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 下——小三儿
小三儿  发于:2011年0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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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敢说,连忙打掀起车帘子。
薛忆抓着车棚边沿死撑不进去,季良矮身环住他腿根往上一耸,薛忆空手扑腾稳定不住,嘭的就栽进去,季良紧随

跳上车,双手从他腋下穿过,搂着扯着就一起跌到座位上。
车里铺满柔软锦垫,因为夏天的缘故,又裹了鞣过的苇席,往日坐上去只会显得舒适,而此时薛忆却一边叫嚷着“

疼死了”一边挥手蹬脚努力要离开狭窄车厢。
“外面你说人多,到里面你又不安分,你到底要怎么样?”
季良在黑暗里摸索捉住他两只手腕,费劲的曲膝压住他的腿,没好气的别别扭扭的去吻他,薛忆左右摇摆脖子,让

他找不着准心。
季良忍无可忍,白森森两排前牙一口咬在他颈侧,微微的刺痛顺皮肤呼的扩散开。
“你个饿死鬼啊你!”
薛忆脱不开,喘粗气大声骂他,季良就趁他蹙眉闭眼的机会得手。薛忆急速地闭紧嘴,只让那边碰上硬梆梆的牙齿

,季良焦躁地腾开一只手去捏他两腮,又不敢太使劲,两厢僵持,在这个看不清彼此面目的空间里。
热热的鼻息往来反复,焦灼彼此皮肤,急急切切的,刮搔着细小汗毛带起一串一串的战栗,一波一波的浪花,随着

血液到处散播,四下里蔓延。
原本柔软的唇因为绷紧和干燥,舌尖扫上去滞涩。
季良忽然离开了,微张口呼吸。
马车停在一盏薄绢宫灯旁边,温亮的光透过帘子照射进来,只剩下有气无力的一点昏暝,映不出对方眼神表情,相

互揣测相互踯躅,寻找能够沟通的线索。
薛忆一直使劲咬合着,腮帮子累得冒酸水,当季良松了桎梏时也懈去力道,缓缓张开嘴活络。
“薛念君。”
“哼!”
“薛忆。”
“干吗?”

良在他恶狠狠地不耐烦地强调里,凝视他模糊面孔上模糊的眼,一切都包裹在化不开的迷雾里。想在揪疼的心尖上

撕开一道凌厉的裂口,把躲藏在里面的一些影影绰
绰的话催吐出来,但是为什么又辗转迂回?身体之间接触的每一点每一片,贴得密密实实,贴得仿佛血脉都能融合

在一起,用同样的频率脉动。
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该多么美好。
“说话,你要干吗?叫着好玩啊!”
季良没有吭声,看着他,像溺水的人对浮木的贪恋,昏暗的光线似乎突然间光亮无比,让他能清晰瞧见面前这人脸

上细微的线条转折,蹙起的秀丽眉毛下那一双秋水明眸,漾着聚集了愠气的烟波,又有点滴晶亮的辰星浮动。
他慢慢地挪到薛忆旁边坐下,慢慢的伸长胳膊搂住他,慢慢的把头抵在他胸膛上,静静聆听着,感觉着真切的温度

顺着那有节奏的跳动涌进自己的耳廓,渐渐浸染全身。

第九十八章

季良梳洗完毕又喝了点粥走出门,见阿全还在薛忆房外一遍遍喊:“公子,该起了,公子。”
他皱一下眉,示意阿全让开,接着推开门径直走进去。
没有放帐帘,床铺上薛忆面朝里蜷缩着一动不动,只把脊背冲着来人,看起来睡得很熟。
季良踩上脚踏拿手拍他肩膀:“喂,起床了。”
薛忆扭了扭,把脸往枕头里埋。
“今天不是要去看人家喜事,再不起来可就错过时辰了。”
季良又推他,把薄被掀起来,露出他只穿着亵衣的身子,薛忆磨了一下嘴,模糊不清地嘟囔一句,抓着枕头用胳膊

