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御堂——欧阳青
欧阳青  发于:2011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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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了这麽久,终於有这麽一天,还是和艺能界称第一的观世座演出立合能,我们虽败犹荣。」
「反正烂命一条,我们就跟他们拚了。」
看着团员你一言我一语的,鬼御堂的心中着实感动,「谢谢你们。」
「你别这麽客气,大家在一起这麽久了,总有感情,再说,以前多亏你,我们才撑得下来。」团员搔搔头,「饮!

我不会讲什麽好听的,总之,流浪艺人就是这样!天生天养的,只要老天让我们活着就行了。」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鬼御堂仍是笑着,他被团员的热情感染,脸上浮现浅浅的笑花。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哥,我们明天再来。」
「嗯!路上小心。」
鬼御堂倚在门边目送他们,抬头仰望天色,暮霭沉沉,又像快要下雪了。
此刻!他的心被温柔的情榛涨得满满的,他突然好想找人分享,煜烨的身影顿时占据他的脑海……不!其实在练习

里,在日常生活的每一刻,他一直都在想他,时时刻刻的想着他。
自那天之後!他就被煜烨软禁了,可是他竟一点怒意也没有,他心甘情愿的被他束缚。想到此,鬼御堂轻笑起来,

煜烨这麽对待他,他却毫无怨怼之心。
这不是很奇怪吗?他虽然早已习惯被另一个男人占有,可并不表示他的心也赔给人家,但是碰到煜烨,他却全然投

降了。
他爱他,比爱能剧更爱,因为只有他,让他有身为人的感动,不再只是个玩偶。
「呵!更幸运,这麽美的人儿为我倚门等待,我实在大幸福了。」
鬼御堂一惊,忙俯身跪下,「将军。」
「起来起来,别见到我就跪下。」足利义政轻佻的勾起他的下巴,「说真的,要见你一面还更不简单,我们进去吧

!」
从前院一路直奔而来的武训正好赶上,连忙跪道:「启禀将军,他是长公子特别交代的人,所以……所以……」
「所以如何?」
足利义政不悦的低语差点吓坏了武训。「将军,请您别为难小的,长公子正在樱若夫人房里,是不是派人通知他回

来,亲自跟您报告?」完了,人交到他手上第一天就出事,这回他真的要切腹谢罪了。
「哼!要不是知道他人不在,我会来吗?你好大的胆子,言下之意就是我这个将军事事都要请示你的少爷?」足利

义正迳自揽着鬼御堂的肩,以狂傲之姿走进房里。「把人给我带下去,并确定他不会再来碍事。」
「是。」侍卫连忙一左一右的架着武训往外走去。
「不,将军……啊……将军。」武训差点飙出两滴英雄泪。
这下真的糟了,他应该赶快回报长公子吗?
「喀答!」一声,和室的纸门被拉上的声音顿时让鬼御堂的心往下一沉。
「将……将军……您……」
大手抚上他雪白的小睑,足利义政笑道:「别怕啊!我今天来可不是要见你这副小老鼠的模样。」
「将军,请您放尊重点。」鬼御堂鼓起全身的勇气道,却冷不妨的被拉倒在足利义政的身下,他心慌意乱的想挣扎

,却徒劳无功。
「哈哈哈!你这样扭动,只会引发男人的欲望。」他俯身紧搂着鬼御堂纤细的身子。真可怜,还真的在颤抖呢!「

你很懂得这一套吧?你就是用这个迷住我的儿子?嗯?还是你有更高明的方法?我也很想知道呢!」
鬼御堂僵住所有的动作,震惊的白了脸色。「将军,您……」
「有什麽好惊讶的?你不是最精於此道吗?」足利义政吻着他粉嫩的颊,看着他比女人还美的脸蛋,心情又是一阵

麻痒。「别躲了,你阅人无数,什麽样的男人没见过?」
「我……是属於煜烨的。」鬼御堂虚弱的吐出一句,试图找回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
这个人瞧不起他,这个身居高位,呼风唤雨的大将军压根就瞧不起他!他意识到这一层,心里感到无此哀恸,他应

