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Ⅴ(穿越)——朱砂
朱砂  发于:2011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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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文景的封地此时正是杂花烂漫之时,景王府虽然不太讲究那些个花木园艺,却也不能缺了点缀。籽儿正在花圃中来回乱跳着掐花,专捡那将开未开的。李丹坐在窗下,脸上仍然遮着黑纱,道:“你只掐那未开的花做什么?”

籽儿回头笑道:“泡水沐浴,看能不能如公子那般香。”

李丹脸上遮着纱看不清模样,声音却微微冷了下来:“什么香?你若喜欢,这里有的是薰香,拿去用便是。”

籽儿兜着一捧花苞回来,笑嘻嘻道:“不是那些薰香之气,我总觉得公子身上另有种清香。若是几天不薰香,味道就愈发闻得清。其实比那些薰香好得多了。公子自己不觉得么?”

李丹声音冷淡:“不觉得。以后我的衣裳都要及时薰香,别觉得我纵容你,就好偷懒。”

籽儿吐吐舌头。平日里李丹对她十分温和,偶然责怪也不是当真,只是今日听声音不似平常,正不知公子是否真的生气,院门外忽然传来元文景的笑声:“谁在偷懒?”

籽儿骇了一跳,连忙行礼。元文景却看也不看她,径直进了屋子,一把搂住李丹,笑道:“这丫头偷懒?要不要让管家来抽她几鞭子?”

籽儿吓白了脸。李丹却推了元文景一把:“这里不是军营,王爷用不着拿鞭子吓唬人。”

元文景也不发怒,笑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皱皱眉:“怎么薰得这般浓香,不觉呛人么?”

李丹不在意地一整衣领:“王爷不喜欢,不妨离得远些。”

元文景脸色微微阴沉,冷笑道:“怎么,弄得这般浓香,原来是为了将本王薰走的?”手从他肩上滑下腰脊,“听说你胆子不小,居然敢请了郎中来,用药把这印记蚀了?”

李丹坐着一动不动,淡淡道:“蚀了怕什么?王爷那印还在,再烙便是。我虽说不是丈二之身,这一身皮囊却也有好些地方,王爷一一的留下印记便是。”

元文景脸上阴晴不定,终于道:“那晚也是我酒后失态,以后不会如此。只是你好容易养好了,用药蚀去,岂不是又多一份煎熬?”

李丹懒懒道:“王爷烙印之时不说煎熬,这用药蚀去又算什么?”

元文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干咳了一声,转开话题道:“这薰香太过浓郁,闻得多了对你也不好,让人洗去了罢。”

李丹提起衣袖闻闻:“是么?我倒没觉得。”

元文景将他手握到鼻端闻了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其实你不必这般着意薰香。无论你是什么人,我都不在乎。”

李丹不动声色:“王爷这话说得好!无论我是什么人,只消对王爷还有用处,便不必计较。”

元文景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终于道:“说来说去,我还是得不着你一句真心话。”

李丹微微冷笑:“难道我方才说的不是真心话?我为王爷,可算是劳心劳力了,倒是王爷你,回到封地还把我关在这尺许见方的院子里,连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知道,这就算是王爷的真心了?”

元文景笑笑:“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也知我那舅舅,最恨我这断袖之癖。他手握这孟州军权,说杀谁还不是一举手的事?若是在外面遇上了,他假作不知你身份,喀嚓一刀杀了,我却到哪里去救你?”

李丹淡淡点头:“这倒是好理由。其实这也不难,王爷现在娶上几房妻妾,有了子嗣,你爱断袖分桃,罗将军哪里还管你?”

元文景窥见他露出面纱外的一小片肌肤,在耳根之下,细腻润白,忍不住就将嘴唇贴上去:“有了你,我哪还想娶什么妻妾。何况我本来也不好那个。”

李丹哼了一声:“王爷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将来若登了皇位,难道也不纳后宫,不管立储?还是王爷打算,把这媚主惑上的罪名就让我一个人背着?”

元文景被他说得一腔热情如同被凉水浇过,一把推开他,沉着脸道:“扫兴!你就不能说几句我爱听的?”

李丹轻笑一声:“好啊!王爷爱听的,我也爱听,那王爷说说,西定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元文景悻悻道:“西定那些人,果然是君臣一心,一个个的都是守财奴。说到开疆扩土,个个兴奋,说到军费饷银,便是个个叫穷。难不成还要本王拿出银子来给他们养兵不成?其实为何一定要与西定结盟?若是要取南祁,联络东平也未尝不可。”

李丹沉思有顷,摇了摇头:“东平旁临北骁,自己恐怕尚不能自保,结盟也对王爷无甚好处。且离得太远,将来即使攻下南祁,王爷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西定虽然君臣无能,但王爷若以南祁疆土为饵,诱之以贪,未尝不为所动。将来灭了南祁,三国交通,王爷看上南祁什么东西,除了土地不好拿走,也都运得过来。”

元文景伸手捧着他的脸将他转过来,伸手去掀他面纱。李丹一下子没能躲过,立刻半闭上眼睛,微怒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元文景仔细看着他,神情有些古怪,良久方道:“原来你还真为我打算过?”