遮挡光线。
平时总让他睡到自己醒来,几乎忘记他赖床的功力多深厚,季良挺无奈地回忆了会儿以前谁告诉他的很有效的方法

,思忖片刻,叫阿全端来一盆凉水,拧了张布巾在手里掂量着,卷起来拿边缘去碰薛忆露在外面的脸,被他一转头

让开,再去碰,他就把脑袋往胳膊和枕头间缩。
季良一时气恼,将布巾摊开一巴掌蒙到他脸上,看见他顿了顿,身体猛的颤抖,忙不迭挥着手胡乱抓刨。
“快起来了!”季良低吼一声,捉他胳膊把他拽起来,却像是没骨头般耷拉了脑袋,软趴趴的撑不住,歪歪斜斜在

他手里摇晃,一双眼仍旧闭着睁不开。
“真是的,昨天是谁信誓旦旦说一定起得来,一定要去看的?”
季良扶着他肩膀看不见回应,心一横牙一咬:“阿全,去把洗澡的木桶倒满凉水,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在那里面也

能继续睡!”
“庄主。”阿全小心翼翼对他说,“薛公子身子差,万一泡出个三长两短来——”
“那该怎么办?算了,拿身衣服给他套上,将就这副德行拉出去。”
“不太好吧。要不换个法子试试?”
“换什么?”
“嗯,昨天薛公子带回来的桂云糕,嬷嬷已经蒸好了,一会儿端进来,薛公子最喜欢吃这些点心,兴许自己就醒了

。”
季良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他怀里睡得安然的薛忆,沉吟片刻,俯在他耳朵边温温和和地说:“桂云糕,杏仁糕

,枣泥芝麻糕,满桌子都是,想不想吃?”
“……想……”
“哎呀,被人抢走了!”
“我的糕。”
薛忆倏的睁眼坐起来,抓着季良懵懂迷惘地说:“哪里,在哪里?”
季良撇开他的手:“什么哪里?”
“糕,抢哪里?”刚醒来薛忆口齿都不利索,抓住只字片语纠缠。
季良说不出好笑还是好气:“你怎么就对吃上心?”他蹙了眉盯他小会儿,站起身,“在厨房。”
“啊?”薛忆茫茫地看着他,半梦半醒的。
季良扁了扁嘴,弯腰在他鼻子上一捏:“快起来梳洗了,就让嬷嬷给你端来。”
薛忆转眼呆呆望窗外天色,半晌后喃喃自语:“这么早……”
“新娘在家里吃了‘出嫁酒’要赶到夫家拜堂,都像你一样赖床,准得拖到半夜三更才进的了新郎家门。”
“新娘?”薛忆歪脑袋想了想,突然撑大眼惊呼,“糟了,海棠。”
季良扶一扶额头:“终于想起来了。”
“怎么不早点叫我,万一错过了怎么办!”薛忆慌慌忙忙找脚踏上软鞋,一面伸臂指着衣服架子叫阿全,“把外衫

给我。”
“现在埋怨起我们。”季良从阿全手里抢过衫子抓在手里,“你问阿全,我使多少法子,差点把你丢凉水里。”
薛忆探身夺衫子:“废话少说,什么时辰了,赶得上不?”
“大概能看见迎亲花轿。”
“阿全,我的腰带呢?不是那条……嗳,旁边那个,对。”
薛忆手忙脚乱整理装束,洗脸的时候水溅得到处都是,嬷嬷把早点端进来,他跳着去抓桂云糕,季良一掌拍开他的

手:“先把头发梳好坐下慢慢吃,时间足够。”
“你说只能看见花轿。”
“对啊,你又不去看人家拜堂,当然就只能看花轿。”季良坐在桌边托着下巴闲闲说。
薛忆眨眼愣半晌,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吓我一跳,你说清楚嘛。”
“大少爷,是你自己没睡醒好不好。”
薛忆哼哼瞥他一眼,拿梳子让阿全帮他束头发。
不起眼的蓝布马车停在街头,薛忆撩起窗帘朝外望。
几丈外寻常院子一派喜气,班驳门板贴着大红双喜字,门檐下挂上两只大红灯笼,装点大红绸编织的花朵,穿着大

