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是否,该来的终究要来,不论瑞儿如何乞求,如何不愿,如若真是如此,那,瑞儿便不再求……
“扑通……!”
水花四溅,滚烫的水迅速蔓延四周,水汽朦胧,似乎是美的,可对于本就怕水的君瑞来说,这让人窒息的感觉,让他根本无力站在偌大的水桶之内,慢慢的下滑,淹没头顶,让烫水灌入鼻腔,眼睛,鼻子……
在水中,君瑞笑了,笑得凄凉,笑得悲惨,想起了曾经的辱骂,想起了那曾经因为他的害怕而紧紧相拥的君悯,更想起了曾经奢望的父亲……
若如此死去,那便是好的,不是吗?
紧紧地抱住自己不能伸直的腿,就像婴儿在母亲肚子里一般姿势,深深地,将头埋入膝盖之内,死了,便好了……
紧紧地抱住自己不能伸直的腿,就像婴儿在母亲肚子里一般姿势,深深地,将头埋入膝盖之内,死了,便好了……
“呼啦……!”没有空气的世界突然豁然。
“咳咳……!”被遥之突如其来的拉出了水面,苍白的小脸被热水烫的通红,只是,君瑞似乎感觉不到那痛,只是绝望的咳嗽,在木桶的边缘。
“你给我听好,你别想死,我不会让你死的……!”发狠的抓著君瑞的的肩膀,强迫让他抬头,那一刻,看见君瑞缓缓沈入水中,没有抬头,遥之有一丝焦急,他怕,他怕他死了,怕他死了线索便断了,怕,怕他死了便除了他没有谁会唱那首儿歌,怕,怕他死了便没有谁知道,那个温暖的怀抱是谁,“你给我活著,你给我活著,知不知道……!”
耳边充斥著叫嚣,那似乎带著些许的稚嫩,带著一丝的焦急还有急切,茫然的抬头,想要看,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个瞎子……
灰白的头发搭在额前,刚刚用力撞击的额头泛著青紫,无神的眼睛搜索著什么,却终是一片漆黑……
“孩子,活著便是希望,你也是想要声音的不是吗,至少,还能把痛说与别人听,不是吗?”鸢瞰无奈的开口,儒雅的声音让本就处于混沌的世界中的君瑞侧耳。
寂静的房内,是水不时流动的声音,“别怕,这水,并非你曾经吓过你的水,这水,是无害的……!”以鸢瞰的经验,不难知道君瑞不肯接近水的甚至遇到水绝望的原因是因为惊吓。
伸手,温柔的似乎安抚一般的轻轻的拍著君瑞的背……
“啊,咳咳……!”君瑞依旧怕,只是,却沈溺在这温柔的声音之间,还有牢牢拉著他的这双大手,让浑身因为惊吓而软掉的身子露出水面,君瑞记得,这双手,很热,要比这桶里面的水热得多……
“孩子,等一下我要用磁石为你吸针,可,可能会很痛,你要放松,知道吗?”鸢瞰似乎在一瞬间犹豫的告诉君瑞,这会很痛,痛到你宁愿死掉……
静静的看著,遥之居高临下的看著被自己拎著的孩子,瘦弱的样子根本不堪一击,希望他点头,可是,似有一刻,希望他摇头,毕竟,那是生死一瞬!
缓缓地侧耳,将所有听得清楚,想笑,笑自己根本别无选择,可是,却发现拉他的大手为那个痛字颤抖,苍白的脸,微微的笑了,伤痕累累的小手慢慢的搭在那双大手之上,似乎是安慰一般……
“啊……!”轻轻的点头,君瑞不知道,鸢瞰此时确确实实的松了一口气。
“孩子,还有,你要让自己保持清醒,你要,你要在针离开你身体的时候紧绷身体,不能让你的血流出来,不然……!”
“啊……!”
轻轻的叫著,打断了那句不然,水汽依旧萦绕,袅袅围在三人周围。
遥之探究一般的看了一眼鸢瞰,鸢瞰表情复杂的点头……
“我还有点事……!”冷冷的将君瑞交给鸢瞰,似乎没有留恋的离开,只是,离开的时候被什么拉住,低头,却看见一双伤痕累累却依旧紧紧不放的手,紧紧地,连指尖都泛著白。
“啊……!”
不要走,不要留下自己……
想要说,可却没有完整的声音,感觉手指被一点一点地拉开,然后空空如也,想要抓,却发现黑暗之间已经没有能够抓的东西,想要寻找,却发现,自己终究找不到……
“鸢瞰,我不许他死……!”冷冷的离开,只是眼睛始终盯著那双始终伸直似乎要寻找什么的手,回头,迈出门槛,只是眉宇紧皱。
看著遥之的离开,鸢瞰无奈,他终究是皇者,懂得放手,懂得洒脱,懂得什么叫做残忍,哪怕自己真真不舍……
“别找了,他已经走了……!”鸢瞰静静的看著颤抖的孩子,该庆幸遥之一时兴起想要救他,还是该悲哀被一个冷酷的人所救。
轻轻的摸著孩子灰白的头发,温柔的让君瑞坐在木桶里的凳子上,鸢瞰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君瑞依旧剧烈的颤抖,只是,不让他死,便只能心狠。
“孩子,闭上眼睛吧……!”当拿著千年磁石准备动手拔针的时候,对上那双绝望的眼睛,鸢瞰怕了,怕了这双没有底的眼睛……
缓缓地闭上,小小的头颅高高扬起,能够感受到一双冰凉的手在他的脖子间徘徊,流连……
“孩子,忍著点……!”
