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儒亲王。”他答得极快。

在外人眼里，他们俩用着悖于常伦的关系在一起，可在不知道的地方上，他们俩互信的程度远远超过外人想像，甚至一些极机密的国家事，他们俩都共同知道，只差龙雁行这皇帝在批奏摺时，没让他一同餐与。

顿时，他心下一紧，想起儒亲王对他的伤害，连忙再追问。“他对你说了些什么？没对你动手吧？”

“动手？”常千岁轻哼一声，嘴角不住扬起自傲的笑。“那得看他打不打得过我，别以为我瞎了眼，就好对付！”

他的自豪，一点也没让龙雁行放心，紧皱眉头再道：“他说话向来不留馀地，他有对你说什么不该说的吗？”

“他──”他张着嘴，话才正要说出，就让从屋外奔回的喜乐给打断。

“少爷！奴才帮你找到用来打皇上的木棍了！”

第21章

木棍？

龙雁行挑眉睨向身旁的人，见他泛红着脸，撇过头没再对着自己。

感受到身旁投射过来的炙热目光，常千岁咬紧牙根，内心不停在暗骂着喜乐。

笨奴才！这么大声嚷嚷着，是怕没人知道他想打皇帝吗？

还以为喜乐只说上这么一次，会在进房后见到人，变聪明的闭上嘴，甚至把手上的木棍给丢掉，不料他不知怎地，大喊了一声后，竟还没走进寝房，又在外嚷嚷了一句。“少爷，奴才保证这根木棍打下去定能让皇上痛得哀哀叫。”话说完，人也踏入了寝房，这时龙雁行才发现，他手上抱着的是根又粗又常的木棍，高过他身形，且看来具有不少重量，难怪会这个时候才走进房。

一见到不该出现在这的皇帝，喜乐吓得松开双手，被他紧抱在怀里的木棍也顺势应声倒地。

“皇……皇上……”如果早知道人在这，他也不会笨的喊出要打皇上的话，现在可好，死定了！

亏他还为了讨心情不好的少爷开心，特地去找了根又长又粗的木棍，现在怕是一点也用不上了。

龙雁行端坐在椅子上，俊眸微垂，看了眼倒地的圆木棍。“喜乐，这木棍……你确定你家少爷拿得起吗？”他不讶异常千岁想打他的心，反而很好奇他会用何种方式来宣泄对自己的不满，但，若真要用这木头打他，他想，就算他站在原地不动地任他打，要打中自己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吧？

更别提他双眼看不见，打到人之前，自己反而会先让这木棍给绊倒。

话一出，坐在一旁的常千岁脸颊顿时再变得更红了些，倏地站起身，就要朝喜乐的方向走去。

“笨蛋！你││”才走了两步，担心他跌倒的龙雁行，主动上前拉住他。

“你小心点，地上可倒着跟木棍。”

“……”地上？这笨喜乐，到底是找了什么样的木棍来？

还没来得及骂些什么，这时，替常千岁放好热水的卢顺突然出现在寝房门外，一眼便见到倒地的长木棍，只用着愕然、不解的眼神看着那根木头好一会会，随即禀报来此的目的。

闻言，本欲直接带人去用膳的龙雁行，决定先让常千岁净个身，等他身子舒坦许多后，再与他一同用膳，下午带他重新走一遍皇宫内院。

虽然他失明的这五年中，两人几乎没有太多相处的时间，但他的习惯他一直都知道，明白他想要熟悉自己所待的环境，从中找到一丝熟悉和安全感，所以宫里的路，他打算重新带他走过一次。

