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格。”
以自己的利益为第一顺位的魔族中出现他这样的家伙,也算是异类吧?
独自承担了一切,却依旧相信那个女性和他相爱。我还能回忆起在舞会上看到的那个女性……那种看着他的炽热视线,
并不是看着一个为了自己牺牲性命的恋人,而是看着一个傀儡——和大多希望得到傀儡的家伙完全一样。
只因为是“公爵府的傀儡”。
我想我现在的笑容是嘲笑吧,却又有着更多的苦笑。我在同情他吗?同情他这个无法看清事实的笨蛋?
“真是糟糕,连同情心这种东西都出现了……”缩回手触摸自己的额头,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了,却不知道思维什么时候
才能恢复正常?
“狄瑞……我的傀儡。魔族之间根本不存在叫做信任的东西啊……”
很容易让自己显出沉睡的表像,我能感觉到醒来的傀儡在为我整理了被褥、把我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之后才轻轻走出房
门去。
被他小心翼翼带上的房门仅过了数分钟就再度被推开,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乳制品的香气。
“纳贝蓝,你知道我不喜欢奶茶。”
杯盘碰撞的清脆声音,我的小傀儡把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这是公爵让人送来的特制品,据说对卡克伊少爷的康复
很有好处啊。”
“只是感冒,又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有时候的确很头疼纳贝蓝的过度紧张,不过那也是他可爱的部分就是了。
茶液注入瓷杯的声音很悦耳,我伸手接过那事先温过的杯子。红茶的苦味和乳制品的香甜在口舌间滑动,形成一种特殊
的感觉。还好,不会甜得发腻。
“卡克伊少爷……我想过了,今晚我还是让狄瑞回他自己房间吧?”
仅以挑眉表示自己的疑问,加入香料的蛋粥有着淡淡的咸味,去掉嘴里乳制品的残留味道。果然,体温降低之后,食欲
很快就恢复了。
“如果不让他离开,卡克伊少爷会一直都不睡吧?”
我的小傀儡果然是十分理解我的。
笑着放下勺子,伸手抚摸他那在阳光下显得更为亮泽的发丝,柔软地缠绕在我的指尖:“我的纳贝蓝还是那么了解我。
”
很快就松手,我继续沉默地吃着我的早餐。
直直地看着我,他轻轻开口:“因为我知道啊!卡克伊少爷根本不信任任何人。”
有点悲凉地声音,他轻轻地叹息。
这个不需要确认,也无法反驳。我把吃掉一半的粥放到矮柜上,掀开被褥站起来。
“啊,卡克伊少爷?”有点惊讶我突然的举动,纳贝蓝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衣物靠过来。
但是我拒绝了。在拉开窗帘所投射进来的阳光中,我尽力向上伸展双臂,拉伸每一个骨骼的关节直至发出轻微响声。
“真是太久没下床走动了。老在被子里窝着,再健康也不会有精神啊!”挥着手臂活动关节,我向后随意地靠在窗台上
:“呐,纳贝蓝。还记得你来我这里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么?”
“啊……”无措的表情出现在他清秀的小脸上,然后在我的询问表情中妥协:“不记得……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点头,我赞同他的话:“是啊,已经久到我们无法记忆确切日期的程度……纳贝蓝,你有没有想过回去?”
我言辞的余音中,柔软的外套从他手中掉落,覆盖足边的地面。我的小傀儡颤抖着双手,向我靠近了两步:“卡克伊少
爷……你不要我、不要纳贝蓝了吗?”
不必抬头,我也知道那双美丽的紫眸中是泫然欲泣的颜色。
“怎么可能。”轻笑着,我摇头:“只是觉得已经够久了。纳贝蓝,即使对一个背负不死的傀儡来说,你对自己的惩罚
也已经够久了——对那个男人也是。”
“纳贝蓝从来都没有觉得,和卡克伊少爷在一起的生活是惩罚。”他强调着,却并没有像过去一样靠近过来。
“你知道我说的是别的什么……虽然我不认为让公爵把你变成傀儡是错误的选择,但使你离开故乡、来到这个国度的人
的确是我没错?纳贝蓝……”向后靠在玻璃窗上,玻璃的冷感透过衣料传达到我的体表:“现在……该是你回去的时候
了。”
我缓慢但却不容辩驳的命令。
“和那个男人一起,回去日海森林。”
几滴晶亮的光芒在阳光下垂直下落到他脚边的地面,摔成一堆无法捕捉的细小碎片……
“我真怀疑你现在是否神智清醒!”说话的神情几乎有点咬牙切齿,我当然知道巴尔卡司现在是恨不得掐着我的脖子用
力摇。
怪异的想像让我笑出声来:“我什么时候不清醒过吗?日海森林的领主阁下……还是说,你不满意我送给你的傀儡?”
