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富商(出书版) BY 李葳
  发于:2011年0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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荠王本能地倒退一步,孟怀格却一口气跨近两步,双手一前一后,分别固定住他柔软的下颚与小巧的后脑勺。

动作快得在荠王有机会呼救(是说,谁会来救他啊?)或是眨眼之前,他的唇已经被孟怀格给偷了!

──强厚地、温柔地,宛如烈日般不由分说地君临,烙下不容抗拒的热度……

荠王失踪了!

这还不是最令人震怒的消息,更令皇后难以置信的是──荠王失踪多久了,竟没有人知道!

「人竟会凭空消失?哀家从未听过比这更匪夷所思的奇案,更没想到这奇案的主角,竟是你众人的主子──是一个你们

理应每日去请安、每夜去侍寝时,都该见到的人!猪脑袋才会忽略这么大一个人,连他失踪都没察觉,你们三人真是奇

葩三姐妹,同时都长了猪脑袋!」

坐在空荡荡的荠王寝宫内,皇后气得直发抖,恶毒的话更是一句接一句。

「他的失踪,你们几个妻妾没一人发现,这已经不是离奇,而是乡野传奇了!这要是传出去给天下人听,荠王会成为天

下人的笑柄,你们则是天下人最为唾弃的愚妇苯妾!」

她重重地一拍桌,在几个儿媳妇间一个个轮流瞪视。

「怎么了,以为装聋作哑就没事了吗?究竟荠王到哪里去了,为何你们几个没有一人知道他的下落,却还不担心?快给

本宫一句交代啊!」

梁夫人瞥了闷不吭声的荷妃一眼,荷妃却装作没看见似的,高高地抬起下颚,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本来在这种情况中,没有她们妾室说话的分,可是既然荷妃该出面而不出面,粱夫人便把宫廷规矩踢到一边,挺身站出

了。

「禀娘娘,贱妾几日前要去向殿下请安时,殿下透过王宫总管转达,说他染了些许风寒,不是很精神,希望别去打扰他

。他还特别交代不要让孩子们靠近寝宫,怕染给他们就不好了。所以妾身便请太医抓了几帖补药,亲手熬了,再让总管

送到宫内去。这些来往的东西在总管那边都该有记录,也都知道的。」

「梁姐姐说的没错,妾、妾身也收到总管的通知了。」

皇后转向荷妃。「你呢,王妃?」

荷妃眨了眨眼,一欠身道:「禀娘娘,臣妾这几日恰巧也染了风寒,没有出过我的寝宫半步,到昨儿个我自己也还高烧

未退,昏睡到人事不知呢!想不到殿下也着凉了,臣妾与殿下真是对苦命鸳鸯呢!」

「这么多日,你一直都在睡?」

「是,皇后娘娘。臣妾大门没出、二门没迈,一直昏昏沉沉地躺着。臣妾养病的时候,因为不见殿下来探望,还以为殿

下已经忘了臣妾了……说来惭愧,臣妾拘泥于面子,也就没有主动去请殿下移驾来探望我,没料到殿下也生病了的可能

。」

荷妃说完了之后,还掏出丝帕在眼角拭泪地说:「如今殿下的去向成谜,着实叫人担心啊!皇后娘娘,请问儿臣该怎么

做才好?此事若传出宫外,必会造成山南动荡。」

梁夫人跳出来,道:「此刻当然是赶紧派人去找殿下的下落啊!请皇后娘娘下令,先将内侍总管逮捕!他一手遮天地挡

住了殿下不在寝宫内的消息,即使不是他主谋,必定也知道谁是主谋者!」

皇后娘娘哼了一声。「你们以为荠王不在寝宫里的秘密,怎会东窗事发?」

几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皇后竖起一指,指着荠王的睡阁。「你们把它掀开来,便知道理由了。」

这时梁夫人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而珠夫人却什么也没想地,照着皇后的命令,走过去将睡帐揭开──

「呀──」

总管大人整张脸发黑、口吐白沫,倒于铺上,显然是气绝了!

