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传-纳图————毕方
毕方  发于:2009年0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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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他举起他的枪,枪锋上寒光闪耀,在利箭面前,这个疯子一样的少年,再一次举起了他的枪,嘴角露出了一丝冷冷的笑意。“术颜,我来了。”他放声的咆哮。
近卫们张满弓的手里全是冷汗,看着近乎疯狂的对手,只要一个小小的波动,就会万箭齐发,谁也不怀疑这个骑士会被箭雨吞没。
小染在城头上苍白了脸,惶然望向远处的方阵,“雷放。”她放声的呼喊,声音里带着哭腔。田丰心里猛的一沉,这个晋国的四公子率军突出,分解了城里的压力,可是这一刻,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了。
微微的震动在这一刻从地面上传来。雷放望向西南方,狮子旗在地平线上张开,轰然的蹄声渐渐响起,铁灰色的巨流在战场边缘越积越厚,渐渐吞没了平原的黄色。旗上硕大的金色雷字闪着金光,晋国重甲骑兵到了。
雷放苦笑一下,“大哥,还是晚了一点点啊。”
城上暴发一声欢呼,却又静了下来,战场上几万双眼睛都再次集中在赤帐阵心,在那个孤独的少年身上。
“王子。”达突看着有些失神的术颜,大声的吼,他从来没见过这个王子这样的失神。
术颜微微的低了头,“撤去弓箭,让他走。”
“什么?”达突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相信王子居然这样就放走了敌人。
术颜却根本没有说第二遍,策马在阵形中隐没,风里传来他的低语,“他是我的朋友。”
泰兴四年七月二十六日,金帐国连续攻城两日,陵城却奇迹般的守住了,就在要攻破城头的一刻,晋国重甲骑兵赶到,双方在陵城近郊对峙。
纳图坐在宽阔的金帐里,手里把玩着哥达汗头骨做成的酒碗,看着桌上的战报,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金帐国的大汗在这个年龄猛然发现全然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激情,争战杀伐不再像从前那样让他兴奋,土地部众也不能让他心动,不到四十岁的纳图竟然忽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木阿香死了,路延年死了,莫琴走了。这个炎热的夏天却让他觉得格外的冷清。夜里无数次看见达敏儿的脸惊醒,达敏儿在他怀里枯萎的脸让他夜不能眠。
他昏昏沉沉的伏在案上,无尽的疲惫压得草原的大汗浑身无力。
帐子外面的暗影在大队的巡逻兵过去后,忽然动了动,扭曲的暗影中竟然走出了一个纤细的黑衣人,瘦削的身体贴在帐边,像蛇一样的潜行。帐帘的锋隙里,黑衣人一闪而入,轻的像是一抹黑烟。
没有一丝声息,黑衣人锋锐的眼神,看着灯光暗影里的纳图。小心的移动着脚步,刺客勉强安定着心神。
刺客清楚的知道,心神不凝是刺杀的大忌,可是在这个人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能平定心绪,这个草原的大汗刀下,从来就没有人能全身而退,熟睡中的纳图像是一头蹲伏的狼。
似乎睡的不舒服,纳图手臂一动,碰了碰旁边的头骨酒碗,酒碗一颤,顺着桌面跌落,刺客急闪上前,伸手接住,背上一层细细的冷汗渗了出来。
烛火晃了晃,显然是刺客急着接酒碗,乱了心神,带动了烛火,熟睡中的纳图却似乎并没有反应。
刺客暗暗吐了口气,手上闪出狭长的短刃。
明灭的烛光中,寒光毫无声息的刺向纳图,在黑暗里像是蛇口中吐出的青色毒信,带着致命的杀气。
沉重的斩马刀带起风声在这一刻暴起,呼啸的刀风撕裂了大帐的皮革,凌厉刀光照亮了整个大帐,刺客脸上的黑布飞花般被刀风激碎,四散飞扬,露出雪白精致的脸蛋,带着惊恐。
刀风却在这一刻停歇,沉重斩马刀轰然落地,纳图痴痴的看着面前的少女,放弃了他威震草原的斩马刀,全然没有闪避刺客手中的短刀。
黑衣的少女浑身颤抖着,忘记了闪避,任凭纳图宽厚的手缓缓的抚过她精致娇艳的脸蛋,纳图金色的眸子里满是迷茫,低低的呢喃,“达敏儿。”
十六七岁的少女颤抖的像是受了惊的小鸟,瞪大了眼睛看着纳图。这样惊恐的眼神让纳图心头猛的一痛。他张开了双臂,把颤抖的女孩儿抱进怀里,让她伏在自己的肩头。
合刀的金帐近卫闯进了大帐,“大汗。”所有的人呆呆的看着浑身血迹的纳图,和他怀里的少女。
惊醒的纳图惶然松开了手,小腹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头中一阵眩晕,他退后两步,扶住了身后的大案,大口的喘着气,眼睛却还舍不得离开少女的脸。
那样的惊恐之下,少女的美丽还是无法掩饰的在大帐里流散开来,像是渐散的雾气,却有着明丽的光彩。
武士们呆了呆,才冲上前去,闪亮的战刀架住了少女。少女死死的咬着嘴唇,盯着纳图。
“放她走。”纳图的声音虚弱无力,遥远的像是从远古传来。武士们愕然抬头看着他们的大汗。
战刀撞击皮甲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赤古都大步跑进了帐子,显然是刚从睡梦中惊醒,他身上歪斜的搭着皮甲。
