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乱套了,走一步算一步。
外面太阳正好,明晃晃的,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穿透云层,云仿佛触手可及。
电视里在播放韩国的电影<假如爱有天意>,估计不是放给我们这几个俗人看的。反反复覆的播放,耳熟的台词和压抑的
哭声,忧伤绵长的音乐,在耳边凄凄哀哀,没有人去换碟。
周信木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飞机只坐了五个人。其它人连呼吸都特别放轻,整个空气凝重。
整整十六个小时不言不语。下了飞机, 机场里人潮涌动,周信看到来接机的远远的一大群人,脸更黑。领头的是一个看
起来威武不能屈的老家伙。
周信拿出手机按了几下,说了几句话,随后转过身将手机放到我手里, “这是地址,你去这里,找叫卡尔的人,你的训练我
特别要求严格。不愿意的话现在就回头。这一年我们几个都没可能回得了国...”人群走近,他的声音停下来。
我看了他一眼,将电话放进口袋,朝侧门走去。
拦了一辆出租车,将手里的电话往司机面前一晃,他看到地址,点了点头。我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几百年没睡过这么足了,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越睡越疲惫。思想是空的,梦也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整个车程大概有近两个多小时,才到了一个看起来戒备森严的地方,一看到车,马上就有人过来寻问,一身军装面色严肃,
厚靴子走路的声音稳重,节奏感十足,我从车上下来说找卡尔,他马上跑去打电话。
坐在车顶上,双手竖在身体两侧,侧过头看风景,司机瞪大了眼,敢怒不敢言。
空气非常新鲜,蓝天白云,一整个山坡的向日葵,金色的圆盘在浓浓的绿色中间,向着太阳盛开,朝气蓬勃,被风吹过,好像
洒下一地灿烂的微笑。这种花,天亮和天黑完全不同。
阳光明晃晃地照着,让人的眼睛都睁不开。
安静空旷的世界,抬起头就能自由的呼吸。
第 5 章
一个人走过来,三十岁左右,黑眼睛黑头发,五官冷俊,轮廓很深,虽然带着不明的笑,可眼睛深处却是轻浮而无情,应该是
中国人,穿着随性,颇有牛仔的感觉。他从上到下打量着,我毫不畏惧的随他,“卡尔?”他点头。
正要从车上跳下来,他伸手一拦, “等一下,先别下车,你想进这里?”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很看不起人一样?不过,还好说
的是中文,字正腔圆。
我撇撇嘴,“你是不是没钱付车费?”
他看了眼等在一边的司机,转过头来,冷冷的目光倒和周信有些像,不过周信看人是绝对的不屑,他还知道将那种不屑藏
起来,“我这里不养废人,如果你表现不好,支撑不下去,想哭鼻子的话,走之前不要和任何人打招呼,最好趁夜逃走,因为
我讨厌看到没用的废物...”这人的笑容看不出善意还是恶意,一看就是很喜欢戏弄人。
我没兴趣的回,“你是不是没钱付车费?”指了指冒冷汗的司机, “他等很久了。”
“小东西,”这人一笑,想要拍我的头,被我躲开。陌生人的近身触碰会让我条件反射动拳头。
因为事先没有商量价钱,那人说了个价,卡尔冷哼一声拿着工作牌在他面前幌了一下,那人脸色一白,灰溜溜上车准备开
车走,我伸手一拦车,面对卡尔, “给钱,我从不坐霸王车...”
卡尔一愣,随后又笑着将皮夹往我手上一丢, “你想给多少就给多少。”
我看了看,钞票还真多。 我一只手搭在车顶上,望着车里的人,居高临下,“多少?”
那人老老实实的报了个数,我数了数给他,将皮夹往卡尔口袋里一丢, “我会还的。”
“我不介意这点小钱。”
“我介意。”我翻出口袋里仅剩的八十多块人民币一把放到他手里。 “先还部份。”
他看着手里花花绿绿,乱成一团的钞票, “有意思,我还没见过面额这么小的。”
我懒得理他,背上包走进去。 “我住哪?”
他用手挑了挑眼角,笑得不怀好意, “你跟我来。”
整个格局一目了然,算不上高大的长条状房子,全部只有两层,没有任何的雕塑之类的装饰品。大片大片的草坪,却很少
有树,更别说枝叶茂盛的树了,围墙很高,大概是怕被人潜进来。 路上的人有穿军装,也有走动的便装的黑人,都对他立
正行礼,看来规矩还真多。
来往的人都很魁梧,清一色的只能算是长得有鼻子有眼的,这和军队又不像,没军队那么严肃,好像是特别的训练场地,而
且属于绝对的高档。也不知道周信想把我弄成个什么样的工具,反正人都来了,随他了。
来到左侧一栋灰色矮楼,开门前,他回过头,“你知道我谁吧?”