轻轻的点头,即使身子无法遏止的颤抖,似乎这滚烫的热水只是看著像而已,其实便是冰冷的寒水……
“放松……!”
用力运功,让磁石的磁力迅速扩散到君瑞的全身,看著孩子突然的僵硬,更加的颤抖,不忍,却不得不继续,因为停下,便是万劫不复!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房间,惊了屋子外面的飞鸟,也引来刚刚离开的男子的回头,然后更加快速的离开……
“啊,啊,啊……!”好痛,君瑞全身的血液似乎要逆转一般,浑身就像被针刺一样,想要挥开那双牢牢按住而且引导著多如牛毛般刺痛的磁石,却被鸢瞰制止。
“孩子,不能啊,停了,便是死了,你甘心吗?”声音微微的颤抖,就算鸢瞰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可是,看著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痛不欲生,作为大夫的他,心,又如何舍得。
本就伸开的手掌缓缓握紧,指甲深深地镶入掌内,本就苍白的唇被咬得紫红,不甘吗?不,其实他早就想去了,可,他死了,这温柔的大夫便是逆天,这,又如何舍得……
“很痛,是不是,很快便好了……!”
耳边,是渐渐模糊的声音,只是,可以感觉出那全身的痛的根源──脖子上,有什么正在奋力的涌出,从心里,从身体里面涌出,向破土的芽一般,顶破肌肤……
瑞儿,不哭,男子汉不能哭……
曾几何时,有个孩子跌破了膝盖而痛苦,有个温柔的嬷嬷轻轻的抱,为那流血的伤口吹气。
瑞儿不哭,哭了,便会让人厌了,要笑,懂吗,瑞儿?
孩子点头,可嬷嬷却哭了……
“不要睡啊,孩子……!”
“啊……!”
小小手狠狠地在自己的腿上抓了一把,金色的血液泛上了木桶的滚水,而因为抓伤,本来混混的君瑞清醒不少,甚至可以感觉到渐渐脱离自己身体的针地感觉……
“孩子啊,等一下,你要憋著,知道吗,不能让你脖子上的血流出来,知道吗?”
“啊……!”
虚弱的应著,却让鸢瞰有种想哭的冲动,惨白的脸,彷徨惊恐的眼睛,湿漉漉的灰白色头发,狼狈,凄惨,绝望,他不过是个孩子,为何,他要承受这些……
“呜……!”
针离了皮肤,可那一瞬,就像有一个铁锤狠狠地撞击君瑞的心,痛,窒息一样的痛……
憋著,不能透气,透了,便会流血……
憋著,不能透气,透了,这温柔的人便会伤心……
憋著,不能透气,透了,便前功尽弃……
“好了,好了,快呼吸阿,呼吸阿……!”
鸢瞰眼睁睁的看著君瑞不透气的憋著,有一刻,鸢瞰想到了死亡,这个孩子,会被自己憋死,被自己害死……
“咳咳……!”剧烈的咳嗽,却被鸢瞰拉入怀中,瞬间的温暖,只是比那个已经离开的怀抱凉很多,为什么,君瑞不懂,可他依旧满足,因为,这便又是一个会主动抱自己的人……
微微的笑了,靠在鸢瞰身上,手,却似乎僵了一般的抓著自己的腿,即使那里已经伤痕累累。
“好了,好了,孩子,你成功了……!”
淡淡的点头,其实,声音对于君瑞来说,已经无关重要了,毕竟,在那里,不会有人会和自己说话,除了那个傻傻的善良的君悯。
虚弱的闭眼,太多的力气让原本就虚弱的他脱了力,朦胧间,似乎有人对他说,“你是神兽是吗,第五个孩子吧,孩子啊,记住,别人了,在殿下面前,别认阿,认了,便真的永劫不复了……!”
想要点头,只是思维却昏昏沈沈,为何不能认,若认了,真会万劫不复吗?
这个殿下,又会是谁?
静静的睡,就连鸢瞰邋遢出水也没有发现,因为,君瑞真的累了……
静静的,擦干净的小脸之上,是淡淡的,抹不去的忧郁……
“好了?”
“是的,殿下?”
“什么时候能说话?”
“嗯,许是要过一段时间,毕竟,看样子已经封了很久了……!”
“……”
有人问话有人回答,遥之静静地看著睡塌之上就连睡觉都佝偻蜷缩成一团的君瑞,眉宇间,又是紧皱。
“殿下,这往后,这孩子该如何……?”
“放回去……!”没有表情的回答,似乎早已经想好。
“殿下,你,这得只是为了……而救他的吗?”
冷冷地看,一瞬间,遥之眼里杀气肆虐,“本宫的事,轮不到你管,滚!”