皇后旋即说:「总管的死,已经是最好的证明。荠王的失踪不单纯,必有阴谋在其中,可能还会危及他的性命。所以我

已经下令,先秘密处理总管的遗体,待殿下回来之后,再论处他及其家族的罪行。同时哀家方才已经派快马找来邻近山

南的最强而有力的帮手──暮王。若是动作够快,他明日即可抵达。」

闻言,几名妃子面露惊惧。

「怎么?你们似乎不同意哀家找来的帮手?」皇后娘娘嘲讽地笑道:「看来你们也很清楚嘛!在足智多谋的暮王眼中,

小诡计和小把戏都是派不上作用的。倘若这宫中有谁打算加害他的兄弟,那么暮王绝对会揪出这内贼,并狠狠地给予教

训!」

稍顿,皇后仔仔细细地望着媳妇儿们一张张发白的小脸。

「和暮王相较,对哀家坦白,或许还比较容易,是不?方才没能说出真相的人,不妨现在说出来,要不可能再也没机会

说出口了。」

皇后等待着。

但是妃子们绞手的绞手、咬唇的咬唇、抿嘴的抿嘴,谁也没回应。

这也不奇怪,有胆犯下诛连九族的重罪,恐怕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暗中策划多年,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的行迹,自信绝

不会被揭穿的狂徒。这种人不会自首,也不可能出面,他们到死也不会认错的。

「好吧,哀家能给的机会已经给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先前在这些妃子面前,皇后虽然话说得很满,显得对暮王极有信心,认为暮王绝对能找得回荠王,可是……大家连荠王

失踪了几日都不知道,连她都不得不悲观地认为,荠王恐旧是凶多吉少了!

皎洁的月光洒在平静起伏的海平面,柔和的浪涛声与微风营造着梦幻般的美景。就连许多有经验的老水手,都容易忽略

了这种状态中的大海,其实仍是深具威胁性的猛兽──可以说变就变。

『船长,我来轮班了,您可以回房休息去。』

孟怀格站在舵前,对大副富克摇头说道:『我还可以继续,你回去睡吧。』

大副瞅着他直瞧,一会儿后才说:『……那个小个子亲王,不让你进房间里睡觉,是不是?你是船长,现在这艘船上是

你最大,你大可强迫他开门,让你进去。』

『是我不想进房间去睡的,我还不想睡。』

『鬼扯!你旗下的船,规矩最严格了。第一条就是规定睡眠不足的家伙,没资格掌舵。时间到了就休息,即使是你也一

样!』双手插在腰上,坚不让步。

『我需要时间冷静想想,富克。我在这里,更能思考,所以你别啰唆了!』怀格不爽地顶回去。

富克摇头。『你得交出舵来,船长。』

『为什么?这他妈的是我的船,我想掌舵、我高兴掌舵,为什么你有资格对我管东管西?你是我妈吗?』怀格火爆地将

怒火发泄在富克头上,这是迁怒,他们彼此都知道。

『你去海面上看看自己的脸吧!船长。』富克丝毫不退让。『你真的认为现在的你,有办法注意到漆黑水面下的暗礁吗

?你真的想葬身在这片大海中,我没意见,但请你搭救生艇去自杀,不要带着「怀格号」一起陪葬。』

像两头相互威吓、彼此睥睨的公狮,喉咙深处的咆哮在小小舵室中相撞。可是瞪着瞪着,富克先忍俊不禁地投降了,哈

哈地笑着。

『抱歉,老板,我知道你很需要人陪你吵一吵,我也很努力想装作我没看到,可是你、你、你脸部表情扭曲一起的瞬间

,你脸上的怪图样变得超级好笑的!这到底是什么涂鸦啊?』

怀格悻悻然地说道:『去你的!富克,吵架你不认真吵,你管我脸上的玩意儿!』

『那个小个子亲王有这么厉害?竟能让船长你大伤脑筋?我不懂,我以为他看起来很弱。』

『没听过扮猪吃老虎这句话吗?』

怀格觉得自己被骗了。这不公平,自己应该是要欺骗荠王的人,自己应该是把荠王骗得团团转的人,可是那个有着双细

细长长小眼睛的男人,那个看起来没半点能力、应该很好欺骗的男人,却用一个贱招,倒刺了怀格的心一把。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可恶!那土豆粒大小的浑圆黑眼珠,和媲美小白兔般无辜可爱的神情,根本不该是个万恶人类,而该被关进笼子里供人

豢养把玩!

