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Ⅴ(穿越)——朱砂
朱砂  发于:2011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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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清平无言可对。他并不想称他殿下,然而除此之外能称他什么?

“……你断了两根肋骨,一根指骨,旧伤开裂,内脏略有些出血,都处理过了。”李越的声音平静,波澜不惊,“算来总需要卧床两个月左右,然后就可以走了。”

卫清平的心陡然提了起来:“可以……走了?”是走路的走,还是远远走开的走?

“对,可以走了。”李越的声音依然是平且直,不带一丝感情,“我会叫人给你盘缠,回南祁去吧。”

卫清平呼地一声坐了起来,胸腹间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又摔下去,他却顾不得了:“我,我不回南祁!”如果要回南祁,他当初又为什么来?

李越冷眼看着他摔下去,可能导致断裂的肋骨再刺破肺部,却没有去扶:“回去吧。”

卫清平觉得自己的心本来已经冰冷了,奇怪的是却还可以再冷一些:“我想留下,无论做什么,无论你如何处置,只要让我留下。”

李越古怪地笑笑:“留下做什么?”

卫清平再次沉默。是的,留下做什么呢?做牛做马?李越不稀罕。哪怕是像当初一样做个暖床的宠物,他也不会再要了吧?难道还痴心妄想着要他的原谅?只怕做梦也不会做到。那么又为什么要留下?其实用不着李越,只消杨一幸他们,也能致他于死地,不需要李越说什么话,只要他,什么也别说。

“为什么不杀了我?”当初,他就想死在他手里的,难道连这也是奢望吗?

“我不杀你。”

“为什么又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就躺在雨地里?”那样,也算是死在他眼前了。

李越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波动:“你不能死在我眼前,我不想看着你死。”

仿佛黑暗的屋子里开了一个小孔,漏进来一丝光线,卫清平努力想看清李越的脸:“为什么?”

李越像雕像一般坐着,许久才慢慢低头看他:“你知道为什么。”

像是冰天雪地里行走的人突然看到了一堆火,想扑上去却又怕只是幻觉。卫清平声音颤抖:“我……”

李越却没有容他说完:“我一直想原谅你。我对自己说你并没做错什么。我不是风定尘,我对简仪没什么感情,他死了我可以当做忘记了。我也不想做什么摄政王,身份没了我觉得更自由。我一手训练出来的那些人本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我还可以说富贵险中求,将军难免阵前亡。这些我都可以自欺欺人。但是,我纵然能原谅你,却不能原谅我自己。这,你也知道是为什么。”

卫清平清楚地听见自己的牙关在打着战,却仍然要回答:“因为……安定侯。”

李越笑了起来,那笑声古怪而僵硬:“是。因为子丹。”

“我,我没有想到他会回来……”卫清平觉得自己的声音不比蚊子大多少,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没想到他会回来得那么快。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我还没回到京城,根本来不及……我并不想他死,当时我气走他,就是为了保他的命……”

李越的回答没有半点温度:“可他死了。”他死了,我就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屋子里有一阵是死一般的沉寂。良久,李越才站起身来:“好好养伤,这里不会有人过来。多谢你把如意送来,伤好了,就回去吧。”

卫清平没有言语,直到李越走到门口,才听到他的声音:“我不会回去。”

李越停在门口,握紧了拳头:“卫清平,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除非死,否则我绝不会离开。”

李越似乎想转回身来,但随即抬脚走了出去:“如果你再出现,我不会拦着杨一幸。”

李越从谨王府后门翻墙而入,才一推开自己的房门,身体就突然绷紧。不过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让他随即松驰了下来:“是我。”

灯亮起来,小武坐在他床上,裹着被子直直地盯着他:“你去哪儿了?”

李越脱掉湿透的外衣:“出去走了走。”

小武的眉毛一下子扬了起来:“下这么大的雨出去走走?你当我是呆子么!”

李越没心情多理他:“否则你以为我去做什么?杀人放火?还是逛窑子?”

小武的眉毛浓黑,这一点他绝对不像元文谨。元文谨的眉是淡淡的,对男人来说甚至有些过于秀气,导致脸上的表情也不明显。小武跟他正好相反,眉毛浓而清晰,扬起来的时候看得极清楚:“你不是喜欢男人么?今天来的那个如意,就是你以前的男宠吧?”

李越捞起面巾擦头发:“小孩子别管那么多闲事!”

小武愤怒:“我不小了!再过几个月就该戴冠了!”

李越嗤笑:“是戴少年冠!”

小武噎了一下,悻悻然:“反正我不小了。”

李越敷衍:“行行,你不小了。既然不小了就该知道,晚上是睡觉的时间,赶紧回你自己屋子去。不要以为休假就能偷懒,明天早上按时起来练功!”

小武不动:“我想在你这里睡。”

李越不耐烦:“回你自己屋去!放着宽敞地方不睡到我这里挤!”

