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看来是这么正派的律师,所以能取信于你。可是法律的下,人人平等,来找上我的就不该有差别待遇!这当然
包括流氓份子!"
"......神崎先生。"
"是的?织田君。"
"你说的的确很有道理!请原谅!"
织田又垂下他的头。
他在发现自己有错时会立刻反省,是很好的现象;但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想雇用这种人。
正在我思索著,该如何拒绝他时,织田却正危襟坐地向我深深磕著头,说道。
"拜托!我很希望在先生这里上班!你请我绝对不会划不来!"
"你很有自信哦!"
我总不能一直让织田对我下跪,只好把他请进接待室去坐。
"我织因是生平第一次向先生你下跪!你应该看出我多有诚意吧?"
"对了,伊达说你有做过助理的经验?"
"对,我在别家律师事务所上过班。"
"那你为何辞职不干?"
"我不是自己要辞职!是被对方开除!我可是不愿.和那种专门吸收黑金的律师捐客同流合污!在我发现律师的内幕时
,他就将我革职!"
为了金钱,有些恶质的地下钱庄或炒地皮的,便暗中勾结干起"提携律师"者大有人在;他们掌握住为举债所苦者的弱点
,提供债务人为他们还借债,要对方每个月付一定金额至自己户头的作法。实际上,那些律师根本未将诈得的钱付出去
。
简言的,就是暴力集团与律师联合诈骗该受害人。那个律师事务所自然容不下,有伊达的弟弟在公司上班,这对他们在
推动业务上反而造成阻障,先见的明就只好把织田解雇。
"因为我需要钱!总不能一直再向伊达要!"
"伊达只是想取代你父亲,尽点责任,你又何必觉得拿他的钱不好意思......"
"伊达一定很抬不起头来!我为了想快点赚到钱,跑去牛郎俱乐部打工!我虽然很讨厌干黑帮的,以及风尘业!可是在
那里工作时薪高!想不到俱乐部的老板,果然想劝我干牛郎卖肉,我一口拒绝他,对方就认为我不识抬举!"
听织田的口气,在拒绝那位老板时,一定不是太雅吧......。
"昨天我提出不干的话,老板就撂下要我好看的狠话!实在是莫名其妙!后来他还把某个帮派的老大找来,结果那位老
大一看到我,脸色马上一变!且立即打电话给伊达的公司!"
原来昨天吵吵闹闹的,是为了织田吗?
我第一眼看到织田,就认为他与伊达有几分神似,同行的间也懂得明哲保身的道,岂会轻率对伊达的亲人动手,然后让
伊达以这为藉口,索求赔偿金的理?
织田这席话,却让我一点也不会排斥这个不懂礼节的织田谦;而且仿佛又回到学生时代的感觉,使我心情轻松了一些。
我发现织回蹙著眉头在看我,而我的脸上竟然泛起红晕?
"你怎么笑的这么诡异?我有这么像伊达吗?"
"......晤,也不是像到不行......"
"这是什么话,我每次看镜子,都不得不承认自己与那家伙,有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也许我该去整个容!"
织田嘴巴的坏,比伊达是有过的而无不及。
"你......啊!我应该改口称呼你为神崎先生,你似乎与伊达很有交情。还有你的表情,也和在法庭上的严肃差别很大
!"
我的胸口又一阵刺痛。
"我是需要个助手,你可以在我这里上班。不过,我得跟你先小人后君子,你应该知道,我绝不会看在伊达的求情而雇
用你!只要你不合我用,我就会把你解职!"
"我一定会表现得让你哭著求我不要辞职!等著瞧吧!"
‘你又忘了称我为先生!"
"我知道!你何必这么火?会有损你的美喔!"
他那充满自信的态度,与伊达年轻时一模一样。
其实我又为什么要雇用他?我可以随便编个理由来拒绝他呀?又为什么......?
织田用探索似的眼神看著我,我立刻避开他去看看在一旁的时间。
"待会儿会有客户会来,你可以去泡茶吗?"
"行!没问题!不管任何茶,我都可以泡出最美味的来!"
"织田君,你回答时别忘了应一声是。"
"是的,神崎先生。"
"这就对了。"
这位上门的客户,是在我过去上过班的律师事务所认识的某中小企业董事长:他虽拥有高尔夫球会员权,但该高尔夫球
场却倒闭了:碰到这种情形,是可以偿还其原先所付的会员费及委托金等。因为通常在他们加入的初,便已付了高尔夫
球场不少钱。
"委托金有二千万吗?"
"不知是否能要回一半的钱?不管官司打几年,只要我们胜诉,钱就收得回来吧?"
理论上是如此,只怕对方已身无分文,那就会变成巧妇难为无米的炊。
"关于这一点,我不敢打包票。在过去我承接的案例中,打赢官司且要回原先的钱的例子很多。但如果要拖下去,恐怕
您得付不少的诉讼费......"