──我不能欺骗朋友。

该死,他孟怀格就是喜欢欺骗「朋友」,怎样?无奸不成商,没听过吗?不要以为这点点甜言蜜语,就可以骗得他动摇

,可以骗得他露出破绽!

怀格绝对不放弃,没把偲城弄到手之前,他不会让良心阻挡在前,更不会对「荠王」这个无能(谦恭)、无德(正直)

又无色(纯洁?)的笨蛋(天才),产生任何的心软!

他可是「不择手段」的孟怀格,没有他到不了手的财富,也没有他完成不了的野心,而他向上攀爬的欲望是永无止尽的

『如果那只老虎真的被猪吃掉了,可能是纸扎出来的吧。』富克拍拍他的肩膀,笑说:『你总是不停地在逼迫自己,孟

。其实你已经拥有很多了,有时候可以停下来想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怀格不需要停下来想。多年来他只有一个目标,一直未曾改变。

『我要「钱」,更多的「钱」。』

斩钉截铁地说完后,怀格终于让出了主舵。

『谢了,富克。我充血的脑袋已经恢复正常了,现在我又是冷静的我。我就照你建议的,下去找地方睡一下吧!』

『不客──』

轰隆!巨大的水爆声响,撼动着整艘「怀格号」的船身,海浪大幅地波动着,不要说是人站不住,连家具也纷纷位移。

『船长,有突袭!』

哼,选择在海神湾下手啊?那个姓申的家伙,倒是挺谨慎的。他大概认为在这儿是万无一失吧?怀格捉起了望海镜,巡

梭着海湾内的巨大石块群,就在他的注视当中,躲藏在石群间的战船,一艘艘地现身了。

『敌袭警报!敌袭警报!南南东方向,共有约十……二……四……五艘的战船以半圆的队形,朝我方接近中!』瞭望台

上的桅杆手,不停地将前方的状况,借着木制传声筒报告着。

怀格戴上了船长帽,走出了舵舱,大声下令众人进入备战状态。

「孟怀格!」

他看见荠王走路东歪西倒地爬上甲板时──轰隆轰隆!第二波石弹攻击已经密密麻麻地展开。

「危险,请你回舱房去!」

现在怀格根本没空档能向小白兔解释这一切,并安抚他的情绪。

「有没有本王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荠王的表情并不慌张,他镇定地看着怀格。

「你想帮忙?」

「如果敌人冲上这艘船,我想我还有能力砍掉几颗脑袋。」荠王平静地秀出了船长舱中借拿的刀。

怀格看他的架式,知道自己不必为了护卫他而操心。

「那就跟我来吧!我知道要令那些胆敢对『怀格号』开炮的笨蛋,在半个时辰内通通沉没于海底的办法!」

怀格将让荠王见识到,战争是野蛮而无情的──正合乎他这个「蛮人」的口味!

六、

当第一颗火石由空中射向了「怀格号」时,申平夫等于断了一切退路。从这一刻起,这场战争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假使他不能在这儿击沉荠王所搭乘的船,而让荠王活着回到山南──自己率领麾下军船的谋反行为,也再纸包不住火了

不管是他假冒演习的军令,私自调动大批军船与将士来到海神湾的事,或他此刻以「海贼船恶意闯进演习」,故更改演

习目标为「消灭海贼船」而主动引爆战火的行为,都将一一曝光,而每一项都是唯一死罪。

可是赌上生命的代价,自然是为了追求至高无上的报酬──荷妃娘娘。

他觉得自己注定是为了爱她而出生的。

虽然同为申家人,但荷妃娘娘是嫡系,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之女,而自己只是众多远房表亲里,血缘淡薄的旁系子弟。

