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Ⅳ(穿越)——朱砂
朱砂  发于:2011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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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看这事不必着急。倒是元文景此人,虽然不如元文浩得宠,但颇有实力,你若投到他门下……”

李越打断他:“你这么喜欢权力,为什么自己不去争这个皇位?”

文程脸色一变:“这个不劳你费心!”

李越哼了一声:“那你想助谁登上皇位,也别劳我费心才好。”

文程眼珠子一转,居然又笑了:“别忘了,我帮你找人,你总也得付出点代价吧?世上哪有只赚不赔的买卖?”

李越干脆利落地点头:“对。天下没有只赚不赔的买卖,同样,也没有半点底细都不露的合作。你想我给你出力,至少得交个底吧?按说你这么喜欢权力,自己也是皇子,为什么不去争,反而拼命想让我拱别人上皇位?物若反常必为妖,你说说,你这样的妖怪,我怎么敢帮你?”

文程听到“妖”字,额上突然青筋一暴,脸色立时冷得能刮下一层霜来,厉声道:“你知道什么!”

李越不为所动:“你喊什么?想让外面的人都听见?”

文程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眼看李越表情淡然,同样的一张脸,却有截然不同的感觉,那一肚子火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突然泄了气,冷冷道:“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叫文程,不叫元文程。因为我养父姓文。而中元皇子之中,其实根本没有我的名字。当年我母亲怀胎之时,同时有一宫妃也身怀有孕。偶然一夜有双流星贯月而过,天文监使上奏说其主不祥,上殃天子,下殃黎民。皇帝于是欲将我母亲和那名宫妃一起处死,幸好那宫妃小产,我母亲才因此逃得性命。可是十月怀胎,却一胎生下二子,仍然应着双星之兆。我母亲只好让贴身侍女将一个儿子送出宫外,才算保住了另一个。我就是被送出宫的那个。所以我虽是十四皇子,皇宫之中却根本不知我曾出生,连个身份也没有,我拿什么去争王位?”

李越无语。双流星贯月就主不祥……还真是……

文程喘了口气,笑容冷冷:“可惜我那位同胞兄长命却不长,六岁上就夭折了,而我母亲此后也未能再生育。”

李越脑子里灵光一闪:“当年天文监说双流星贯月不祥,是谁的指使?”

文程微微诧异地看他一眼:“就是元文浩的母亲,贵妃年氏。当时长皇子出身卑微,嫡子体弱未必能成年,三子四子连续夭折,元文浩说不定便能继承皇位,所以年氏对有孕的宫妃格外注意……元文景当年七岁就离宫到封地自立,也是他的母妃为了躲避年妃,借口染病不宜居住宫中,请皇上破格提前封赏的。”

李越哦了一声,平静地道:“原来如此。其实你的意思就是绝不让元文浩登上王位,其他人谁能继位无所谓,是吧?”

文程冷冷道:“不错!谁都能继位,只有元文浩不能!”

李越到现在才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难怪文程这么执着于权力,想尽办法要帮风定尘夺位,却又不去自己争这个王位,不过这也太……纠结了吧?

“你现在知道了,怎么样?这买卖做不做?”

李越没有立刻回答。文程看看他,抱起手臂,又恢复了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悠然道:“你好好想想,不着急。人么我还是会给你打听,什么时候你考虑好了,什么时候我们再谈。”说完,放下茶杯一摇三晃地出去了。北风上下看了李越一会,终于觉得这个时候不适宜再去挑衅生事,于是也跟着走了出去,留下李越一个人在沉默地擦刀。

门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李越头也不抬:“小武?”

小武露出半张沮丧的脸:“你怎么知道是我?”

李越笑了笑:“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一样。”

小武迟疑了一下,走进门来,反手把门关上,站到李越眼睛,目光直直盯着他:“你教我武功,行吗?”

李越微微挑挑眉:“什么?”

小武语气坚定:“教我武功!我想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李越笑起来,“为什么?”

小武怔了怔。这还要问为什么吗?学一身武艺,然后出人头地,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追求吗?

“我,我想学武。你……你不愿教我?”

李越看见小武明亮的黑眼睛陡然黯淡下来,却闪过一丝冷光,于是再一次觉得遗传这东西果然神奇。三四岁就被拐走的孩子,过的是完全不同的日子,发起狠来的神气却是一模一样。

“这里还没人知道你就是风定尘吧?”

李越几乎要笑出来。从前人家拿他不是风定尘来威胁他,现在却用他是风定尘来威胁他,这世界还真有意思。

“那又怎样?”

小武咬牙:“若是他们知道你就是风定尘,元文谨怎么也不敢收留你,而且我想中元的皇帝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吧?”

李越似笑非笑:“中元的皇帝没见过风定尘,你怎么让他们相信我就是风定尘呢?”

小武微微一窒,突然伸手去抓李越手腕。李越轻轻往后一闪就躲了过去,笑道:“找什么?找三星伴月的胎记?”把衣袖一提,“看好了,有吗?”

小武一震。李越的手臂上全是烫伤后留下的痕迹,密密麻麻,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哪还找得着什么三星伴月的胎记?

