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乱之中,谁也没有发现,原本站在台上的席方雨,现在却不见了。
本想都写完再贴上来,写了两张,发现自己写不下去了。到底唱片公司是怎么运作的,我是一点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想问问大家的意见。
三十八
从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起,席方雨整个人就好像被电打到一样,呆住了。
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愣愣的看着那人把两个捣乱的人带走,看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这才恍然想起,自己是应该追出去的。
趁着大家的心思还停留在那场闹剧之中,起身偷偷溜出去,竟没有人发现。
门外,路灯洒下一片清冷,街道向两旁无限延伸,最终消失在阴沉的夜色中。
“义哥?”
焦急的寻觅,终于被一阵打斗声音引到了后面斜插的巷子里。
看得出那两人打斗的经验十分丰富,以一敌二,郑义虽然仗着人高马大也没占了多少便宜。眼看着一拳又打在郑义的肩头,席方雨跳过去,截下了后面的一脚。脚尖一挑、一带,将那人带了一个踉跄,反手一记手刀,分毫不差的切在他的后颈上,成功的把他打倒在地。
那一边,郑义也解决了剩下一个,靠在墙上喘气。
“想不到,你平时看起来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样,还挺能打。”
重逢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席方雨在激动之余,只觉啼笑皆非。
“你怎样?”
“还好, 挨了几下,就像舒活筋骨一样,爽!”咬牙吐出最后一个字,看着对手爬起来仓皇而去,只是哼了一声,也没理会。
“我送你回家。”
“你有车吗?”
“没有。”
“算了吧。你送我回去,我还得再把你送回来。这时候连出租车也没了。”郑义的嘴撇得老高。
“我可以走回来……”
话没说完,已经被郑义打断:“走回来?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认识东南西北吗?”
一句话噎得席方雨无言以对,郑义的“毒舌”真是让他久违了。“那就先去我的住处吧,你的伤要敷药。”
跟着席方雨来到他暂时寄住的“宿舍”,郑义上下打量一番,吹了声口哨:“你还是没变,无论多破烂的地方也先要弄得干干净净才行,这叫洁癖。”
席方雨没理他,心里却百分之百可以肯定郑义那间小屋一定已经跟猪窝没什么两样了。
“不过还是有些地方变了。你不会再害怕上台,也不会再为跛脚而自卑,都是好现象。”
蹲在一旁帮他处理伤口,席方雨忽然问:“义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表情有些不自然:“路过。”
“我的同事说,这些日子总是看见一个很像你的人来店里听我唱歌,那个人是不是你?”他盯着郑义的眼睛,不让他有撒谎的机会。
心虚的转过头,郑义的口气开始变得烦躁:“你问那么多干嘛?”
低下头,席方雨的声音很轻很轻;“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跟我见面?”自己都没察觉,这声音中带着几分幽怨。
郑义喃喃的说道:“都被人拒绝了,还死缠烂打干什么,我脸皮又没那么厚。”
声音很含糊,也不知席方雨听没听见,顿了顿,他很快提高调门:“刚才那两个人是故意来找你麻烦的,你得罪什么人了?”
“应该……没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前两天附近一家pub的经理要我到他们那里去走场,我没答应。”唱歌的收入足够维持他的开销,这一阵子忙着作曲,也无暇分散精力。“会是他吗?”
“说不准,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不给他面子他就要砸你的场子,不过你老板也不是好惹的,一定能罩住你。总之,你自己小心吧。”
站起身,披上外套:“我走了。”
“义哥。”
郑义回头:“怎么?”
“伤口别浸水,小心发炎。”
“嗯。”
郑义已经在伸手开门了,席方雨知道,如果这时开口叫他不要走,他一定会留下来的,可是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三十九
“干杯 !”