“这样好么?把公爵送给你的傀儡擅自送给我……”他在傍晚的昏黄日光中直视我。
明知道他所指的内容,我承认我是故意歪曲那含义的:“有什么不好的?”反问:“即使纳贝蓝是从没有经历过舞会,
由公爵亲手送我的傀儡,我也拥有对他的命令权和支配权。所以既然我说了把他送给你,那他就是你的东西了。”
没有看着眼前的男子,我的视线停留在站于他身后不远处的少年。分明不过咫尺的距离,那种孤绝感却仿佛身处一个完
全不同的空间一般。
那是他的感觉吧……感觉被我所抛弃。
“你究竟打算做什么?”巴尔卡司的声音是沉稳的、带着明白了什么的感觉。
那是必然的吧……如果到现在他都没有起疑,那我就真该怀疑日海森林领主的头脑问题了。
“是啊……打算做什么呢?”微笑着,我把他的问题上还给他。
“你把整个府邸里唯一照顾你起居的纳贝蓝送给我,却让那个傀儡留下……你把以前的事都告诉他,却让他至今仍然以
为你不过是一个傀儡……卡克伊,你到底想做什么?”
“游戏的开头很有趣,过程也如我所料。”继续保持着笑容,宁静的傍晚空气中,是某种足音造成的震动:“只是我突
然觉得有些累,所以游戏该结束了。以我的风格。”
“我只想知道,你的游戏结束是以什么为代价的?”
犀利的眼神凝视着我,但我仅以沉默来回答。然后,坐着的身体被人抱住了。很早以前就熟悉了的友人用他强硬的力道
搂紧我。
“我不希望看到你自己受伤……卡克伊。”
最后那句话的声音,只传入我们彼此的耳中。
“没人能伤到我。”
我想我的笑容是自信的,在落日的余辉之中,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也以这句话与我的友人、以及已经不属于我的小傀儡告别。
第九章
清冽的风声中回荡着七弦琴的声音,丝弦在空气中震动,每一下都发出不同的声响。这些细小的声响交错纠缠起来,化
为简单却悠然的曲调。
带着韵律的音调和他原本的声音不同,有点像是在海浪轻抚之下的沙子细响。极为简单,却优美:
“身体变成沙子、意识化为风,灵魂生出火焰——在时间的水中消逝。”后面的歌词听不清晰,仿佛跟着音调一起消失
在空气中一般。
坐在他膝盖上,我努力抬头看着被笼罩在屋檐阴影中的脸:“父亲,后面的歌词是什么?”
黑暗中没有回答,背后的胸膛微微起伏,笑音从头顶上飘下来。然后,那只大手轻轻拍着我的头顶、抚摸我的头发。
感觉很舒服,所以我眯起了眼睛,放松身体窝在他身上。
歌声再度扬起,和别人的体温一起包围我、一点点渗透到我体内——是了,那是血脉的期望吧?是父亲的……
也是我的……
过度的睡眠只能让意识更加混沌。这是很早以前公爵就告诉过我的。
睁开眼睛时候看到的是和睡着之前一样的漆黑深夜,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只睡了数小时,还是已经睡了整整一天?
“纳贝蓝不在,还真是不方便啊。”送走他之后自己却又有些可惜的感觉,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做好事吧?
带点自嘲的笑笑,腹中空虚的感觉提醒我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的事实。
单手拢着头发从床上爬起来,我借着外界些微的自然光芒摸到睡下之前被我扔在床边的衣物。有些皱,不过凑合着还可
以啦!
外面的走廊里非常安静,找到钟表的时候发现时间是凌晨。府邸里除我以外的另一个人应该在睡觉吧?没有点灯,我摸
索着走向厨房的方向。
不算小的房间里黑暗而寒冷,由于那个曾经属于我的小傀儡经常在这里准备点心,所以至今仍然飘散着一种草药的甜甜
香味。宁神的香料味道,让我不由得对着黑暗勾起唇角。
食物的储藏柜里几乎没有直接可以吃的东西。我从里面取出了干硬的面包和鸡蛋,在思索之后把面包放了回去。
鸡蛋……我不确定自己知道怎么料理它啊~~
事实证明我非常有自知之明。所以当我洗掉手上黑色的污渍之后,能够端回房间里的也只有红茶而已。
I
我起码还会泡茶。
自己泡的红茶显得有些过于苦涩了,我不知道香料在哪里,所以茶杯中只散发出单纯的茶香。我把它们放在自己房间的
床头柜上,灯光在茶杯边缘折射出漂亮的光晕。
喝下去的液体使得饥饿感暂时消失,我重新向后躺回床上。
“不知道公爵要过多久才会知道我送走纳贝蓝的事情呢?呵呵……”又会说我乱来了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再度闭上眼睛。
窗帘滑钩的摩擦声让我从浑浊的睡眠之海中挣扎出来,亮光在房间里伸展,尽力占领本有的那些黑暗。
不想起来,我拉高被褥,翻了个身更缩向黑暗的深处:“我没说要起床,纳贝蓝……”纳贝蓝?不对!脑子略微清晰的
时候,我想到那个总是喜欢拉开窗帘放进阳光来的少年,已经被我亲手送走。
是啊……他不在了。那么又是谁做出这种和他差不多的举动来?