李丹从睫毛缝隙里瞥他一眼:“王爷这话好笑,我如今不为你打算,还能为何人打算?”

元文景低声笑道:“我当你只是利用我去灭南祁,原来到底也还有几分为我,纵然是打草搂着兔子,我也该知足了。”

李丹闭上了眼睛不答,片刻方道:“王爷有心在这里研究这些,还不如花心思打点一下上霄那边,要不然去暗军那边看看也是好的。”

元文景心情大好,搂着他笑道:“刚刚就是从暗军那边过来。你画的那些东西果然不错,这暗军训了半年,看着比之普通军队,果然大是不同。舅舅这些天一直在那里盯着,看他的模样,也极是喜欢。过几日我告诉他都是你的功劳,他必另眼相看,你也就不必闷在这院子里了。”

李丹懒懒听着:“若真如此,也都是托王爷的福。”

元文景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道:“怎么一样的话,你说出来就这般动听?从前本王身边的人也不少,只是不见你这般出色的。”

李丹哼一声,将面纱拉下来盖住脸:“王爷说的话可不怎么动听呢。敢情是想起旧爱了?”

元文景笑道:“不敢不敢,本王这是又说错话了。”

李丹嗤笑:“王爷也说不敢?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王爷还是别打岔了,这般胡扯下去,天黑也说不完。上霄有什么动静,王爷到现在可还没说呢。”

元文景敛起笑容,正色道:“说来也怪了,那信的事,父皇当真一字未提,更没着人去查过。难道真打算庇了二哥?”

李丹摇头:“若皇上真是庇护二皇子,倒是好事,至少说明他信了此事确是二皇子所为。怕只怕他不动声色,暗地里察访,到时候一朝拿捏到什么把柄,我们便来不及翻身。”

元文景微微冷笑:“我倒不信,人都死了,去何处查?若父皇怀疑到我头上,早该来人拿你去了。再说我那位长皇兄,虽然生性懦弱无能,却也是书画双绝,父皇也未必就不怀疑他。只是宫里的消息,确实父皇不曾派出侍卫探查此事。近日来宫中也无甚大事,只是父皇为长皇兄的儿子补了个少年冠礼,看来似乎对这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十分欣赏。这事对我们不利,不过他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一时倒也碍不着什么。”

李丹闭着眼睛想了想,道:“那宝记有什么消息不曾?”

元文景皱眉道:“你怎么偏生惦记着那宝记?纵然生意做得大,也不过是个商人,能有什么用处?”

李丹冷笑道:“王爷不要轻看了商人。这些人为了做生意,什么消息不要探听?宝记是上霄城最大的商家,这些年左右逢源,不是消息灵通,怎能做得到?宫中眼线固然要紧,但皇上难道不防着诸位王爷都在宫中有人?倒是这民间人物,谁去防他?说不定有些事情,他比内宫之人还要灵通。王爷好好与他结交,将来的好处多着呢。”

元文景沉吟片刻,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不过宝记也没有什么消息,只说前些日子文翰馆例查,这次动静特别大,在他的宝记订了不少箱柜,让他赚了一笔。”

李丹猛地坐起来:“文翰馆?文翰馆是做什么用的?可是收放书籍的?你们少时读书的书本,可都是从这里来的?”

元文景点头:“不错。不仅如此,连我们从前的窗课也收着——”突然明白,“难道父皇是想在这里查什么?”

李丹面色冷沉:“看来皇上不但是庇护二皇子,而且并不相信此事是二皇子所为。二皇子身边嫡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只怕比王爷想的还要重上几分,我们从他下手,只怕是找错了人。”

元文景微微咬牙:“无妨。好在我夹带出来的那些东西已经放回去了。那些日子邹清为教那群孩子读书,来来回回的也进出了不少次,还有些史官出入,我借的只是画,谅他们也抓不住什么把柄!”

李丹微微点头:“这还好。不过王爷暂时不要再打这种主意了。其实我早说过,王爷目下只要厚积资本,皇上眼里自然看得到好坏。皇上不是庸主,还不致立储唯亲。那些个旁门左道的把戏,现在还不是玩的时候……”

131.树欲静而风不止

“皇爷爷今天夸我课业有长进。”小武低着头,马鞭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马脖子上蹭,从眼角看着李越。

李越嗯了一声,眼睛还是看着前面。难怪今天小武从元丰那里出来得这么晚,天现在已经黑透了。

小武忍了很久,终于探过身去抓住李越的马缰:“你要生我气到什么时候?”

李越拨开他的手,没言语。小武真急了,探着身子急切地道:“就为我带卫清——”

“闭嘴!”李越低喝了一声。卫清平这名字,是能在大街上喊出来的吗?其实他不是为这事,主要是觉得小武这种草菅人命的阴狠劲儿该治治了,否则他现在年纪还小就这样不把人命当回事,等长大了,万一登了基没人能管束他的时候,还不得血流成河?