两只高脚杯在空中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碰杯的两人各自饮了满满一口,相视而笑。
“连我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五支曲子被选进去了,方雨,你真了不起。”官泽骏的目光中充满了赞叹。初识席方雨,他的一身忧郁令人心怜,然而接触越久,越觉得他身上似乎有着开发不完的的宝藏,每一分转变都令人惊喜,令人刮目相看。
两人现在正在一家茶座里离开庆祝会,当然是官泽骏极力要求的。密闭式的座位设计,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
“下一个目标,希望专辑能够大卖,加油。”
“希望如此。”席方雨附和,忽然感慨的一笑,“人呢,真是不容易满足,一开始只希望有个工作糊口就好了,结果找到了,又希望有更好的发展;有了更好的发展,还要求成就感……将来如果真的专辑大卖,可能又会有新的要求了:似乎永远不知道满足。”
“那又如何?因为不满足,所以追求更好,因为有了追求,所以才会努力,不断的努力,人类才能进步,不是吗?”
“说的也是。不过,这次之所以这么顺利,还是要谢谢你的从中周旋。我敬你。”说着,举起了杯。
官泽骏却把杯子放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方雨,其实……真正在背后帮你的那个人,并不是我。因为他不愿意直接面对你,才委托我出面,他其实是……”
“我想我知道他是谁。”微微的惊讶过后,席方雨有着一份了然。之前重重的迹象,他几乎已经可以猜到那人是谁了。
“你知道?”反倒是官泽骏一脸愕然。
“我知道。”席方雨微笑着,想起那个善良、真挚、固执,还有些霸道,偏偏又很容易害羞的男人。
他的笑容让官泽骏眼神一黯,接着说道:“他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关注着你,只是从来不让我说。说到底,我答应他保守秘密,也是有一点点的私心——我对你还没有完全死心,希望在接触中,让你重新选择我。”
“对不起。”这是自上次被拒绝后,他首次明白的表露自己的感情,席方雨满心愧疚,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其实,你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人。”
“只是没有好到让你可以交付真心,是吗?”
他摇头:“有些事情的评判标准,并非只有好与不好。”
两人都沉默下来,官泽骏的目光一闪,忽然笑道:“玩个游戏吧,现在闭上眼睛,说说你第一个想见的人是什么模样,说不定他会出现在你面前哟。”
“多大了,还玩这种游戏。”席方雨失笑,但还是依言必上眼睛,轻轻的描述着,“我最想见的人,他的个子很高,走路的样子别人说很‘帅’,可是我觉得愣愣的;他的眉毛很粗很重,尾稍微微的翘起来;他的眼睛很大很亮,说话的时候长长粗声粗气的,还喜欢瞪着眼,乍一看可能会觉得他很凶,可你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瞳里面全是善意的温柔……”
一点一滴的描绘那人的形貌,这才发现这形象连同它的一颦一笑早已被深深的刻镂在心里。这一切大概都是官泽骏安排的吧?他坐在面朝门的位置,提出这样的游戏想必是看见那人来了吧?那人……他看到自己会怎样?转身就跑?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还有些害怕。
猛地官泽骏说道:“好了。”
张开眼,果然,那人,郑义,已经站在了面前。微微一笑:“义哥,你来了。”
“好了,我这个‘媒人’也该功成身退了。”
官泽骏说着站起来,结果被一脸不知所措的郑义紧紧揪住。“你把我哄到这来,自己想跑?”
面对郑义的咬牙切齿,官泽骏只是笑了笑没吭声,直笑到郑义不好意思自己收了手,他则拍拍衣服扬长而去。
“义哥,坐。”
郑义嘀咕了一声,终于还是坐下去。
“唱片的事官大哥都告诉我了,谢谢你。”
“那个叛徒!”郑义狠狠的诅咒了声,脸上不自然的红了红——这是他特有的害羞神情,“你别谢我,那里的老板是我一个哥们,我主要是帮他物色人选。”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他怎样反复的道谢显得那样生疏,实在让郑义听来很不舒服,忍不住一拍桌子:“我不是为了听你道谢才帮你的!”