红喜服的白面青年拱手向四周腼腆地笑,连萧瑟灰土墙都剥去卑微,在上午渐渐炽热起来的太阳底下,和恣意蔓延

于它顶上的七里香蔷薇一起容光焕发。
这些灿烂夺目的色彩,陀螺一样旋转不停歇的新郎傧相,起哄闹腾的亲朋戚友,呜呜啦啦奏出的迎嫁曲,连绵起来

刺在眼睛里,展伸成一团美好的梦幻。
薛忆看见秀蝶提着花篮走出门来,她穿着云霞似的裙衫,有飘扬的橙黄粉翠的丝绦流苏,一路撒下斑斓花瓣,像是

蟠桃园里的仙子,她走到花轿边就停下,等着新娘被家中长辈送出来上轿。
一个打扮花俏的胖媒人摇着团扇,手里牵根红绸绳引导新娘离开娘家。
海棠的脸被喜帕盖住了看不见,她移动点缀着翘起来老高的绒球的软缎鞋,一步步迈出家门,跟在她后面的小伙子

有张善良的脸,堆满幸福宽慰的笑容。
新娘回身来,向家人最后一拜,上了轿。
火一般绫罗围罩的软衣花轿,绣满了精致的金鱼闹荷丹凤朝阳,熠熠生辉,四角飞檐有琉璃珠穗,三尺六寸柔绢彩

果。
奏喜乐的师傅调出欢快节奏,鼓足浑身解数摇头晃脑,迎亲的队伍被媒人指挥着转向,新郎昂首走在乐队后面,胸

口极大的绣球映得他一脸彤彤,他将要领着后面轿子里自己的新娘开始新的人生。
褐条纹衣服的十二三岁的男孩子跑到秀蝶跟前,用压过乐曲的声音嚷嚷:“姐姐做人家媳妇了,你什么时候来做我

嫂子啊?”
秀蝶嗔他一眼,耳根隐隐浮出衫子上的霞光,她推那男孩,视线不经意扫过刚才走在海棠后面的小伙子,只短短一

瞬,别开头去,眼角眉梢都羞了起来。
“看得这么入神,是不是也想穿喜服?”季良俯在薛忆耳边悄声说。
薛忆一抬肩头撞开他下巴:“我才不要,穿上难看死了。”
“你怎么知道?新人都穿那一身,谁会说难看?!”
“我就知道我穿上见不得人。”
“怎么可能?!”
薛忆瞥他一眼,不回答。
“说啊。”季良伸指头在他腰际挠。
“走开。”薛忆拧身抓着他手丢出去,“没什么好说的。”
“说嘛,总有个理由吧。”
季良又歪过来挠他。
“说就说,把你手挪开。”薛忆不耐烦捏他手,“以前有个爷包了我,非得让我穿着喜服等他去接,下好大的雨,

那衣服故意做得很繁复下襟很长又很重,险些没让我把命送了。”
季良反手捉住他,突然使了大力气,薛忆疼得皱眉,撇嘴冲他说:“看吧,我不说你不高兴,我说了你还是不高兴

,季庄主,你可真难侍侯。”
“我,只是不知道……”季良有些嗫嚅,连忙举着他手放到嘴边吹,“好了,痛痛飞走了。”
薛忆看着他讨好的神情,抽回手用胳膊肘撞他:“去你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又去望着外面,看见迎亲的队伍渐渐要走远了,嘟囔着:“阿全应该把礼送到了吧。”
“你究竟送的什么?”
前一晚薛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亲手包贺礼,谁也不准看,季良端着削好的苹果进去,只瞟见桌上摊着描绘缤纷海棠

的绸罗,蝉翼般的翠竹纱和斑浓染丝绦,眼皮还没眨两下就被蛮横地朝外赶。
“是一对泥人。”薛忆抬眼勾着唇线道,“那种一个老爷爷一个老婆婆,笑成眯眯眼的,脑袋还能一摇一晃,可好

玩了。”
说着他示范似的左右摆脖子,自得其乐陶陶然模样。
季良蓦然想到:“是不是姐姐给你的?”
“嗯,送新人是再合适不过。”
季良看他喜滋滋的脸,把“那是专门请最高级师傅定做只有一对”的话咽下去,开口只道:“一会儿去哪儿?”
“我想回去,天气好热。”他挥手扇扇风。
“也没几天了,把能去的地方去个够,免得以后后悔。”
“不要,这几天老是在外面不同的地方逛。”他扳着手指头数给季良,“到玉渊湖钓鱼,在木樨园喝茶听曲,爬紫

