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要糗我了嘛!"
织田的脸上飞过一抹红晕,回自己的座位去。
可能吃过早餐吧?让我感觉通体舒畅。
织田的办公桌在我的斜前方。本想向他谢谢饭团的事,他却回我灿烂如阳光般的笑靥,让我有说不出的开心。
织田说的果真有道理,的确不可轻视早餐的重要性。
我按著电脑键,准备查看邮件。
今天并未预定上法院(定期都要去法院)。
在与客人谈过新规的法律问题,及委托人的诉讼的进行细节后,伊达的部下若松,下星期就要公开审判,所以我想趁客
人上门前的空档好好细读他的资料。为了打电脑,镇日要待在公司忙,稍晚才吃的午餐,是织田替我买的便当。
附近一带的午餐,多以炸猪排或炸物为多,我通常吃不了一半的份,所以才常常不吃午饭,如果有,也只是吃些荞麦面
。
"啊,先生!"
听到织田叫唤,我才从资料中抬起头,发现织田办公桌旁的窗户外的景色,已进人黑夜。
下午的客人走了后,我又再次看著若松公判的判例记录,结果花去不少时间。
"有什么事?"
"你现在看的资料,是伊达的部下吧?流氓杀人罪刑一定判的很重!"
暴力法经过修正后,对黑道与一般人判的刑期便有别。只要持有枪械,就会受到判刑:而且只要开枪,既便是射到墙壁
而不是人,检察官也可以无情地判个三年、五年不论。
"对。尤其被告是黑帮份子,想从轻量刑都很难。而且,检察官还藉这个机会,捕了伊达的父亲。"
组员是誓言效忠老大,但只要组员发生案件,就会被认定是经组长的指示与唆使。这件事在案发当时,伊达二代目还未
能发挥出其实际的权力。而在伊达父亲被判人丰时,伊达帮的势力随著削弱不少。
后来,这案子就被作如下判决--"组长绝对有间接指示组员的嫌疑,组长既然又身为负责人,当然要一并判刑。"
"如果那是事实,他当然会被捕。"
"但他还是你的父亲吧?"
"我才不会认种人为父!"
"好!好!可是案发当时,组长是躺在医院的集中治疗室,他又怎么下令指示?"
"除了这件事的外,他一定指示过不少的事吧?正好利用逮捕他为机会!让那家伙好好赎罪!" 织田就不能对组长法外
开恩吗? "但我身为律师,就务必要让被告人的判例变成最有利!不管对任何人都不能有私心!"
"如果我是一国的君,一定会把全国所有的黑道份子打人地狱去!"
"......总的,这个案件连负责人也要受刑,是法的扩大解释。"
"有可能。过去的判例,检察官都未把负责人列人涉嫌范围。现在关在拘留所的组长,也适用负责人条例啦。先生,我
看这一定是败诉的案子,只会让先生蒙羞!"
也许织田所说的是正确的。但身为律师,只要有一丝赢的机会,就绝对会全力一搏! 所以,这阵子我才如此专注于此
。 "我不想先生输在这个地方!这个案子一定是伊达死皮赖脸求你,你才勉为其难接的吧?你为什么要这么挺他?你不
接伊达的工作,也可以生活呀!如果被人家说先生为了赚钱,连黑道的律师也干!这不是很划不来吗?"
也正因为如此,从别的律师或检察官那儿,对我的身份早有耳闻的故,所以对我不太刁难。
"你是被伊达握有什么把柄吗?"
"把柄?......晤,或许是有也不一定。"
听到我莫衷一是的说法,织田愤愤地盯著我。
织田仿佛对我充满了好奇。但一般的员工,不是除了工作的外,都尽量避免与上司作太密切的接触吗?
织田认为是伊达勉强我接下这些生意。
"你把伊达说成是个大罪人了!可是,如果说我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不如说是我欠他一份人情。"
于是,我便向织田提起曾发生在我懵懂无知时候的事。
那时有个雇主,由于作生意失败背负巨额欠债。这位雇主竟在鬼迷心窍下,为了填这些债务的坑洞,竟抢夺了委托调停
的顾客的钱。这件事也在业界盛传开来,雇主不仅犯抢夺钱财罪,还先声夺人恐吓我!这根本是雇主与黑心律师互相勾
结。
雇主为了压下黑心律师的案子,便将抢夺横财罪名嫁祸于我,且在我不知情下,完成证据资料,让我百口莫辩。
"所以你在无计可施下,只好求助于伊达。"
当我成了律师后,伊达为了我设想,还尽量减少与我接触的机会。结果后来,雇主仍因涉赚侵占罪被逮捕到案。
"我并没有请求伊达帮忙,且他还在暗中把这件事处理解决掉。"
后来伊达曾怪怨我,为何不找他解决呢?他既然是生存在黑社会的人,任何消息走漏迅速,他有可能因此而听到我的事
情;至于详细情况。迄今尚未向伊达本人求证过。
"也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我才自立门户开了公司。从那时开始,我便当起伊达财团的法律顾问。"
"是真的吗?原来不是伊达逼你去于他的法律顾问?且还谣言满天飞......"