自己的呼吸在被褥中回旋,我能听见盘子被放在床边矮几上的声响。然后是食物被煮熟之后的那种气味。
皱起眉头,我更紧地卷起被子。
“卡克伊,你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多久了吗?”
还带有一丝僵硬的感觉,但那叫着我名字的声音的确属于房间里的另一个人,那个属于我的傀儡。
放弃现在这种孩子气的动作,我撑起自己的上半身。男人站在略微泛黄的阳光中,阴影叫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阳光
啊……这个角度,是夕阳了吧?”睡得太久只会越来越想睡,我是深刻体会到了。随手拉过两个垫子向后靠,我放松身
体:“让我继续睡好了,反正马上就又是睡觉时间了……”
“要睡也该吃点东西。”
男人的话让我终于看向那个被放在边上的盘子——杂煮粥,和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蔬菜。我的视线在这些东西和他的脸
孔之间回转了好几次。
“我吃过东西了,不饿。”
“我不认为厨房盘子里的那种东西可以吃。”
我不该偷懒而没有销毁掉那些失败的黑色东西。沉默的当口,盘子里的东西被移到我的手中,床边的傀儡迳自拉过椅子
坐下。
没有加入任何香料的食物散发出一股原始的味道,肉类、蔬菜、调味料,那种味道让我的胃痉挛。但……不知道是中了
什么邪,我还是接过了勺子,舀起那温热的粘稠物体。
“够了……”胃无法继续承受食物的负担,我放下了勺子把它们移到边上。看着壮硕的男人站起来收拾东西并且把它们
挪远,我捧着冰冷的茶杯:“狄瑞,你怎么会想起来给我弄吃的?”
动作瞬间停顿了一下:“只是顺便。反正也没有其他人能弄。”
“喔……”冰冷茶液的苦涩味道略微缓解了我胃里的不适:“你知道有一句话吗?”
“什么?”他呈现给我的是半侧面,没有正视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略微勾起唇角。
“你怕我毒杀你吗?”他的尾音上扬了一些。
从鼻腔中发出的哼笑:“呵……如果要毒杀我,起码应该做些更好吃的东西吧?”
他的眉头跳动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也许是无聊到想看他更多表情的地步?我的笑意更浓:“呐……狄瑞。
”
“什么?”
“谢谢。”
动作完全停下来,是因为我的话吗?他再度走到床边,但是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我。
“怎么?难道我以前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感谢的话?”不期望这个冷硬男人的回答,我自顾自说着:“总该表达一下感谢
的,要不然我会饿死吧?”
只是夸张的说法而已,不过这个男人显然没有开玩笑的天赋:“你也会饿死吗?”
“当然不会,我只是这么说说而已。”耸耸肩,有些无所谓的感觉:“我说过的吧?只是有些麻烦。”就算饿不死,饿
的感觉总也不是能够让人感觉舒适的存在。
“即使知道麻烦,你还是送走了他。”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狄瑞,我以为你对他的事情没有兴趣。”
起码他不久之前还是那么说的。薄薄的唇再度抿紧,我想他也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
“没有哪些人能永远在一起。”我低语。
“你说什么?”
他是真的没有听清吗?我不知道。“狄瑞,公爵告诉过你吧?傀儡是不会死的。”渐渐暗下来的光照中,我看着他的眼
睛:“但是……长寿的魔族会死。”
微微停顿,我看着他:“你曾经想过,要和什么人永远在一起吗?”
“……”
“啊……我忘了,你曾经那么的爱伯爵千金啊。”
“不要对我们的感情使用过去式!”
“这么说……你现在还爱着她?不如……我像送走纳贝蓝那样,也把你送回南国?”不能说没有调侃的语气在里面。
但是男人捉住了话语中的什么:“我记得你告诉过我,黛葸已经死了。”
“是啊……我这么告诉过你。”笑笑,我不在意他到底能在我话中发现什么:“她是轻易就能死去的魔族,而你是不会
死的傀儡。即是如此,你也想过永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