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太近,总是不抓到头破血流就不放手...小东西,你首先要学会的是自私,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你,没有人可以代替...
小东西,痛过了就好好的走下去,你还小...”
我一直没说话,沉默的听着。
最后,烟火燃尽,他将我脖子上的围巾轻轻收紧了些, “还是不肯随我出去?”
我望着满地的残骸,摇头,目送着他沿着来时的脚印一步一步消失在雪地里。
我不要只在夏天开的向日葵,我要完整的一年四季都盛开的向日葵...繁花落败,开到荼靡。
爱情,单纯的爱情,不管他的品行,不管他的家庭,单纯的因为想要在他身边,那样的爱情。
两个男人,不需要彼此对对方负责,也没有贞操观念,能维系的只有那一份心,可是连这个也不完整...
卫明打电话来祝我新年快乐,他的声音低低的,犹豫着,“那时,卡尔他对小吉说,他说他喜欢的是你。”
“不是,不是的...”我慌忙摇头否认。
“他对徐南哥也是这样,只会给礼物,只会自以为是,他天性不懂低头,他...”
我打断他的话,看着突然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别说了。”
卫明在遥远的地球那一边叹气,“西子,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
或许是我太年轻,我总想不了太远的事,我总希望能把眼前抓得最好,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抓住。
那一晚耳鬓私磨,他说,小东西,我不知道能走多远,我尽最大的努力,带你走到最远的地方...
我说我们没有以后。
因为,我们心里都住着别人。
新的学期开始了,卡尔没再出现,这里的一切完全由威尔接管,威尔很少来参观我的比赛,只是身边多了些莫名其妙的人
。偶尔接到雷炎寄过来的东西,威尔的所有赛事情况,技巧习惯优缺点分析。
半年后的一天,一个人找上来。他叫遥锦,他说找我,他在大门口被威尔的保镳拦下来,揍得鼻青脸肿,狼狈的躺在草坪上
,双手捂着肚子,声音疲惫,他说请我帮忙牵制林凯,让周信回国。
我将揍过他的人一人扇了一个耳光,把他扶进我的房间,看着他低垂着视线,有些艰难的给自己上药,他犹豫着开口,“信
哥说,他给你牵制林凯的权力,只要你有能力,他还会把美国分部的货源都交给你。”
我说, “我会把欠周信的钱还清,我现在还不想出去。”
他抬头惊讶的看着我,手中的玻璃瓶掉到地上,流了一地桔红色的液体,带着浓郁的药味,散布在这间凌乱的房间,他沉默
的蹲下身将碎掉的瓶子收拾好,将地板擦干凈,手里拿着抹布,木然的看着干凈的地板。
我打电话叫来两份晚餐,也不招呼他,将药混进葡萄酒里,吃得投入,晚上还有一场比赛。
他开始埋着头小小声的哭,断断续续的说话,“西竞,我认识你四年,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这个人,你一直瞧不起我...你
也觉得我这样贴上去很丢脸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明知道他爱的是别人...那年我妈把我关在家
里,不准我去找他,不给饭吃,连水也不给...整天面对着墙壁,那时候很绝望,我对着我妈骂,我说她偏心,我说她嫁人了
只顾着讨好那个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我说她是不是嫌我拖累早就不想要我了,我说她把我关起来就是让信哥去和他在
一起,我说我除了他谁也不要我,我说如果连他也不要我了,我活着干什么,我说我什么都没了,我说是我先爱上他的,是
我先对他好的,是我先和他约定好的,是我,是我...我说我那三年在他们之间,是多么难堪的努力着,是多么难堪的被他
一次次拒绝,是多么厚着脸一次次缠上去,是怎么为他一点一点的改着自己,想让自己能变得和哥一样优秀...有段时间
我天天穿着他喜欢的那种浅色衬衫,学他的动作,照他的习惯生活着,我都忘了自己是谁,甚至我以为我就是他了...我就
是这么爱他,我也没办法,而这一切的痛苦,我不知道应该和谁去说...离过年就差那么几天,我说了很多过份的话,我只
想说,将这一切都说出来,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跑到厨房拿刀想让丢脸的自己消失掉...我妈哭了,她说她不怪我,她说只
要我好好的...西竞,你知道吗?我一直活在我哥的阴影下,虽然他是无辜的,无心的,可是我无法不去怪他...他做梦都在
喊我哥的名字,可是我还是想让他回国...西竞,你能体会吗?”
看着他泛红的眼睛,我点头,“我能。” 我能体会他的执着,无可救药的痛苦,我也曾一次次被推开...
“那你答应了?”