董事长马上小声说道。
"神崎律师的人面一定很广,所以希望您替我想办法,要点钱回来!"
"...这我不敢保证。"
"毕竟二千万也不是个小数目!对律师您来说,也不吃亏呀!"
律师所能获得的报酬,只有诉讼费及奖金。诉讼费系指不论官司赢或输,委托的那方都得付的费用。而奖金则是官司胜
诉后可得的收人;换句话说,如果官司打赢,律师就可获得委托的方所收回金额的一部份。
以二千万来计,10%的奖金加上十八万,一共是二百一十八万:的确是很可观的数字。
"您所说的这一点,并不是我的工作性质。如果能搞得出名堂的律师,花费可能就会远远超过二千万。"我调整一下呼吸
,又说道。
"这个高尔夫球场会倒闭,背后一定与某个帮派有关系。只要利用别的帮派回收的话,当然会引发各种的纠纷。由某个
帮派回收,不仅可以获得极大笔的手续费,与对方发生纠纷,又可藉此捞回一笔赔偿金吧......?"
董事长听了我的话,脸色骤变,且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只是......和您谈谈而已哟,神崎律师。"
"我知道。您把资料给我,我会仔细调查清楚回收的细节的后,我们再来讨论下一步要怎么进行。"
"是的,一切就请多担待。"
董事长把资料置于桌上,付了咨商费后,就逃也似的离开我的办公室。
织田一边收拾著桌上的茶水,一边不满地对我说。
"神崎先生,你为什么不马上接下这案子?你没看到那老兄十分为难的样子吗?你既然与伊达有连络,黑道就可以在这
个时候派上用场!"
"你千万不要搞错!法律顾问只负责伊达与其公司相关的事件!至于肩客的事,伊达可从来没要求我做过!"
"......如果看来没有胜诉的机会,委托人不就会跑光光了?"
"在你的想法里,理想的律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当然不仅要保护来委托者的权益,且还要把官司打赢,不是吗?你笑什么?"
"啊,不好意思。"
"你一定觉得我是乳臭未乾,尽说些言不及义的话吧?"
"你的意见很有建设性!所以,我才会保护伊达的权益,把官司打赢!"
织田在毫无反驳我的机会下,只有两眼瞪著我看。
"其实最重要的,不在于官司的输赢,而是让委托人能毫无损伤,不管是在金钱或其后的人际关系,这对他们都是不可
忽视的!刚才董事长的委托,你认为对谁最有利?"
"就是我!就算官司打赢,董事长连一毛钱也未回收的状况下,他还必须付我诉讼费近一百五十万元。这就表示,董事
长要损失这些律师费用!你已经知道这些,会不会认为我是个违背良心的律师?"
"其实先生是有些龟毛啦!与我想像的,有很大的出入。"
"你本来把我想成怎么样?"
"在法院里,我见识过你的可怕及冷静地在逼问著检察官的情形,就认为你是相当干练的律师,至目前为止这种想法不
变,所以才想来当你的助理,向你学习、磨练。"
" ......?"
"不过当我知道你也是伊达的法律顾问时,让我一时感到费解,后来就站在你的立场设想,有钱赚谁会不赚呢的想法下
,就释然多了。你......不,先生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当然要赚钱谋生!不过,刚才看你对待客户,还不失有
一丝人情味在......。"
"你怎么把我说成是机器人啊?"
"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我反而觉得先生分明是很亲切,却有意与人保持距离。就像刚才那位老兄!根本是和黑社会有关
系,但先生却没有用其人的道,还治其人,藉机向对方抬高身价!"
说到这儿,织田笑了一笑。
"在乍见到先生时,我就发现你是道貌岸然的美人,但笑起来时,却很稚气迷人!你是个危险人物哦!"
我拿起那些资料,敲织田的头。
"我说你很美,但我却没对女人说过,这点你应该感到高兴。"
"我才不在乎这些!你快用电脑查查资料上的公司!我还有生意要做,要出门一趟。"
"是,先生。"
织田应著,替我穿上上衣,还很灵巧地替我调整领带。
"织田君,记住!表现不好就会被我开除!"
"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的表现,让先生感动的落泪!"
织田的口气很自负!
