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殇吟(生子 Ⅰ)——温柔的蝎子
温柔的蝎子  发于:2011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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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后退,然后转身,似乎在黑暗中做惯了这些动作的君瑞很顺利的完成,只是今天却被一双温柔的手拉住。

“瑞儿,是不是我吵到你了?”君悯可怜兮兮的拉著君瑞的手,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可是君瑞身上的气息让他想要撒娇,“对不起嘛,不要走好不好,陪我一下呀……!”低著头喃喃地说,“你大概不知道,其实,这偌大的皇宫,能真的听我说话的,还真没几个人……!”

淡淡的笑,然后缓缓地爬回原地,静静地坐在君悯的身边,也许君瑞感觉君悯对于他真的没有伤害……

慢慢的拿出已经被自己手抓得有些脏的馒头,想要继续吃,可又被君悯一手抢了过去,引得君瑞难得的皱了一下眉头,毕竟,能吃到一顿饭,一个馒头,对君瑞来说已经很难的了,尽管这几个月来经常有东西吃,可是,君瑞从心里知道,也许,有了这顿便很可能没有下一顿。

“都脏了,嗯,等等啊……!”君悯笑著拿著身边不知道哪里挖出来的破木桶,里面装的是从院外池塘里打来的水,扯了身上的锦衣浸了浸水,轻轻地抓起君瑞的手,可君瑞却反射性的缩手。

“啊……!”

“瑞儿……!”

“啊,啊,啊……!”

“你,你怎么啦?”

慌张的后退,似乎那湿的布料是湖水猛兽,是那会咬人的蛇……

君悯看见原本还好好的君瑞脸色苍白,吓得扔下帕子便冲上前抱紧剧烈颤抖的他,踢翻了桶子也没有察觉。

“瑞儿,别怕阿,别怕,我是君悯,是哥哥……!”

“啊,啊,啊……!”没有完整的声音,可是,那恐怖的感官笼罩著君瑞,曾经他也这般想要洗去身上的尘埃,想要洗干净吃些东西,可却被路过的守卫看见……

那一天,君瑞清楚地记得他被一双大脚用力的踩在泥泞的水塘里面,腥臭的死水灌入鼻腔,想要喘息,却有更多的死水进入,黑暗的世界更加的绝望,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够支撑自己的支点……

“臭婊子,没人要的祸害,若不是杀神兽是逆天的,老子早就宰了你了……!”

“哼,连自己父亲都不要的孩子,死了最好……!”

“祸害,妖孽……还洗呢,早脏的洗不掉了,还洗……!”

“第五个孩子便是帝国的凶兆,怪不得皇上重病,都是你,都是你……!”

“哼,怎么不去死啊,王也一定这么想的!”

一句一句的撕裂原本就痛苦的孩子的心,原来因为会逆天而不杀自己,原来自己如此被人们厌恶,原来,原来自己本就是个祸害,是个不该出生的东西!

想笑,笑对著那些想自己死却不敢杀了自己的人,原来,当初如此残忍的对自己却不杀自己,是这个原因,可,父亲,你是否知道,午夜梦回的时候,被这阴冷湿气侵袭而关节喉咙痛的浑身颤抖的时候,安慰自己的始终是那句,“没有杀自己,证明你依旧爱我!”

“啊,啊,啊……!”那天,那个死命踩著君瑞的守卫是被笑著的君瑞吓跑的,如此绝望的笑,如此不了一点希望的笑,吓倒了别人,更将自己杀死……

“啊,啊,啊……!”拒绝君悯的靠近,似乎君瑞整个人沈浸在自己的回忆中,那种窒息的世界,痛苦的喘息,还有那撕心裂肺的事实!

“瑞儿,瑞儿,你,你到底怎么啦……!”君悯真的慌了,想要继续抱紧挣脱自己的小人儿,可是却发现君瑞整个人都变得苍白……

“瑞儿,瑞儿,对不起,对不起,不洗了,好不好,我们不洗了……!”踢开脚边湿漉漉的帕子,君悯心痛的用自己的衣服擦著君瑞脸上的冷汗。

也许挣扎的太激烈了,原本就体虚的君瑞只能躺在地上喘气,任由君悯抱在怀里,同样十岁的孩子,可君悯却感觉到君瑞比他受的痛苦多上几千倍,甚至这一辈子,也抵不过他所经历的,举头望天,想问苍天,为何如此不公,为何如此不平……

“瑞儿,别怕,虽我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痛苦,可,我保证,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因为,因为……!”

紧紧相拥,君悯没有说出自己的原因,君瑞也无力去听,只是,这个夜晚,君瑞可以感觉到,原来被自己的亲人相拥,是如此温暖,安心……

“嬷嬷,你说,除了嬷嬷的怀里,还有谁的怀里瑞儿是可以靠的,是温暖的?”曾经有个孩童天真地靠在一位老妇人胸膛问道。

“瑞儿阿,还有亲人啊,还有瑞儿以后遇见的爱人……!”老妇人笑著说,只是,那笑,带著苦涩,还有不能对孩子说的黯淡。

“那,瑞儿的亲人是不是就是瑞儿的父亲,和哥哥们?”