小武也知道自己差点造次,声音连忙压低,:“若是……你若不愿见他,我让他走就是。”

李越哼一声:“你愿意用谁就用谁,我管不着。”

小武噎了个倒仰,半天没张开嘴,拼命眨巴眼,就是不知该说什么。李越憋了他十好几天了,现在看看差不多,冷冷给他个台阶下:“知道错了?”

小武赶紧点头。

“错在哪里?”

“我不该带他回来。”

“错!你带谁回来都是你自己的事。我问你,你为什么带他回来?”

小武立刻噎住。说什么?说他本来要去暗算卫清平,结果反而被人家算计了?

李越冷笑:“被他算计了吧?”

小武耷拉着脑袋,李越补上一句:“活该!”

小武愤怒地抬头,被李越迎面扔过来一句:“他招你惹你了?你要去算计他?”

小武更加愤怒:“我是为你——”

李越倏然探过身子,手已经按在他颈子上:“你曾在云州对我行刺,凭这个,我可以杀你十次!”

小武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脑海里突然翻腾上那窒息的回忆,冰冷的河水……李越慢慢收回手:“小武,你记着,命,谁都只有一条,你珍惜自己的,也该尊重别人的。草菅人命这样的事,别跟柳子玉学。将来你如果做了皇帝,更该知道这万民都是你的万民,身为皇帝,该想怎么样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而不是不把他们的命当回事。”

小武咬着嘴唇想了半天,终于道:“我对别人并没……”

李越拍拍他的手:“我知道你是为我报仇。可是要杀他,我早就可以杀。”

小武又愤怒起来:“你就是不舍得!他把你害成这样,你为什么不杀他?”

李越盯他一眼:“你只知道杀?那我问你,他害我,可是毕竟没想要我死。你呢?你在云州城外可是想置我于死地。说起来,我是不是当时就该杀了你?”

小武不吭声了。李越叹口气:“你啊,有很多事情,你根本不明白。以后等你有了生杀大权的时候,记得无论下什么决定,三思而后行,记得我今天的话就行了。”

小武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再说话。两人默默策马前行。天气已经到了春末夏初,极是温暖,虽然天色黑尽,行人还是不少。眼看着快到谨王府,街角边突然有人闪出来,声音轻细:“李越——”李越一低头,人家屋檐下的灯笼映着一张熟悉的脸——王皙阳!

“怎么是你?”李越惊讶万分。这小子,真不省心,一国之君,就这么到处乱跑?

“我——”王皙阳筋疲力尽地靠在李越的坐骑身上,几几乎要哭了出来,“北军,已经打到白关了!”

“前几天确实有消息说北骁军进攻东平,不过你既然在皇宫,这事也算不了什么,我也就没告诉你。”文程用茶杯盖子轻轻撇着水面上的茶沫,轻描淡写,完全不顾王皙阳杀人的眼刀。

李越在心里回想一下地图。东平与北骁交界之地是寂原,一片半草原半丘陵的地方,那是疆界。寂原,东平和北骁各占一半,后面就是东平的地盘冬陵,再后面是穆山,穆山与同山交界最险要之处才是白关。这样说来,北骁已经连下三关,攻占东平相当的领土了。

“北骁怎么会在这时候进攻?”

“你怀疑我说谎?”王皙阳几乎尖叫起来,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了。

李越摆摆手:“你喊什么。”王皙阳胆子再大,不敢拿国之存亡开玩笑,而且他面色憔悴血丝满眼,都不是装出来的,“我只是说,北骁选在这时候出兵,很不正常。”

小武在旁边听着,忍不住问:“有什么不正常?春季出兵,天气不是很好么?”

李越摇头:“北骁以畜牧为生,春季正是牲畜产仔之时,牧民应该忙得喘不过气来才对。何况经过一冬,马匹营养消耗不少,尚未补充完全,会影响骑兵战斗力。而且马上就到夏天,东平多山多树,既湿且热,又多蛇虫,北人亦不适应。真要发兵,理应选在秋高气爽,草黄马肥之时,绝不该在这个时候。”

小武受教地点头,好学地追问:“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越沉吟一下,转头去看文程:“北骁国内有什么变故吗?”

文程到这时候才笑了笑,仍然慢条斯理:“不错。北骁老王突然重病了。”

李越紧钉着问:“北骁领兵的主帅是谁?”

文程笑容更深:“大王子铁骅,还有传言早夭的六王子,铁骊。”

“果然有铁骊。不过,铁骅是大王子,为什么也来跟他出征?”

文程轻轻笑笑:“铁骅是大王子不假,也是正王妃所出,可惜近些年他太跋扈,连他爹也有点看不过去了。老王前些年生过一场病,病中这位大王子就有点沉不住气,对老王态度也不够恭敬。谁知老王硬是挺过来了,自然也就不太待见这位大王子。后来老王纳了个侧妃,年轻美貌,十分得宠,于是二王子和三王子联合起来,又讨好了这位庶母,在老王面前十分得势。所以这位大王子的地位,如今已经远不如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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