该不会再为这种事心疼的,毕竟他早已习惯了,可是……
「那又如何?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不给也不行。不过,我愿意顾全他的面子,私下来找你,只要你服侍得好,我不

介意让煜烨继续拥有你。」足利义政湿滑的舌来到他的锁骨前,一边吮吻,一边咬噬,「把衣服脱下,不要再让我

说第二次,明白吗?」
「不……」鬼御堂无助的呢喃着,他的双手甚至不自觉的紧扯着自己的领口。
他早已习惯被人轻贱玩弄,却从不曾像此刻般如此恐慌,甚至希望有人来救他,他不要再这样下去,他已经将身子

许给煜烨,就只能给他碰。
「没有你说不的馀地。」足利义政阴狠的一笑,拉开他细瘦的手腕,将之高举在他的头顶上。
「还没有举行立合能,我和煜烨……还没有输。」颤抖的唇终於把话说完,鬼御堂在心里哀求着神明赐予他勇气,

一种足以改变他命运的勇气。
煜烨、煜烨,你为什麽还不回来?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为什麽不快回来?
「吱!那种东西根本只是闹着玩的,你把那赌注当真?我可不在意,愚蠢的戏,也只有愚蠢的人在看,我是不会为

任何戏剧动摇的。」
鬼御堂此刻终於明白了,更清楚的知道落在他手上,自己再无活下去的希望。
他轻视他们,他压根就轻视艺人!
也许,因为艺人没有高贵的出身;
也许,艺人只能靠卖身求生存;也许,艺人只能在舞台上伤春悲秋,虽有一千一万个也许,鬼御堂却再也找不到重

生振作的希望。
「放弃挣扎吧!」足利义政箝住他的下巴,即将得到这美男子的兴奋感让他心情愉悦。「这张脸的确美得教人心动

,笑起来是不错,但我个人比较偏好哭泣的模样。」
「啪!」的一声,强劲的巴掌狠狠的挥在鬼御堂的脸上,一阵火辣的感觉从颊边迅速扩散,鬼御堂紧咬着牙,被打

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哭啊!为什麽你不哭呢?」
接下来的几个巴掌毫不留情的往鬼御堂脸上招呼去,让他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浑身颤抖得缩成一团,小手仍紧紧

交握在胸襟前,似乎想死守着什麽。
「哭啊?叫啊?你们不是最会这一套的吗?说!你是用什麽方法迷住我儿子?让他为了你竟然敢公然和我作对?」
愤怒不足以形容足利义政此刻的心情,他等待鬼御堂哭叫讨饶的下贱表情,却怎麽也等不到!渐渐的,他也失去耐

性了。
他一把抓住鬼御堂的长发,迫使他的头往後仰,露出一张遭受过殴打的惨白脸蛋,「为什麽不哭?置生死於度外了

?不!你这种人不会有这麽伟大的情操。」
「我……我是……煜……煜烨的人……」
每吐出一个字,鬼御堂的口中便传来。阵疼痛,殷红的血丝缓缓的治着嘴角、下巴的方向落下,他咬破了自己的唇


「想为他守身?那也得瞧瞧自己是什麽身分。」足利义政不肩的撒唇,「他将来会继承我的位子成为大将军,他结

婚的对象不是公主,就是大臣千金,你凭什麽待在他身边?嗯?怎麽到现在你还不明白自己的身分?」
酸楚的泪意狂涌到软弱的眼眶,鬼御堂心灰意冷的闭上双眸,这些他都知道,可是一颗心要冷绝、死绝,是多麽多

麽的难啊!
足利义政抱起无力反抗的他走向睡垫。「这才对嘛!眼泪是一种令男人没辙的武器,瞧你哭泣的模样,真教人无法

控制。」
鬼御堂没有任何反应,像个布娃娃般任足利义政摆弄,他的心开始飘远,想像这是最後一次委屈自己了。
来世……来世他一定不要再成为能剧艺人,再自由的舞台也都是虚幻,人前的掌声,永远换不了台下的寂寞,曾经