小武放低声音:“我冷。”

李越看看天。现在是春天吧?就是下雨,又能冷到哪里去?厚衣裳都有,被子也有,冷你不会自己加被子吗?

小武闷闷的把头往被子里埋:“你去东平那些日子,王妃不让人在我屋里生火盆,被子也不厚,还说是小孩子火力壮,生火盆怕内火上冲什么的。父王明明知道,可是从来不敢跟她顶撞,最多晚上悄悄把自己的披风拿过来给我盖着。那些天真是打心里往外冷,奇怪了,我从前在人家家里做小厮的时候,晚上就只能穿着衣裳睡觉,可是好象都比这暖和些……”

李越叹口气,坐过去把小武往里一推:“给我留点地方。”

小武眼睛一亮,立刻往枕头上一倒,眨巴着眼睛看着李越。李越吹熄了灯,警告他:“晚上睡觉老实点,否则我把你踹下去!”

小武果然立刻躺得直挺挺的,不过没一会就开始往李越身边挪:“白天让你扔出去的那人,就是南祁襄国侯吧?”

李越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小武对他的底细知道大半,肯定认得出人来。

“你干吗不杀了他?”

李越皱皱眉:“你怎么说起杀人跟杀只鸡似的?”

小武嗤之以鼻:“说的好像你没杀过人似的……那个卫清平,不就是他害得你丢了摄政王的位置落到今天这地步的吗?要是我,早就一刀杀了他!不对,用刀都便宜他了。他不是喜欢让男人上吗?废了他的武功,卖到窑子里去。看他那张脸长得还不错,有的是人愿意上他……”

“闭嘴!”李越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滚回你屋里去!”

小武惊了一下:“怎么了?”

李越一字一顿:“滚回去!马上。”

小武愣了愣,突然爆发了:“怎么了?就为我说一句话?你有毛病吧?那种背叛你的人,难道还要护着他不成?我可听说了,南祁到处都在传,这襄国侯当年在天牢里,那可是千人骑万人压的!听说那死囚牢里多少人都尝过他的滋味呢!怕人说啊?你当年没上过他?你自己都上过了,还——”

咕咚一声,李越一脚把他真踹了下去!小武一个屁股蹾摔到地上,后面的话全摔了回去。李越等着他再度撒泼,没想到他在地上坐了一会,突然一声不吭地站起来,掉头就走。走到门口才狠狠抛下一句:“你就是自己贱!”砰一声把门摔得摇摇欲坠,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越瞪着门口坐了半天,才下床去把门关上。听着门外的风雨之声,他在黑暗里苦笑。贱?可能真有点吧?把人扔出去,然后再捡回来,大概确实是犯贱!好像从前有个电影说什么来着:这年头大家都是贱人……折腾过来折腾过去,得到的不值钱,失去了才后悔,还真是够贱呢!最贱的是,你明明知道这道理,就是做不到!

126.小狼小狈

按照李越订下的规矩,虽然是休假,也要早起练功的。不过今天小武明知故犯,大清早的起是起来了,却没到院子里练功,而是直接骑上马出门了。从栾州带来的两个侍卫虽然知道他现在该去练功,但毕竟是小主子,而且看那一脸锅底黑,谁会真的去触霉头,稍稍提了一句换来小武一个白眼,也就闭上嘴跟着他出门了。

天太早,路上还没几个行人,小武得以放马飞驰。下过一夜的雨,风也清冷,激到脸上居然还微微有些刺痛。小武索性敞开点衣襟,鞭马狂奔。足足跑了半座城,胸口的闷气才散了一点。前面就是城门,来往的人渐渐多起来,小武收收马缰,刚准备放慢速度,斜刺里突然一匹马冲出来,只听咴咴几声马嘶,小武跟那匹马上的人双双纠缠着滚到了地下。两匹马倒是反应蛮快,扭身之间把骑手甩了下来之后,居然若无其事地头碰头去联络感情了。

小武在摔下来的时候用了李越教他的法子缓冲,本来应该没有什么事。可是他是垫在底下的那个,这身上多了一个人的份量,这一下可就摔到了。不过他身上那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上半身垫在小武身上,屁股可是结结实实蹾在地上,而且落下的地方偏巧有块小尖石头,疼得他半天翻不过身来。

小武也摔了个七荤八素,缓过一口气来一看,真是冤家路窄,撞上的居然是元恪这个小混蛋,当下火气直冲,怒声道:“你不长眼睛的么?瞎撞什么!”

元恪屁股好似要裂成两半,疼得直吸气。他本来就是没事也要生出三尺浪来的人物,现在屁股疼着正想找茬发怒,再碰上了小武,立刻吼回去:“你才没长眼睛,明明是你撞上来的!”

小武大怒:“明明是你不走正道,还反咬一口!你是狗啊!快滚起来!”

元恪屁股疼着呢,索性用力把上身往后一仰:“你才是狗!好狗不挡道,谁让你挡在路中间!小爷我就不起来,压死你!”

