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Ⅴ(穿越)——朱砂
朱砂  发于:2011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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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凤城皱眉:“周侍卫,我并非与你计较什么恩怨。只是,如今国中无将,我——本有意举荐你出仕……”

周醒朗声大笑:“谢了。在下不是那块材料,只会跟着殿下而已。若说出仕为将,大人还不如去找陆将军。其实在下实在也不宜出仕。虽然韩贵妃一事是得到皇上默许的,但真要论起来,在下那就是谋害皇子之罪,哪天皇上一翻脸,在下这脑袋也就保不住了。再说在下是殿下的人,大人推荐殿下人的出仕,岂不招皇上嫌忌?”

周凤城只听得一个“陆”字,心里陡然一紧,似乎又看见那个莽撞人站在自己面前,满面通红地争执,而自己正横眉立眼地骂他一介武夫。于是周醒后面的话,根本没有听见。论起来,自幼受方英教导,讲究内方外端,纵然锋芒欲露,也得稳重温雅,几时会那么失态,竟然横眉立眼起来?

周醒见他不语,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顾忌,也无心再多说,随手拎起行李:“大人,告辞了。”不走正门,背着简单的行李,就从后窗跳了出去。周凤城独自一人站在房中,半晌,苦笑一下:“摄政王,风定尘,你究竟是善是恶,能教这些人对你死心塌地……若你当真还活在世上,如今,又在做什么?”

益州,景王府。

午后的天气已经有些闷热,元文景披阅着案头的文牍,耳朵却竖起来听着背后的动静。窗外,不知哪里有只猫拖长了调子懒洋洋地叫,叫得人平空生出些心猿意马来。元文景把文牍看了个差不多,总算听到帷帐里有了点动静,立刻就起身走了过去,将帷帐掀开一条缝:“醒了?”

李丹半眯着眼睛打了个呵欠:“王爷怎么在这?不是跟大将军去赴宴了么?籽儿呢?”元文景一直不曾纳妃,这益州城中家有适龄女儿的士绅人家都眼巴巴看着呢,隔三差五就有人来邀请,借口是千奇百怪的,目的其实却都是一个。大将军罗升是元文景的舅父,看外甥年近而立却仍无子嗣,自然操心,就算元文景无意,也总得拽着他去坐上一坐。

元文景嘿嘿一笑,伸手扶他起来:“叫籽儿做什么?本王不是在这吗?舅父就是爱操那些闲心。早上看守酒窖的下人说你去年冬天酿的那些个梅花酒可启封了,放着好酒不喝,我跟那些女人纠缠什么。”

李丹终于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王爷这么说,可就枉费了大将军一片心意了。”

元文景皱皱眉:“莫非你是盼我纳妃不成?”这话说的,可有点五味杂陈。

李丹倒是一副深谋远虑的模样,坐直了身体道:“王爷可别忘了,这立储为的是日后传承江山,不但要挑皇子,亦得挑选皇孙,至少也得有个子嗣才行。若是王爷一直不纳妃妾,恐怕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将皇位相传的。”

元文景仔细看了看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丹儿当真是虑得周到。”

李丹也看他一眼:“王爷不用这般说话。投以之桃,报之以李,王爷助我得偿心愿,我自然也得为王爷仔细打算才是。”

元文景凝视他,道:“那丹儿觉得,我该娶哪家士绅之女?”

李丹微微一笑:“依我看,王爷且不急娶士绅之女。”

元文景一扬眉:“为何?”

李丹轻笑:“益州这些士绅,不少都与朝中官员有千丝万缕的瓜葛,王爷娶了这家就得罪了那家,一个不小心,反而给自己树敌。”

元文景被他挑起了好奇心:“丹儿方才还说要本王娶妻,这会又说士绅之女娶不得,那本王该娶谁?莫非到大街上随便拉一个来成亲?”