,他以为只要站在舞台上,便可以把现实的不平全部抛开,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在舞台上成为人的时间太短暂,

短到他连回忆的时间都没有。
煜烨、煜烨,我好想你,如果能再见你一面多好?但我能这麽幸福吗?人死後,魂魄会有意识吧?到那时,才应该

算是真正的自由。
「该死的!你竟然咬舌自尽?!」足利义政终於发现到鬼御堂的不对劲,连忙扳开他的双唇,阻止那汨汨流出的鲜

血。
鬼御堂微微睁开眼,没有理会任何人,此刻,他的心飘在远方。
「将军。」
好不容易匆匆赶来的竹下物取,终於排除万难,冒着可能被杀头的危险前来,在他拉开纸门的那一刻,整个人却陡

地怔在那儿。
凌乱的房间内,鬼御堂的衣着残破,足利义政压在他的身上,那画面并不让人意外,将军早有染指鬼御堂的意思。
只见鬼御堂的回中全是鲜血,面色苍白的看着远方,对周遭的一切不闻不问,那凄绝的美有种同归於尽的壮烈……

不!其实不能算是同归於尽,他只是自己放弃了自己。
「将军……这……」
足利义政觉得无趣的起身,「我可是什麽都还没做他就寻死寻活的,触我霉头。」
「将军……他……」
「找人来看看就是了,这种事别来烦我。」足利义政皱起眉,「还快过来服侍我穿衣?这点小事也要我说吗?」
竹下物取连连躬身。「是,将军。」然後熟练的替足利义政整理仪容。
待一切都回复原状之後,足利义政才问道:「你怎麽来了?」
「启禀将军,将军早上派人来说要来观世座看戏,全团的人都早早准备就绪,我左等右等见没人来,所以特地来看

看,正好……正好……」竹下物取低垂眼睑,不敢瞧盛怒的足利义政。
「下次再让我发现你过问我的事,我绝不轻饶。」
「是。」
足利义政回头望了一眼毫无动静的鬼御堂,眉头微皱,心想,真是个麻烦!
「找人来看看,你就待在这里,等他没事了再来向我报告。」
「是。」
竹下物取连忙善後,叫人去请大夫,拿伤药,自己坐在鬼御堂的身边。
「怎麽会弄成这个样子呢?脸是艺人全部的生命,瞧你怎麽会让自己伤成这样?」
竹下物取轻抚过鬼御堂红肿的颊,但他仍是瞠大无神的双眼,没有半点反应。他自己咬破的舌尖已经经过简单的处

理,但一大摊的血迹仍教人怵目惊心。
竹下物取拿着乾净的布拭去他脸上的血渍。
「这伤口很深,需要一段静养的时间,在这期间,你最好少开口,至於脸上的伤倒还好,每天两次用这药敷着,叁

、五天就会消肿。」大夫看过鬼御堂的伤势後,如此交代。
「谢谢你。」向大夫道谢之後,竹下物取一边把药敷在鬼御堂的伤口上,一边软言相劝。「我不知道你们怎麽会闹

成这样的,不过,将军的手段相当无情,你想在将军府活下去,就必须学着忍气吞声、曲意奉承,这对你来说应该

不难,因为你是个靠卖身赚钱的艺人,不是吗?」
鬼御堂只是怔怔的望着远方,没有表情,也没有回答。
他又逃过一劫了,是吗?这样就够了,不是吗?只要一次次的远离现实一点点,终有一天他可以飞向自由,飞向无

拘无束的天际。
好疼!身上的痛比不上心里的,他是那麽彻底的被轻贱,连身为人的尊严都没有,但在此刻,他还是想见煜烨,他

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他。
卑微的他,心里就只有这麽一个强烈的念头。
「唉!你不说话,我也不怪你,你今天所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不过有些事,站在同是艺人的份上,我不得不说。