“是啊……!”

“那,那瑞儿以后会喜欢谁呢?”

“那便是秘密阿,天上老公公给瑞儿心里的小秘密阿……!”

“秘密?只有瑞儿一个人知道的吗?

“是啊,秘密,一个只有瑞儿自己知道的秘密……,也只有瑞儿一个人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

“……!”

秘密还是无奈,也许走了的老人早已经看透,可看透也好,参悟也罢,能告诉孩子,能有多少,他懂得,可以是多少,只能抬头笑苍天,希望自己猜错,希望自己弄错,因为,这个孩子,太苦,也太累了……

瑞儿阿,遇到了爱也别舍了自己啊,舍了,便没了呀……

抬头望天,明儿,那个冷酷的人便要进宫了吧,惨惨的笑了,君瑞,是否,你会和我一般,舍弃这份你我都不愿意承担的身份,宁为凡人一介!

袅袅私语慢慢流动,君瑞依在君悯的怀中渐渐的睡去,而君悯则静静地看著他的睡颜,抚过苍白的脸颊,小巧的鼻子,君瑞没有他们三兄弟的俊美,甚至可以称上有些许平凡得丑陋,可不知为何,自从上次悄悄来过这里以后,便有一种悄然的感觉引导他再次来,那种柔柔的安静,悄悄地自由……

“哼,我倒是人人口中传颂的三王子如何如何的名事理,也不过是个会迟到的懒床的孩子……!”

半依在红木长桌之前,遥之微微的冷笑地看著大殿之上位于上位的夫子,当朝户部尚书张少岚。

俊秀的眉宇微微重叠,年过而立之年的年轻才俊户部尚书似乎对于如此一个叫嚣之徒有著些许的不满,只是……,无奈摇头伴著一丝叹息,“贤侄阿,莫不是,唉,何必如此呢?”空荡荡的授书阁内少岚静静地看著遥之,似乎在那张硬朗的脸上寻找著什么……

“哼,张少岚,莫不是我父皇青睐你的才华,哪可能有你这少年秀才俊状元在这里对我耀武扬威?”冷冷的看著张少兰成熟俊朗的脸庞,一股戏虐的感觉充满了脸颊。

“小臣知道,若不是当年圣上排众议为我一家洗脱数十年的冤屈,我张少岚不会在这里……!”不卑不亢的站立,对著似乎亮的过份的门外,“这份恩情,我张某人今生今世永不会忘怀……!”

张少岚,当年被冤狱贬为奴隶的张家唯一一个活下来的男丁,十二岁那年便冒名夺取状元,事发之时因当今陛下的一句“有才无过”而被允许带罪立功,后又因为冤案平反而平步青云,成为十几年前人人谈论的焦点之一。

“啧,好个今生今世永不忘怀,那我父皇被那只鸟迫害那么些年,你倒忠心耿耿阿……!”冷冷的讽刺,却激的少岚脸色瞬间苍白,“张少岚,你倒是还记得我这个少主吗?”

少岚僵硬的看著遥之的脸,依稀熟悉脸庞,就如当年温柔的笑著摸著自己头发的男子,那随风而动的明黄,那温暖的手掌……

“你就那么恨王吗?”无奈的看著依然坐在下面的少年,十几年前,他不过是个孩子,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记得那年,雀王还笑著抱过他。

“哼,是他害死我父皇的……!”

“不,皇并没有死!”

“那只是那个jian人的一人之言……!”

“你……!”

张少岚愣愣的看著遥之,曾几何时,神兽是不可亵渎的,不要说骂了,就连一点点不尊敬也是不允许的,可是,如今,这个原来应该和神兽密不可分的人,却如此蔑视甚至憎恨神兽,很想问,是否,这上一辈,真的做错了什么……

“哼,这大殿之上,那些拥护那个jian人的人,莫不是他裙下臣还会是什么,一个堂堂皇帝病了十几年不露一面,有谁不怀疑?”

“你住嘴……!”愤怒的叫嚣,原本清丽的脸上,是恼怒的红晕,“你住嘴,你,你没有权利骂他,没有……!”

“哈哈,一个杀我霭胄全族四百余口人,我倒没有权力骂了?”因为愤怒而血红的眼睛,依稀可以看见那一根根的血丝显现。

“……!”

“……”

大殿突然寂静无声,谁都不看谁,可谁都在回忆那十几年前的血雨腥风,一年之间所有贵族去了一半,留下的,也只是渺小微不足道的人,那一年,雀王真正的坐拥朝堂的顶端,没有人再敢发出任何一声异议,也没有人再敢让当今皇帝退位让幼小的皇子继承,因为,那些皇子一夜之间都死于怪病……

“先生……!”略带稚嫩的声音大破了彼此的寂静,阳光洒落,火红色的秀发随风飘动,脸上是还没睡醒的朦胧。

“三殿下,四殿下……!”礼貌的躬身,张少岚看著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一前一后的迈进大殿,而身后的遥之也微微的作鞠,尽管一脸的不屑。

“张先生张先生,今儿我们学什么?”最小破壳而出的小四君贺一脸天真地拉著张少岚的衣摆,美丽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像足了受尽宠爱的娇公子一般,纯真,可爱。

“四殿下,今儿先生可要罚你和三殿下咯,你可知道做错了什么吗?”张少岚微笑著看著可爱的君贺,这孩子完全是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似乎与世隔绝一般,没有与人争斗的心。

“先生……!”君悯微笑著上前做鞠,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张少岚身后的遥之,完全没有君贺一般的撒娇还有童趣的任性,“先生莫怪小贺,是我今儿起晚了,小贺等我才迟到了,君悯愿意受罚……!”