李丹嘻嘻一笑:“我几时说要王爷娶妻了?妻娶不得,难道不能纳妾?益州之地,盐商富甲中元。商人为四民之末,王爷若纳盐商之女,即使做个妾室,他们也该心满意足了。只要有个子嗣,在皇上那里就能交待得过去。”

元文景皱眉道:“为何偏要纳盐商之女?”

李丹仰头微笑:“王爷前几日说过什么?养兵养士,最需什么?”

元文景眼前一亮:“银钱?”

李丹轻轻拊掌:“正是。益州虽有盐铁之富,但税收官课均是公中之数,王爷挪来养兵,皇上只要稍加计算,便知王爷动向……”

元文景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若想瞒过父皇耳目,这倒是个好办法。”倾身搂住李丹,“好丹儿,你当真是本王的贤内助!”他自幼随舅父来到益州,习武治军都有所成,但于揣摸上意却欠火候,是以三十年来也难得元丰欢心。身边谋士亦有,但均非长于此技。只从得了李丹之后,一盏走马灯,就令元丰展颜,可真算是雪中得炭,更何况此人还是天人之姿,真是一举两得。

李丹嗤地一笑,顺手推开他:“王爷说错话了吧?”

元文景哈哈大笑:“不错!丹儿该是本王的智囊才是!自罗师爷殁后,本王身边还真缺这么个人呢!”

李丹似笑非笑地看他:“难怪王爷这些日子肯放我出门了。”

元文景嘿嘿笑道:“何止如此。来来来,这是今日从上霄送过来的消息,我这不是正等着丹儿来同看吗?”

李丹懒洋洋地倚着床头:“我懒得看,王爷看哪些消息能让我知道的,说几句给我听听也就是了。”

元文景最爱他这带刺的调调儿,忍不住就一手搂了他,另一只手拿起方才看的文牍笑道:“有什么不能让丹儿知道的?我那位二皇兄看来还真不是如人所说那么无能,招揽起人才来动作却是快得很呢。”

李丹半眯眼睛就着他手看过去:“二皇子又招揽了什么人才?”

元文景笑道:“就是上次本王说过的,大皇兄那位新侍卫,李越。”

两个字出口,李丹身子一颤:“什么?”

元文景何等敏锐,立刻盯住他脸:“怎么?丹儿识得此人?”

李丹脸上神情不动,嘴唇却白了:“王爷方才说,此人叫什么名字?”

元文景直直盯着他:“李越。前次本王只说了一个姓氏,就被丹儿打断了。怎么,丹儿与他相识?”

李丹缓缓点头:“他……也是旧日特训军中之人。”话说得缓慢,嘴唇却是微微颤动,胸口一团火热,说不出是想大笑还是想大哭。

元文景这时才释怀:“原来如此。本王也猜他身手如此出众,果然就是特训军中人。只可惜这风定尘死得太早,本王无缘一见,究竟是何等样人,竟能训出这般身手。”忽然推了李丹一把,低笑道,“早知道,真该让你去勾他一勾才是……”

一句话,说得李丹浑身冰冷,方才那一团热火突然灭了。眨眼之间,心思已不知转了几百转,面上却是平静如水,木然点头:“正是。他死得太早……王爷说二皇子也在招揽此人?”

元文景倒没注意到他只是重复方才说过的话,嗤笑道:“这李越春日踏青,还随身带了个男宠。我那二皇兄本来要为他做媒娶妻的,一见他身边之人,立时去搜寻了个美貌少年送与他,倒正是投其所好,竟然让他收下了……哼,二皇兄倒也是好心思。”

李丹听到男宠二字,目光突然活动了起来:“那……那李越随身还带着男宠?”