“那你为了什么?”席方雨抓住他的话头,赶紧追问。
“我……”郑义忽然躲闪起来,别过头,闷闷地道,“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席方雨轻轻的笑了,目光飘向远处,声音也变得飘忽:“最初我到这个城市来,是为了继续一段八年前的感情。那时候的我们天真、热情、无忧无虑,所以那段感情在我心里是一个美丽的梦,支撑着我走过了八年的艰辛岁月……我不顾一切的到这里来寻梦,结果梦遇到了现实,碎了、破了、幻灭了。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岁月早已偷偷的让这份感情变了质,曾经的美好也只成了回忆而已。然后我才发现,在这一路寻梦的过程中,我原来曾经得到过很多很多,可是我自己被蒙了眼,居然都没有看见……现在我回过头来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肯在原地等我。”
郑义冲口而出:“我不就在原地吗?”
席方雨看着他,不说话。
郑义搔搔头,粗声粗气地道:“你要是在外面住不惯就搬回来吧,我的小窝也需要人打扫,有个免费劳工也不错。”话没说完,连脖子都红透了。
这一次,席方雨真的笑了,笑意先是在眼中,然后在脸上,最终传到了全身;笑如春风,点亮了这一方小小的空间。
官泽骏微笑着走出店门,头顶上艳阳高照,让他情不自禁的遮住了眼,远远看过去,细细的柳条抽出来,在和风中漾着一抹微绿。
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春天,已经来了。
回过头,玻璃窗上,隐隐印着两个人影,磨沙的质地为他们添了几分柔和温馨。心头涌上怅然,脸上却挂起祝福的微笑。
象是想起了什么,他掏出手机播了一串号码:“文枫吗?帮我买一瓶上好的红酒,嗯,庆祝失恋。”
电话里传来小秘书困惑的声音:“你不是一个月前才庆祝过一回吗?”
“这次是庆祝彻底失恋。”说罢,轻快的结束了通话。
深深吸了口气:
再见,席方雨!
再见,我美丽的遗憾!
迎着阳光,大踏步走了出去。
下一章完结,有时间就明天贴,最迟不出星期五。
四十
冷风吹,吹进眼里化作泪
在这冬夜的街头, 我独自忏悔
雨纷飞,打在心上心都碎
惊醒残留的旧梦 往事不堪追
是不是曾经沧海
都成了美丽的误会
是不是所有期待
都将化成无言的伤悲
谁能借我一个怀抱 让寂寞的心 也来依偎
谁能留住一抹阳光 让这个冬季 雨不再飞
哀婉的歌声从商场的音像专柜里飘出,而来来往往的顾客们却只忙于购物,并未因此稍作驻足。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两名男子显得格外突出,其中一个身材清瘦,恬淡的笑容衬托出他从容优雅的气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右足似乎曾经受过伤,走起路来微跛。另一个个子较高,龙行虎步,气势逼人,尤其当有人向他朋友投去好奇的目光时候,保证一记眼刀将对方格杀当场。
奇怪的是, 这气质完全不同的两人走在一起却是相得益彰,出奇的和谐。
听到歌声,原本急着走路的两人都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高个男子向他的同伴抛去一个眼神。“方雨,你听。”
清瘦男子忍不住笑了:“想不到这么久的歌了,还能在这里听到。”
三年前,歌星任浩的专辑一出来,作为主打歌的这一首《冬雨》立刻风行开来,传遍大街小巷,而它的词曲作者席方雨也着实风光了一把,三年过去,凭借着实力和身边朋友的帮助,他已经在圈内小有名气,并且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如今回过头来再听当年的旧曲,许多感慨油然而生。
细嚼着歌词,这时候反而有些奇怪,当初自己为什么能写出这样哀伤的曲调,如果是现在的话,一定是写不出了。这样想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郑义。这个城市冬天是从来不下雨的,而心中那个雨季的结束,却是从遇见这个人开始。
“怎么了?”笑得这样一脸灿烂。
“不,没什么。”摇摇头,“还是赶快去选礼物吧。”
一提这个,郑义立刻一脸严肃,拉起席方雨的手:“对呀,你快给我说说,咱哥咱嫂子都喜欢什么?”