李越放下衣袖,看着小武涨得通红的脸,忍不住好笑:“还有什么主意?”

小武死死咬着嘴唇,突然道:“我是谁?”

李越一怔:“什么?”

“自从我到了这里,那个老管家就一直跟着我转,时不时的问我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我到底是谁?”

李越想了一下:“那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小武怔了一会,摇了摇头,随即冷笑道:“我记不记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记不记得!我听说元文谨的儿子三岁的时候被人拐走,我若成了他的儿子,我说的话他们一定会相信吧?”

李越好笑:“你若真成了他的儿子,还需要再学武功吗?”

小武再一次怔住,不知如何回答,过了一会才道:“若我不是呢?”

李越笑意更深:“那就没人会信你的话。”

小武完全无话可说,翻过来覆过去好像都是这人的理。李越看着他露出烦躁无奈的模样,这还比较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你希望自己是他的儿子?”

小武咬着嘴唇想了一会:“为什么不?虽然这人没什么本事,至少我可以有个家。”

李越觉得头疼:“如果你真是他的儿子,他就是你父亲,你就这么说你父亲?”

小武低头不语,半晌才小声道:“你,你真不肯教我?”

李越叹口气:“教你不是不行,不过你学了想做什么?”

小武倏然抬头,目光锋利闪亮:“我要能有你一样的身手,就没人再能欺负我!”

李越顿时觉得心里微酸,抬手摸摸他的头发:“行。你要想学,我教你就是。”

可是这教学没进行几天就被打断了。因为那天李越正陪着小武练格斗,小武自然是处处落着下风,练到兴起满头大汗,索性退开一步甩了衣裳袒露上身又扑上来,刚刚对了两下,老管家突然从外面直冲进来,一把拉着小武,伸手就在他背上乱摸。小武吓了一跳,不假思索地反手一甩。他在柳子玉的死士团中自然也是练过的,老管家受不住他这一甩,扑通一声摔到地上,脸上却仍是狂喜之色:“小公子!真是小公子!”

小武怔了一怔,突然明白他在说什么,迟疑着反手去摸摸自己后背,然后转过来背对李越:“我背上有什么?”

李越看看他后背,少年还有些单薄的躯体上,有一片伤疤,大概是时日已久,颜色淡了,几乎与肌肤同色,但还看得出来:“有块伤疤。”

小武怔忡着,喃喃:“伤疤……”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老管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以一种他根本不应该有的灵活身手再次扑到小武身上,紧紧抱住了他:“快,快去告诉王爷,真是小公子,真是小公子!”

小武听着院子外面侍卫应声而去,眼中竟有些茫然,不自觉地抬眼去看李越:“我……”下面的话被老管家涕泪交流的号哭堵了回去:“小公子,你可回来了!可回来了!老天有眼啊,王爷想了你十年了!十年了!老天真是有眼……”

小武被他抱着揉搓成一团,嘴唇微动想说话,却又迟疑不决,直到元文谨也连奔带跑地进来,一头撞到他身上紧紧抱着他,声不成声调不成调地说话,说得支离破碎,他才伸出手,慢慢回抱住元文谨。李越看见他闭了闭眼睛,喉结上下轻轻滚动一下,像是把什么东西咽了下去,然后睁开眼睛,轻轻叫了一声:“父亲——”

文程从后面走过来,站到李越身边,声音压得极低:“是?”

李越不动声色:“未必。”

文程挑挑眉:“元文谨似乎认准了。”

李越低声道:“小武背上有块伤疤。”

文程眼睛转了一下,走过去含笑道:“王爷,这是——”

元文谨两手还紧抱着小武,抬头勉强露出笑容:“小武他,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

文程故做诧异之色:“王爷,这种事可不能弄错,小武他,他的身世恐怕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元文谨还没说话,老管家已经跳起来道:“小公子幼时被粥烫过,背上有一片伤疤,老奴记得一清二楚,怎么不是!”

文程皱眉:“伤疤或许是凑巧——”

他越是这么说,老管家越是激动:“老奴这双眼睛不瞎!小公子长得既像王爷又像侧王妃,背上又有伤疤,不是他是谁?”说着又抱住小武,两手在他身上乱摸,“小公子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啊,身上,身上又多了这些伤……”

文程目光闪亮,看着紧抱在一起的三个人,眼中流出深深的笑意,忽然长长一揖:“恭喜王爷与小公子重逢,这真是天大的喜事!难怪李兄与王爷一见如故,原来冥冥中自有天定。失散十年,父子重逢,真是缘分不浅。”

元文谨满眼感激地看向李越,连连点头,只是说不出话来。李越看在眼里,只有暗暗叹息的份。老管家哭了一会突然想起,抬头道:“王爷,小公子回来,应当立刻禀报皇上,为小公子正名入牒才是!”