无奈的躬身离开,开门,迎面而来的是秋风扑面,“殿下,这孩子,受不住的……!”
“滚!”
严酷的声音冲撞了鸢瞰本就不好的身子,血气上涌,只是忍了下去,淡淡的离开,没有回头,孩子,别做傻事,做了,便是补,也补不回的……
凉凉的风,似乎刺入骨髓,君瑞睡得很熟,微微上翘的的嘴角,似乎说著他正好梦……
只是,这梦终究是要醒的……
第七章 三年不识言语明,一朝开口,引得几人喜泪
华美的授书阁内,窗镜明亮通透,香炉袅袅点著清神名目的珍贵柑橘香,淡淡的甘甜弥漫在大殿之上的所有人之间。
“治国乃须仁政……!”朗朗的声音回绕在大殿之内,一身官服未退,白脸红唇的张少岚坐于大殿之上,儒雅
清冽的声音诵读著古人遗留下来的真理名言。
“君悯哥哥,你晚上定是去什么地方玩了,哼,都不带君贺……!”大殿之下,赫然坐著气宇轩昂的几位当朝才子佳人,四位红发飘逸的雀王之后,一位当朝真正的真名天子,许只有张少岚还能对著这么一群虎狼泰然安坐,忘我的沈浸在书本之中,根本没注意到下面几个好动的孩子的小动作。
偷偷的打了一个哈欠的君悯睁著睡眼朦胧的眼睛,好气得看著一边用大大的眼睛厥著小嘴瞪著自己的小弟,伸手抚摸著孩子柔顺的头发,“贺儿莫要说笑,我能去哪里呀……?”淡淡的笑,温和,阳光,让人沐浴春风。
“哼,三弟,四弟可没说错啊,瞧你这几个月来总是睡眼朦胧的,指不定晚上到哪里去摸鱼了去……!”坐在最前面的少年回头,张扬的眉宇之间,是一股明显的煞气,大王子君祥一脸调笑的看著君悯。
小君贺看著大哥回头,本能的往君悯怀里钻,虽然君贺单纯毫无成见,可不是傻子,那股明显的煞气让本就是四个孩子里面最敏感的他感觉不舒服。
“哟,怎么,小君贺不要哥哥了不成……!”阴阳怪气的声音淡淡传来,不用看,便知那声音的主人不就是二王子君义,少年回头,嬉笑的眉宇之间尽是阴柔之美,像足了葳循的容貌,却没有葳循的男子气概,反多了女子的阴郁。
“好了好了,君贺何时说了不要你们了呀,快听课吧……!”君悯微笑著拍拍君贺的身子,安慰的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虽是一同出生的蛋,可是因为孵化时间的先后,兄弟四人其实并不是同一时刻破壳。
“啧啧,三弟到是一派大家风范,顶了大哥不少威信呀……!”阴阳怪气地拨弄著自己柔顺的头发,媚眼斜斜的看著一边不懂声色的遥之,“倒是伴读都要比咱们的好上千倍呢……!”君义阴阴的笑,而君悯则秀眉微皱的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少岚,不出所料,少岚根本就不往下看一眼,似乎依然忘我。
“二哥莫说笑了,三弟到还羡慕二哥的阮琅乖巧的紧呢,若是二哥真的喜欢遥之,那小弟子会向父王说去,让他跟了你可好?”不疾不徐的迂回,习惯了这样兄弟间的勾心斗角。
小小的君贺更加依偎在君悯身边,怯生生的看著大哥们的吵闹,只是,他们谁都知道,从一出生便知道,他们,不像龙王和虎王一般单脉相传,他们想要得到“七彩雀羽”必须比兄弟出色,必须将自家兄弟踩在脚下,所以虽雀王乃神兽仁兽,但民间却相传能沐浴血液,啄食人肉的雀王才为雀王本性……
“啧,量你们也配!”一直默不作声的遥之冷冷的开口,对上做在前面两个人的眼眸,周身的霸气一瞬间震慑了殿上所有人,只君悯一人除外。
“遥之……!”轻声地提醒,虽然君悯和遥之共处并不和谐,可深知大哥和二哥脾气的君悯不想遥之吃亏,毕竟,遥之并没做错什么。
冷冷的回头,看著君悯,薄唇微翘,“就凭他们也要和你夺这王之位!”似乎是疑问,可其中的不屑非常明显,在笨的人都知道,他看不起他们。
“放肆,你这厮莫要以为有三弟撑腰我等便拿你不能……!”暴躁易怒的大王子君祥拍案而起,手上瞬间变换出一把钢刀,狠狠的往遥之的身上砍,而一边的二王子也站起,只是阴笑著在一边煽风点火,“啧啧,大哥,莫要让这厮看不起咱,让他看看大哥的威名……!”
冷冷的笑,虽站起,但根本不动的任由这蟒夫砍来,刀尖无眼,只一瞬便到眼前,却被紫气萦绕,回头,是君悯张开的结界,而一边的小君贺也伸手,助了君悯一臂之力,遥之笑,果然,这雀王最能干的是这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