」竹下物取感叹的说:「将军从未真正在乎过什麽,与生俱来的优势让他睥睨天下,他想要的东西也向来都能拥有

。将军看上你,是你的不幸,但也可以是个转机,你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别和将军作对。」
鬼御堂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淡淡的撒唇笑了,伤口的剧痛让他的声音显得极为空洞飘渺。
「你就是这样活过来的吗?」
「什麽?」由於鬼御堂的声音大小了,竹下物取只好俯低身子仔细的倾听。
「我没听错吧?艺人本来就是贵族的玩物,即使是观世座的人也不例外。」
「是吗?」极为模糊的两个字飘出鬼御堂的口中。
「你好好休息,什麽都别想,经过这一闹,将军这段日子大概不会再来找你了!你安心休息吧!」
鬼御堂又是神情缥缈的一笑。真的是这样的吗?短暂的幸福正如流沙般迅速消逝,即使他再怎麽小心翼翼的捧着,

也无法让幸福时光停留。
「我得回去了,这里应该差不多了。」竹下物取叹了一声,他对这位貌美绝伦的年轻人实在有些怜惜,忍不住再叁

劝道:「看开点,像我们这样的人能被将军看上也不错,是吧?总比在外流浪,每夜让人玩弄得好。」
鬼御堂缓缓的闭上眼,声音犹如低叹呻吟,「我们这样的人,难道就真的注定无法得到幸福?」刚擦了药的伤口再

次因说话而撕裂开来,沿着唇角流下的鲜血,映着他雪白的容颜,让人看得心惊。
竹下物取大为讶异,「你想得到幸福?」
「没有办法吗?」
「别傻了,没有人会对我们认真的,何况,这种恋情莫说是身分,就连性别也是无法得到世人的认同,你想,什麽

人会忍受自己整天被人指指点点的暗骂自己不正常呢?」
「可是……」煜烨就说过他不在乎,还说要与他相伴一辈子。
「你怎麽这麽傻呢?长公子将来是何等人物,就算你赢了立合能又怎麽样?
长公子会和你厮守终生吗?他迟早会迎娶别的女子,到时候,失宠的你还剩下什麽?」
竹下物取的话蓦地提醒了他,心头那块最脆弱的地方一旦被挑起,泪水就停不下来。「我要见他,我好想好想见他

。」
「长公子?」
「求求你,帮我把他找来,我要见他!」鬼御堂情绪激动的挣扎坐起,竹下物取阻拦着他,他昏眩得几乎无力支持

沉重的身子,只能瘫靠在竹下物取的身上呻吟着、叫喊着,哭泣的哀求着。
「已经派人去请了,长公子应该马上就会赶回来。」竹下物取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可是,你知道长公子现在

在哪里吗?」
鬼御堂抬起疑惑的泪眼,小脸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颤抖的收紧双拳,却又无力的放开,他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长公子在樱若夫人那里,据说正在讨论关於日後订亲的事,樱若夫人已经找了几个中意的人选,就等长公子点头

了。」
贵族们的婚姻向来由长辈做主,竹下物取实在不忍戳破鬼御堂的梦想,但现实总是要面对。
「他要结婚了?」
看着鬼御堂发怔的模样,竹下物取竟然觉得有些心酸。重新为他拭去唇边血迹,再换上药,他语重心长的说:「看

开点,至少他现在是很在乎你的。」
是吗?鬼御堂的眼神望向远方,却发现他的未来竟是一片黑暗,没有光……


第八章 微茫
彩楼低映。
问谁宵心。
钿合金钗私庆。
似恁幽欢十兮清。
把人间私愿一时并。
「鬼御堂。」一听到下人的报告,煜烨马上赶了回来,他见到躺在睡垫上,双颊满是瘀痕的鬼御堂时,当场呆了呆

。「怎麽会这样?」他把视线扫向一旁的竹下物取,怒火在胸中聚集。
「是我爹下的手?为什麽?为什麽没有等到立合能结束?他是我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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