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东，我……」

江旭东低头封住他的唇，探出舌尖轻轻地与他的舌头交缠，扣紧范宇希下巴的力道很快放松下来，改而放在范宇希

颈边挑逗著，两人上半身略有一小段空隙，下半身紧紧贴住、磨蹭。

江旭东的接吻技巧相当高明，范宇希很快就卸下心防，双手搂著他的颈子热情的回吻，他体内的欲望也被点燃，身

体不由自主地贴近他，渴望被他疼爱。

霎时，包厢中满是甜腻的气息，言语不再能传达什么，晕暗的灯光下，只剩下浓浓的喘息、呻吟，和充满爱的肢体

语言。

这一吻的时间很长、很长，应该说是江旭东刻意延长。

他喜欢做爱，也享受做爱的快感，更爱亲吻范宇希，因为他清楚对范宇希而言，吻是最亲近的表现，因为他们在第

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上了床，但范宇希那时却不曾吻过自己的唇。

吻了许久，江旭东放开了他。「宇希……」

「我喜欢这一吻。」让他很有幸福、甜蜜的感觉。

江旭东淡淡扬笑，十分满意这个答案。

「吃饱後，我们就回家吧。」

本来是要惩罚性地带他到最吵闹的PUB狂欢一整晚，不过现在他只想抱著他入睡。为了工作，他已经两个礼拜没睡

好觉了。

喜欢这个提议的范宇希撑起上半身?含笑地主动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第三章

在天空强烈要求绝对不曝光之下，星灿出版社将他保护得宜，不让他的隐私走漏一点风声。

对於天空最新的连载作品「天空」，有读者不认同，也有人支持，声音不一，但天空依然我行我素不受外界影响。

由於他算是个小有名气的畅销作家，出版社就睁只眼闭只眼。

（突破当然是好事，敢勇於尝试才不会褪流行，不过呢……两个主角问的感情似乎太闷了点，宇希，要注意啊。）

话筒另一边是范宇希的责任编辑陶羽欣，她很欣赏他这篇连载作品，可是她上头有压力，有些话还是得说。

「是。」跟编辑应对，范宇希总是以这个字回答，不过呢，说归说，他写归写。

（你又在敷衍我了。）陶羽欣十分了解他每个语气的意思。

「哪敢呢！」范宇希继续敷衍。

（基本上同性恋的题材本身就有点争议了，嗯，我看你写到这地步，应该是会有……情欲场面吧？）陶羽欣试探性

地问。

范宇希喝了口茶，好整以暇地回答：「不是应该，是肯定会有。」

男人会不想上床？他又不是在写圣人的故事。他自己就是男人，对於情欲的渴望本来就比较浓烈，更何况是跟自己

相爱的情人。

声音忽然中断五秒钟，随即传来陶羽欣的叹息。

「羽欣，我想写自己的东西，若出版社真的不同意，就把这篇撤下，我找其他地方刊登好了。」出版社有网站固定

放作者连载的文章。

（你明知我不会同意的。）全出版社都知道她最欣赏天空的文章，就算要冒著被骂的危险，她也舍不得放手。

「我不想看你为难。」他的正职是写教科书的，兴趣是爬格子，因此他只想自由的写作，不愿受到太多束缚。

（好吧，你、你就放手起写好了，反正我会先担待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当然要选择自己喜欢的那一方，大不

了她也学范宇希，万一被责骂，听听就算了，要不她不干。（万一我要跳槽，你也得跟著我喔？）

陶羽欣打趣的话语让范宇希笑了。「当然，你这么为我，我也会挺你到底。」有他这么任性的作者，能容忍他的恐

伯也只有陶羽欣，而且除了在工作上，他们私交也不错。

（好了，我明天就会把稿子放上网路，记得下礼拜二交稿喔。）电话挂断前，陶羽欣照例要提醒一下。

范宇希也按例答应，然後拿著钥匙、钱包，和新买的书准备到附近的咖啡店消磨下午时光。

***

坐在他习惯的靠窗座位，春末午后的阳光显得特别温暖。

待在这种地方最是优闲惬意，有时候范宇希会待得忘了回家。

服务生送上一杯卡布奇诺。

「快要入夏了。」服务生看著窗外的天色说。

「是啊……」

想到夏季，他的心情总会不自觉地郁闷起来，也许跟不好的事情都发生在这个季节多少有点关系。也因为如此，这

个季节他总会远离台湾。他有个嫁到法国的同事，透过她的交涉，他在巴黎市郊租房子，每到夏季都会到那里小住

两个月。一次、两次之後成了他每年的习惯。那屋子是租给念书的学生，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换房客，而他却是

那边永远的夏季房客。

江旭东曾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麻烦，而且每次到法国度假也挺无趣的。

范宇希说不出答案来，但他清楚自己是想借由远走巴黎来暂时逃避某些回忆，比如跟陆定语的……

陆定语已经一个礼拜没来找他，不过每天都会传简讯给他。

有时候是问候语，有时候是三两句简单交代今天做了什么事情诸如此类的，但他没有回过半则，然而陆定语传来的

简讯统统被他保留下来。

他当然清楚自己是因为舍不得才会这么做，或许有点对不起江胆东，但就是想留下一点关於陆定语的东西，即使是

简讯也好。

人果然是不懂得知足的，已经有了情人，心底不时仍会想起陆定语。唉，他肯定中毒了，分别了那么久，他却念念

不忘，不是中毒又会是什么？

不过那时候没交集，现在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发展，他有自知之明。

「宇希。」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范宇希连忙拾起头。「陆定语，你怎么会在这里？」

