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天下 第三部 鲛人倾国 下(穿越)——莲兮莲兮
莲兮莲兮  发于:2011年0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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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一定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他点头,北斗苦笑一下,“那时候我们还是一体的……我们有我们的理由。

鲛人……是魔族?

我这个大荒神第三神识,理论上来说,现在也是魔族?

这也太滑稽了,我也是蚩尤的子民?

“当初南北朝开战,是因为南朝人知道了鲛人真正的起源。他们企图复活蚩尤,这样……就可以躲回陆地。而北朝人

坚持对大荒神和颛顼天帝的信仰。所以地承劈出归墟,让他们永远无法接近北王朝以及陆地,同时禺强收回南朝的阳

光,作为惩罚。”北斗继续娓娓道来,听得我却越来越心惊。

原来南北王朝的分歧是这样产生的。原来一切的根源早在天地之初就种下了。

这么说,这次蚩尤复活,是南王朝的余孽做的?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朕……”早知道南王朝的人原来要得不止是阳光,而是整个天下,我必定会更加注意他们的动向

的……也许就不会令蚩尤复活。

北斗摇摇头,“自从归墟合拢,我就已经在南朝安插了眼线,可什么也查不到。我只是不希望这个秘密再被挖出来了

……毕竟经历那么多年的黑暗,南王朝早就失掉了当初那份野心……”

“很明显他们没有。”我哼笑一声,“奇怪了,当初朕在南王朝,可没感觉到他们有什么特别的信仰。溯汐不一定知

道这段过往,否则他不会那么着急和北王朝动手。”

“我相信大部分的南王朝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定是一些人谋划了很久很久的,甚至有千年之久……所以,我们才会

一点都察觉不到。”

“蚩尤说,三天后他要来带走他的子民。你知道他会怎么做么?”

北斗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次,好像真的有些糟了。

鲛人世界好不容易才安宁下来,他们早就忘记了自己最初的身份。我不能让那个怪物再把他们带回早就已经结束的混

乱。

可我的神力早就被溯汐用掉一半,现在还是这种靠吃药维持的状况,如何应付得了一个上古魔神?

……对了……我还有屠魔剑……

蚩尤是死在那把剑下的,他应该会忌惮它吧?

有了我的神力,再加上剑上附着的第一神识的力量,至少可以同他抗衡的吧?只要暂时赶走他就行,这样我就有时间

同羽民和人类联络。

既然已经知道了始作俑者是蚩尤,也就没必要再费时去南海了。第二天一早我便派出两队密使分别前往轩辕国和羽民

国,说明蚩尤复生一事。同时命人备下车马,赶去唱月苑旧址。

屠魔剑,只有我知道在哪里。

车子腾入海蓝,惊散一群黄色的游鱼,无声无息滑向天际。我打开车窗,看着外面的一片静谧,脑子中忽然浮现起一

个少年的影子。

他现在,已经二十五岁了吧?

这些年来,虽然没有刻意打探,但轩辕国的动向仍然会有人不断汇报给我。幼帝剪缨登基伊始便亲自前往西关请回康

王,而后在其协助下整顿吏治,修订法案,减免赋税。五年后将原辅国将军庄珂以谋反之罪处斩,太后则暴毙而亡。

庄珂死后,兵符由轩辕帝收回,同年广纳贤士,但并未见到军务上有什么大的动静。也大概正是因为如此,扶苏国和

羽民国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威胁,因此也没有太多侵扰。

他的帝位,现在是真的坐稳了。

不知道当他见了我的使臣,会是什么反应。十年前我走之前那样对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怀恨。

不过即便他恨我,于公来说蚩尤对于轩辕国同样是个可怕的威胁,这种时候,他应该不会拒绝盟友。

我阻止住自己的思绪,不再继续多想。现在最该担心的是两天后,我究竟能不能挡住蚩尤。

我命所有侍卫在唱月苑四处把守,自己则直奔那条通向沉船的密道。茫茫荒原上,沉船仿佛在等待一样立在远方,我

仿佛能听到木头发出的一阵阵叹息。经过灵枢的坟墓时我稍微停了一下,然后就化出鱼尾,径直向沉船游去。

本来说明年再进来的,结果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

上一次进到这船里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如今甲板上附着了一层厚厚的蚝壳,凹凸不平的壳背上长了厚厚的“绿毛”

