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出漂亮的玩偶来。”
身后,他的回答在些许停顿后传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没错。但是你知道——再漂亮的玩偶,也有损坏的时
候。”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东国的公爵。”耳中充斥着雨的声响,细碎的、连续不断的:“你是强大的魔族,是东国最好的
医师。我可以帮助你进行制作傀儡的研究,相对的,请你帮助我,使这个身体,无法再创造新的寄宿体。”
安静统治着房间,自然界的喧嚣在窗外吵杂,无法侵入进来。他后来是怎么回答我的?
我无法记忆。
这是魔法元素在空气里聚集的声音,然后是灯油燃烧的小小声响。温度通过肩颈部位的那只手传达到我的体表,把一种
让人放松的力量送入我体内。
眼皮上好像糊了一层什么粘稠的药膏,很艰难才睁开后,看到的是属于男性的下颚线条。我的声音是干涩的。
“公爵……”除了他,不可能是其他人。
“别动。”在我肩颈上的手加重了一些力道,轻易让我无法动弹。
放松刚刚绷起的神经,我闭上眼睛松口气:“你来了……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如果我料到有这样的不定因数在,昨晚绝不会不来。”
“那代表着一个生命的消失吧?”闭起眼睛,我听着自己变调的嗓音。他会取消来我这里的原定计划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关系着某个傀儡的生死。
他没有回答,我不知道这段沉默代表了什么。
片刻后,嗓音又响起:“卡克伊,昨晚的事是怎么发生的?”
“不用怀疑,和你想像的一样。”我笑了,不知道和平日的笑容有没有不同。“哪,公爵……你知道了什么?”
“嗯?”
“也许我想得很荒谬……这是不是正是你预料的一部分?狄……从选择他成为我的傀儡开始……”
他的身体发出细微震动:“不,卡克伊……选择他的不是我的意识,而是你们双方所决定的。”
“无规则可循的灵魂鉴别?”带些软弱无力的嘲讽,体内不健康的热量让我没办法好好思考。
“……是的。”半晌的沉默,他回答我:“为什么现在想要问?卡克伊,你希望解除契约么?”
“不。”轻轻摇着混沌的头颅,我让脸颊在他柔软的衣料上摩擦、擦去表面的热度:“现在这样也不错……很有趣。”
“只是有趣?”公爵的问题一如既往的那么多。
“是啊,不然还有什么吗?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有趣的游戏’。”我从不认为与别人的相处还有其他解释。特别
是与一个属于我的傀儡的交往。
头顶上方传来叹息:“也许即将变成一个‘危险的游戏’了。卡克伊……”
我没有接话,他也没有说下去。沉默在空气中流转,直到他松手、放开我的肩颈,让我在床上躺好。
“好了,卡克伊……你病了,体温过高。最好还是休息一下,我会在出去后帮你重新立下结界。”
“不必了。”睁开眼睛,他的治疗让我这次的动作顺利了一些:“就这样吧。”
“嗯?”
“我不想睡……至少现在不想。”没有看他,我只听着他的鞋音踩在地上,渐渐远去。
浅眠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
身体是放松的,闭上眼睛之后更能感觉到围绕自己的、属于织物的温暖。相对肉体因为高热而需要睡眠,精神却十分清
醒——清醒到能够清楚感觉到身边之人的存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这么熟悉了的男性的气息。属于我的傀儡的气息。
正如他所说,他一直在我房间里,陪着我。
公爵说过,浅眠是无法让人真正得到休息的……他也说过,这是我的坏习惯。
果然还是不行?当身边有人的时候,我始终无法真正的入睡。虽然已经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狄端只是坐在那里。我能感觉到他投注在我身上的视线,带着灼人的热度。看什么呢?即使是他,在经过那个雨夜之后
也有所改变了吧?的确很像他的习惯。可我自己……究竟有没有什么改变?
从现在自己的状况来看——是没有吧?