我半眯着眼打量他,“别告诉我你是这里的一枝花。”因为这里也就他五官端正,还算英俊。他张大嘴说不出话了,显然
不能理解我的话,我接下去,“你是人就行。”
“你一个小孩,说话怎么这么尖刻?”他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跨进门,不置可否。“我饿了。”一室一厅,很宽敞,一间房就能比得上我租的房子三倍有余。放眼望去,只有冰冷的
金属感,从上到下的银色,全是不锈钢,床架,衣柜,桌椅。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信集团的仓库。为了环境的统一和协调,
我是不是还要拉块铁皮当棉被盖?将书包一丢,我转头望他, “吃饭要钱吗?”
他摇头,“有人给你付账,生活用品等下会有人送来。我住隔壁,欢迎你随时突袭。”
“我比较喜欢这间。”
他拉了拉门把,“这间雷炎住过。”我没看错吧?他提到雷炎好像神色不善,带些冷冷的恨意?他和雷炎差不多大吧?
我诧异,“他?也会来这种地方?”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我随口答,“公园?”
“哈,这里是连周信,徐将,雷炎,卫明都逃不了要关进来的地方。”
“卫明?”除了这个名字,其它三个都是耳熟能详的大人物。
“卫清的弟弟,恩,过不了两个月,开学他也该来了。”
“来这观光?”卫清我倒是认识,有钱的时候,就会买她设计的衣服穿,徐北超喜欢她设计的衣服,时尚又不复杂。
他得意的挑眉,“这是专门训练有钱人家的男孩真正成长的地方。”
有钱人家?果然不比常人。“周信让我来这做什么?打杂?”
“不,接受训练,这里教防身和语言礼仪,还教你怎么上床,男人女人随你选择。不过这项服务不包括给你提供。”
和我所想的没多少偏差,“我要待多久?”
“我收的命令是,最少一年之内你不能出这个门。”
“不能出去?那怎么赚钱?”
“你要钱做什么?这里吃住又不要你付。”
“我得还你。”
“我说了不还没关系。”
我不悦的强调,“我说了要还。”
他颇为诡异的凑过来,“还也可以,这里有两种赚钱方法。”
“什么?”
他指了指那架超大型的金属床,“一种是陪人上床,这里的人,男的女的都无所谓,玩玩就好,不过,你这种类型...”
我打断他,“还有一个呢?”
“另一种是打拳,有钱人喜欢赌。你这身材...不过输了也有钱拿的。” 以前打黑拳时徐北知道了会生气,现在倒可以
明正言顺打黑拳赚钱,也再也不会因为怕被人知道而提心吊胆的找借口...
对了徐北,“你没说徐北...”
“他没来过。也不必来。”
“为什么不必来?”
“你不知道?”
“我要知道?”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而且是很重要的?徐将好像也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
“不为什么。别人家的隐私,徐家人骨子里都冷血。”
“恩,哼。那什么时候有比赛?”
“离开学还有两个月,你先练着吧。还有,这里也有歧视,你没权没势没钱,所以趁还没开学,站稳点...我不常来,自己看
着办。”他走出门, “带你去吃饭。”
从他手里接过钥匙,跟在他后面走进隔壁。什么叫带我去吃饭。不过就是我把叫到他的房间,然后打电话让人送过三份
午饭过来。看得出他不常住这里,不像睡人的,反而像是办公室。书本,计算机,打印机,传真机,报纸等等占了大部分空
间。卧室门是关上的,里面有水声,他是直接从床上爬起来,出门接人的。
倒是有些好奇里面的人是谁,金发碧眼的小男孩?还是波浪长发的女人?是不是在这里生活过的人,在生理方面对男的女
都无所谓?
传真机里正一张一张的吐资料,关于我的,从身高体重年龄血型到生活经历喜好性格,连我六岁那年把弟弟丢下床,将某
一位毛手毛脚的老板踢得店翻茶滚等等,都写得清清楚楚,图文版的人物传记。不过,好在我这种人,无所谓隐私,也没有
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
卡尔一张一张的翻看,一阵一阵的笑。“周信从哪找来你这样的小东西,个子小,年龄小,心眼更小...”
我喝着咖啡,摆弄着刀叉,毫不示弱,“这位大叔也是,人老,面相老,说话也像老太婆...”
门打开,一位粉嫩嫩的混血男孩,大眼睛黑白分明,像是娃娃。对我不解的眨眼,娇艳的笑着靠上卡尔的手臂,卡尔轻捏他
的脸颊,却是对我说话,“敢这么说我,你不怕我?”
我切着手里的牛排,“你是兽类?吃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吃...”他一口咬在男孩的脸颊上,惹来一阵低笑。
我将餐盘转了半个圈,背朝他,“色大叔...年纪大了应该记得养精蓄锐,省得死在女人肚皮上。”
他得意的更正,“错,是男人...”
我端起餐具,站起来,准备走出去。这里的食物很精美,浪费了太可惜。
他的声音总算正常,“周信给你的定位,不仅仅是一名保镖,你是学国际经贸的,你学过的东西还真多...”