我默默的把资料放人手提箱后,离开事务所。
我要接触的对象,一样是个律师。为了伊达分公司竟标公寓准备起诉的案子,我和对方想作事先的沟通。
伊达为能标得的物,就先将外国人送进去当住民,藉以牵制别的竟争对手:因为一般人都会认为有住人的话,价格会被
拉下且一般人会觉得麻烦,而自动打退堂鼓。伊达果然竞标得手,但就准备将房子拆除的际,不动产业者却蛮横的插手
进来。
在竟标的前,以前的屋主就订定合约,可把公寓的一室辟为事务所,后来又得寸进尺要求他们撤退费;这就是典型的恶
霸心态,且还提出要找律师出面交涉,在此状况下,当然不可能让步,我便代表伊达这方,与对方的律师见面。
伊达亦刻不容缓,积极进行调查对方的来路,发现对方势力较弱,对方也早知道伊达是同路人。所以应该会乖乖配合才
对......。
伊达本来也不愿意劳驾我,所以起初他也未把对方的呛声放在心上。结果对方却提出在律师事务所讨论时,伊达才正视
这件事,希望我到现场去听听对方的要求。
当我进人大楼造访对方的律师事务所时,出来接待我的是年纪约过了四十岁的满头白发男子。同席的尚有不动产公司老
板;对方用威吓的眼神盯著我,在他身旁的则是看来极为凶相的部下。
诚如伊达说的,我就姑且听的...·。
交到我手上的合约书,除了合法的撤退诉讼外,在工地的变更,及预定转卖上亦大幅度地修正过。
"神崎先生,我早有耳闻你与伊达二代目的关系十分良好。但最近做的也太嚣张了点吧?"
"我只是个律师,解决伊达氏的问题,我只能给他建议而已。"
"我知道,能给二代目意见的,只有你和神宫。所以,是不是可以协调一下?二代目不是已吃了不少甜头了?"
的确,伊达做生意的方式很强势,为了赚钱可以不择手段。
"你们要我怎么做?"
"与我们有相同想法的人,比你想像的多!而制造连合内火拼导火线的是......"
"你们这么说,不就在影射是伊达氏在制造纷争的火种的人吗?"
忽然,男子的手在桌上重重拍著,桌上的资料亦随著桌子的振动,掉落在满地。对方的律师见状,即刻离席消失人影。
"喂!你不要自以为律师就这么会要嘴皮子!只要我们一出手!谅你也甭想再和二代目说话!"
"但对律师的我,你就可以用不讲理的方式说话吗?"
"我们是有头有脸的人!因此早有人预备替我们顶了!"
"没错!听说最近这一带有妖魔鬼怪出没!已有好几个人被刺死......呜呜!"
站在身旁的年轻男人才说几句话,男子的铁拳便无情地落在他身上。过一会儿,年轻小伙子的嘴里便吐出一堆血,且跌
坐在我的脚下。紧接著男子便踢小伙子的腹部,对方哀叫著在地上打滚。
"神崎先生,这臭小子对你失礼,你可要见谅!年轻人多半是血气方刚!"
如果直接出拳殴击对手,就会构成胁迫罪,所以绝没有任何笨蛋或流氓,敢对律师的我动粗。但反过来说,为让对手尝
到仿佛受到暴力施压的恐惧感,往往就会拿陪在身边的罗唆下手,想达到对无法用暴力的对方杀鸡敬猴的效。
如果是一般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乖乖与的配合。
"这一点我很清楚。伊达氏也常抱怨,因为部下的莽撞,常在身上留下刀伤。还有,伊达说想让我赚钱,其实也是玩笑
话啦!"
男人很不屑地咋著舌道。
"我倒是希望聪明的律师先生,能活的久一点。"
对方的声音压的极低,但句句是刺。
这些人的目的,无非是想耍从伊达那儿坐收撤退金。一般而言,是不可能会付给比势力还小的帮派。就算有合约书明文
规定,依伊达的个性,他会马上把公寓拆散解体。
这在法律上虽是违法,但在变更改建为大楼时,诉讼本身就会失去效力:因为基本上公寓已不存在。
既然律师提出调停要求.在形式上对方的律师......就是我必须出面斡旋。而按照规定而来的我,便提出"我会对伊达
氏美言几句",也同时表示伊达的让步。
"很感谢你的体恤。"
从刚才就一直用不友善的眼色盯著我的男子,仍未移开在我身上的视线,嘴里应著。
持续了好一会儿,对方才转移他的目光。
"你们在吵些什么?"
"啊......是老大!"
是头子登场了?
里面的门被打开,走出一个年约五十岁左右,穿著西装身材健美的男人;有可能是组长。
连组长都出动了?我还是接受伊达的建议为宜。
在我有些不耐烦于这种状况下,但还是很礼貌性的向组长轻轻点点头。
"神崎先生,昨天对你冒犯了!"
跟在组长后面的是鸭田,他脸上堆满了笑容。组长回头狐疑的看著鸭田,我则在思忖应对的方法。
鸭田帮是一次团体,我要对应的是二次团体,派来与我交涉的起码是课长级的人才行。
当然......我不希望在这里接受鸭田的人情。
"你们是不是已经谈完了?高桥先生。"
组长立刻点点头。
"神崎先生。我送你回公司吧!"
"啊,这里距车站不远,我搭电车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