她不知道他的存在,可是每次年节到申旸将军府请安时,能够远远望上她一眼,他便心满意足了,毕竟她对他来说就像

天上的仙女,是遥不可及的人。

荷妃在十六岁那年嫁入亲王宫,可是轰动山南、举国欢腾的一桩大事,流水席整整开了七天七夜,大肆庆祝。

平夫知道,以自己的身分,不可能高攀荷妃。她嫁给荠王成为统领后宫三千的一国母妃,才是最适合她身分的最高地位

。所以平夫不但不难过,还为她感到高兴无比,并决定加入禁卫军,以保护她及她的子女做为日后他的必达使命。

谁晓得,可恨的荠王竟不知珍惜天仙般的妻子,接二连三地迎娶妾室,甚至还让她们抢先生下了男娃儿,对荷妃与她的

孩子形成莫大的威胁!

平夫可以原谅荠王的昏庸无能,但他不许荠王忽视荷妃和广皇子,也不原谅荠王独宠妾室,羞辱了荷妃母子。山南国未

来的王太后之座,只能是荷妃娘娘的。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替荷妃铲除障碍!

──抹杀妾室与她们的孩子,容易,却无法保证荷妃的未来。

──除掉荠王,困难,可是从此之后荷妃的未来是一片坦途。

两相权衡后,平夫很快便下定决心并开始策划着如何让荠王由山南国消失,自己再以禁卫军将军之位,暗中推动由年幼

的广太子继位为君、荷妃在后垂帘听政的体制,让他们母子永无后顾之忧。

为了心爱的女人的未来,平夫声嘶力竭地呐喊着。「进攻、进攻、进攻!将敌人包围起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如果不幸他将战死在这沙场上,他也要拖着荠王的腿,同赴地府!

「射箭队,预备上火!」

身后副将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平大人,太早了,此等距离射不到敌人,只会白白浪费我方战力。」

啧,海上作战还真啰唆!「由你来下令射箭时间,副将军。务必快狠准地集中攻击敌人的要害,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取战

果。」

「是,属下遵命!」

申平夫掉头走向主舵室,在那儿有更好的视野。说不定他能亲眼看到荠王随船一块儿注入海平线下那大快人心的一幕。

接下指挥权的副将,要求射箭队持续待命,目前仍由炮兵全力投石攻击。

「这次的演习……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副将军。」把之前的那一幕看入眼中,射箭队队长上前说道。

副将军挑了挑眉。

他进一步耳语道:「申将军又不是本营的直属上司,他可是负责保护王上的禁卫将军,荠王殿下怎会派他前来督导此次

的演习作战?连这么远的距离都下令射箭,这种大外行的表现,只会令兄弟笑话。」

副将军没表示意见,队长便大胆地继续往下说。

「况且,申将军竟对『一艘』海贼船下令歼灭,不顾夜间作战的高度风险,一心一意想置敌人于死地,这实在不太正常

。另一个不正常的地方……副将您也清楚吧?以敌方船只的大小与体型,我怎么看那都不像是海贼,而是普通的商船罢

了。」

副将无可奈何地一叹。「就算这样,上司的命令都是不可违抗的。这儿是战场,难道你想阵前命?」

射箭队长闭上了嘴。

「回去你的岗位吧,一切的疑问,都可以等回城后再行检讨。」

拍一拍属下的肩膀,副将军重新将目光放回海平面上,恰巧看到敌船从桅杆处冒出大量可疑的白烟雾。

「那是什么……」

众士兵也忘了维持良好纪律,开始议论纷纷。

紧接着,又是发自敌船的方向,一声接一声凄厉的笛音,宛如吓破人心的战鼓,让船上陷入阵阵骚动不安。

夜色下浑沌的海。看不清的敌人动向。诡异的笛音。

不妙!以他多年在海上作战的经验,深深地了解在众人信心瓦解的状态下,本军面临的最大危险将不是来自敌人,而是

来自自己人──欠缺秩序的混乱,将会是致命的败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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