没有视觉,呼吸平稳,变得敏锐的听觉让我在细微的雨声中辨别出从走廊传来的脚步声。然后,门被推开了。
“喂,你也该去休息了。”巴尔卡司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带着不悦的音色。
我身边的人并没有回答,但我能从他的气息中感觉出拒绝的味道来。
“你这么一直坐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吧?”我能听见他用指节叩着门板:“如果卡克伊醒着,他应该会同意我的意见。
”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
敌意……是敌意吗?真是古怪的感觉,为什么狄瑞的身上会散发出来这种针对巴尔卡司的敌意?我有些困惑了。
“当然。”些微上扬的音调,我仿佛能看到巴尔卡司上扬的嘴角:“不然……我也不介意叫醒卡克伊问清楚他的意见。
”
“哼……”不甘的鼻音,我身边响起椅子移开的声响。然后是一连串同样不甘的脚步声延伸出去,渐渐消失。
门关闭的声音阻断了脚步声的尾音。
椅子被拖动,巴尔卡司的声音离我很近:“很麻烦吧?说起来傀儡就是这种东西……”
“那是你的偏见。”微笑,我睁开眼睛看着他。
“哈……”充满男性感的手掌托着下颚,巴尔卡司挑眉:“果然是装睡……卡克伊,那是你的坏习惯。”
“我有说过吗?你的台词越来越像公爵了——那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太热,我把手臂从被褥之下解放出来。
他单手抓着那头本来就不算整齐的乱发:“哈哈,应该说过吧。”
沉默,这个日海森林的男子是在思考该怎么开口吧?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那个……卡克伊,抱歉。”
“为什么?”啼笑皆非。
“我不该把那个女孩带来你这里。”
果然没猜错,领主的身份也许让他负责过头了吧?竟然向我道歉啊?
“真不像是你说的台词,巴尔卡司……你转性了?”
“喂!我可是很诚恳地在向你道歉啊!”音量提高,他用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来控诉我的不配合:“要不是我带她过来,
你也不会在那特定的晚上跑出去,就不会……”
挥手,打断他的一连串推论:“巴尔卡司,你很快就会变得像下蛋的母鸡一样唠唠叨叨了……”一只手指的指腹贴上他
的额头,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比他高上很多的事实:“听着——我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没有别人或
者别的什么可以左右。明白?”
“包括那晚和你的傀儡之间发生的那些?”他捉住我的手指。
“当然……”起码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那样的。
依稀记得之后自己是失控了——在那冰冷的雨夜,在通过黑暗的窗户投射过来的视线之中。整个事情的发生的确是我刻
意挑起的,可那过程却已经在记忆之中变得模糊,好像是被发烧的高热煮糊了一般。
深刻的,却是自己那依旧存在的。软弱,和眼泪——那些应该早被摒弃的东西。
片刻沉默,巴尔卡司大大地叹气:“啊~~啊。我早说过,傀儡是一种麻烦到家的东西!”他放开我的手指,把自己的
手臂挂在椅背上。“哪,卡克伊,说真的,我根本不觉得你应该把那个傀儡留在你家。”
“哦?”挑眉。他察觉到了什么吗?某种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东西。这个外表粗犷的男子偶尔却会体现出让我自叹不
如的敏锐。
“这还用说?”他理所当然地点头:“做出这种东西来,根本就是公爵本人的恶趣味吧?”
“呵呵……你这些话被他听到可是会伤心的啊。”
“公爵?怎么可能~~”他摆手。
“不,我说的是‘他’。”勾起唇角,我在最后那个代名词上加重读音。
他沉默了。我能看到一抹失措和更多的沉痛从那双刚毅的眼中划过——那是他很久都没有被触及的旧伤,旧到似乎连他
自己都以为已经遗忘的程度了吧?
但是我清楚的知道——越是遗忘的伤口,在被触及之时,那种伤痛越是刻骨。
我知道,那是底线。
“巴尔卡司,我送个傀儡给你吧?”改换了一种轻松的语调,我的口吻好像仅仅是要送他一套衣服那么简单。
“你应该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不需要傀儡。”
“有些事情是不会因为你是否需要而决定的,巴尔卡司……你我都很清楚。”我提醒他。
“你是指你送走你需要的傀儡,而把你不需要的留下?”他的话加入危险的音色。
但我触碰往事的意图早已无法被阻止:“我是指,死去的人不会因为你的需要而复活。”
“卡克伊!”
“难道你反对我让他回去日海森林?——作为领主的立场而反对?”
“当然不是……”再度咬牙:“我是说你可以用别的方式。”
我笑了:“那你说呢?把他送给你的父亲吗?还是你的哥哥?”
