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死道友————氓(上部)
氓(上部)  发于:2009年0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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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请随我来。”
三个人穿过大半个少林寺,来到少室后山,这儿便是少林寺的塔林,历代方丈的舍利子都存放在这里。
在一间狭窄而黑暗的小房子里,青阳子和苏晓魂看到了一字摆开的六具尸体,并没有什么很大区别。
无论身前是少林方丈也好,伙头僧也罢,死后不过是枯颜白骨。
虽然这间房子是依山而建,少林寺也特地在四周摆了冰块降低温度,但自从方丈等人身亡至今也已经过了好几天了,房间里不可避免的弥漫着一股异味。
青阳子不过远远一望,就看到了异象。
“敢问大师,这是?”他指着唯一一具满头黑发的尸体。
“他是一直为本寺砍柴的农家,那天在厨房放下柴火之后,还未走出少林寺,就毒发身亡了,而且看症状恰与明风极为相似,故本寺也将他的尸体留存在此。”
“噢,原来如此。”青阳子缓缓步道停尸床前,每一具尸体都是七窍流血,唇色乌黑,想说没有中毒也难。
“贫道还要请问大师,你们又是如何确认这个砍柴人所中的毒和另一位死者相似的呢?”
“不瞒道长,就在道长上山前两天,贫僧曾请施神医验过尸。”
“施全施神医吗?他如何说?”
“他说这两个人总共是中了三种毒。具体是圆智师兄和伙头僧中的毒是一种,慧仁长老和明理中的毒是一种,这位樵夫和明风中的毒又是另一种。”
“居然有三种毒吗?”青阳子皱了皱眉,“施神医有没有说具体是什么毒?”
圆通大师摇了摇头。
青阳子掉转过头,就看到苏大庄主背着手,仰头看天,状极悠闲。
“道友?”青阳子唤道。
苏晓魂姿势不变。
“道友?”青阳子再叫。
“我已经遵照契约陪你上山,其他的事情别叫我!”
“耶,道友,你还在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苏晓魂皱了皱鼻子。
“也是,道友你完全没有理由生气的嘛,我答应你的事情全部都做到了哦!”
“是啊是啊。我不也正在做答应你的事情吗?”
“可道友你一言不发,这显然是在责怪贫道了!”
“没有啊!”苏晓魂转过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反正契约上也只写着陪你上山,又没说一定要说话,你把我当活动屏风就好。你们慢聊。”
“道友,迁怒是不成熟的表现。”
“噢,是吗?我怎么觉得故意歪曲别人的意思才更加可恶呢?”苏晓魂抱臂环胸,总之苏大庄主是摆定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哎……”青阳子摇了摇头,貌似他真地有点过分了?
用喷香的鱼去勾引一直饿了三天三夜的猫,临到嘴才让毛发现鱼是草做到,任是泥捏的猫也会有性子啊……
算了算了……
“道友,贫道有一言相劝。”青阳子微微笑道。
苏晓魂看着他,不说话,拒绝沟通中。
“我说道友啊,经常生气容易老哦!”
苏晓魂冷哼一声,面色却缓和下来,“我说青阳子,你与其纠缠这些细枝末节的,不如看看杀了他们谁会有好处吧?”
其实苏大庄主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生气,毕竟甜头来得那么轻易,他心里还没来得及非常当真,本来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所以到最后也不过是面子上比较下不来罢了。
“道友此言甚是有理。”青阳子一甩拂尘,“只是这几人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一个樵夫当不至于有什么利益纠葛,不知道道友你……”
“嗤,何必关其他人如何?死了圆智大师不是已经很够了吗?”苏晓魂靠在门上,淡淡微笑。
“道友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我的意思是,我们是不是可以用饭了?”苏晓魂忘了眼渐黑的天色。
“只是遮人耳目的烟雾吗?”青阳子的目光扫过六具尸体,目中凌厉之色顿现。
一个知客僧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启禀方丈,唐掌门求见。”
“唐双月?”青阳子面露喜色。
“唐双月……”苏晓魂撇了撇嘴。
“唐掌门?”圆通大师脸色一变。
“贫道听闻圆智主持是中毒身亡的,便擅自邀了唐掌门上山,还请圆通大师勿怪!”青阳子深深一揖。
“道长不必如此,道长为少林寺尽心如此,贫僧自是万分感谢。我们这就去迎接唐掌门吧。”
“好!”