"什么谣言?" "也没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接著织田又说下去。 "不过先生,有新人员工进公司,不是要办迎新会吗
?待会儿等我们做完工作后,是不是可以去庆祝一下?" 只是二人的迎新会吗?
织因很开心的说著。 他这个表情,可就与伊达大异其趣,是属于织田自己特有的。 怪的是自己也不反对他的提议。本
来我是尽量避开与他人接触的机会,可是今天却......。
"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只有伊达会来。他是为了这件诉讼案,所以今天不能如你愿,只能在附近随便吃吃,你也可以
按时下班......。织田?"
"那我也要留下来,总可以吧?"
"你每天都这么晚才下班,周末总会想要早点走吧?"
织日在每星期六,都会去医院看他母亲,为了要准备,星期六会想早点下班。而且,他也有课要上,时间不是嫌不够的
吗?
"你不要赶我走!先生?难不成我待下来,会碍著你和伊达吗?"
织田仿佛看透我对伊达有特殊的感情,语带玄机的问法,让我的血往上冒。
就在我想找话回他时,听到了敲门声。
"喂,忍,是我。"
伊达的人跟著他的话同时出现,他虽然很机灵地嗅到在我与织日的间,气氛有些僵持,仍用淡然处的的态度,坐到接待
室的沙发上。
"忍,你怎么在发呆?"
"啊啊!对不起!你是来讨论公开审判的事的!"
我立刻调整自己,拿出伊达需要的资料;就在我简略地向伊达说明概况期间,织田并未奉茶。
"喂,织田君,你泡茶呀!"
织田就是小孩子脾气!再怎么不悦,伊达毕竟是他哥哥,也是我的客人呀! 但没有回音也未泡出茶来;原来织田已不
见踪影。 "忍,谦早就离开了!"
"什么?那小鬼太任性了!"
我忍不住用手上的资料,拍打著桌子:伊达用著有趣的表情看著我,我只好扳下脸孔。
"本来我还有些担心,可是我看你和谦处的不错嘛!"
"什么不错?那小鬼不但嘴巴坏,又很会使性子!"
"你如果真的不喜欢他,以你的个性是绝不会这么忍他的,对不?"
"因为他的工作能力不赖,我才迁就他!"
伊达则笑的有些诡异。
"嘿!我看你变了!第一次看到你心慌意乱,不过更有人情味儿!比以前更圆滑。"
什么有人情味儿?难道我过去是个木头人吗?我只是不想与别人太过频繁的接触,只有对伊达表现出自己较为真实的一
面罢了。
"好现象。"
伊达的脸不经意地凑近我。
"你愈来愈有魅力!"
伊达低声又说,我的脸不由得热起来。
"啊,谦应该也有同感。与其用偷看的,不如大大方方给他看你有多美,如何?"
门很用力被打开,可能织田已回来,且在一边偷窥我与伊达。
伊达究竟在动什么念头?
"你别用你那个脏脏的脸靠近先生!滚远一点!"
"你在吃醋吗?谦。"
"你不要一来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这种个性很惹人厌!"
"我本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没什么好隐瞒的!不像你这么别扭!"
"不用你管!我有我自己的方式!" 在一旁的我,听得一头雾水。 织田很不服气地斜眼瞪着伊达,后者却忽然拍拍我的
肩,道。
"忍,我还耍去开连合的临时会,先走一步。"
"啊,是吗?"
"再连络。"
伊达把影印资料拿在手上后就离去。
忽然变寂静的办公室,我对一直默不作声的织田开口。
"我该下班了。" 并准备回家去。
对织田来说,伊达是让他心存芥蒂的人。为了母亲的住院费,他不得不向伊达低声下气;虽然照顾织田的母亲,伊达亦
有道义上的责任,只是织田一直无法释怀。
织田对黑道嫉恨如仇,可是他却要靠干流氓的伊达的金钱,替母亲治病;这对织田是极为不堪的事吧 "啊,先生。" 听
著织田的声音,才发现他仍在身边。
"你要吃饭吗?好,我们去吃!"
"不是的!" 织田的双眼仍盯住我。
看到我疑惑的目光,织田的僵硬表情才又缓和一点。
"还是去吃饭吧?我的肚子饿扁了!这附近有一家便宜又好吃的居酒屋。"
织田现在的眼中,闪著有些捉挟的意味。
我装作若无其事,跟著织田走出事务所。
走出大楼,我对把我拉著朝居酒屋的织田,表示想去对面吃和食,织田一听,就显现出面有难色。
"饭钱我会出,织田君,你不用担心。"
"是我约你去居酒屋,不让我请的话,我多没面子啊?"