“我不保证我能做到。”我迟早是要出去,看着吃不到一半的晚餐,轻敲勺子,“我需要徐北的资料,那个真正的徐北,越
全越好。”
他马上拿起电话,使大力按着号码,通了之后就迫切的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带着未干的泪痕,笑得单纯而灿烂。
等我比赛回来,他已经不在,传真机一张一张的吐着徐北的资料。白纸上密密的黑字,一条条,出生,经历,爱好,得罪过的
人,还包括医院开出的死亡证明书。
徐北,在徐家没有地位,不受家人重视,父母早逝,徐南聪慧柔顺遮住了他所有的优点。在小学就开始打架,打架原因是被
老师拿来和哥哥比较,对,他打的第一个人是他的数学老师。中学开始和不同的社会人士接触,打群架,他经常接济乞丐
。
他和威尔认识缘于一时意气之争,他砸了威尔的车,当时威尔正坐在后座翻看那一街区的资料,他准备买下那条街,送给
一个朋友开俱乐部。威尔将他关了一个月,那一个月自然是精彩纷呈。
他养了不下十条流浪的猫和狗,为它们每一个都取了名字,可在那一个月被威尔当着他的面一刀一条解决了。
徐北在医院里神智不清,体无完肤,躺了足足半年,才恢复过来。这样的徐北,是他身边所有男孩都比不上的,所以他被吸
引,威尔用尽手段,导致徐家一而再再而三和徐北脱离关系,徐北一次比一次偏激。几个兄弟一起和当地一个有些名气的
小帮派谈判,想要从他们手里救出一个和他说了不到十句话的妓女,双方打起来,最终被闻讯而来的警察误杀。
徐北,好像另一个我。他骄傲偏执绝不妥协,他分明的棱角刺伤了他身边的人。
他比我善良勇敢,可他最终走向绝望和崩溃,导致了徐南和雷炎的分手,卡尔三年来依旧求之不得, 导致他以徐北的名义
入住徐家,回到中国,遇见我,这一出悲剧,牵扯了太多人。
我,遥锦,徐北,我们都错了,错在只知强求,不知退一步海阔天空。求得一份纯粹,这终究是强人所难,人生数十载, 没遇
上你之前,他也是活者的,他有思想他就能爱人或被爱。他有过去,现在和未来,你能占据多少载?
我想,我应该换一种方式生存,在我还能拥有的时候,小心的依靠。
我比徐北,还是幸运得太多。
我拿起电话,拨打那个遗忘半年的号码,“威尔,我用一个问题的答案,换你停掉我一个星期的比赛。我们比一场。”
“什么问题?”
“徐北为什么不接受你。”
对面沉默,然后平静的一声, “好。”
我想,这个困扰他这么多年的问题,一定能让我赢的机率最少多上百分之十。或许,他会选择败在我手里。因为这场无聊
游戏的根本,就在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他而起,那么就由他来结束。
我赌赢了。
威尔主动解除合约,连比赛都不需要,他干脆宣布他输了。
餐厅的顶楼,我将手中的纸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慢慢的撕成碎片,威尔坐在长桌的另一头,隔着漂亮的白色蜡烛,端着
高脚杯等待着。窗外阳光灿烂,不远处的山坡上开始悄悄的盛开大朵大朵金黄的向日葵,迎着太阳,怒放。
我将碎纸片一片一片的投进酒杯,白色漂浮在血红色的液体上,摇摇晃晃,“他要的东西,你一样也没有,你给不起。”
他将酒杯放下,“什么东西?”
我隔着长桌对他举杯,一字一句,“信任,理解,关爱,以及最基本的平等。”每说一个词,威尔的脸色便白上一分, “你
知道他需要这些,如果你给了他其中任何一样,他也不会冲动到自寻死路。”
将酒杯倾斜,液体浇在白色的厚厚的餐布上,随后清脆的一声,杯子摔落地面,粉身碎骨。
徐北,已经死了,再也不会重来。
而我,还活着。
第 22 章
将背包甩到背上,踏出集训地,听到有人高喊我的名字,侧头望去,那人老远就开始冲过来,一个熊抱,差点将我撞倒在地,
太阳底下陈双的明媚的笑脸和记忆中的苏真溶合,我一手勾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装流氓摸他的下巴,嘿嘿的笑, “美人
,陪大爷玩玩。”
他将我的手打掉, “干什么干什么?调戏良家妇男哦。”
我哈哈大笑,用刺一样的短头发顶他的胸膛,“上次拖累你受伤,抱歉拉。”
他再将我的脑袋推开,“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还提?不过,我居然听到你道歉,太希奇了。”
“你爱听不听。恩,等我下。”看到那艳丽盛开的向日葵,将背包丢到他身上,呼啦一声跑过去采花,在这一年,好歹留个
纪念,记得我曾和卡尔说过,将这花放在房间里,让人打心底充满希望。
拉开他的后车箱,将偷来的向日葵塞了一大把进去,直到将车箱填满,对他神秘的眨眼,他好奇的拨来拨去,随后有些失望
的开车门, “这要是金子就好了。”
我耸肩,这个财迷,不过,金子在我眼中还不及这向日葵有价值。
坐到前座,看着倒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向日葵山坡,被风吹过,翻飞层层金浪,一阵轻松,不由想到和卡尔的第一次见面,扭
回头对陈双, “我的证件呢?”
他顺手从小抽屉里抓出一把丢到我手里,我左瞧右瞧,除了照片是我,其它我一个都不认识。我扬了扬护照,不确定的开
口,“我叫林竞?”
“恩,林家人好办事。”
“二十八?”