元文谨被他一声提醒,惊跳起来:“正是!快点备车,我要立刻进宫去见父皇!”回手爱怜地抚摸小武的脸颊,“小武——不,恒儿,这才是你的真名——恒儿,你再等一时,父王这就入宫去禀明皇上,恢复你的身份!老何,你——”

老管家不用他说便急着道:“王爷快进宫去吧,小公子这里老奴自会侍侯。”

失散的皇子回来,承认身份是第一要务,元文谨立刻换了正服进宫,只留下老管家拉着小武又哭又笑,一连串地吩咐仆役去打扫房屋,缝制新衣,准备诸多的东西。小武耐着性子听了半天,终于道:“我想跟李侍卫说几句话,老管家你先下去吧。”言语之间,居然立刻就有了几分架子。老管家满脸欣慰,并不敢再多说什么,应着声就退了下去。文程知道他不会想让自己站在旁边听,于是也自动隐身。小武看看周围没人,转向李越,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犹疑。李越看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不用说了。”

小武疑惑:“你,你知道——”

李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身上一处处的伤疤:“你背上的伤也是很多年了吧?你还记得?”

小武反手摸着背后,一字字从齿间挤出来:“我记事起就在一家里做小厮,这是有一次他家的儿子把我推倒在火盆上烧的!”忽然抬头看着李越,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慌乱,“我,我不是——”

李越摇摇头:“这也未必。你烧伤过,不等于原本没有伤疤,你自己也没看过自己的后背不是?”

小武神色茫然。李越捡起地上的衣裳给他披上,笑笑:“你看,我说过你不用学这些的,果然被我说对了不是?你不是想要个家吗?现在有了。不过,你既然叫他一声父亲,就得把他当父亲看。”

小武仍然在怔忡之中,呆呆地看着李越,半晌,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108.向前看

失散多年的皇子回归是件大事,不只是元文谨承认了他的身份这么简单。小武还需要拜祭祖庙,由宫中发给玉牒,重新将名字录入族谱之中等等等等,于是这些日子谨王府里忙得不可开交。因为小武是李越从南祁边关救出来的,又是一项大功,不能不封赏。于是元丰赏了一个骠骑尉的称号,这是个闲散官职,只有头衔,没有职责,也不领官中的俸禄,就是个荣誉而已。不过元丰格外将谨王府附近的一处庄院赏了下来给李越居住,算是特别的嘉奖。

官职什么的李越不希罕,不过这处庄院他倒没拒绝。毕竟他和文程北风莫田等人,还带着言秀和可乐,老是住在谨王府里也不太合适。至少如果有了自己的住处,北风做事也更方便些。本来他想立刻就搬过去的,小武却发起脾气来,坚决不让!李越看他这些天被繁重的各种礼节压得喘不过气来,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添乱子,也就没坚持立刻要搬。

小武的回归礼定在除夕夜。因为中元规矩,除夕夜在皇宫中守岁,天明后一起去祖庙拜祭。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小武的名牒递入祖庙,等于向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说明一下,失散的皇族血脉又回归了,这样才能正式承认小武的皇子身份。

除夕本来是重要的节日,再加上有个皇子回归,场面就更盛大。整个皇宫灯火通明,也不知点了多少蜡烛,远远看过去仿佛天上所有的星星都落在这里,夜风吹过,就带来一阵薰香的气味。小武一身浅绿色正服,头戴样式繁复的银冠,身材虽然还有些单薄,神气却已经带出些挺拔的男子汉气慨了。元文谨一边走一边不时转眼看他,觉得儿子半点也不比元恪差,颇有几分骄傲。

守岁宴在祈年宫举行,按规矩皇帝与皇后必须出席,另有三到四名身份尊贵的妃子也可以列席。皇子们可带正妃,再带一至二名儿女,这就基本上把一个大殿坐满了。每位皇子可带一名侍卫进殿,但是只能在背后站一夜,没有座位。

李越随着元文谨踏进大殿时里面已经坐了一多半的人。中间是皇帝和皇后的座席,左右后方是妃子的位置,现在还空着。下面两排是皇子的位置,元文谨在左手第一席,右手第一席是二皇子元文鹏,因此元文浩就紧挨着元文谨而坐,下面就是七皇子元文景的席位。

元文浩已经到了,他的正妃盛妆坐在身边,元恪坐在两人中间,打扮得也格外华贵,看见李越进来,目光立刻狠起来,直直盯着他不放。李越自然是视而不见,径自走到元文谨背后站定。倒是小武对他的目光十分敏感,立刻回瞪了过去。

元文浩似乎没有注意到儿子的眼神,欠身笑道:“大哥来了?怎么不带正妃呢?”

元文谨面色微微变了变。他的正妃是刑部尚书的女儿,刑部尚书是把宝压在他这个长皇子身上的,因此把女儿嫁了给他。但是他一直不得势,倒是这个正妃仗着父亲的势力在家中颐指气使。小武是侍妾所生,正妃因为只生过女儿,对她一向嫉妒,加上后来孩子又丢了,越发的不肯宽待,到底把侍妾折腾死了算完。现在的侍妾因为没有生育,日子还好过些。元文谨因此每年来上霄从来不带正妃来。元文浩现在问这个,那是成心给人添堵了。若是正妃知道侍妾当年生的儿子又找回来了,还不定是什么反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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