」

「先生如何得知?」

「今早王爷一大早便来向大人说了。」公孙策捻须微笑,沉吟了片刻,「历来听说寿安王府代代忠义,自先祖便

忠于官家,果然不差,如今这一位……」

他见展昭不语,便自己接着说:「虽是年少气盛,飞扬心性时节,但这大事上,倒肯出力。」

公孙策说罢,复拿起花剪细心打理枝条。

展昭立在一旁沉默半晌,想着昨夜那个少年无甚心机笑容,心下只觉得有何处有些不对,思量了许久,忽的心念

一动。

「先生,展某有一事相询。」

「展兄弟但说无妨。」

「先番包大人曾言道,此次是奉官家密旨而来,因此于调兵上有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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