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小官——寸寸
寸寸  发于:2011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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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女真迫害的只是边陲,而容王的声势足以撼动皇位。

圣上,你有没有想过,容王是你唯一的同母弟弟,也是唯一把你当成兄弟的人。

“那个人谁也不信,包括同父同母的弟弟。”杨清翎带着铁制面具,站在一旁。

那人是九五至尊,所以必须防范,所以谁都不信,甚至可以践踏兄弟的心么?

容王没有丝毫的不满,笑道:“我都已安排好了,以后就靠你了,相信你能做的很好。”

“可。”你的愿望呢,不亲自完成了?

容王笑了笑,摘下亮闪闪的大圈耳环,塞到他手中,道:“你跟我征战多年,我早将你当作最好的朋友。未曾给过你

什么,这就留着,做个纪念吧。”

常乐卿半跪,道:“谢殿下赏……”

容王扶起他,道:“这是杨云舒送给常乐卿的,不是王爷赏赐给将军。”

“为什么突然?”

杨清翎冷冷道,“他给你,你就收着,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常乐卿不理睬他,只对容王道:“好像诀别一样。”

容王笑语盈盈道:“是你想太多了。”

常乐卿接过耳环,小心翼翼的收起。这对耳环陪伴容王多年,意义非同一般。此等贴身之物,他居然赠予我。

常乐卿狐疑打量容王,那人色如美玉,笑如春花,没有任何不对之处,只是,只是……他怎么盯着我。

“我有什么奇怪的么?”

“你好看。”容王不舍地收回目光,挥手道,“好了,我要启程了,有空想想我。”

说着,他背过身去,背影优雅高华,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只在隐约之中,透出那么几分凄楚。

常乐卿觉得古怪,却没有细究,或许只是圣上的不信任,让容王苦涩了吧。

一直到数月后,容王的死讯传来。常乐卿方才明白——当初一面,竟是诀别,从此生死各一方。

那人留下的背影似有千般话语,成为最后的印记,深深刻在常乐卿心头,再也挥散不去。

江尚语混在军中,随他们回到军营,知道的只有张宣和张想容。

张想容端了食物,丢在江尚语面前,语声涩涩,道:“哥让我拿给你的。”

“你哭了?”

张想容泪水哗啦啦落,还装腔作势道:“没有啊。我怎么会哭。”

江尚语莞尔一笑,大致猜出个七七八八。

“是因为常将军么?”

张想容强作镇定,抽抽鼻子,道:“和他没关系,谁在乎他啊。”

“你是不是知道了,他其实喜欢……”江尚语刻意想说出张宣。

张想容知道答案,一定去大哭大闹。张宣会不会心软,把常乐卿让给她?

果然,张想容的目光定住,泪水也不掉了,问道:“你说,常将军他喜欢的,是谁?”

第三十七章 重逢

常乐卿最近比较烦,握着容王的大圈耳环,坐在大石头上,对着阳光瞧个不停,心里嘀咕:容王啊容王,你在皇宫荣

华富贵,我这儿可麻烦了。

“在检查是不是纯银的么?”副将路过,好奇问道。

常乐卿滴汗,道:“放屁,我是在祈祷。”

“对耳环祈祷,能灵验么?”

“废话那么多,干活去。”常乐卿一脚踹走他。

他总不能告诉副将,自己想拥有容王一样的威名吧。

容王实力彪悍,又有战神威名,才能得到士兵的拥护。

常乐卿是后辈,展现的机会又不多,如何得陈大帅军营的军心?

他遭到士兵歧视,苦不堪言,日日等待,祈求多一些崭露头角的机会。

张宣不分担他的愁苦,自顾自坐在一旁,傻了吧唧地发呆,好像一尊雕塑。

“你傻傻的干吗呢?”

张宣焦虑的问:“要打仗了么?”

“恩,一直酝酿着。”

“哎。”

“战是为了不战嘛。”

“那为什么战了那么多时间,仍旧停不下来呢?”

常乐卿哑了,为什么呢?因为有人就有争夺,幸福是个比较级,比别人拥有的多才愉悦。

张宣转了话题,道:“小心点,尤其是……”

“尤其什么?”常乐卿收回心思,将军不能思索太多,那只会变得心慈手软。

张宣压低声音,道:“师傅又混进来了。”

江尚语恨的不是容王么?眼下容王走了,他仍留在此地,有问题。

常乐卿郁闷道:“你可别被他骗了。他说什么,都别随他走。”

“我没答应啊。”

常乐卿极不爽:“那家伙已经行动了?好好的魔教教主不当,他改行当什么人口贩子。”

“魔教教主不是苏洛么?”

“容王想把位置给你师傅,你去劝劝他吧……”常乐卿来不及说完,突然接到紧急通报,女真攻来。

那边小将士兵,纷纷来报:“女真来了,将军您……”

“知道了。”常乐卿没有时间继续聊天,匆忙交代张宣小心,人已随着士兵赶向城门。

张宣担心他的安全,起身追去,却听到妹妹大喊自己。

“怎么了?”张宣语速飞快。

张想容扶着他的肩膀,喘了一阵,道:“江大哥不肯告诉我,哥哥告诉我吧。”

“什么?”