我再次坐下,继续吃东西, “我学过,没说我都学会了。”
“你有一位很伟大的父亲,这么放心你自由成长。”没有起伏的声音,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认真。
“是吗?我还有位很伟大的母亲,放心我自生自灭。”
“有什么就打我电话,我去补眠,还有,这是美国,别把你那中国的臭脾气带到这来。你那点三脚猫,保命都难。”他揽着
男孩走进卧室,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过度的假装成熟,就是幼稚的表现。”
我将另一份午餐也端过来,细嚼慢咽。
幸福的人总自以为是的施舍给别人温暖,孰不知,这样反而让人觉得虚伪。
虚伪,我也不例外。
拿着卡尔的工作证逛了一圈,有多地方因为没有开学无人管理。找了一个阶梯教室,里面有一架简单的钢琴,褐色的四方
形。教室很空,摆了不到十张桌椅。一时无趣就随手弹了一曲<黄河大合唱>,听着这生疏的中国味的音乐,很想笑。
不过二十四个小时,我就在地球的另一边。莫名其妙的站在另一种人生的起跑点上。不管这一段路程有多长,终究只是
别人的附属品。结局是什么,跑完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不知道谁说人生是一段一段的,走过一段会得到些也会失去些,我三年多不曾碰钢琴,三年多不曾碰画笔,三年多不曾打
电话回家,三年多不曾见弟妹一面,学会了独立,学会了随意放任,学会了尖锐极端。
得到和失去的无法比较哪一个多。
合上琴盖走出教室,转角有人的声音,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个黑人正在对着沙包练拳, 赤裸着上身,结实的肌肉上汗水淋
漓,骨骼粗大显得人格外壮硕。好快的速度,爆发力超强,打在沙袋上听起来力道十足。
因为学跆拳出身,我的拳法能熟悉对战的只有直拳,这一直是致命的缺点。我走过去,“可以练练吗?”
他停下来,用手抹了一把汗, “你不行,我的拳太重。”
我脱掉鞋子,一个前踢,踢在沙袋上,沙袋荡起来,打了好几个转才停下来,一个明显的凹印。他颇为意外的竖起大姆指。
我朝他的手踢去,他差一点就没能闪开,便也提起了兴趣,和我对打。
不出三招,我就明白,我这确实只是三脚猫功夫,和专业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完全靠得是速度和灵活,还有身体的协调性
。快速闪躲,再做几个假动作,让他放松警惕后,被我几个回旋踢,踢得暴跳如雷。
他见我打得如此不干脆,更是加重了力道,攻击快速连续,攻势凌厉,一看就是经常打实战的老手,一拳敲在身上犹如重锤
,整个人像是被拆散架,再自动修复重装。
练不上一小时,就实在不行了,我跳开朝他摆摆手,倒在木质地板上喘着粗气,衣服也湿透了,很丢脸的有些是被吓出来的
冷汗,有种殊死博斗的错觉,他一认真起来气势压人,常常让我措手不及,感觉从地狱那兜了一圈回来,信心全无。还得感
谢他没对着我的脸揍。要是这里的人都这么猛的话,我感觉自己完了,这一年难混了,周信果然没那么仁慈。
那人也没所谓,继续对着沙袋练习,那利落的出拳声,没一点疲倦。
从地上坚难的爬起来, “你明天还在吗?”
他看了眼我胸前的工作证, “林先生明天还在吗?”
我不解,“林先生?”
他指了指我工作牌上的照片,我恍然大悟,原来卡尔姓林。我摇头, “不知道。”
“我叫森。”他露齿一笑,牙齿真白。
“西竞。新来的。”我多余的补充,想表示点诚意。练习对手难找,而且他人看起来很好相处。
“我是这里的散打教练,你随时可以找我。”他伸出手来。
我两只手抓住, “阿,太好了。”他拍拍我的胳膊,正好拍在刚才被打的地方,阿,痛。
他再次露齿一笑, “找按摩师好好休息一下吧。”还有按摩师,不知道怎么收费的。
我对他挥手, “没所谓。挨揍习惯了。明天见。”拖着身体,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总算明白卡尔那戏谑不屑的目光何来,没办法了,不管怎样咬牙撑过这一年吧,怎么也不能被人看扁了。
第 6 章
宿舍里大大小小的生活用品果然一样不缺,各归各位摆放整齐,衣柜里各式各样的正装礼服,运动服,休闲服,睡袍...从
内到外,铺天盖地,将我的衣服全挤进了不起眼的小角落。还留有电话号码在,服务内容齐全,需要什么一个电话就好,连
吃饭都有人送来,真是有钱人家的享受,我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值不值这个价呢。
浴室里居然还摆了好几种酒和浴盐供你选择。
泡了个热水澡,裹着毛巾在卧室里舒展身体。真是酸痛,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门被打开,卡尔身穿设计利落的黑色无袖背心,吹了声口哨,将目光停在腰间, “你这是诱惑我吗?恩,真是不错,背的线
条很性感,这么细的腰,充满了诱惑力...”
我打断他,“你进来都不敲门的吗?”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滴,头发太长,该找个时间把它剪掉了。
他直接跨进来,扫视一圈,“我进这里的每一间房都不用敲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