“你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话到这里中断,然后就再也没有继续。深深叹了口气,我从他的表情上知道,我
的朋友妥协了。
“这样好么?把公爵送给你的傀儡擅自送给我……”他在傍晚的昏黄日光中直视我。“还是说你想送我的是你那个傀儡
?事先申明,我对你那个傀儡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呵呵,这不用你说啊。”把狄瑞送他?那根本就是无法想像的诡异构图嘛……“我说的是另一个傀儡……”
“一个从来没有参加过舞会的傀儡哦!”
对着巴尔卡司微笑,我知道他笑不出来。
“卡克伊,如果这是个玩笑……那我不得不说——它一点都不好笑。”我能感觉他绷紧了身体,是在隐忍什么?
“我并没有和你开玩笑,巴尔卡司。”我的声音很轻,却能让人知道我的认真:“我只是觉得……”
“不要说了!”坚决的、拒绝的嗓音,椅子被推开。高大的男性站在我的床边:“你该好好休息,也许是高烧才让你的
思维混乱……”脚步迈向门口,踏着重重的步子:“我会为你在门口建结界,所以你安心睡吧。”
“不用。”我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回绝第二个想为我立结界的男人。没有执着于刚才的对话:“我想我还会有一个访客
。”
今天的访客理应很多,不是么?
冬雨带来的冷冽和房间里的温暖交杂出一种暧昧不明的感觉,窗被从外面打开,跟随湿气而来的是女性的声音。
“你早就知道我在?”轻轻的足音,是女式软靴踩在石制地面的声响。
“不,巴尔卡司也应该知道吧。”我笑笑:“你可以关上窗子过来,卢斯塔小姐。冬雨的天气很冷。”
我的话语之后窗被关上了,但是年轻的女性并没有走近过来:“是啊,很冷,那晚……”
怎么又是那晚?眉头不由得皱起。才几天的时间而已,发生了什么很重大的事情吗?该不会每一个都像巴尔卡司那样责
任感过剩吧?
还好,她要说的并不是我所想的。
“我能知道吗?你拒绝我的理由。”
没有转身,我只能看到她的侧影。美丽而年轻的魔族女性,东国的贵族之一。是魔族特有的自傲驱使她来问个清楚的么
?
“为什么拒绝了我,却能和那个傀儡……”
“卢斯塔小姐,你认为你了解我吗?”
“你是布拉德家的主人——整个暗界唯一拥有‘钥匙’的魔族……”许是听到了我的低笑,她的声音轻了下去:“也是
我当年在学院偶尔见到的、利用智慧和力量,独自一人剿灭一群怪物的人……也许你根本不记得那件事了,卡克伊?布
拉德。可我记得很清楚——你那双在黑暗中依然发出冷然光芒的金色瞳孔,王今我还无法忘记!”
无法再用漫不经心来应对,她诉说的往事让我心底的某种东西破裂,浸在一片冰冷的粘液之中。“不,卢斯塔小姐……
我不是你所想像的、那么强的男人。”习惯了的嘲讽再度回到我唇边,不过是针对我自己的。
寂静中只闻到她的气息,然后,她在平静中开口:“不管你相不相信,卡克伊?布拉德。我是爱你的。从那次见到你,
就一直无法忘记。但是,我爱上的是那时候的你——从冰冷中透出的强大、那种漠视一切的眼神……”
“而现在,你已经失去那种眼神。”好像终于说完了自己想要表达的,她长长地舒了口气:“现在的你已经不是那个我
想要的男人,所以……再见了。”
迳自走到门口,她有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来:“我想我不会再到这里来了吧。”
没有答话——因为这个东国的女贵族并不需要我的任何回答。
“嗯,再见。萝理达尼亚?卢斯塔。”
也许那个高傲的贵族小姐并没有看错,现在的我早就不是刚继承钥匙时候的我了——虽然自己也不明白这种转变是好是
坏。
最起码,以前的自己应该不会逗弄着顽固的傀儡喂我吃饭、更不会要求他说着那一个又一个无聊的故事。
我想我可能是在床上躺了太久,导致连大脑都僵化了吧?
烦琐的冬雨在后半夜的时候终于停了,凌晨的些许光芒透过窗帘流进房间里,让我能看清身边的男性。平稳的呼吸告诉
我他并不会立刻醒来,所以我放任自己的手钻出被褥的温暖,抚上他一点都不柔软、反而和他顽固脾气一样带着硬感的
短发。
“护卫和伯爵千金的恋爱故事……吗?”我的声音很轻,不会吵醒任何睡眠中的生物:“与其说魔族,不如说是人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