元文景点头:“据我放在京中的眼线所说,还是从外地前来寻他的。现在想来,该是他在南祁的旧相好了。年纪二十出头……这李越倒也长情,说来二十出头的男宠,姿色已老,谁还会留着?倒亏他还放在身边……”

李丹轻轻重复:“二十出头,南祁旧相好……”微微垂下眼睫,掩去愈来愈是冰冷的目光,“原来,他果是长情之人……”

134.黎明前夜

景王爷要纳妾的事情在益州无疑是大事一件。虽然不是娶正妃,但人人都知道景王爷至今未婚,现在进了门就是第一房妾室,将来除了正妃就要数到她了,这地位也不算不高。而且景王爷要纳的是益州第一富商吴家的女儿。吴家虽说富甲益州,但士农工商,商为四民之末,地位低下,女儿竟能嫁进王府,虽然是做妾,也是莫大的荣耀,乐得吴老爷嘴都合不上,现在正到处搜刮珠宝珍玩给女儿做嫁妆呢。

"唔,这东西还不错。不过,郑老板,你也知道小女是要嫁进王府的,还有什么好东西,你可不能藏私啊。"

说这话的人当然就是吴老爷。对他来说,银子有的是,可是无论银子有多少,人家背后总还说他是个商人,不上道。可是女儿嫁进王府就不一样了,虽然只是做妾,但如果生个一子半女,那地位就会扶摇直上。而且王爷的舅父罗大将军已经说过了,虽然是纳妾,但因为是娶进门的第一房妾室,花轿可以从正门进,只是不能正式拜堂。一个妾室,竟然能从正门进府,这又是多大的恩荣,怎不乐得吴老爷眉开眼笑,又怎能不趁这机会把女儿的嫁妆好好炫耀一下?

坐吴老爷对面的郑老板是碧玉轩的掌柜,在益州算是有点名气的珠宝商人。不是说他生意做得多大,而是他时常能弄到点出人意料的好东西。

"吴老爷,我到你府上来还能藏私吗?你看这珍珠的成色,这大小,圆得半点瑕疵都没有,这么一对珠子,做了珠花有多体面?有些人家做珠花,一颗珠子剖成两半,远看配得好看,近看马上露怯……"

"嗯--"其实吴老爷心里识货得很,只是嘴上还要挑剔一下,"就怕人家王爷见得多了,嫌弃啊。"与其说是担心,不如说是炫耀。

郑掌柜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吗?回头向身后站着的伙计道:"小田,把那东西拿出来。"

吴老爷这会才抬眼看看这伙计:"怎么,郑老板换了伙计?"这人可没见过。

郑掌柜一笑:"是乡下的远亲,出来见见世面,帮几天忙。"从伙计手中接过一只盒子,放到桌面上轻轻打开。

吴老爷的目光登时被盒子里的东西吸引住,再也顾不上这陌生伙计:"这,这可真是好东西!"

盒子里是一块鸽蛋大小的血红宝石,映着日光熤熤生辉。郑老板压低声音:"这趟出去,就弄到这么一件好宝贝,我可是听说吴老爷嫁女,立刻就送过来了。"

吴老爷爱不释手,可是拿起来又连连叹息:"这,这做什么才好?"当然镶在凤冠上最好,可是自家女儿只是妾室,没有戴凤冠的资格。

郑老板笑笑:"这东西令爱可能用不着,不过,王爷镶在发冠上不是正合适?当然我们这种小生意是不配到王府去献宝的,借吴老爷的光,在王爷面前能露个脸,就是碧玉轩天大的福气了。"

吴老爷哈哈大笑:"郑老板的生意真是做得精啊!要说登王府的门,这包在我身上。不过,如今王爷正忙着,这喜事用的东西,听说都是新来的李总管在打理……"

"我们小本生意,要说见王爷也不敢奢望,能见到总管也好呀!回头王府有什么生意,总管若是想到了小店,那不都是吴老爷给的好处吗?"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吴家攀上了王府这门亲事,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郑老板实在也不算胡言乱语,自然说到吴老爷心里去了,当下就起身:"行,我带你去碰碰运气。"

李总管据说是新来的人,有些不知从哪里来的传闻说他是王爷的男宠,不过这话任是谁也只敢背后说说,连声音都得压得低低的,当着面自然个个卑躬屈膝。要知道,人家一句话,顶你一条命呢。