武士们迷茫的看向金帐卫主领赤古都。女孩子扬起头,惊恐的眼神迎上草原大将的眼睛,那双在战场上叱咤的眼睛一时间竟然全是惊奇,赤古都吸了一冷气,倒退出一步,这个女孩儿的容颜,竟让身经百战的将军从心底升起一丝寒意,这不是达敏儿么。
“放她走。”纳图的声音更加虚弱,却固执的有些孩子气的坚持。武士们不情愿的看向赤古都,赤古都愣了一下,“还不放人,快去找大夫,愣着干什么。”
图谷部的大汗空茫的眼神却像是要穿过虚空挣扎着看透什么,医生们颤抖着手脚给大汗包扎好伤口,纳图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湛然的眸子里全无神采,仿佛伤口根本不在他身上,伤口剧烈的疼痛,却抵不过心里的伤痛。
朗朗的星光下,不远处的刺客,看见博朔金帐汗国的大汗纳图,怀抱着九尺长的斩马刀,坐在草地上,看着西方的天空,亲贵大将连同近卫们甚至大阏氏都被严令不得靠近,只得在百步外等候,一直到深夜,风并没有把纳图的低语传的很远,没有人听到他低低的呢喃,“我得到了草原,却失去了她。”
 
 
写在纳图后
终于在这里连载完了<云歌传>的第一部<纳图>。想要说点什么,真正说的时候,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不是第一次在网络上写东西,但是是第一次坚持写完。以前写过很长的比《纳图》的字数多很多,可是最后毕竟没有坚持下去。
想把《纳图》发在这里,还是缘于朋友随意的一句话,“有机会发到晋江上吧。”其实我写这个一开始是把它发在自己的BLOG上面,只有几个朋友看到。
一开始来到晋江,傻傻的一个人,连怎么给评论加精也不会,笑,于是就有了QIER的第一个留言,教我怎么加精,还是要拜谢。一个点击率并不高的作品,对于我来说并不算意外,一开始也没把自己看成是什么牛人,只不过想舒服的写。可是火舞和QIER的留言真的是给我很大的激励。还有BENI。
纳图这个人物,其实很带着悲情色彩。铁血和悲伤是始终伴随着他一生的。像赤古都说的,他就像是一头狼,在荒野上行走。他噬血甚至有点凶残,可是他也很脆弱,达敏儿始终是他心上最脆弱的一根弦。倒是路延年的话说的很好,其实英雄不是过是个可怜人。
每个人看着纳图头戴汗王白羽的时候,他却在凝望着遥远的虚空。他的刀可以斩下敌人的头颅,他的铁蹄可以踏平草原,却永远也没办法回到那个夜晚,去做一个救赎。
我心里的纳图,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样的喜欢征战,也许是他不敢停,如果他停下来,那么还能做什么呢?就像后半段他开始想进攻南朝,其实他真的那么想征服么,他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为的是要给草原人抢夺土地粮食么?未必,也许有点自私,可是他心底最在乎,最解不开的结,也只有达敏儿一个。
其实他应该是个率性的人,顶天立地,无惧无畏。他也表现了率性的一面,在查合答向莫琴求婚的时候,他做了一个近乎冲动的决定,拒绝,事实上他的实力和鞑金部相比,很难说已经有了绝对的优势,甚至是处于劣势,这不是很明智的决定。对他的心疼,让我还是选择了让他胜利,一惯的用他狼行奔袭的战术。总觉得不知不觉把自己的一些感觉也带了进去,有些东西,即使是你夜夜思念,日日祈祝也是永远拿不到的了。
很爱这个人物,虽然整体笔触只是用概述来写,像火舞说的那样,显得节奏很快。
另一个让我喜欢的人物是路延年了,对于这个苍白瘦弱的南朝人,我着墨并不多,可是还是难以控制的喜欢上了。从那个迎风吹箫洒脱骄傲的年轻人,到后来病体支离仍然妙算无差。他包着皮裘在帐子里的身影,火红的炉火映出他苍白的脸色,都让我觉得心疼。他不是一个能像纳图一样,站在万马军中的领袖,他只是静静的站在纳图的背后,即使是爱上了莫琴,他也只能转过头去掩饰,于是给了他补偿,让他得到了最爱的莫琴,可是某种意义上说也牺牲了莫琴的幸福。不过,对于莫琴来说,也未必不是幸福。
图谷部的大阏氏苏娜,那个甩着辫子红扑扑笑脸的草原姑娘,从她一开始见到纳图,已经走进了这个泥潭。她好像更应该是一个快乐的人,可是却一点点的变得低沉。每天对着自己最心爱的人,心爱的人却在不休的思念另一个人,至死不变,也是一种悲哀。
人物一写出来,有时候感觉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而是他在牵着我走。写完了猛然发现,这几个人物竟然没有人生活的快乐自由,总是被一根线牵着。难道是我的虐待偏好?怪不得QIER要用板砖砸我,呵呵。
后面还会写《乱云》,已经不是纳图的故事了,在这个世界里,术颜和雷放一起成为主角,还有那个调皮到敢于对着满天箭雨吐舌头的小染。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感谢看过《纳图》的朋友。就是那句话,希望自己舒服的写,朋友舒服的看。(呵因为写的急,《纳图》里面好像错别字很多,以后争取少出现这样的失误。)
PS:看了一些火舞的东西,呵很好玩,很喜欢这种精致的笔触,我永远也写不出这样的东西。是暖暖丝丝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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