“我不去。”靠在门上的男人斩钉截铁地拒绝。
“道友,别让我在短短的一天内两次怀疑你的成熟程度啊。”青阳子面带微笑。
“关于我是否成熟这个问题,好友你可以用别的方法来验证一下。”苏晓魂眨了眨眼。
阿弥陀佛,圆通大师在一旁不迭地念着佛号。
佛门禁地,罪过,罪过啊。
“为什么不去?难不成,你怕了唐双月?”青阳子语带挑衅。
“你认为激将还会有用吗?”苏晓魂摇了摇头,“我就是讨厌他,所以不想看到他。如此而已。”
“道友,苏大庄主,你就行行好如何?你也想快点回红叶山庄去吧,那就大家勤快点,把事情解决了不就好了。你这样子对谁都没好处不是?”
“你都把我拖上来了,干吗还请他来?”
唉,青阳子长叹一口气,终于弄明白苏大庄主是在闹哪门子别扭了。
“术业有专攻,我要是去京城,绝对不会找他的。满意了吧?”
“你向来就很懂得物尽其用。”
“好了好了,别多少了,走啦走啦,把人家唐门之主晾在山门外面多不好啊!”
“管我什么事……”苏大庄主再次心不甘情不愿地被青阳子拐骗走了。
于是一行三人从后山来到了少林寺的山门前,远远地就可以看到一位蓝衣文士优哉游哉地摇着折扇。
看起来半点都不像是名震天下的唐门掌门,倒像是趁着春日出来赏景的士子骚客。
然而再走近点看,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青阳一看就是个好人,苏晓魂一看至少不是个坏人,那么这个男人一看就肯定不是好人。
“道友,麻烦你了,那么千里迢迢的赶过来。”青阳子率先伸出了手。
“不用客气,既然是青阳子你有事相招,莫说是从蜀中赶来这里,便是从天涯赶去海角,唐某也断不会有所怨言。”
唐双月看了眼瞪着他们交握双手的苏晓魂,挑起嘴角,故意握地更紧。
“道友你过谦了。”青阳子淡笑。“我们进寺里谈吧。”
“也好。”唐双月松开手,摇了摇扇子。
“听说前段日子青阳子你遭逢牢狱之灾?”唐双月一边走,一边关切地问道。
“嗯,是贫道一时不慎。”青阳子点了点头。
“噢,是吗?我正想去和沧州知府谈谈,没想到你已经被救走了,白白浪费我一瓶梦断魂。”唐双月状甚惋惜。
切,等你去的时候,他早就该失血过多见阎罗了。
被前方并排的两个人挤地职能和圆通大师走在一起苏大庄主暗暗腹诽。
“多谢道友有心了。”青阳子微微一揖。
喂喂,是我把你救出来的哎,你好象还没谢过我呢,怎么能平白便宜了这家伙!
“哪里哪里,不过我听说你是被京城来的钦差带走的,怎么会?”
“这一切全有赖于苏道友了。”
这才像句话嘛……
“嗯,苏晓魂吗?”唐双月终于转过头来。
“说起来,苏大庄主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我记得近来红叶山庄当是访客如云才对啊?”唐双月用扇子掩住嘴角,微微笑。
“好说好说,敝庄也的确收留了不少唐门子弟,就不知道唐掌门什么时候抽空来一趟,苏某定当扫径相待。”
唐双月两色微微一变,暗骂那些学艺不精又贪心过度的自家子弟给自己丢脸。
“唐某近来俗务繁忙,的确疏忽了对弟子的管教,交给苏庄主,我自然是大大放心的。”
“既然这样,唐掌门无论如何也得表示一下吧?这样吧,红叶山庄翻修外墙的账单回头我会让人给送到唐门去。”除了青阳子之外的任何人,都别想让苏大庄主吃半点亏。
“耶,身为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苏晓魂你如此锱铢必较不嫌有失身份吗?”