小武本来心情不爽,这下子怒火冲头,揪住元恪的头发就往旁边扯。元恪吃疼,反肘打他肚子,两人就在街上扭打了起来。谨王府的侍卫先到,但是元恪压在小武身上,他们不能先上去把元恪弄起来。而等浩王府的侍卫到的时候,两位小皇孙已经打成一团了。两边侍卫扎着手绕来绕去,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也不知是谁先碰到了谁,反正大家一横心,跟着主子也打成了一团。

元恪虽然跟着家里的师傅天天练武,但真论到实战却不如小武,两人扭打了半天,他又被小武反扭着胳臂压在了身下:“服不服?”

元恪气得想用脚踢他:“你,市井流氓,不登大雅之堂!”

小武呸了一口,把他往旁边一搡:“打个架还什么大雅之堂!说得好听!滚蛋!”

元恪翻个身,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别跑,接着打过……”

小武也累得够呛:“滚,谁有时间跟你耗!”

元恪眼眶被他一拳打得乌青,捂着脸爬起来不依不饶:“不行!小爷还没认输呢!”

小武嘴角也紫了一块,一边揉一边往马背上爬:“你不学无术,小爷可没这时间奉陪!”

元恪一把拉住他马缰:“今天休假,你骗谁呢?走这么急,急着去逛窑子啊?白日里不开门呢!”说着哈哈大笑。

小武本来准备一鞭子抽下去打开他的手,听见窑子两个字,心里一动,弯下腰来:“你去过窑子?”

元恪一挺胸:“当然!要不要小爷带你去开开荤?”其实他并没去过。元文浩再宠他,毕竟也是皇族子弟,哪能真让他去那种地方?他也只不过是听说过,顺口拿出来说说而已。只是小武这么一问,他哪能示弱,硬着头皮答应,其实心里倒怕小武真让他带他去。

小武倒没那个意思,元恪看他半天没说话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拉一下马缰:“怎么啦?不敢去?”

小武嗤之以鼻:“小爷要去也不用你带!放手!”用马缰拨拉开元恪的手,调转马头就走。

元恪愣了一下:“真去?”他本来跟小武见面就不对付,然而毕竟是小孩子,并没有成年人之间勾心斗角的阴沉,此时好奇心一发作,什么仇啊恨的都抛到一边去了,居然骑了马也追上去,“你真去啊?白日里没姑娘接客的。”

小武看看他,想了想,压低声音道:“我听说还有男人接客的?”他当年在柳子玉那里也听人谈论过这些。那些死士都是些过了今天未必有明天的人,有的享受就尽量享受,即使是在他这样的小孩子面前也不忌讳,什么荤的素的都是随口便说,所以小武还真听说过。但他那个时候只不过是刚刚接受训练,与其说是死士不如说还是一小厮,当然没资格去享受这些,所以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现在看元恪说得这么溜,似乎是很懂得的样子,忍不住就忘了这个小混蛋的可恶之处,开口就问。

元恪得意万分,炫耀道:“当然有,那叫相公,又叫小倌,也有专门养他们接客的窑子。其实富贵人家好这个的也有在自己家里养的,那就叫男宠了。怎么,你好这一口?”

小武脸色一沉:“胡说八道!”

元恪不依不饶:“那你问这个做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上七叔那个男妾了?”

小武哼了一声:“我不稀罕!我倒是想卖个人进窑子呢!”

元恪好奇心大发作,赶紧往前凑凑:“卖人?卖什么人?”

他这么一问,小武又没了好气:“滚蛋!关你屁事!”

元恪怒道:“问问怎么了?还卖人?这京城里什么地方养小倌你知道么?窑子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卖人,你卖自己还差不多!”

小武二话不说,一拳就过去了,顿时把元恪另一只眼也打出了黑圈。元恪也不含糊,抡马鞭子就抽,两人又是一通乱打。只不过刚才都打累了,现在只是坐在马上胡乱过了几招,就都没力气了。元恪揉着眼睛恨恨道:“你以为你这模样卖得出去?告诉你,人家都要皮肤白嫩腰身细软的,就你这粗皮糙肉的,想卖都卖不出去!”

小武倒真不知道这些,愣了愣,恨恨嘟囔一句:“便宜他了……”

元恪一阵好奇,又凑上去:“便宜谁?”他正是十三四岁对什么都半懂不懂而又好奇的时候,浩王府里自然不会有人敢跟他讨论窑子的事,好容易找到这个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小武恨恨道:“你不认识!”想到李越的回护,不由更气。

元恪转转眼珠,道:“你说的那个人,想必是长得不怎么好看吧?”

小武本想回答说不好看,但想起卫清平那张脸,干咽了半天气终于闷闷道:“勉强。”

元恪道:“若是长相过得去,也能行的。窑子里的也不都是美人。”

小武怒道:“他有二十岁了吧!”

元恪想了想,摇头:“二十岁就接不到什么客了,听说人家都要点十三四的小倌。”

小武呸了一口道:“谁指着他挣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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