“常将军平时和哪个姑娘在一块。”

“不就是你么?”明摆着,军营就没几个姑娘,和将军熟的只有张想容。

“其他的呢,有没有?你总在他边上发呆,该知道的吧。”

“没见着什么姑娘。打仗了,晚些说。”张宣看出妹妹问话的目的,想方设法的闪人。

他飞快跑向城门,心道:师傅没告诉想容真相,看来是不希望我难过。那个美貌的白衣男子,其实并不是坏,只是经

历了太多吧。

张宣跑上临时搭建的城头,咚咚咚响个不停,真担心临时城墙轰然倒塌。

城下敌军,面目怎么看都很狰狞,弄的张宣心神不宁,也不知常乐卿是否有危险。

“乐卿,你要紧么?”他想到就问。

常乐卿正色道:“要紧什么?这群蝼蚁,我压根不放眼中。”

张宣晓得了,自己的关心太多余。

“兄弟们,咋们出城。叫他们瞧瞧咋们的厉害!”常乐卿振臂一呼,声音不大,却用内劲传向四面八方,回声不绝,

自有一番威势。

对方不断发动攻击,短期搭建的城墙岌岌可危。

“千万别跟出来。我担心你,会分心的。”常乐卿小声对张宣道。

无可避免的,常乐卿率领部分人马,冲出了城门。

皓月当空,鼓声连天,城外到处都在杀人。城外,尸体很快堆积如山,惨烈异常。

张宣很担心常乐卿,拽住身旁士兵的衣领,急道:“给我弓箭,最好的,给我快点。”

士兵苦笑道:“没想到,你也会那么粗鲁。”

“啊,原来是师傅。”张宣放开他,尴尬的很。

江尚语哀叹一声,走下城墙。

张宣去士兵那儿拿弓箭,嗖嗖射出好远,却因力量过大,崩断好几把弓弦。

过许久,江尚语赶回,真的拿来一把弓,道:“这是苏洛带来的,据说非常好用,你试试。”

张宣拿起,拉到满弓,果然是好弓,经得起他蛮力的摧残。他手指被勒的发红,射向常乐卿身旁的敌人。

他避开了敌人的要害,就让他们跌下马,无法再攻击常乐卿。

“要不得的好心,还是我去帮忙吧。”江尚语嗤笑,走到城门口。

“师傅,求你了,别伤害乐卿。”张宣冲下面大喊。

“他就那么重要?”江尚语没有抬头。

张宣斩钉截铁道:“对,最重要。”

江尚语背对这张宣,身子顿了顿,就那么去了城外。

月光下,他的背影显得无比孤单,与周遭的喧哗格格不入。张宣的心跳了跳,说不清的酸涩。

他不敢沉溺情绪,深深吸气,目光回到常乐卿身上。

此刻,陈书雪在敌方阵营中,配合几名女真将领围攻常乐卿。

陈大帅彻头彻尾的叛国,不替女儿与百姓着想了么?

张宣略感反感,箭矢对准他的右手,嗖嗖射出,可惜都被避开。

清脆的兵器碰撞、马匹嘶吼。若不是常乐卿的一句“不要跟出来,我会分心”,张宣早不顾一切的跑去协助。

城下,一波波的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人头攒动。在不懂战术的张宣眼中,根本是混乱不堪。不断有人断了腿或手,有

的被人抬回城,有的直接丢弃在城外。

苍穹蔚蓝,残阳如血。

张宣见师傅来到常乐卿身侧,更是吓得不行。虽然江尚语是帮己方的,谁知他何时会暗箭伤人呐。

常乐卿身边危机四伏,我该怎么办?

张宣只能射出箭矢,替他扫除一些敌人。

“哥哥。”张想容疾步上前,踩的太用力,临时城墙发抖。

张宣放下弓箭,焦急道:“快下去,这儿危险。”

“我遇到副将,他怎么说常将军喜欢你,太开玩笑了吧。”

张宣只觉得耳边嗡一响,稳住声调,道:“不要多想,现在打仗。”

张想容静默站在一旁,突地道:“难道,是,真,的?”

“晚点给你解释。”张宣心烦意乱,努力不看妹妹,将视线重新投向城下。

女真已然溃败,常乐卿率领众人退回城墙角,却遭遇陈书雪等人的围堵。

围攻中,一名女真将领,长长的枪杆横扫常乐卿,砰的砸中后背。张宣分明能看到,常乐卿硬生生的吐出一口血。

旁边,陈书雪的阔刀,眼见要砍到常乐卿。

张想容尖叫:“哥哥快救将军!”