经过了长时间的心理建设,郑义这个“丑媳妇”终于下了狠心要去见“公婆”了,临行前当然要做足功课,首先合宜的见面礼是免不了的。
“咱哥咱嫂子”?他叫得还真顺口,席方雨抿嘴一笑:“但愿你见到他们的时候也能叫得出来。”
算起来和郑义确定关系也有三年多了,两人一起的生活平淡中自然别有一番温馨。有时难免会有些小摩擦,看来强势的郑义也绝对讨不了好去。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无论郑义脾气怎么不好、习惯怎么差,席方雨始终秉承柔能克刚的原则,潜移默化不知不觉中让郑义跟着他步伐的走。就连郑义自己都很奇怪,明明每次气焰最嚣张的是他,最后却为什么全如了席方雨的意?更奇怪的是,居然还是他心甘情愿的!
他,郑义,这辈子看来是掏不出席方雨的五指山了。
“方雨,你是方雨吧?”
因叫声回过头,当意识到眼前这人是谁的时候,席方雨平静的面孔有着一瞬间的波动:“庄……静?”
“真的是你,老实说,你变了很多,我都不敢认了。”印象中的席方雨孤独忧郁,哪有今天这份从容自信?唯一不变的,就是给人的那种舒服的感觉。
在她打量席方雨的同时,席方雨也在看她。一别几年,庄静依然美丽如昔,更因岁月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作为一个母亲,她显得过分年轻了。
“你……好。”不自觉的,嗓子有些干涩。
“我很好,你看来也不错。”相比于他,庄静的反应就自然多了。
“你……先生和孩子都好吗?”这句话问得好艰难。
“什么孩子?”庄静愣了一愣,随即了悟,“你是指……”
摇摇头:“抱歉,没有小孩。”
“他……向飞没能及时阻止你吗?”这次换席方雨惊讶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就太对不起她了。
“他是及时去了,可是我没有答应。”庄静撩撩鬓边的发丝,淡淡一笑,“感到奇怪是吗?方雨,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爱向飞,可是我绝不能忍受我的丈夫和我在一起的同时心里还在想着其他人。要就要全部,否则的话我宁愿放弃!”
她的目光闪着自信:“我要的是一个肯全心全意爱我的人,而且我相信,我值得。”
“静,走了。”一个男子来到庄静身边,虽不如向飞的高大英俊,但温柔和善,眉宇间流露着让人安心的气质。他向席方雨点了点头,拥起女友离开了。
这个男子一定能够照顾好庄静吧,不,庄静,并不是一个需要别人照顾的女孩。望着两人依偎远去的背影,席方雨在为庄静感到欣慰的同时,一丝阴影也浮上心头。
一双大手落在他的肩上,郑义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怎么了?”
“忽然觉得……很对不起他。”那个“他”指的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如果我当初没有去找他,也许现在已和庄静结了婚,说不定正享受着天伦之乐呢。”
压在他肩头手狠狠一紧:“傻瓜,你想的太多了。你们两个之间的那笔烂账,如果不弄清楚了,你和他,谁也不可能轻松。人总是要经过挫折才能成长,才能看清自己,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席方雨傻傻的去为他承担一切——他的人生最终还是要他自己去面对。放心吧!”
席方雨愣了半晌,忽然回头一笑:“义哥,我发现你现在说起话来也相当有深度了呢,果然跟官大哥常在一起是长见识的。”
郑义板起了脸:“别跟我提那个家伙,我的水平比他高多了。”
拇指一挑:“走,消费去。”
“义哥,你不觉得你的东西买太多了吗?”提着大包小包,席方雨开始抱怨。真是的,从上午逛到天黑,一张卡都被他刷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