,腐朽了几千年一般。通向船舱的木门凄惨地躺在地上,已经断成两截,再也起不了阻隔的作用。船舱深处透出蒙蒙

幽光,那该是夜明珠和我画在地上的法阵共同交融而出的光色。

楼梯已经坏了,我游了下去。原本以为船舱内大概已是满目疮痍,没想到依然是纤尘不染,大概是由于地上的法阵保

护。夜明珠星星点点嵌在墙上,大大小小的幽蓝仿佛某种魔法的残辉。

地面上散着魔魅的紫色光辉的复杂法阵有规律地明灭着,不曾被毁坏。法阵中间有一口洁白的玉棺,白得不带一丝瑕

疵,有丝丝寒气顺着水流从中飘渺而出,魂魄一样四散开来。

我站了一会儿,调整了一下呼吸。

棺内是一块通体透明的百年寒冰,寒冰里睡着一个人。

那个人睡得很安详,双眼轻轻合起,眉尖似乎带着些许忧伤,漆黑的长发打着卷簇拥在脸颊两边,衬得皮肤雪一样晶

莹洁白。他穿着玄色描金的长袍,身材修长美好,双手交叠在胸前,手下压着一个孔雀蓝色的海螺。

看了他一会儿,我不由伸出手,抚上恍惚不存在的冰面。刺骨的冷意顺着指尖一路向上,皮肤也有些疼痛。

他就像两百多年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化。依然那么好看,那么年轻。

而我却已经开始变老了。

看了一会儿,我突然自个儿笑起来。这只是一个躯壳而已,这躯壳的主人早就忘记了一切,连鲛人都不再是了。

我还跟这儿犯什么傻啊?

我合了合眼睛,转到玉棺的另一边。紧挨它着有一个蓝珊瑚制成的长盒,上面用蓝宝石和琉璃镶嵌成海葵花的图案。

这就是我要的东西。我捧起它,掀开盒盖,一时一道银白的光芒顺着开口喷涌出来,仿佛满月时的月光,流泻的时候

甚至能够听到泉水的声响。银色宝剑静静躺在匣内,翡翠色的蛟龙攀附其上,闻不到丝毫杀气,温柔得甚至有些脆弱

谁能猜到这样一柄一点不实用摆设似的剑,竟然是杀死魔王的神兵利器。

我关上剑匣的盖子,抱在怀中,打算离开。却在走得时候又往玉棺中看了一眼。

那孩子,现在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轻轻叹出一口气,我转身快步走出。游出沉船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十年都不曾进来的地方,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以前觉得无法再面对的容颜,现在看上去,就算心中仍旧有些刺痛感,也已经可以坦然。

那个坎儿,我已经过去了吧?

现在我只有一个身份,我是海国的王,我要保住这个国家,其它所有一切,都不重要。这么想着,我抱紧了怀里的剑

匣,摆起鱼尾,向着来路游去。

第 25 章

蚩尤说他会来带走他的人民,却没有说会在哪里出现,又怎样让已经忘却过往的鲛人听命于他。但我想他既然要我考

虑向他臣服,必定会出现在海王宫,所以从附近的兵营调来军队守城,同时传令边关所有城池提高警惕。

他一定不会一个人来。听无悲描述的陆地上的情形,说不准这个怪物有令死物复生的能力……如此违反轮回秩序的事

儿,很像魔神会干的。搞不好还会带个僵尸大军来。我叫来梵尘问他僵尸要怎么杀死,谁知连他也不知道,因为理论

上来说,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死的。我命太史令带着他手下那帮文官在三天内找出来消灭僵尸的方法,然后今天他们告

诉我,砍下他们的头或许会有用。

我被“或许”俩字气得不轻,差点就想说每人拖下去打五十大板。但看着下面一干瑟瑟发抖的官员,忽然又觉得这会

儿了还跟他们叫什么劲。就算是或许,也只能试试了。

接下来,就是我自身的问题了。

昨天我叫来君浩,问他有没有短期内变强的方法,哪怕对身体或者神元有损伤也无所谓。君浩把没有两个字说得斩钉

截铁,断了我全部念想。但是他给了我一粒药丸,说是可以尽量减少过度使用神力对神元造成的损伤。看着他的表情

听他的语气,我就知道他也猜得到这回八成是得拼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我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让北斗先选个太子备用着。

但是就在刚才北斗主动来找我,他说明天大荒神庙的高位侍僧都会出战。他和梵尘已经在海王宫埋下法阵,也许可以

将蚩尤困住。让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

“北斗,如果咱俩都死了,你说海国该怎么办?”

北斗没有被这么晦气的话吓着,反而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说,“还有梵尘。他可以用迦耶镜选出新的海王。”

“那要是梵尘也死了呢?”

“如果我们三个都死了,就说明蚩尤胜利了。”他的语气很平静,神色有些黯淡。

我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突然挺想笑,“你不担心?你不是最心怀天下了么?”

他没反驳我有些嘲讽的语气,只是陈述着,“蚩尤刚刚复活,不会那么强。我们也许杀不死他,但他也不会有能力战

胜我们。”

龙王殿里一时陷入安静,我俩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谁知到明天会怎么样?没有人知道蚩尤到底有多么强,这几乎无尽的岁月,让他变成了一个令人战栗的符号,却无人

知晓破解的方法。

面前的北斗静默着,目光在夜色中闪烁。我看得出他努力装出的平静下面掩藏的畏惧和紧张,他是这世上唯一真正亲

眼见过蚩尤的人。

这么看上去,他单薄得一阵海流就能吹走了。

多年来,我和他相处得机会少得可怜。自从禺强死后,我们俩的关系诡异尴尬得很,绝对不是朋友,也不是很像仇人

,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见面,见了面就直奔主题。

可是最后能站在我身边跟我一起面对致命威胁的,也就是他了。较了这么多年的劲,现在想一想,真是没有必要。

“北斗,咱俩认识了也有两百多年了吧?”