没能成功打到人的他，也只好暂时作罢，由喜乐搀扶自己到皇帝专用的浴池里沐浴净身。

一路上，除了喜乐扶着他走之外，龙雁行也在后头默默跟着，他在前头骂喜乐胡闹，而他则在后头想着在房内说了一半的话。

就他所说，儒亲王一早就来找过他，但……是为了何事？

他不停在这件事上纠结着，打算想在人洗好澡后再好好的问问他。

跟着来到养心殿后方的大型沐浴间，本还在分神的他，让喜乐的忧心语气给拉回神。

“少爷，奴才想……让皇上替你准备小的沐浴桶，好吗？”这浴池太大，不自觉让他想起四年多前发生的意外事件。

那件事，吓得老爷夫人连续多天不敢再让少爷沐浴，甚至还要他只用擦拭的方式来替少爷清洁，若最后不是在少爷的坚持下，只怕这件事会这么继续下去。

他晓得少爷表面上爱逞强，喜欢把自己当成一点事也没，可其实内心却有着许多的恐惧，却一点也不愿对旁人说。

他一直记得在某一天，他曾蒙住自己的双眼，在自己的小房间内试着绕上这么一圈，不料才走了没几步，他就让桌子椅子给撞得到处是黑青，更别提眼前的黑暗，那看不见任何一丝光明的黑暗，久了反会让人感到无助害怕。

常千岁一听，无需开口问，就知道他说出此话的意思。

沉静半晌，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没关系，用不着换。”反正事情也过得够久了，他也快遗忘了那件事，不会再受到任何影响的。

喜乐皱眉看了看他，再看向弥漫着热气的大浴池。“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都不怕被淹死了，你怕什么？”

怕！他怎不怕？那次好不容易把他从鬼门关里给拉回，他当然有理由害怕了！甭提溺死在浴池里的理由是否可笑，他可不希望老爷夫人再受到可能失去少爷的打击。

等了好一会，常千岁见他没任何动作，便推开他，想主动走上前。

“少爷！”他一把拉住人，再止住他宽衣解带的动作。“这浴池很大的，奴才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他咬牙不悦道：“不过就洗个澡罢了，我有能力顾好自己。”

“可是……”

“你再说，就是和儒王爷一样当我是废人！”

“……”

同在沐浴间的龙雁行怔了怔，瞬间，他终于明白他今天反常的原因了，不只是儒王爷的出现，还有对他说出的话。

“让朕来吧。”在喜乐正想着其他劝退的理由时，他出乎预料的走上前，且直接来到常千岁身旁。“喜乐，你和卢顺就在外头守着吧，这浴池够大，朕想和爱妃一块沐浴。”

蓦地，他瞠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神情对着他。

他脑子坏了吗？一起沐浴？得先问问他愿不愿意吧？再说，他可没和别人共同洗澡的习惯！

看着他，龙雁行嘴角蓦地扬起，抬手摘去他头上的碧玉发簪，乌亮的长发顿时倾泻而下。

“与爱妃共同洗着鸳鸯浴，似乎是件不错的享受。”

第22章

鸳鸯浴！？

常千岁听了，差点张嘴恼火的吐出血。这家伙是哪根筋不对了？折腾了他一整晚还不够，现在还想继续缠着他不放？

他想开口骂人，可后方传来的细微关门声，让他的脑里顿时产生了一小片段的空白。

喜乐不会真听话的出去了吧？就这么放他一人在这？

还没来得及思考等会该怎么教训这笨奴才时，龙雁行快动作地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则迅速扯下他的腰带，眨眼间，他的衣服已退去到只剩下单薄的内衫。

微凉的空气透过内衫，接触到他的皮肤，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没骂上半句话，就急着缩起手臂御寒。

“混蛋，你──”

“再继续站着会着凉的，赶紧下浴池吧？”

他非常肯定他在问自己，但他还没做任何回答，就发现自己仅剩的一件衣裳迅速被扯下。

脑筋还来不及思考，甚至脸都还来不及发红，便感觉到自己腾空被抱起，下一刻，温热的水浸湿在自己的身上，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被抱入浴池里。