不过吴老爷不管这些事。纵然是男宠又如何?还能给王爷生下子嗣来?若是没有子嗣,将来年纪一大色衰爱弛,还拿什么来争宠?难道为了这种对自家女儿构不成威胁的事来得罪正当红的人?笑话,吴老爷若是这么莽撞,能做到益州首富?因此恭恭敬敬请门上通报,求见李总管,关于喜事,要跟他商量一二。

这位李总管呢,吴老爷这也只是第二次见。不知是为了什么,大白天的也蒙着层面纱,而且只在午时前见人,一过午时,任谁也别想再见着。据说是身子弱,受不得累。当然也有人说,午时后要准备侍奉王爷不能出来见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吴老爷只捡对自己有用的听:"……小人托碧玉轩的郑掌柜寻了块鸽血石来,总管过过目?小人琢磨着,喜事么,总是红的好,镶顶发冠,也透着喜气……"

李总管抬手叫人上茶:"嗯,吴老爷太客气了,郑掌柜也费心,请进来喝口茶吧。"

吴老爷脸上稍微有点不自然。刚才正在外面等通报呢,郑老板突然闹起肚子来,既等不得,又舍不得见李总管的大好机会,于是自家捂着肚子去找茅厕,留下伙计小田献宝,不管怎么着,李总管能认得一个也好。

"这,这是小田。郑掌柜刚刚突然腹痛,特别嘱咐小田把东西献上来……"吴老爷只担心李总管翻脸,没想到半天没动静,反而是小田低着头把盒子送到桌上:"小人给总管大人行礼。"

吴老爷悄眼看,李总管手一晃,杯子里的茶溅出点来落在手背上,烫得他连忙放下了茶杯。别说,那只手修长白晰,比自家女儿的还要好看。看来这男宠一说,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小人家主说了,小小一件东西只怕不能入总管法眼,若是总管能看得上,留下就是。今日不便,改日家主再来见总管。"

吴老爷听得暗暗里点了点头又摇头。郑掌柜手下用的人就是机灵,还说是什么乡下的没见过世面,看人家说的,多圆滑。不过,还是乡下人,到底是失了点礼节,怎么能说是来"见"总管呢?那得说,改日再来给总管请安,这么说才好听不是?而且这个掌柜不叫叫家主,多少也欠妥。

李总管把手掌压在茶杯上,杯口都压进了肌肤里去:"多谢你家家主了。这东西不错,回头我拿给王爷看看,多半是要的。"

小田趋前一步:"总管若是看得起小店,小店也会镶嵌细工,王爷要什么式样,小店也做得出来。总管大人现在吩咐就是。"

吴老爷再次暗暗点头。就是,生意就是这么做的。只卖出东西去不成,再把镶工的活揽进来,将来一说:王爷办喜事那天,戴的发冠就是我家的手艺,这买卖,还不是流水一样的来?只是碧玉轩什么时候能做镶工细活了?郑老板怎么没说过呢?

正胡思乱想着,李总管已经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索性多留一会。吴老爷还有生意要忙吧?就不必耽搁时间了。"

目的达到,吴老爷当然不会久留。再怎么笑容满面,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女儿嫁给王爷,就说是做妾吧,自己也得算老泰山不是?现在却还得在这儿跟一个王府总管说好听的,还不都因为自己是个商人?若不是沾了这个"商"字,凭自己的家当,女儿到哪里不能做正房?岂容得这个男宠出身的总管在自己面前托大!

屋子里再没了旁人。压在茶杯口上的那只手握得更紧,指节都微微泛了白,半晌才开口:"你,不是走了么?"

小田低眉垂首:"是走了,听说殿下出事,又回了京城。恰好撞见爷,就跟着来了中元。"

"我前几天才知道,原来他早来了,还有什么赤手搏虎之类的事……"

"爷也是才知道公子在这里,立刻就过来了。不方便进来,让我来给公子传个话,正在想办法接公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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