“恩。开始我还有点担心,不过这半年过来,你看起来成熟多了,我看离二十八也没差多少。”
我,我老到这种程度了?我将脑袋凑到后视镜里,拍拍脸颊,这个脸色憔悴目光疲惫的人是我吗?看起来和卡尔差不多老了
。最后叹息一声, “我上班之前可不可以休息三天?”
陈双抽空看了我一眼, “我同意。”
我送给他一个 “友情”的白眼,继续翻看自己的资料,“斯文?博学?精通四国语言?真是见鬼了。”
他干咳两声,“恩,有点勉强。”
我斯文的问,“谁整的资料?”
陈双装作认真开车,随手和对面开过来的车辆打招呼, “HI,天气不错。”
那辆车滑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险险的没撞上护拦,随后一整串精彩纷呈的****,Shit。
我确定,我被人整了,抽出工作证,再次不确定的问, “林氏集团?”
“对,我正准备将你这小红帽送到狼外婆那里。”
我发飙,“那我说上班之前休息三天关你什么事阿?”
他藐了我一眼,颇为不屑, “你问我,我不就答了。”
我伸出手掐他的脖子,车也随着陈双不断摆动的身体,走出S曲线,夹带着某个不良人士艰难的咳嗽声,一路吵吵闹闹开进
市区。
到了目的地,陈双擦擦头上的冷汗,“说实话,我还挺怕你的,听说你这半年来没输过。” 我吃的药够你开家药店了。没
办法,为了保证威尔能赢钱。
我对他举举拳头莫测高深的笑,这半年我好像越来越喜欢这样笑。
华灯初上,我被压送到那栋生活了一个月的房子, 从陈双手里接过向日葵,“花,给我。”
夏日的山风,吹过身体,怀抱着一大束向日葵,我长这么大,还没给人送过花呢。还是给一个大叔送花。深呼吸,止不住上
扬的嘴角,准备按门铃,回头对等在一边的陈双笑,他坐在车里回我一个笑。收回目光却看到院子里走过来一个纤瘦的人
影,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摆弄上回在主屋门口看到的盆景,岁末初春,带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一眨不眨。
那些轻松和欢喜,突然之间,不翼而飞。
空出右手将所有没能还给他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到信箱里面,直到将信箱塞满。明天它们就将被新报纸覆盖。
我走回陈双的车边,示意他开门,将花小心的放在后座,整个人无力地摊在座位上, “给我找个住的地方吧,我想洗个澡,
好好睡个觉,我都老半年没睡好了,还有,别把我安排在林氏。”
“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陈双伸手将我被风吹乱的头发压平。我的头发,被风一吹就爆炸。
低头将身上掉落的花瓣一片一片摘下,丢出车窗,“我和林凯有半年没连络了,你认为以他的性格会等我么?”金色的花
瓣在风中翻腾了一会,飘落不远的草地上。
“老板说会。”
“今晚我住哪里?你今天一天都没让我吃口饭。”
“不去试试...”
“你要嫌我碍事就你把我送回集训地吧,那里好歹有吃有住,等我找好的房子,再去信集团上班。”
“你听我说...”
我转头瞪他,“再说我亲你了。”他马上闭嘴,启动车子。这一招不管是对苏真还是对陈双都百试百灵。
没什么好失望的,他没有必要等半年,一句承诺都没有过。今晚出现在这,已经够丢人的了,再按门铃进去的话,我可能会
杀人。记得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喜欢男人?那时他自信满满的说,只有男人才配得上我。威尔也说过,我从不用别人用过的
东西。那件事,我能把它当做没有存在过么?那场失败,他可是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就因为他陪自己放了一场易散的烟
火就认为他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情么?这半年咬牙坚持,午夜梦回,都是因为什么?
我还是太天真。
看着陈双郁抑的侧面,我打破沉默,“随便找家酒店吧,反正我欠的钱够多了。”
等了半天,他才犹豫的开口,“以我在他身边工作这么多年,我想老板是故意这样安排的,他不想你背叛。”
不想我对卡尔怀抱希望倒戈相向吗?我撇嘴, “他就不怕我帮倒忙?”
陈双没再接话。周信的无情,我想他比我更了解。
周信料得不错,事实上,我也不想他这么快回国,好像在做一件明知不可为的错事,再说,我欠卡尔的比欠他的多得多,周
信不过顺便将我从中国带出来,付了一次砸餐厅的钱。其它的,都是卡尔。就连那次我们三个被绑架,他只是通知一声,
就把一切都丢给他小叔解决。
我得想清楚一些事,我好像很多年没想事了。可是,想什么呢?想也是多余。什么也改变不了。
车停在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陈双没下车,看着我老半天后,挤出一句话, “住我家吧,我女朋友出差了。”
我从他皮夹里抽出一大把钞票,推门下车,弯下腰看着他,“陈双,你同情心泛滥也不要用到我头上,你知道我这人从小到
大就讨人厌,谁要是对我好了,我还不待见,别扭。花,先存你那,明早来接我,记得帮我找房子。”
转身正要进门,被他叫住,“西子,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爱情,你和老板,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不行的话,就别勉强,你
回国也行,我会和老板说。”