也在这瞬间，四年多前在自家浴池里滑倒的情景顿时涌入他脑海里，溺水的痛苦也像跟着而来地骚动着他身上的每一处，这一刻，他可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该继续生眼前人的气，双手一张，就这么紧抱住龙雁行的颈项不放。

“混蛋！你要下水不会提早说一声吗？”

“朕不是告诉过你了？”依然用着挨骂后，一贯委屈的语气，可俊颜上，却是满满的笑。

“……”这家伙！那样叫提早说了？

他很想再骂出口，可身子仍被他打横抱着站在浴池里，就怕他因自己的怒骂而松手。

再咬了咬牙，为了身家性命着想，他强压下怒气，低声道：“你先放我下来。”脚跟落地，就算站在水里也会让他比较有安全感。

龙雁行噙着笑意的眼看着他好半晌，才如他所愿的放下他。

这一放，让环住他脖子的手顺势松了开来，他虽双脚稳稳的站在地上，但自知在水中的他，仍怕滑倒的事件再发生，改由抓着他手臂不放。

这家伙……会不会太享受了？不过是用来洗澡的地方，做得这么大做什么？想在里面泅水吗？

常千岁不停在心里暗骂着让他紧张不已的家伙，怎么也不肯承认是因为自己双眼看不见而怕，硬是要把这所有的错都怪到他头上。

他咬牙逞强着，也在内心里直安慰自己没什么好害怕，但他脑海里就是不由自主会去想起那次差点死去的过程。

或许是他的挣扎，让龙雁行发现他微微颤抖的手，视线对上他皱眉疑似不悦的神情，才察觉他僵硬着身子不敢乱动。

这模样让他心下一紧，轻抚了下他的面颊后，才将他紧紧搂在怀中。“别怕，真怕了，就紧紧抓着朕。”

常千岁闻言一怔，脸颊随即泛红地怒骂道：“你胡说些什么？谁怕了？”

他嘴角微地上扬，搂着他来到浴池最里头，走到一个能让他靠着的地方。“是，你不怕，是朕怕跌在这池子里，你可得牢牢扶着朕才行。”

“……”这话打死他都不信！他双眼好好的人，是有什么好怕的？

暗想着，却没说出口，对于他这种只能靠感觉来走路的他，对胸部以下满是水的池子里，他可无法分神做太多的想法，只能任由身旁的人继续带着自己走往另一处。

在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碰上一堵墙时，他才知道被带到了最角落，但很意外的，在手能有人以外的东西能抓时，反让他的心安定了不少。

该不会……他知道自己在紧张，所以特地把他移到最角落的位置？

没想多久，他听见耳边传来泼洒的水声，再来，就感觉到热水淋在他暴露在空气与水外的肩伤和胸膛上。

“儒亲王，他对你说了些难听的话吧？”

他怔了怔，望着他，顿时呆愣了好半晌，话也像卡在喉咙般，许久都无法说出半句话。

还能说什么难听的话呢？在难听的他都听过了，也早有了免疫能力，不会去在意任何话才对，但是……那些话却偏偏不停地缠绕在他耳旁，让他的心像被万针刺到般，难受得快不能呼吸。

他沉默不语着，龙雁行也不逼他，就这么静静等着他。许久，他止住那不停往自己身上淋水的手，抓着手臂，低声道：“你不知道我曾死过一次吧？头一年，我几乎每天都过得魂不守舍，有一次在沐浴时，因为想独自一个人静一静，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在浴池里滑倒，在什么也看不见之下，我差点被浴池里的水给溺死，如果不是喜乐不放心想进来看，只怕现在你看见的会是我的冤魂。”他语气近乎平淡的说着，脸上也无一丝表情，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现在是否忘怀溺水的事。