他抬起海蓝双眸,视线化作海浪,一波一波冲刷过来。

我老头似的拍拍他肩膀,跟他说,“一块儿喝两杯?”

北斗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神情似乎有些困惑。我挑起眉看着他,视线相对在一起。半晌,他弯了弯嘴角,低低

呼出口气,仿佛一瞬间放松下来一般。他说,“好啊。”

那天晚上我俩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回到唱月苑里的日子。他不怎么说话,看上去乖巧温顺。我则说着那些已经

淹没在时间里的过往,说起那个洒满阳光的藏书楼,说起我俩住过的仆役房,说起第一次去北溟城。他半垂着眼帘,

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我那时候,很依赖你。”他低声说。

“呵呵,正常,谁让你是我儿子呢。”

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神色复杂。

我饮尽一杯酒,问他,“你跟禺强,是从一开始就共存在一个身体里?”

他默然,似乎是在点头,但又不太像,他说,“我不知道。我觉得一开始只有我,他觉得一开始只有他。自从……自

从第一神识离开后,我们才开始相互感觉到对方。”

这么说,他和禺强原本是一个灵魂,然后在他们的“娘”变成了屠魔剑之后,就人格分裂了?

“你知道,上一世,我和禺强还在一个身体里的时候,我见到素珑时还没有觉醒,第一个感觉竟然是想扑到她怀里哭

一场。这一世觉醒之前,第一眼见到你,也是这种感觉。”他的声音里难得得带上了三分笑意,但很快就消隐了。

我说,“你要是现在想扑到朕怀里哭一场,朕可以勉为其难装一下你爹。”

他笑着摇头,“我没法把你当成嫘祖。”

“为什么不能,我不是他分身么?”

“大荒神把自身灵魂分成十二份,每一份都是他性格中的一面。所以你跟其他神识,甚至跟本体都是不同的。你明显

没有继承到做父亲的气质。”

我哈哈一笑,靠到椅背上,“朕猜这就是为什么朕是孤家寡人没有子嗣的原因了吧?”

他有些歉意地看着我,“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道什么歉啊,朕一看见小孩儿就头疼,正好。”我耸耸肩,转头望向窗台上的夜明珠灯盏。

一个奇怪的名字忽然浮现在脑海里,模糊得几不可辨。

忆卿。

这是谁的名字来着?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年纪大了,果然记性越来越不好了。

“伏溟,你恨我么?”北斗突然问。

我有点傻了,“为什么要恨你?”

“以前……”

“以前的事儿,早就都过去了。”我一挥手,打断他。这是两百年来,他第一次跟我提以前,“你本来也没错。”

到底是谁的错,谁说得清楚?

“对不起。”

这三个字轻轻的随着潮水飘到我耳边,还没进到里面,就消散无踪。

窗外夜色已经深沉,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

翌日,太平大殿。

早朝暂免,靖沧军也被调动出来,层层守在大殿之外。六名无相侍僧则在殿中,梵尘和北斗则一左一右站在我身边,

等待着。

已经两个时辰了,仍旧没有动静。

会不会他不来了?会不会那真的只是一个梦?

可如果是梦的话,这么巧我和北斗梦见的竟然是一个人?

时间一寸寸地溜过去,我却越来越焦虑。这种紧绷着的等待简直让人神经质,我倒开始希望他现在就出现,总比这样

让人跟惊弓之鸟似的要强。

我攥起拳头,指甲陷进掌心里。

此时,一句轻柔如羽毛的话,仿佛是在脑袋深处响起,“让你久等了。”

我仿佛感觉有一股电流通过身体,每一寸皮肤都战栗起来。

这句话的声音,听着怎么如此……

此时守在殿外的靖沧军仿佛不太对劲,许多士兵原本岿然如石的身体渐渐动摇,微微抬起头,仿佛被天上的什么东西

蛊惑住了一样。更有甚者已经跪倒下来,嘴里喃喃说着什么,神情恍惚仿若失了魂魄。

是蚩尤!是他来了!

殿外的天上忽然变得明亮,明亮到灼伤眼目。那纯白的光色仿佛是从九天之上的神界照下,吞噬掉一切色彩,覆盖住

一切污秽。它在不断下降,那样纯洁而神圣,所有的创伤都可以被修复。空中恍惚传来飘渺的天籁,温柔遥远,如同

来自仙境的声声召唤。

这是……蚩尤的力量?

他不是魔神么?为什么这样一个邪恶至极的人,有如此圣洁的力量?

守在大殿之外的士兵全部都不由自主跪下来,痴痴地望向上空,无一例外。他们的表情痴迷而虔诚,我已经听到许多

人发出抽噎一般的泣声。那是某种难以形容的狂喜的哭泣,从灵魂中发出,仿佛看到了什么自己可以为之放弃一切的

美好景象。

瞬间,所有殿外的人影都被吞没了,再也看不见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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