已经是第三次，他不会再有多大的意外。

「我本想到你家找你，打了你的手机却没人接，所以打算来这里等你，这是离你家最近的咖啡店。」

「我手机没带出来。」

「看来我们还挺有缘的。」陆定语坐在范宇希对面。

是太有缘。若被江旭东知情，他的下场肯定很惨。说也奇怪，怎么他们老是遇在一起，这缘分真够诡异。

「找我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我的文章刚写好，你在想法上又跟我满接近的，所以想第一个拿给你看，希望你能给我

一点意见。」

范宇希接过列印出来的稿子。「不要这么说，隔行如隔山，我只撰写教科书的，跟文学还有段距离……」

他的呼吸洒在我颈子、他的眼神落在我灵魂中、他的吻挑逗著我的神经，他的一切全归我所有，我清楚，眼前这男

人已是我的。

刚看完第一段，范宇希神情随之敛下，说有多凝重就有多凝重，基本上文章可以不用再看下去，因为这篇文章出自

他手，应该是羽欣明天早上会放在网路上的……怎么在陆定语手上？

「怎么，写得不好吗？」他问得十分战战兢兢。

「呃……不是……」每一字，每一桥段都是他构思的，要他如何公正的评论？

「我觉得你还是拿给你的编辑看好了，我看不准的。」他心中的纳闷愈来愈深。

「不要紧，我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毕竟你也是同志。」

「定语，很抱歉，我真的……」

陆定语也没勉强。「好吧，没关系。明天就会放在网路上，你有空再上去看看好了。你别怪我太唐突，也不晓得为

什么，自从那次同学会後，我发现我对你除了歉意之外，还会特别想到你，总觉得假如是你，应该能了解我的想法

才是。」扬起浅浅温和的笑容，他的笑格外地腼腆。

「定语……」这么谦虚的陆定语实在跟他记忆中的印象相差太多，他似乎也变了不少，可是那种感觉他一下子形容

不出来。

「很奇怪是不是？」

「怎么会呢……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是天空，我记得你一直以医生为目标，没想到最後却走上写作这条路，实任

是相差太多了，难道你家人都没说什么？」他选择旁敲侧击。

「怎么可能不反对，还吵了好几次，不过最後他们对我也死心，不答应又能如何，反正我已经办了休学，也决定不

回到医学院去。」他说得笃定，仿佛谁也不能动摇他的意志。

「为什么要放弃？」范宇希隐约注意到陆定语不太对劲，他双手紧握，指甲都泛白，额际的青筋微敞浮现，连眉头

也皱起，看上去似乎是在忍耐。

「宇希，我们别谈这件事……好吗？我真的不太想谈。」

范宇希本想直接问「你真的是天空吗？」，後来看陆定语紧张的模样，决定不问，他很清楚自己该去问谁比较好。

未了，他才终於发现陆定语的改变出自哪里，现在的自己跟陆定语，根本就像是互换了灵魂。

高中时代，他的性格沉默、冷淡，也比较压抑自我，陆定语则是开朗大方的。即使上次同学会，陆定语表现得十分

爽朗，依然是众所瞩目的焦点，但就是与他那双盈满冷漠的眼眸不太相称，他的性格变冷了，整个人就跟高中时代

的自己差不多。

到底陆定语遇到了什么事情？

***

一通急电，陶羽欣下了班便匆忙赶至跟范宇希约好的地点。

那是一间简单却不失大方的意大利面店「地中海」。店里店外都布置得很地中海风情，以贝壳的装饰品为主，店内

播放著音乐，清澈却又不会影响店内的气氛，墙上、天花板上偶有几个特殊的贝壳吊饰做点缀，整体而言是小巧温

馨又有一致性，并不会令人觉得眼花撩乱。

老板是法义混血儿，俊美的长相与爽朗的个性更是这间意大利面店的活招牌，他的幽默风趣让每个进来地中海的客

人都宾至如归，来了第一次还想再来第二次。

范宇希跟陶羽欣来过几次，还跟老板成了朋友，范宇希敏锐地察觉老板Lucas似乎对陶羽欣很感兴趣，虽然清楚自

己与陶羽欣不是男女朋友，但Lucas对自己仍旧很紧张。

「羽欣会来吗？」看见范宇希出现在店里，Lucas最想问的就是这问题。

范宇希端著咖啡杯喝了一口，微笑以对。「会，大概十几分钟後。」Lucas眼睛透露出来的明显期待，令他不忍寻

他开心。

Lucas满意地咧嘴一笑，那他得赶快去准备陶羽欣爱吃的奶油鸡肉意大利面，他一定要给她最多的鸡肉让她吃得很

饱，觉得物超所值，下次还想再来光顾。

「Lucas，等等。」瞧他眉开眼笑的，范宇希心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决定给他忠告。「羽欣的食量不大，你给她太