他知道他还在意着，甚至知道他当时的想法，知道他一定想问为何不让他就这么死去，难道不懂终日生活在黑暗的日子有多苦吗？

就因为明白他的想法，明白他的性子，在听他说出后虽心疼，却也因此松了口气。

能说出来，就代表现在的他不再会这么想，至少庆幸他不再有死的念头。

静默许久，龙雁行反手扣住他的手，使力一拉，将他再拉近自己的怀里。“朕以为，你会想问朕为何这五年都没去看你。”话一顿，再刻意的重重叹了口气。“毕竟咱们也曾相好过，你偶尔该会想起朕才对。”

一切就如他的预料，话一说完，怀里的人瞬间变了脸，横眉竖眼地瞪着自己，双手更是推了他一把，但也在一把人推出后，脚下一个不稳，再主动上前抓着人不放。

“混蛋！谁叫你提那件事的？我都还没找你算帐！”

“算帐要比不理来得好，朕就怕你宁愿气着一辈子，也不主动讨这笔帐。”嘴角再次抹上温柔的笑，上前在他沾了些水气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不懂你的，才会因为你瞎眼而说你废，在朕心里，你可要比任何人都来得有用，白天能陪朕谈心，晚上能陪朕一块睡，偶尔念头一起，还能互相摸着彼此，多好。”

“……”美颜再次涨红，若不是怕再滑倒，他一定扑上前狠狠揍这大淫魔，真的是……变得越来越不知羞了。

“这些还不算太过重要，你知道朕有一名两岁大的皇儿吧？朕想从明天起，让他跟在你身边，一起生活。”

一起生活！？

常千岁一怔，恼火的神情瞬间变得呆愣起来。

他要让孩子跟他一起生活？为什么？难道……他早知道了那件事？

第23章

两人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一个在想着他说出这话的理由和原因，一个则在等着他的回应。

许久，常千岁主动开口打破这沉默。“为什么？这么做并不合乎规矩。”每个皇子皇女，都得交由专属的人来照料，且在这些孩子懂得会说话时，御用太傅们就得开始慢慢地教导这些孩子，他既不是太傅，也不是亲生关系，没道理让他和孩子一起生活。而且还是当前最重要的大皇子。

“规矩是那些先帝们订下的，朕现在是一国之君，自是有能力改这规矩才是。”话轻柔的说着，一双眼更不停在他赤裸的身躯上打转，从纤细嫩白的颈项，在落到他白皙的胸膛上，看着看着，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古人有云，情人眼里出西施，虽然他的千岁生得够美够动人，但他敢说，外表绝不是引他动心的绝对理由，那只是开头，最重要的，是他的无私才是自己倾全心去爱的原因。虽如此，但每每看着他，都还是能轻易因他绝美的外表而受到诱惑，进而有想要他的心，如果不是自己受不了美的诱惑，那便是自己真的喜爱他，喜爱到一见到他就想紧紧的抱着他不放。

完全看不见他眼里强烈欲望的常千岁，仍继续在想着他提出这要求的理由。“规矩是能改，但我不是个健全的人，把孩子交给我，会友人说闲话的。”

“谁说你不是个健全的人了？”单单的抚摸，已经无法满足他心底的渴望，双手一览，一手紧紧抱着他，让两人的身子紧贴在一起，另一手则轻柔拨弄他飘散在水面上的长发。“你看不见，有朕，有喜乐在旁当你的双眼，其馀的在朕眼里，你可与常人毫无差别。”

无差……这话可不是他说了算，他知道那些人虽没把骂他的话给说出口，可其实内心里，都把他当成个毫无用处的废人。

虽如此，这话却出乎他预料地深深打入他的心，让他内心里激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好似自己能再恢复成以前那样，但……可能吗？真的行吗？

见他失神地在想着什么，龙雁行笑着低头轻啄了下他的唇，并覆在他耳旁轻声道：“朕自知愧对你，愧对常家，只要你说出想治好眼睛的话，朕将倾全力寻找能治好你双眼的大夫，让你再有重回光明的一天。”突然，话锋一转，认真的语气转变为暧昧的话语。“顺便再次看看朕，说不定一见到朕现在的模样，你会失心的爱上朕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