“哼……!”微微的不屑的冷哼,引来君悯兄弟的侧目,只是,君悯是一脸的恼怒和不甘,君贺则是一脸的好奇,虽然只是比君悯晚破壳几个月,但是却也真的让人感觉小了很多年一般。

“啊,三殿下,那大殿下颌二殿下为何?”少岚苦恼的打断三个孩子之间的对望,匆忙得引开话题,不想事情过早的进入白热化。

“哦,张先生不说我倒忘了,父王命人告诉我说大哥和二哥今儿要去兵部见习操练,所以拉下的课便让我日后告知……!”依然是温文尔雅的作答,俨然显示著作为王的骄傲的三王子的风度。

“你便是那个才高八斗的宇文遥之吗?”小小嫩白的手晃著遥之的衣服,原本让人我见尤怜的容颜却引来遥之的皱眉,甚至拍去了孩子的小手。

“你……!”愤然地将弟弟护在身后,君悯瞪著双眼盯著遥之,像足了那狠狠盯著敌人的雄鹰,“你这狂妄之徒,别以为父王容忍你便可以为所欲为……!不看看这是哪里……”

“哈哈哈,哪里,这难道不是皇城,难道不是皇土,哈哈哈……!”狂妄的笑,带著嘲讽还有讽刺,只是这笑让身边的张少岚冷汗湿了衣襟。

愣愣的看著浑身散发著戾气的少年,君悯第一次感觉到了威胁,那种威胁生命的感觉……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匆忙得拉著君悯还有君贺坐下,唯恐遥之在做出什么事情来,毕竟,以后会发生什么他力不能及,可今天,是确确实实不能出现差错的,为了那个曾经仁慈对自己皇帝,也为了曾经会对自己宽容微笑的王!

“今儿我们讲雀帝第十七位皇帝……!”

朗朗的教书声回荡在偌大的授书阁内,也许只有一人认真地听讲,那便是毫无心机的君贺,而其他几个人,不是紧张的观望两个不大却已经显示威严的少年,便是已经交战无数回的对望,然后侧目……

冷冷的笑,对著被弟弟叫唤的君悯,这场游戏,似乎,有趣,只是,结局,不变,因为……

幼嫩的脸蛋回头,君贺却看见遥之笑著看著自己,起先还因为那毫不留情的打自己的人而有所顾忌,愣愣的没有反应,可毫无心机的孩子还是对著遥之笑了,甜甜的……

阳光洒落,黄金满满,却温暖不了没有阳光的角落,遥之回头,对上一脸凄凉的张少岚……

门外,一抹红光闪过,谁都没有留意,谁也没有发现……

第五章  云泥两相遇,是缘?是孽?

午后的阳光温暖非常,深秋时节,枯叶纷纷扰扰飘落,只是皇宫之内,没有凄凉,只有暗潮汹涌的无名之浪,无波却淹没太多当事之人!

人说城内遍雍容,谁知深宫尸如丛……

漫步楼宇花草之间,一切理应熟悉,只是却陌生非常……

十二年前的那一夜,皇城之外,依旧平静无波,皇城之内,禁宫之间,上演著残酷的血腥,六位当今皇上亲生子嗣,八位旁系子孙,一夜之间无因而终,所有御医素手无策,只留下嗟嘘一叹,无奈天要收人!

只是,谁都没有料想到,当年因病重不治而被护送回其生母故居等死的最小皇子却因为这一病逃过了那场“天灾”,只是传言这位皇子已经夭折……

秋风吹过,带著一丝丝的凉意,缓缓行走于宫中亭阁之间的少年,一身浅褐色锦衣飘摇,乌黑长发被碧绿色的上好玉箍衬得更加秀滑,只是那似乎过于硬的发质无不诉说著他的强硬……

“遥之啊,虽王让你能随意在宫内走动出入,可这皇宫,有两个地方不要去,第一,便是那西北角的遗园,第二,便是王上的起居室,那两个地方就连奴才也不被允许需随便进入打扫得,如果你要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至少现在不要去,特别是第二个!”今早下了课,张少岚悄悄的在遥之耳边诉说,虽引来遥之冷硬的一瞥,但也可以说是职责所在。

漫天飞舞,秋絮纷纷,只是借著熟悉皇宫地形而闲逛庭院之间的遥之的眼神之间充满怨恨,还有不甘,曾几何时,他拥有这里,如今却要得到允许才能徘徊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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