多的鸡肉跟面，只会把绝不暴残天物的她给撑死。」

上次Lucas已经做了同样的事，两人的盘子同样大，但分量却天差地别，一看就知道有人偏心过头，不过显然Lucas

的偏心女方无福消受，那晚他就望著范宇希很辛苦地解决那几乎是两人份的爱心料理，然後回家痛苦一整夜。

「暴殄天物？」来台湾一年多的他，有些成语仍听不懂。

「就是她不喜欢浪费的意思，你让她吃不完，她还是会努力吃下去。」

「那她喜欢我的手艺吗？」

「喜欢。」

Lucas笑了，跟范宇希点头致谢後进入厨房准备。

范宇希不禁感染到Lucas的开怀。性格直接的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会表现在睑上，虽说大刺刺地，但有时候仍然

很贴心，光看他为这间地中海所做的布置就可看出他在小地方仍很细心。

无奈羽欣的敏锐只用在工作上，这点很令旁人替她著急；如果可能，他们两人在一起应该会很幸福才对。

「宇希，你在想什么？」陶羽欣提早抵达，忙了整天的她如今一身疲惫。

「你还好吧？看起来随时会倒的样子。」

「还好啦，只是跟老板了—个小时的会。真搞不懂，他怎么这么爱开会，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当我们都不用

做事吗？」陶羽欣一肚子火。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消消火？」

陶羽欣才刚叫出名字，一盘热腾腾的奶油鸡肉意大利面立即端上桌。

范宇希抬了眼，满是笑意，「Lucas，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明明有服务生可使唤，偏偏要亲自送上来，不懂

Lucas心意的恐怕只有眼前的陶羽欣。

「你的海鲜千层面本来就会煮比较久，我也多给你两块面包了啊。」Lucas连忙找理由让范宇希闭嘴。

「Lucas，你怎么知道我要吃奶油面？」—坐下就有食物可吃，陶羽欣不禁心花怒放。

小姐，因为你每次来都只点这种面——两个男人不禁同时在心底回答。

Lucas笑了，「猜的，请慢用，我回厨房了。」

陶羽欣饿扁了，迳自埋头吃面。「宇希，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

「因为我想要亲自听你说。」

「说什么？」第二口面又进了嘴里。

「你是不是认识陆定语？」

陶羽欣缓缓放下叉子，神色凝重地欲言又止。

范宇希慢条斯理地问：「为什么要把我的稿子给陆定语看？羽欣，我要答案。」表情淡漠，声音却是满满的坚持。

「唉，好吧、好吧。到这地步不说也不成了，不过我今天跟你说的，你可别说出去。定语是我大学社团的学弟，所

以我知道他家理的事情。你应该也清楚他一开始是以当医生为目标吧？」见范宇希点头，陶羽欣继续说：「但在大

四的时候，他可能因为被家人逼得太紧，竟然有次期末考考到一半时突然起身冲出教室，整整失踪三天。

这件事还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有学牛说定语可能是中邪，可我了解他是因为压力太大。後来他又在学业上遇到

瓶颈，而导致自律神经失调无法进食，他整整两个月只靠喝水和稀饭过活。我去看了他两次，你都没看见他那个样

子有多么让人心痛，一个好好的男孩子居然瘦得连说话都很闲难，对人生充满绝望……」

陶羽欣愈说愈伤心，会议涌入脑海，眼眶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见面的时候，我问他怎么了，他只说很痛苦，其他都说不出来……看得我真的好难受，後来我经常带一些心灵书

藉给他看，其中还包括你的第一本作品『自由』，他看完之後跟我说他哭了很久，还说仿佛可以在你的书里找到让

他继续活下去的勇气，让他对未来不至於失望。」

范宇希听到这里，不自觉皱著眉头打断陶羽欣。

「你说能让他继续活下去的勇气……这是什么意思？」

以才编出这样的理由。说到他家人我就有气，他们早巳不管定语的死活，陪在定语身边的只剩我们这群朋友。如今

他手上带著一只手表就是为了遮掩伤痕，他那只表早就坏了，坏在他自杀的那—天。」陶羽欣气呼呼地说。

陆定语……曾经自杀过？

「原本我认识的定语是个大方开朗的学弟，不过现在他全变了样。宇希，定语是你的书迷，难得有东西可以让他这

么开心，我就先把你的稿子给他看；但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假装自己是天空，我会跟他直接讲明白，绝对不会再造成

你的困扰，而且你大可放心，关於你才是天空的事情，我并没有说出去。」

「这件事其实还好，定语很低调，没造成我的困扰，只是……我认为定语的样子已经走火入魔，他的一言一行俨然

真的当自己是天空，这几乎是一种病态。」害他差点就认为陆定语才是天空，而自己是个假冒者。

「定语很不喜欢医生，就算他真的有病也不会去，他好象有看过一次心理医生，最後不了了之，他家人也放弃他了

。他们家的环境很封闭，世代都是医生，身为最优秀的定语自然也被要求最多，可一旦压力过大，问题也就跟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