“没办法啊,”苏晓魂叹了口气,“唐掌门也得体谅下苏某有这么个善于败家的……好友。”
“到了到了。”青阳子头大如斗,你们两个吵就好好吵嘛,牵扯到我头上干吗?
总算是在两个男人由文斗发展到武斗之前来到了后山。
进了小屋,唐双月立刻收敛起了所有的玩世不恭,专属于唐门掌门的那一面显露出来。
“你们先出去。”他挥了挥手。
苏晓魂,青阳子和圆通大师都知道这些世家的麻烦规矩,退到门外,顺手帮他把门带上。
稍微放松了一点的情绪又紧绷起来,青阳子想到小屋里除了圆智大师之外的其他五人可能全是凶手为了掩人耳目而杀的,不禁握紧了双拳。
苏晓魂默默地用掌包裹住了他的拳头,温柔但有力地握牢。
青阳子抬起头,对着苏晓魂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大半个时辰之后。唐双月推开门走了出来,他的额上满是汗珠,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样子。
“如何?”青阳子迎了上去。
“圆智大师和伙头僧中的是出尔反尔,长老和一位小和尚中的是冰,剩下的两个则中了肝肠寸断。”唐双月并不罗索。
“那敢问道友,这三种毒分别应该是通过什么方式下的呢?”
唐双月的神态有些茫然,摇了摇头,“我还不能肯定,但是他们中的可能并不是这三种毒。”
“喂,唐双月,你不会是累昏头了吧?你刚才还不是说他们中的就是这三种毒?”苏晓魂老实不客气地问道。
“不,他们最初中的毒,应该是替罪羔羊,或者说最初中毒的并不是他们。”
“什么意思?”三双眼睛都一瞬不瞬地盯着唐双月。
“六十年前,唐门有一个不世出的天才,但是他只对钻研毒物有兴趣,所以最后是由他的弟弟接掌了掌门之位。”
天色已经全黑,没有人还想得起晚膳这件事,全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他一生都不曾行走江湖,却给唐门留下了最可怕的毒药——替罪羔羊。”唐双月微微叹息,似在怀念那个疯狂的天才。
“这种毒可以被下在水,食物中,也可以被涂抹在器皿上。但这仅仅只是第一步,而且中毒的人不一定会死。”
“大约七到十五天之后的一天,替罪羔羊才会发作,在发作的这一天,中毒的人会把毒性通过触摸转移给他接触到的前三个人。这三个人必死无疑,死时的症状会与唐门九十九种剧毒相似,而且各不相同。但这些剧毒的解药却绝对解不了替罪羔羊。”
“替罪羔羊难道就没有解药吗?”青阳子问道。
唐双月摇了摇头,“在制出替罪羔羊之后,那位前辈认为自己达到了毒术的巅峰,于是就自杀了。”
“那么在发作之前有征兆可循吗?”
唐双月依旧摇头。
“不会吧,唐大掌门,”苏晓魂的口气略带嘲讽,“都过了那么多年了,你们对于这种毒依然措手无策吗?”
唐门的祖训向来是,无我不制之毒,无我不解之毒。
“的确是愧对祖宗,每一代的唐门掌门都以能解开替罪羔羊为毕生志愿,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成功过。但,我还有足够的时间!”说这句话时,唐双月的态度十分傲然。
“哼,说起来还不是你们的错,要不是你们唐门闲着没事弄出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毒来,江湖上一定可以平静很多。”苏晓魂撇嘴。
“在责怪唐门之前,苏庄主你该先将天下打铁人赶尽杀绝才是。”唐双月的心情也并不太好。
“呵,如果这次圆智大师是死在刀兵之下,事情也不会那么麻烦了。”
“道友,”青阳子对他们之间的斗口置之不理,看向唐双月,“请问这种毒唐门有多少?”
“不多,总共也就一个瓷瓶。自从他死后,莫说解毒,替罪羔羊再也不曾被第二个人制出。”
“这种东西,早点毁掉不就好了吗?”苏大庄主皱了皱眉。
“嗯,那目前它在哪里?”