"我是你的上司,本来就该请你,你就当作是迎新会吧?我不是不喜欢去居酒屋,只是我怕人多。"
过去与伊达去过的店,都有独立的个室,可以不与别人混杂,也可以安心用餐。
"...原来先生是这种个性,我却没有注意到,实在很抱歉!" 然而我却没发现,我的这些话已伤害到织田。 现在的年
轻人的心里很难拿捏,虽然也许只差个十岁或更少,但彼此的玩法及文化却回异。以我来看,织田很像是地球外星人。
店在大楼的地下室,以白色的墙壁与黑色的柱子作强烈对比。由于价钱公道,是许多年轻人趋的若骛的店:织田的脸上
也换上了安心的笑容。
织田表示过,不愿意让我破费。 难得他会这么贴心。 "你想喝什么?" 我看著价目表,微询著织田的意见,他却回答
与我一样。于是我便叫了烧肉及生鱼片。很快的服务生便把酒送来。 当我在器皿上的酒杯斟满酒时,织田慢吞吞的把
酒送到嘴里,看起来他不喜欢日本酒的样子。
"......好喝,不会像喝水一样。 织田先尝了一口味道后,接著就一口饮乾。 "喂,如果喝太猛是会烂醉的!" "先生
还不是已喝了大半,我很少喝日本酒,不晓得原来是这么好喝!" 当服务生把生鱼片及菜肴端上桌时,我就劝织田先吃
些东西。
"所以,你要慢慢的喝!先吃些菜吧!"
"我知道,但先生喝的比我更快,已第二杯了吧?"
织田看著把冷酒喝进嘴里的我,抗议著。织因是否喝醉了?脸上已见红潮。
"好幸福!可以和先生这么喝酒!是我一直渴望的!"
" 什么一直渴望?你来公司上班,也不过才一个礼拜而已!" "能和你这么说话是最近,可是,我从高中时候就已认识
先生了。"
伊达确曾说过,织田在法院见过我,那时他还是个高中生......。
"我一直梦想自己将来可以成为律师,为了多学习,我去法院观摩、旁听。结果发现在诸多的律师中,先生的表现最是
一枝独秀。让我对律师这头衔,就愈来愈向往!"
一般法庭开庭,在同一时间都会审理数件案子,就算不太受到社会瞩目的审案。旁听席上总会有些旁听观众,除此的外
,便是坐在那里等待轮番上阵的律师们。
织田边吃边喝著酒,说出我当时在法庭上的律师论法,甚至也可以解释我与其他律师在法的论点上的不同所在,并加上
自己对刑法的看法等等织田是有着深藏不露的聪明。
当我喝下第四杯冷酒时,织田的眼神已带醉而恍惚起来。
"其后,只要有空就一定会去法庭见习,听到先生对审判长说有异议时,简直让我为你疯狂!"
"......为我疯狂?"
"你不知道你在我心目中是偶像吗?"
"既然我是你的偶像,你为什么在第一次见到我时,会指责我是没道德的律师?"
"先生真爱找碴!" 织田把日本酒喝净,把脸撇向一旁。
"因为我去牛郎俱乐部打工,和伊达起摩擦时,他就劝我到神崎忍律师事务所上班,当时完全未料到伊达与先生会是朋
友,感到相当震惊!我承认自己是有些鲁莽!可是更无法接受的是,我所崇敬的先生,竟然是伊达帮派的法律顾刚"
"我不是伊达帮,而是伊达财团的法律顾问!"
织田有几分醉意的眼里,闪动著不屑的光。
"......先生是把伊达当高中同学看待!可是,伊达却不是这么想!" 织日又在数落伊达般,我喝著第五杯酒看著对方
。 "他却大言不惭说你是伊达帮的法律顾问!这对你.........啊!对先生可是亏大了!只要关系到他的帮派的利益,
就想动用到你!"
我提不出任何反论。
的确,在雇主事件时,是伊达解救我脱身,而我也听从他的意见自立门户开起律师事务所,也理所当然地被伊达请去当
伊达的法律顾问。
不过,在此的前,伊达不曾因为自己是黑道身份,而与我撇清关系。
现在织田一说,我就......。
忽然听到卡当一声,原来是织田的酒杯掉在地上。
"织田君?"
"......我想睡......"
织田说完这句话,就趴在桌上。
"喂喂!织田君?"
织四君却一动也不动。
我为什么要把织田带回家里?
因为他是伊达的弟弟,也以为他在我的律师事务所于不了几天活,就会辞职,所以也未问起织田的住处。
在懊恼的余,只好把醉的不省人事的织田,从店里又拖又拉的弄进计程车回来。
把比自己又高又壮的织田,让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时,我的人也累瘫了。
一般员工与上司聚会,都会喝成酩酊大醉吗? 我缓缓站起身,走向浴室。 我想洗完澡上床睡觉,让织田就这么躺著。
当我趁放洗澡水时,坐在织田躺著的对面椅子阅读经济杂志时,本已睡著的织田却睁开眼来。
"......这里是先生的家?"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