张宣来不及细看,手中箭矢连发,射向陈书雪的右手。

与此同时,江尚语守在常乐卿身侧,挽起一串剑花,挡住陈书雪的攻击。

师傅保护乐卿,箭正射出……

“糟。”张宣急叫。

箭已出手,收不回,正中江尚语右手。

好的不灵坏的灵。

张宣心痛不已,都怪自己不好,没看清师傅在保护乐卿。

江尚语满脸讶然,朝张宣方向看了看,顺手拔箭羽。

他闪神的瞬间,陈书雪刀当剑使,刺了过去……

张宣的眼前一红,陈书雪的刀,刺穿了师傅。白花花的刀,穿透的末端变得血红。

生死,不过一线之间。

“啊。”张宣惨叫,连滚带爬下了城墙,冲向城门。

陈书雪手中巨大的阔刀,锋利的刀刃,就这样没入师傅的体内。

师傅。

张宣冲到城门口时,常乐卿正抱着江尚语冲入。

常乐卿顾不得自己的内伤,跑入城中,放下江尚语,点住他几处大穴,大喝道:“军医呢,给我喊过来!”

“可他是魔教的人。”有士兵提醒。

“屁话,魔教的也是人啊,你没看到他一直帮我们的么?”常乐卿怒道,触动伤口,嘴角又流下鲜血。他随手抹去血

,道:“你们不去喊军医,我去!”

“陈、书、雪。”一旁的张宣咬牙切齿,手中的弓拉到满,对准城外女真大军,血丝顺着手指流下。

“你要做什么?”常乐卿停下脚步,惊道。

张宣正对陈书雪的背心。砰,弦断。嗖,一箭出手,急速飞去。

那人背叛国人,伤害百姓,还重创师傅!!张宣要他死,瞄准的是要害。

“你!”常乐卿到他身侧,悄声道,“他不是叛国,他目前是圣上派去的,潜伏在女真,不能杀啊。”

圣上的命令,又是伪装的任务。呵。

张宣缓缓放下手中的弓,面无表情道:“杀都杀了,又能如何?你不去请军医么?”

常乐卿无奈哀叹,去找军医了。

张宣茫然怔了片刻,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探师傅的呼吸与脉搏,道:“师傅,听得到我说话么?”

江尚语气若游丝,毫无生气。

他本就多次受伤,身子大不如过去,此刻再次遭受重创,如何能撑得住……

张宣不敢想下去,等待军医的一会儿,都明显感到,江尚语的脉搏越来越微弱。

血顺着伤口流淌,不一会地上都染成了绯红,红的扎眼。

人怎么可以流那么多的血,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

“师傅。”张宣唤他。

江尚语的双眼缓缓张开,露出细细的一条缝,打量面前的人影。

张宣,是张宣么?

“师傅,你……你醒了。”张宣惊喜。

江尚语轻笑。自己这一生其实不算太糟,遇见了张宣,还有莫柯。老天待我,也不算太坏了,只是还缺点福分。

若是真有下辈子,改改偏激的性子,再出现在张宣和莫柯的面前,或许就有不同的人生吧。

他轻笑,姿势凝固在最后的轻笑。

月光惨白,拉的人影黯淡如鬼魅。

常乐卿带着军医回来时,见到张宣抱着那人,无助地跪在原地。

他怀中的人发丝长长的垂下,普通的军装上血污点点,依旧掩盖不了他五官的精致。他嘴角的微笑,静止一般,悄无

声息,没有呼吸。

那温和之下掩藏阴狠的双眸,再也不会睁开了。

张想容僵硬地站在哥哥身旁,似想安慰兄长,又不敢出声,惶恐无助地望向常乐卿。

她自以为炙热的爱慕心思,在死别面前,竟似脆弱的不堪一击。

“宣。”常乐卿忍住内伤的剧痛,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张宣没有回答他,抱着怀中的人,独自走入屋内,阖上门,与世隔绝。

轻轻的关门声,门后无止境寂静。

张想容忐忑询问:“常将军,哥哥他,不要紧么?”

常乐卿挥挥手,唤来小将,派遣他在屋外看守,防止张宣出意外。

他自己则整了整衣衫,转而整阅士兵。

其实他的内脏受伤颇重,几乎无法站立,急需医治。只是若他轰然倒下,岂不是威信全无,如何能统领下一场战斗?

常乐卿强撑着身子,假装谈笑风生,时不时望向房门一眼。

张宣,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张宣没有给回答,窝在房内,一日滴水未进。

次日,常乐卿躺在床上养伤,见张想容陡然闯入。

“常将军,哥哥留下一封信,他不见了。”

常乐卿猜到了内容,恐惧涌上心田。打开,果然张宣不辞而别,带着江尚语的尸首远去,把张想容托付于他。

“我叫人看好他的,那群人呐!”常乐卿怒道。

张想容怯怯道:“他们被弄晕了,哥哥不见了,现在怎么办呀?”

常乐卿心似被掏空了,突地麻木道:“他要如何便是如何吧,我为他扫清障碍就行。”

“你不找我哥了?”

“他若要走,我寻到又有何意义?”

张想容神情变换,有不舍,又有一丝欣喜与羞涩。

常乐卿欣赏片刻,道:“他托付我给你找好人家,你看军营可有喜欢的,如果没有,我帮你再找找其他人。”

张想容摇头,抓着衣角,眼眶突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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