“收藏于唐门密室之中。”
“不曾遗失?”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唐双月苦笑。
青阳子支着额头,“现在看来,圆智大师以及其他五个人都应该是被人传染了替罪羔羊而死的。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个他们接触到的人,事情就会清楚很多。”
“的确,但是问题在于我们并不知道哪三个人是接触了同一个人,是圆智大师和两位二代弟子或者是伙头僧和那两位二代弟子……”唐双月的眉蹙地紧紧的。
苏晓魂冷哼一声,运指如风,地上出现了圆智大师等六人的名字。
“与其苦思,不如作点实际的事情。刚才唐双月已经说了,由同一个人转嫁的替罪羔羊度法师的症状应该是不同的。”
“这样一来,也只有圆智大师慧仁长老和樵夫,圆智大师明理和樵夫,圆智大师慧仁长老和明风,圆智大师明理和明风这四种可能,很困难吗?”
青阳子自从进了小屋之后第一次露出了衷心的笑容,“不愧是道友……”
苏晓魂还没来得及陶醉一番,下一句要命的就来了,“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了!”
哇,我不是这个意思啊!青阳子你千万别再给我找麻烦了!
苏大庄主立刻开始后悔起自己一时冲动的逞能之举。
“这样一来……事情的确明白很多。圆通大师,惠仁长老作为镇守藏经阁的长老,应该较少与外界接触的吧?”唐双月问道。
“阿弥陀佛,的确是这样的。”
“那么如此一来,圆智大师和惠仁长老接触的人应该是同一个,而依他们的身份,和他们接触的人更可能是明风而非是一个樵夫。”
青阳子习上眉梢地接续道。
“道友,第一次中替罪羔羊的人难道没有任何症状吗?”他旋即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血。”唐双月吐出一个字。
“你是说验血?”
唐双月点了点头。
“道友,”青阳子转向苏晓魂,苏晓魂打了个寒蝉,后退一步。
“你想干吗?”这这这,这摆明了就是准备要压榨他啊……
“麻烦道友和圆通大师一起把近二十天来可能同是接触过圆智大师和惠仁长老的少林弟子找出来,并且从他们的身上借一点血。”
“干什么那么麻烦?让圆通大师把人召集起来不就行了?”
“不行,”青阳子摇了摇头,“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苏晓魂想了想,如果自己和圆通大师走了,不就等于放青阳子和唐双月独处吗?
看着唐双月正躲在扇子后面对着他得意地笑,苏晓魂想也不想就拒绝,“那么麻烦的事情,不要找我,我不过是活动屏风!”
唐双月一愣,这又是什么典故?
青阳子脸色不变,“那就请道友在这里和唐掌门讨论关于替罪羔羊的更具体的问题,我陪圆通大师去抽血。”
“等等,”一想到自己要被单独留下来和唐双月作伴,苏晓魂更加咬牙切齿,“为什么不是他和圆通大师去,我们留下来聊聊?”
“聊什么?难道道友你认为我能够和一架活动屏风沟通吗?那真是高看贫道了!请!”青阳子一甩拂尘。
让青阳子单独和唐双月在一起,自己单独和唐双月在一起,让青阳子单独和唐双月在一起,自己单独和唐双月在一起,让青阳子单独和唐双月在一起,自己单独和唐双月在一起,让青阳子单独和唐双月在一起,自己单独和唐双月在一起,让青阳子单独和唐双月在一起,自己单独和唐双月在一起……
啊啊啊啊,苏大庄主无声地悲鸣,他怎么会落入这种境地?
苏晓魂思前量后,青阳子也不催促,站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看青阳子,再看看唐双月,考虑了半天,苏大庄主最后还是决定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好友,还是你陪圆通大师去取血吧,我在这里和唐掌门聊聊。”
哼,就算勉强自己对着这张惹人嫌的脸,他也绝对不会让青阳子和唐双月独处的。
“噢,那就拜托道友你了!”青阳子点点头,转身就要和圆通大师一起离开。
“等等,”这次出声阻止地是唐双月,“还是我陪你们一起去吧,和这家伙呆在一起,我怕我会忍不住出手冒犯,那就是在对不起青阳子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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