竹岭——现在我的腿还是酸的——客栈你也不回去,小心被你那些随从抛弃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能做的都尽了力,空等着也是浪费时间。”
“哼哼,没关系,万一到了最不堪的一步,我真的可以养你哦。”薛忆轻佻地拿一根指头挑起季良下巴,“先来练

习一下,对爷笑笑。”
季良倒吸一口气,眉头微微耸动着,忽的裂嘴露出白洁两排牙,。
“吓人啊你!唔,不过虽然笑得像勾魂小鬼,这牙口不错,几岁了啊?能赶磨不?”
“保管磨得又快又好,爷,你就收留小生了吧。”
薛忆故作苦恼的摇摇头:“唉,块头稍微大了点,恐怕家里口粮不够,能挨得饿吗?”
“能,一天一顿就行。”季良答得飞快,还做出个急切表白的神情。
“嗯,那就留着看看?过来。”薛忆冲他勾手指,“先捶腿。”
季良伸手在他大腿上一拧,薛忆吃疼的大叫起来:“你就怎么侍侯爷的吗?”
“哎哟,不好意思,奴家初次做这种事,不熟练,要不这样,奴家换个法子包准把爷侍侯得舒舒坦坦。”
薛忆从他脸上瞧出一点企图不良的苗头,咽口唾沫往角落里缩了缩,讪笑道:“不用了,季大庄主还是留着自己舒

坦自己。”
“很遗憾,这个法子,偏偏就得两个人才舒坦得起来。”
季良撑着身子慢慢凑了过去,越来越近,近得呼吸都搅混了,能看仔细唇上的淋漓水色,泛起温润诱人光泽,他伸

出手去抚着白皙妍洁肌肤,滑顺的手感让他舍不得离开,一遍一遍画着圈打着旋流连。
薛忆斜眼瞥那手,捉着了慢慢向下移挪,把它摊在腿上拿拇指摁掌心纹路,又柔缓地搓摩。
季良将四个指头弯起来,握住拇指,温度穿透薄的皮肤,渗进去,涟漪般扩展蔓延。他俯下头去寻像沾染了晨露的

娇嫩花瓣似的嘴唇,薛忆起初是好玩的,后来就是故意使坏的,闪躲避让。
季良偏向左,他就转向右。
季良随着偏去右边,他呼的又转左。
倚在柔锦车棚上扭脖子,头发粘成小小的卷,玳瑁簪头镶嵌的莹白珍珠
如此几回,薛忆再忍不住,气息憋在胸膛里轻笑起来。
季良握他指的手略加重了力,他才歪头静下来,垂着眼,微长的睫毛掩盖住凉风里婉约清艳的水莲,任那边软热拭

过嘴角,蜻蜓点水,白鹭浮波,亲昵的试探,坦荡荡的忍耐,吸走满鼻幽淡茉莉香,是清晨雨后空气里才可以嗅到

的纯净味道。
季良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衔住了他的上唇,用两片濡滑去摩挲,细细吮吸,宛转拨弄。
舌尖挑启封线时,薛忆微张开了嘴,仿若无声的邀请应允,又抬高下巴与之贴合,便更加顺利地长驱直入,骤缓骤

急的纠缠,你往我来的翻卷,牙齿与舌肉厮磨,呼吸就焦灼热烈了,津液在黏腻口腔里汹涌。
时间仿佛停止在四周,一道屏障竖立起来,阻隔了前生后世,想不起那些残败过往,不去看明年烟花,于是,短暂

的温存欢愉得到永恒。

第九十九章

启坟的那一天,骄阳似火,晒在裸露的皮肤上像是有通红的烙铁近在咫尺,毛发都要烤焦了,燥燥的抚不平整。
汉白玉石碑反射的光芒凶猛凌烈,令人目眩令人畏惧。
薛忆按照风水先生的交代,给每座墓上香磕头,颂过祷文,风水先生拈咒符围绕着他指手画脚念念叨叨,走完禹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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